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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六國策勝者為王114絕情丹,忘情絕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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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六國策 勝者為王 114 絕情丹,忘情絕愛 (1)

“那我該怎樣說!?”君夜辰咬牙瞪眼,額上透露筋暴起,很是嚇人,“事實如此,母後,你讓我怎麽說?我恨大皇兄,我一直都恨他!他奪走父皇對我的寵愛,奪走所有人的註意力,奪走那麽多人對他忠心,最後只留給我一個太子的頭銜,事實上我什麽都不是,什麽都不如他,我就是恨他,我恨不得他死!”

宣景帝震驚莫名,差點說不出話來,“孽、孽障,你、你竟然——”

“是,父皇,兒臣在你眼裏,永遠是個不成材的東西,是個孽障,是不是?”君夜辰哈哈大笑,滿眼嘲諷,“兒臣知道,一直以來,你眼裏只有蕙妃,只有大皇兄,你根本瞧不起兒臣,是不是?就算立兒臣為太子,也只是不得已而為之!現在好了,阿公被貶,母後也受牽連,父皇不用忌諱什麽了,就急不可耐地想要把大皇兄扶上太子之位,把兒臣給除掉,是不是?”

“孽障,你胡說什麽!”宣景帝氣極,別的話反倒罵不出了,“你、你——是你咎由自取!你明知道這雌蠱關系著離兒的身家性命,從寒妃那裏將之騙來也就罷了,可你非但不拿來救離兒,反而想借機害他,你心腸如此狠毒,還振振有詞,指責他人,你、你簡直——”

“皇上饒命啊!”梅霜皇後撲過去,連連叩頭,“辰兒他是、是糊塗了,皇上莫聽他的胡言亂語,皇上饒了他吧……”她只得這一點骨血,若是失去,後半生還有何依靠!

“是父皇你處事不公,都是兒臣的錯嗎?”君夜辰早已豁出去,不顧一切地大喊,“兒臣才是正宮所出,兒臣才是名正言順的太子,父皇眼裏卻只有大皇兄,還動不動就拿大皇兄來跟兒臣比這比那,時刻都讓大皇兄壓在兒臣頭上,兒臣不服,兒臣不服!”

“你——”

“嗯……”君夜離忽地呻、吟一聲,向旁就倒。

“夜離!”紫凝一把扶住他,見他臉色不對,驚道,“雄蠱要被引出來了,父皇母後,請先出去,夕月,拿藥來,快!”

夕月早已準備好一切,聞言沈著地道,“是,小姐!”跟著跑出去端來一個小盆,裏面是暗色的藥汁,散發出特別但並不難聞的氣味來。

天大的事也不及君夜離的命大,宣景帝強壓下滿腔怒火,“來人,將這個孽子帶下去!皇後,跟朕出去!”

梅霜皇後嚇得腿腳發軟,自是不敢多言,跟著出去,暗暗祈禱魅王千萬不能有事,否則辰兒也難逃一死!

屋裏,紫凝將君夜離扶到床上躺好,將那雌蠱置於掌心,放到他臉側。雄蠱已經感應到它的氣息,就會慢慢自行爬出,然後就沒事了。

夕月和無華自是大氣不敢喘,只待雌雄雙蠱同時出現,就將之放進這藥汁中,它們就會隨之化去,不留一點痕跡,也省得再害人。

誰料就在這關鍵時刻,卻見那雌蠱劇烈扭動起身體來,似乎很不舒服。

“怎麽回事?”紫凝吃了一驚,“莫非……”結果她一句話沒說完,雌蠱忽地停止扭動,慢慢伸直身體,不動了。

“啊!”夕月低聲驚呼,“死了?”

“別亂說,”無華緊張的手心出汗,“怎麽可能!”

“是死了,”在這方面,紫凝自然是行家裏手,將雌蠱放於床邊的小桌上,果然見它一動不動,身體也漸至黑色,這是情蠱在死去之後的癥狀,“功虧一簣,可惜!”

再要一刻鐘左右的時間,雄蠱就會被引出,可現在雌蠱已死,雄蠱就會重新蟄伏,夜離還是不能脫離苦海,此時她和無華他們是何種心情,不言自明。

“怎麽會?!”無華震驚而失望,“難道是太子動了手腳?”

“不是太子,是寒妃,”紫凝前後一想,瞬間了然,咬牙道,“是我倏忽了!”

寒妃?

夕月和無華對視一眼,都有些不解,“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所以這是她臨死前的最後一擊,”紫凝冷笑,“因為她早料到,依君夜辰的腦子,是絕對無法得手的,所以,她在雌蠱身上動了手腳,讓它蘇醒後根本活不到雄蠱被引出。”

“那……她這樣做目的何在?”無華一時還沒轉過彎,“對她來說,又有什麽好處?”萬一君夜辰能成功呢,反正她已是必死無疑,搏一搏總沒什麽損失。

“目的就是,挑起君夜辰跟夜離之間的爭鬥,讓西池國永無寧日,”紫凝揚眉,“盡管她這樣做有點不自量力,但雌蠱一死,雖然不能要了夜離的命,但至少不會讓他活的痛快,加上她知道君夜辰是在利用她,所以擺他一道,讓他露出本來面目,也絕不會有好下場。”

無華和夕月不禁一陣惡寒:寒妃果然心機深沈,人都死了,還能留下這麽多後手,她要繼續活著,還不知道要使出什麽陰謀詭計來算計殿下呢。

“現在雌蠱死了,殿下要怎麽辦?”無華擔心的要死,“今晚還是殿下跟王妃洞房呢!”

“要死了你,胡說什麽?!”夕月瞪他一眼,用力踩他腳,“現在都什麽狀況了,你還說這個!”

無華吃痛,無辜又委屈,“本來就是……”

“你還說!”

“我——”

“小姐,”所幸夕顏適時走進,身後跟著久未回來的衛瑜,“衛瑜回來了,公子有信來。”

哦?

紫凝即驚且喜,師父的信來的真是時候,說不定能解她燃眉之急。一邊接過信和一個小小的盒子,一邊吩咐道,“這裏有我,你們到外面招呼客人,就說夜離多喝了幾杯,就不出去陪他們了。無華去父皇那裏稟告一聲,待明日我會面見父皇,說明一切。”

眾人應了一聲,齊齊退了出去。

紫凝走到床邊,看了看君夜離,毒發之下的他臉色青白,雙眉緊皺,很是痛苦。她心中大痛,先拿過藥箱打開,替他施針,以壓制蠱蟲的肆虐,雖不能治本,但多少能緩解一下他的痛苦。

折騰了近兩個時辰,君夜離總算平靜下去,睡得安穩了些。

紫凝揉了下發酸的脖了,看看天,也過了三更,快要亮起來了。她拿過師父的信,打了開來,看完之後,神情變的凝重,似乎難下決斷。

此時,君夜離動了動,長長的睫毛緩緩向上擡起,睜開了眼睛。

“醒了?”紫凝立刻察覺,過來坐到床邊,輕輕摸著他的臉,“覺得如何?”

君夜離撐著坐起,環視屋裏一圈,不是他們的洞房……是了,先前的一切瞬間重回腦海,他冷靜地道,“父皇呢?”

“已經回宮了,我說你沒那麽快醒,父皇留下也是無用,”紫凝在他身上墊個帎頭,讓他倚得更舒服些,“賓客們也都散了,沒什麽事,你不必擔心。”

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今晚發生了何事,也就沒起什麽騷亂,不然今晚來了這麽多喝喜酒的人,還真不好收拾。

君夜離擰眉,沒作聲。

“在想君夜辰說過的話?”紫凝一眼看穿他的心事,“不用想那麽多,人各有志,勉強不得,君夜辰已經走火入魔,旁人說什麽都沒有用的。”那會兒夜離雖然毒發,神智卻還清明,君夜辰所說“一直恨他”之類的話,他當然都聽到了,否則也不會這麽的……失落。

畢竟一直以來,是君夜辰站在亮光處,而他則受盡世人非議,沒想到到頭來,反倒是二弟一腔委屈怨恨,讓人很無語。

“我沒事,”君夜離淡然一笑,“畢竟是一場兄弟,不過二弟做到如此份上,也就沒打算念兄弟舊情,也無所謂了。對了,那情蠱——”

“沒成事,”紫凝也不繞彎子,幹脆地說出來,“寒妃在雌蠱身上動了手腳,雌蠱現在死了,雄蠱還在你身體裏。”

“哦?”君夜離相當意外,摸了摸心口,“竟有這等事?”這麽說來,計劃了半天,除了寒妃喪命,二弟被抓到現形之外,他的情況還是沒有改變?這下好,今晚這洞房花燭,是註定什麽都不能做了,豈不是天大的遺憾。

“不過,師父讓衛瑜送來解情蠱的辦法,”紫凝笑笑,但看上去一點都不開心,“我想這件事,要你自己拿主意。”她將信遞過去,“你看。”

君夜離疑惑於她的反應,有法子解情蠱不好嗎,紫凝的反應好奇怪。接過信來看了看,瞬間了然:

原來天上公子在信中說,要解情蠱之毒,除雌蠱之外,還有一法,就是忘情絕愛——畢竟君夜離只有在動情的時候,情蠱才會發作,他只要不動情,當然萬事大吉。

隨信送來的,就是一枚絕情丹,君夜離只要服下,就會忘掉情愛,忘掉紫凝,情蠱也會隨之沈睡。而且事後也不能強迫他記起從前的事,記起紫凝,否則他就會筋脈逆轉、血液倒流而死,除非他能夠自己沖破絕情丹的束縛,自己想起一切,情蠱就會自行死去,他才會記起一切。

君夜離有些接受不能,“世上還有這種東西?”吃下去就忘情絕愛?這算什麽!難道他吃了之後,就只會忘記紫凝,不會忘記別人嗎,這太匪夷所思了吧?

“師父總是有十足把握,才會告訴我們,他怎會害你,”紫凝一笑,目光清涼,“誰也放,你的意思怎樣?”

“我不吃,”君夜離想都不想,斷然拒絕,“我才不要忘了你,那我活著還有何意義!”

紫凝並不意外他的拒絕,笑著逗他,“魅王對自己就這麽沒信心?即使你一時忘了我,日後不需人提醒,也能自己想起來的吧,怎麽,不賭一賭嗎?”

“不賭,”君夜離一把將她逮過來,按在懷裏摟緊,“我不是沒信心,人生一世,並非做所有的事情都能有十足的把握,有的時候確實是要放手一搏,跟老天賭一把。其他任何事,我都可以賭,唯獨你,我不能賭,因為我輸不起。”

紫凝的身體輕輕一震,心裏酸酸的,卻也說不出的滿足。夜離,你如此待我,我固然感動,可你我都還年輕,以後還有那麽長的日子,難道都只能是互相看著,卻碰不得嗎?這樣對你我都不公平。

我不管那麽多,總要試一試,你不賭,我賭——我就賭你對我的這份情意,能夠抵得過任何的藥石之效,你一定會想起我的。夜離,明日一早起來,你若忘了我,請不要恨我。

“不吃就算了,全當師父是白費心思,”紫凝拿過那枚忘情丹,隨手一撚,粉末從她指尖簌簌掉落,塵歸塵,土歸土。

君夜離一向知道她不是拖泥帶水的性子,笑道,“我用不到,別人或許能用到,毀了豈不可惜。”

“別管了,”紫凝拍了下手,“折騰了大半個晚上,你一定餓了吧,我讓夕月煮了小餛飩,一起吃。”

君夜離喜滋滋道,“好啊,你一說我真是覺得餓了,嗯,好香。”

說話間夕月已經端著托盤進來,上面放著兩碗餛飩,進來後擺放到桌上,“殿下,小姐,請。”

君夜離邊坐下邊鄭重地道,“夕月,今兒起紫凝就正式成為我的王妃,你和夕顏他們也該改口叫‘王妃’,莫再以‘小姐’相稱,明白嗎?”

夕月低眉垂目地道,“是,屬下明白,屬下告退。”說罷退了出去,在門口時回身看了一眼,眼神覆雜。

看著君夜離吃的很香的樣子,紫凝微一笑,不緊不慢地吃起來。奇怪,怎麽什麽都嘗不出來,味同嚼蠟一樣……

天將明時,君夜離終於抵不住席卷而上的困意,沈沈睡去。紫凝則坐在他身邊,靜靜看著他俊逸卻又純凈如孩童的臉容,睡意全無。

晨起,夕月早早過來服侍,紫凝打開門出來,已穿戴整齊,仍舊做閨中女子打扮。

“小姐,殿下醒了嗎?”夕月說不出的擔憂,“他是不是……把小姐忘了?”

昨晚紫凝為了騙君夜離上當,先前撚碎的那顆,只是一丸普通的丹藥,真正的絕情丹,她早已交給夕月,偷偷混在了君夜離那碗餛飩當中,騙他吃下。

夕月實在不願意看到若是殿下真的將小姐忘了,小姐傷心欲絕的樣子,所以擔心了半晚,也沒有合眼。

“他還沒有醒,”紫凝倒是很平靜,因為已經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可以應對各種狀況,“待他醒來,若果真忘記我,你們都不得強行讓他去想,否則我絕不輕饒!”

所以,一切的委屈小姐都要自己受嗎?夕月忿忿,賭氣般道,“是,小姐。——小姐,若果真如此,那皇上面前又如何解釋?”

“自然是照實說,”紫凝早已想好,“父皇待我有如親生,我就算瞞著旁人,也不能瞞著他,你不必擔心,我已修書一封,交由無極送進宮中,向父皇解釋一切。”這時候父皇應該已經明白前因後果,也知道該怎麽做。而且,她希望有奇跡發生,夜離並未將她忘記,就不必有如此多的“後遺癥”要處理了。

說話間,屋裏有響聲,夕月目光一凝,“殿下醒了!”

“無華。”果然,屋裏傳出君夜離清冷、低沈的聲音,似乎很不悅。

無華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眨眼就到了近前,先匆匆向紫凝行了個禮,這才進屋去,“屬下在!”

“本宮怎麽會在這裏?”君夜離冷著臉左右看了看,“這怎麽回事?”到處都是耀眼的紅,分明就是喜房,是他成親了嗎,怎麽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無華已事先得了紫凝吩咐,知道該如何回話,“回殿下,殿下昨晚大婚,多喝了幾杯。”

“大婚?”君夜離皺眉:果然是我成親?“跟誰?”

果然忘記了!

無華和夕月好不失望,後者更是隱隱的憤怒:還說有多喜歡小姐,原來還是會忘啊,而且忘的這樣徹底,竟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說!”見無華似乎在發呆,君夜離冷聲叱道,“六國賽尚且沒有定論,本宮怎會突然在這個時候大婚,到底怎麽回事,你說清楚!”

無華暗道果不然其,殿下只是忘了與王妃有關之事,其他的都記的清楚,他不禁暗暗納罕,天底下真有這種藥啊,真是神奇!“回殿下,正是因為六國賽上,王妃表現出眾,皇上龍顏大悅,便將她賜與殿下為妃,王妃就在外面,請王妃進來嗎?”

“本宮自己會去看,何用你多事。”君夜離冷著臉起身,腦子裏有些亂,六國賽上的事他記的一一清二楚,唯獨不記得有哪個女人表現出眾,而且父皇什麽時候賜的婚,他怎麽一點都不記得了?

會是誰?司徒靜言,還是沐煙籮?

穿好衣服,來到屋外,紫凝已經閑閑地坐在桌邊,淡看雲卷雲舒,不知道在想什麽。

然就是她那絕美的容顏、冰冷卻有著致使誘惑的獨特氣質,讓君夜離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時就覺得全身心一震:就是她嗎?好特別的女子!“你就是本宮的王妃?”

紫凝緩緩回眸,神情平靜,“殿下說是就是,殿下若不喜歡,隨時可以一紙休書,將我休出門去。”

“你——”君夜離頓時氣結,這女子美則美矣,好烈的心性,這算什麽意思!“你究竟是誰,到魅王府來,有何目的?”他可以肯定,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女子,而且她根本不似其他女子那般,見了他就唯唯喏喏,或者兩眼放光,諂媚討好,而是帶著明顯的疏離,好像生怕被自己多看一眼似的,著實驕傲。

“沒有目的,”紫凝掐緊了掌心,表面一派雲淡風輕,任誰都看不出絲毫異樣,“殿下若覺得我礙眼,我回房就是。”

“等等!”君夜離忽地攔到她身前,仔細地看她的臉,眼中漸漸浮起一絲迷茫,“我……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見過你?”說不出是為什麽,他不認識這個女人,卻又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自己也不知該如何去說了。

夜離,看來你並沒完全地忘記我,不是嗎?至少你還記得那種感覺!紫凝輕輕呼出一口氣,淡漠地道,“或許吧,人生何處不相逢,殿下還有公務要處理,我先回房了。”說罷轉身離去。

君夜離怔怔看著她的背影,心忽然就毫無征兆地痛了一下:這個女人對他來說,是不是有著不一樣的意義,還是怎樣?

“無華。”

“屬下在!”

“她到底是什麽身份?”

“……她是殿下的王妃,北堂紫凝,”無華忍不住就要說出從前的事,卻又不敢冒這個險,“太後有旨,六國賽上哪個女子能夠拔得頭籌,就是殿下的王妃。”

“這麽說,是她贏了?”君夜離皺眉,這些事他都知道,也知道司徒靜言和沐煙籮對他的執念,卻唯獨沒有關於紫凝的記憶,究竟是怎麽回事?

“王妃風華絕代,無人可比。”無華這一句是真心稱讚的,對紫凝,他也是從心底敬佩。

是嗎?君夜離腦中仍舊混沌一片,也無從想起,冷聲道,“備車,本宮要入宮。”還是找父皇問個清楚再說。

“是,殿下。”

一個時辰後,君夜離來到太極殿,跪倒行禮,“兒臣參見父皇。”

宣景帝端坐於龍椅後,面色不善。

紫凝在信中說,君夜離已經服下絕情丹,會忘記她,但會記得其他事,讓自己不刻意提醒他去想關於她的事,否則會害了他。

而今看離兒這般模樣,果然是不記得紫凝了,否則他斷不可能在大婚第二天,就把她拋下,獨自一個人進宮。紫凝再強,也已嫁他為妻,他卻接著把人拋於腦後(盡管不是故意),這成體何體統!

“起來吧,”宣景帝心中有氣,語氣也冷冷冰冰,“紫凝呢,為何不一起來給朕行禮?”

“兒臣正要請父皇賜教,”說起此事,君夜離神情一冷,“父皇,那北堂紫凝到底是何來路,突然就成了兒臣的王妃,這——”

“她來路正的很,是朕為你選的王妃,怎麽,你質疑朕看人的眼光?”宣景帝一拍龍案,似乎就要氣的過去給君夜離一記耳光,讓他清醒清醒了。

君夜離有些莫名其妙,父皇怎麽突然發這麽大的火,是他說錯了什麽嗎?“兒臣不敢,只是兒臣——”

“怎麽,你不喜歡紫凝,不想要她?”宣景帝聲音更冷,“別告訴朕你是要趕她走!”

“父皇息怒,”君夜離抱拳道,“兒臣從不認識她,也不知她脾性如何,說不上喜歡不喜歡,父皇怎能強人所難。”

你——

宣景帝壓下滿腔怒火,情知這不是離兒的錯,又怎能對他發火,“總之你好生善待紫凝,不會有錯,你若負了她,將來一定會後悔,你最好相信朕的話!”

君夜離雖心有不服,但喉嚨哽了哽,鬼使神差般的,反駁的話竟沒有說出口,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何。“父皇,昨晚二弟要害兒臣之事,父皇可有定奪嗎?”

宣景帝一聽這話就更氣:這事兒你也記得,那就不應該不知道情蠱,怎麽偏偏就把紫凝忘了個幹凈!“那孽子不知悔改,朕已讓韓公公擬旨,廢他東宮之位,押入天牢,容後再審。”說白了,就是看給他定個什麽樣的罪名合適,畢竟一國易儲是大事,要慎重對待。

“是,多謝父皇回護之恩。”君夜離不無惋惜之意,“真沒想到,二弟竟然——”

“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宣景帝擺擺手,“如今朝中接二連三出事,人心不穩,非議滿天,宮裏宮外,你還要替朕多照應著,記住,小心行事。”

這話的意思,就是有意要立君夜離為儲君了,不過紫凝的事不解決,何況才出了君夜辰的事,也不急在這一時。

“是,兒臣遵命!”

——

魅王府裏,夕顏夕月一左一右守在門口,不時偷瞄一眼屋裏的主子,都擔心的要死。

隔了一會,夕月實在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試探地道,“哥哥,不如我們試著提醒殿下,讓他想起從前的事?”

夕顏嚇了一跳,趕緊阻止,“你別亂來!要是害到殿下,看小姐饒不饒你!”

“也不是逼著殿下去想啊,”夕月好心被誤會,很不服氣,紅著臉解釋,“比如我們可以假裝不經意提起從前的事,或者說一些小姐以前對殿下說過的話,讓殿下慢慢想起來,不行嗎?”看著小姐明明傷心難過,卻還要表現出一副冷靜沈著的樣子,她都快心疼死了。

“這……應該是不行吧,”夕顏也不大好說,猶豫著道,“若是行的話,小姐難道不會做嗎?總之你別亂來,萬一鬧出亂子,不是你我所能擔當的起的。”

夕月也就是那麽一說,沒得主子準許之前,她當然不敢輕舉妄動,於是很忿忿,用腳踢地上的石子,不說話了。

驀地,紫凝走了出來,平靜地道,“一切都是天註定,不必強求,我沒事,你們不必擔心。走吧,陪我到街上走走。”平時也難得有時間出去逛逛,現在反倒一身輕,沒了那麽多顧忌了。

“是,小姐。”兩兄妹趕緊跟上去,寸步不離地守護著。

大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盡顯繁華。

紫凝臉上蒙了輕紗,走在人群中,倒也不十分引人註目。

來到一家首飾店,紫凝擡頭看了看那塊金光閃閃的招牌,隨即走了進去。

有四五個年輕的姑娘在挑選首飾,一邊選一邊興致勃勃地議論,嘰嘰喳喳的,像不知愁的小麻雀一樣。

“哎,快看,我戴這支金釵漂亮嗎?”

“挺好的,不過我更喜歡玉釵,看,晶瑩剔透,多水靈!”

“我才不要,我要那個檀木的,你們看,你們看!跟魅王妃所戴像不像?可惜,我沒有魅王妃那般相貌和氣質,唉——”

說到這裏,幾個人停了停,旁邊那人忽地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道,“說到魅王妃,我今早聽說一件事,魅王殿下始亂終棄啦!”

“什麽?!”眾人雖竭力壓低聲音,還是引來旁人圍觀,她們也顧不上了,“這怎麽可能!魅王殿下很寵魅王妃的,你是瞎說吧!”

“我沒瞎說!”那人急了,“今早我親眼看到只有魅王殿下一個入宮,沒帶魅王妃一起,我問了魅王府的夥計,他說魅王今早起來就把魅王妃忘了個幹凈,還說要休了她!”

紫凝微哂:謠言的傳播速度不但可怕,而且越傳越玄,休了她之類的話,夜離何時說過,是她自己說的好不好。

夕月有點擔心,怕主子難過,才上前一步,紫凝一個眼神過去,她只好退了下去。

“真的假的?”旁人都瞪大了眼睛,這人說的有鼻子有眼,由不得她們不信,“魅王殿下怎麽能這樣呢?魅王妃又美,人又聰明,六國賽上全靠她,我們才贏了的,魅王殿下怎麽能辜負魅王妃!”

“說的是啊,王妃那麽好的人,我要是男人,一定搶了來做老婆,怎麽能說忘就忘!”

“我瞧著魅王殿下也不是這種人,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忘了就是忘了,能有什麽誤會,你少胡說八道!”

“你才胡說八道……”

幾個人叫叫嚷嚷的,老板一看情勢不對,趕緊過來打圓場,把話題岔開,她們得又把註意力放到首飾上,挑選起來。

紫凝挑了挑眉,倒是沒想到自己在她們心目中,原來這麽好,一點缺點都沒有。不過看起來,她被夜離拋棄之事,很快京城就會無人不知,而且必定是說什麽話的都有,有些人肯定又要有所動作了。

“小姐,要回去嗎?”夕月上前問一句,手裏拿著剛才紫凝挑的幾件首飾,挺詫異的。之前小姐從來沒有自己買過這些,也從不在這上面花心思,果然是心亂了啊。

“也罷,”紫凝略一點頭,“我累了,回去休息。”

是心累。

兄妹兩個自以為很懂行,看著彼此點了點頭,回府再說。

誰知道他們一回府,才知道府上今天來了不速之客,而且一來就是倆,真是晦氣。

“你去哪裏了,怎麽才回來?”一見紫凝的面,君夜離就冷著臉叱責,神情雖冷,卻是明顯松了一口氣的。

盡管不認得她,也不想承認她是自己的王妃,可他從宮中回來,得知紫凝出去了,卻莫名的煩躁和擔心,好像少了什麽一樣,坐立不安,連司徒靜言和沐煙籮到來,他都沒心思理會。

“出去隨便走走,殿下這是在興師問罪嗎?”紫凝冷然看了他一眼,“我是你的王妃,不是你的囚犯,不會連出門的權利都沒有吧?”

“為什麽不跟我說?”君夜離惱火,她為何一定要用這樣的態度對待自己,不知道他很生氣嗎?

“你不在。”

“你……”

“殿下息怒,”司徒靜言和沐煙籮兩人起身,向紫凝行禮,“見過王妃。”她兩個是同樣的心思,在聽說君夜離一夜之間忘了紫凝之後,又是驚訝,又覺得欣喜,覺得這是她們達到目的的最好機會,結果不約而同地一起來到了魅王府,其意不言自明。

“你們?”紫凝上下打量司徒靜言和沐煙籮一眼,“來做什麽?”

“我——”

“當然是來看看殿下跟王妃,”沐煙籮接過話來,笑的無害,眼底更是掠過一抹狡猾的笑意,“不過我倒是有些奇怪,王妃已經與殿下大婚,怎的還做待字閨中的打扮,是不是……有什麽事不好啟齒?”

夕月氣的想上去扇她幾個耳光:你若不是知道小姐跟殿下之間有事,又怎有臉找上門,還好意思說這話?

君夜離看一眼紫凝的打扮,擰眉道,“怎麽,做本宮的王妃,你就如此心不甘、情不願嗎?這是何意思?”

“就是!”司徒靜言最愛看就是紫凝吃虧,聞言得意地道,“已經嫁給殿下,還要做這等打扮,根本就不把殿下放在眼裏!安寧公主,你——”

“夠了!”卻是君夜離忽地冷聲開口,“本宮的王妃,何時輪到旁人來教訓?”盡管不再記得紫凝,可他卻見不得她皺眉,不高興,否則他就會覺得心口悶悶地難受,更聽不得旁人對她有半點不敬,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殿下,臣女僭越。”司徒靜言氣極,怎麽沐煙籮說話就沒事,她一開口就找罵,殿下是故意給她難堪是不是?

紫凝靜靜看著君夜離,嘴角邊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看來你縱使不記得我,出於本能,也會維護於我。夜離,我相信你一定會記起我的,一定會。

“本宮還有公事要處理,你們都回去,”君夜離冷聲下令,“日後如無其他要緊事,別來打擾本王清靜。”

司徒靜言和沐煙籮頓時雙雙下不來臺:聽聽魅王說的這話!他明明就不記得魅王妃了,卻還是不肯給她們機會,他到底是有多愛這個女人,要這樣刻在骨頭上,死都不忘?

“還不走?”見她們只是站著發呆,君夜離臉色一沈,相當不耐煩。

兩女就算再想拉下臉皮,也沒辦法在主人如此明顯的逐客令之下再繼續留下,訕訕然道,“是,臣女告退。”而後在紫凝揶揄的目光中,不那麽光彩地離開了。

“殿下沒什麽吩咐,我也要回房了。”紫凝收回目光,轉身欲走。

“站住,”君夜離忽然叫住她,轉到她面前去,滿眼狐疑,“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是不是早就認識?”他腦子裏總是電光火石之間閃過一些片段,卻又很快消失,無從想起,這種感覺很讓人抓狂。

“或許吧,”紫凝淡然點頭,任心中再驚濤駭浪,面上也是雲淡風輕的,“天下之大,相貌相似之人總是有的,殿下大概見過誰跟我長的很像,也不奇怪。”

“是嗎?”君夜離茫然,本能覺得沒有這麽簡單,卻又不知從哪裏問起,更不知道如何讓她明白自己的感受,就先不再追問,不悅地道,“你既已是本宮的王妃,就該遵守禮儀,不可再做此打扮,快去換裝!”

“重要嗎,”紫凝眼神有些冷,“殿下也不記得有娶過我這個王妃,我是何打扮,也無所謂。除非殿下有朝一日親口承認,是心甘情願娶我為妃,我自會為你挽發,現在麽,還不是時候。”說罷繞過他,飄然而去,走的雖灑脫,心卻陣陣顫栗:夜離,快想起來,我不喜歡這樣,一點也不!

君夜離站在原地楞了會,甩袖去了書房。盡頭這股悶悶的、空落落的感覺到底是怎麽回事,誰能來告訴他!

回到後院原先自己住的房間,紫凝脫下披風,坐在桌邊發楞。

夕月看不過眼,小小聲道,“姑爺怎麽會讓那兩個麻煩的女人進門,都是礙人眼的家夥!”

紫凝淡然道,“夜離既已不記得我,那些女人對他來就,就都無所謂,就算只看在她們的背景,他也不可能將之毫無理由地拒之門外。而且方才你看到了,夜離對她們冷漠而疏遠,她們覺得這是入主魅王府的好機會沒用,要夜離對她們看上眼才行。”縱使夜離現在忘了她,也不會看上司徒靜言或沐煙籮,這份自信她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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