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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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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院

清羽手執書卷,細細研讀,外界的多番變故,都影響不了此刻的讀書人。

渡業勝出者,本就應當入天院修讀,解澄是身體突有不適而回族,花逸是昏睡不醒隨著幽谷人而離去。

天院這屆入讀者本就不多,而清羽又很是勤懇,夫子對他頗為滿意。

“君子之自行也,敬人而不必見敬,愛人而不必見愛。”清羽輕念,擡頭虛心求教夫子:“先生,這是說君子行事,應當尊敬愛護他人,但卻不必強求別人也同等尊重自己嗎?”

夫子不答,只輕輕搖了搖扇子,沒說對也沒說錯。

清羽見夫子模樣,想起君嵐也頗愛擺弄扇子,這難道是哪種自己不知道的風氣。

夫子頓了片刻,接出下句“敬愛人者,己也;見敬愛者,人也。”

清羽沈思片刻,試探著闡述:“以禮待人,是自己的決定。而是否被敬愛,是別人的事宜?”

“故有君子必在己者,不必在人者也,必在己無不遇矣。”清羽有些高興,又道:“我明白了。君子定奪自身的行為,不必在乎別人的反饋。只要依禮行事,必定有機遇。”

夫子一臉欣慰,微微點頭。

清羽一行禮,很是認真道“茅塞頓開,多謝夫子賜教。”

夫子輕搖扇子,一臉高深。說實話,自己只是接了下句,再點了下頭。

若君嵐在此,定會不客氣地嘲笑自己是在忽悠小孩。

君嵐也結業很久了呀,天院代有人才出,小孩來了又去。

夫子望著靜謐無雲的天空,瞇起眼睛,自己也該認老歸隱了,趁著變天之前。

解家

“小姐醒來了,快去告訴家主。”有侍女一臉欣喜。

“那要告訴夫人嗎?”另一侍女有些為難。

“去,也告訴夫人,夫人一定會很高興的。”有管事模樣的大侍女出聲道。

徐盼站著窗前,似是在笑,臉上卻掛著淚水。澄兒醒了,真好。

有小廝傳話:“夫人,家主的意思是,您應該多些休息。”

徐盼怔住,“那是我的女兒,都不能去看一眼嗎?”

呆呆在廂房裏坐了半日,徐盼卻覺自己是捱了無數的凜冬臘月。

“夫人,是不開心嗎?”解毅平推開門,大步邁進。

“澄兒醒了,我想去看看她。”徐盼有些懦懦說道。

解毅平沒有急著回答,示意徐盼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待緩緩飲下熱茶,才開口,“夫人是個聰明人。”

徐盼垂頭,緊緊捏著帕巾,這是示意自己慎言嗎?

“城主家清少爺送了拜帖,明日就會過來。他跟澄兒也算是同窗,來了倒也好。不過少年心性,免不了做事有些欠穩妥。”解毅平拂去茶盞上的印漬。

見徐盼一直安靜不語,解毅平起身,將自己帕巾拿出,仔細疊好,遞給徐盼,邊道:“夫人要費些心思照看這些年輕人了。”手在帕巾上輕按幾下,離去。

徐盼無力地閉上眼,再睜開,望向手上的兩張帕巾。

一張被自己撰得緊皺的,另一張是解毅平遞過來的嶄新。

這是在暗示,自己什麽動作他都清楚,是在警告自己嗎?

徐盼苦笑,什麽年前人行事欠妥當,是要自己去盯著清羽吧。

讓我知道澄兒醒了,卻晾了我半天,讓我擔憂不已。如今又來惺惺作態,解毅平,你好生心思呀。

果然,就不該對你有期待嗎?徐盼怔怔盯著桌上解毅平飲過的茶盞。

半刻,一揚手,茶盞落地,再無完片。

屋外的花骨朵一顫,還沒來得及開放,就斷了生機。

蘇絮將擰下的花骨朵放在手裏,把玩著,絲毫沒有惜花之意。

花逸眉心一皺,沒還說什麽。

就見那花被蘇絮隨便揉了幾下,就丟進嘴裏,還砸吧了好幾下。

桑陌以手捂眼,安撫著張牙舞爪,悲憫同類的無間花。

見他們兩個一臉嫌棄,蘇絮拍拍手,若無其事地說:“聽說,解澄醒了?”

“可是,現在我們也見不著呀,守得可嚴實了。”花逸托著小臉,仰頭眼巴巴地望著樹上的果子。

蘇絮看了他一眼,一伸手,輕松地抓下幾個。

然後……一把塞進嘴裏,汁水太足,還濺了旁邊的小孩一身。

花逸沈默……這是在挑釁嗎,還是在嘲諷我太矮夠不著嗎?

“徐夫人應該很快就會請我們過去了。”桑陌對徐盼很有信心。

“嘩啦。”一整樹果子砸了蘇絮一身,她捏緊了拳頭,望向笑得幸災樂禍的花逸。

“你不是要吃果子嗎,我幫你呀。”花逸很是無辜,把施法的小手手藏進袖子裏。

蘇絮默念幾句“小孩子不懂事,家暴犯法。”還是沒忍住追著花逸就要打。

“桑姑娘,花姑娘,徐夫人有請。”有聲音傳來。

管事低頭恭敬行禮,眼神很規矩,不該看的也沒四處瞎瞄。

蘇絮手上還拎著花逸,聞言輕輕放下,還幫他整理好衣裳,再趁機慈愛地拍拍他臉頰。

花逸臉都青了,還控制自己回了個甜甜的笑容,擡腳就暗暗跺向蘇絮,還用力碾了幾下下。

桑陌輕咳一聲,警告兩人不要再作妖,領著兩人就往解澄房中而去。

“謝謝桑姐姐。”解澄坐在床沿,臉色蒼白,有些憔悴,卻還記得禮數,很是乖巧。

花逸撓撓頭,他還以為解澄一醒來,發現自己靈力全無,會哭鼻子呢,可是卻半點淚痕都不見。

他可記得之前渡業大戰時,自己只是輕輕地,輕輕地一揮手,她就憋得眼睛通紅。

解澄卻還笑得出來,還能猜中他人心思,“你們是不是以為我會哭?我才不會呢,不能讓娘太擔心,為我傷了身子。沒了靈力,我再修行便是。”

說著便望著徐盼,輕輕淺淺地笑了起來。

蘇絮心情卻不輕松,在心裏微微嘆了一口氣。都是托辭罷了,解澄可沒明面上那麽灑脫。

她可是註意到了,解澄將手下被子捏得極緊。那是不是能說明,解澄起碼不是自願獻祭靈力的“解小姐並無大礙了,近日多些休息便好。”桑陌診斷完,言語溫柔。

徐盼微微點頭,給解澄背後多墊了個枕頭,“那你們陪澄兒多說些話吧。”

“不了,解小姐今日還是早些休息吧,養好精神。待清少爺過來,我們再好好聚聚。”蘇絮盯著解澄,將“清少爺”幾字咬音加重。

解澄卻只是略微失了一下神,很快就調整過來,只“嗯”了一聲。

“解澄原來這麽堅強呀……”出了房門,花逸驚嘆道,之前還會為了一靈鶴咋咋呼呼的小女孩,如今卻能如此懂事。

“之前是有恃無恐,恃寵而驕,畢竟有解家的庇護。如今怕是一步步都如履薄冰。”桑陌輕聲道。

“也是,比起靈力乍然失去的憤懣與悲痛,此刻,她更多的應該是恐懼與恨意吧。不知道誰對自己動的手,也誰都不能信。當然也包括我們。”蘇絮又手欠地用石子擊中樹上的鳥兒。

把撲棱撲棱的鳥兒抓在手上戲弄,邊說:“也許,動手的,還是一直以來,你最信任的人。”

“你最親近的人啊,把你的毛都順好,取得你最深的信任。再在你不留意的時候,狠狠捅你一刀。看著你失去所有,掉入懸崖,品嘗絕望的滋味。”蘇絮說著,一揮手,把鳥兒放了,倒黴鳥兒迫不及待地飛往空中。

“它還能飛。而你,又能不能再站起來呢?”蘇絮望向解澄屋子。

他們並未走遠,談話也沒刻意壓低聲音,解澄若有心,必能聽到。

解澄在房裏,淚水再也忍不住,投入徐盼的懷抱,“娘……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是我?”

徐盼撫摸著女兒的背,神色有悲痛,也有無措,她又怎麽知道答案。

“徐夫人別怕,這院裏的信息傳不出去,只有我們知。”花逸奶聲奶氣地說,語氣卻很堅定。

“清少爺是我們請來的,助夫人解軟禁之苦。若是徐夫人與解小姐相信我們,可以坦誠相待,一同面對此事。”桑陌柔聲道。

屋裏沒傳出應答聲。

蘇絮倚靠在樹上,其實也沒把握屋裏戰戰兢兢的母女會同意。

“其實,我此生最大的後悔,就是沒跟我娘親心意相通。如今,看你們這樣,我很羨慕。”桑陌有些哽咽。

徐盼卻聽出了更多的東西,羨慕的是母女之情,是啊,母女之情,澄兒蘇醒,當父親的卻不來探望。

她本不想去懷疑,她一次次地說服自己該相信枕邊之人。

可是,誰來諒解她一個母親?

徐盼望向解澄,她一向驕縱的小女兒,此刻卻堅定地點點頭。

也許,是因為他們是清羽的朋友,也許是他們坦率,也許是他們戳出自己不願相信的假設……

“我,相信你們。”解澄聲音輕顫,卻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

“如果有可能,請解小姐今晚保持清醒。當然,在能顧及自身的前提下。”蘇絮提醒。

“解小姐還是把我的蜃夢鏡帶上吧。”清羽不知從哪鉆出來,身著小廝衣裳。

一陣清風拂過……場上一片寂靜。

花逸低頭,把臉埋在掌心。呆子,是你不信解澄在自己家中也有危險,才帶你偷偷來看情況。

你現在貿然就冒了出來了,怎麽收場。

蘇絮接過蜃夢鏡,眼睛發亮,“這真是個好東西呀,城主慧眼。”

清羽矜持地連聲道:“哪裏哪裏,就是略有些奇效,可寄存操控意念,遠程也可看到鏡像,引出幻境。花姑娘謬讚了。”

桑陌沈默,你要送法寶就低調點行不行,現在,退下吧!趁徐夫人顧著顏面還沒發作前。

“是清羽哥哥嗎?”解澄聲音有些猶豫。

“徐夫人,解小姐安好。是清羽沒正式拜訪,失儀了。”清羽補行了個恭敬的禮。

解澄從窗邊接過蜃夢境,怔怔看著,忽而笑了起來,笑容很甜。

解家的風,渲染了絲絲暖意,很淺,卻漫延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有時間的話會加更,加更是晚上八點。

今晚八點有第二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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