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

剛一下車, 凈白就站在那裏呼喊。

烏黑俏麗的短發，紅的似火的羽絨, 漆黑的齊膝皮靴, 讓人一眼就能識別。

這身裝扮跟凈白的名字恰恰相反, 除了那身膚色。紅與黑的色調襯得那裸露出來的皮膚益發的白凈，她偏偏又在在纖瘦的十指上抹上了玫瑰的顏色。

“凈白。”沈清風這一聲喊出, 當即哽住了。這不過是早上六點, 凈白就守在這裏。

“你爸爸沒事了，已經過了危險期了。”凈白上前抱住了沈清風，輕輕開了口。

“小叔謝謝你了。”

清風心裏一震, 明明該自己說的, 可凈白都替自己做了，眼睛不由得更紅了。

回過頭去, 顧白言已經開門上了車，沒有說話。

冬天的早晨有些霧氣，顧白言在車裏的身形也越發顯得看不清楚。

清風覺得自己該去做點什麽。心裏一動，人已經從凈白懷裏滑了出來，跑到了車旁, 來不及敲玻璃，玻璃已經滑下來了。

顧白言就這麽看著她, 漆黑的眼睛靜靜地盯著沈清風，沈清風都能看見他眼睛裏的自己。

清風突然忘記自己過來是為什麽了，一出口卻是：“我去替你買份早餐。”說完卻又楞在那裏沒有動作。

沈清風發現自己跟顧白言總是不太用敬詞，什麽原因, 她心知肚明。

沈清風掐了掐那有些晃動的手，吸了口冷起，人有些清醒了，“您等我一會。”

“不用，我走了。公司有事。”

車子劃了個漂亮的弧度，出了大門。清風卻還楞在那裏。

“清風，走了。”凈白在那邊喊。

“你什麽時候來的？”兩人一邊朝醫院走去，一邊說著話。

“我剛剛到。小叔給我發信息後我才來。”

好像車上都沒看到他動手機。他什麽時候發的？

沈清風又感動又內疚：“謝謝你凈白，這些天真是謝謝你們了。我剛才都忘記跟你叔叔說謝謝了。”

“再提謝謝我翻臉，煩不煩啊。你手機肯定沒電了吧，充電器我已經帶來了。另外晨朗打了幾個電話我，說你電話關機聯系不上，我說你回家了。你到時候跟他回個電話。這事要不要跟他說？”

這兩天活的渾渾噩噩，匆匆忙忙，清風誰都沒有顧得上聯系。

“他晚上營業得晚，這個點接電話不是很方便吧？”

“那你就給他發個信息，告訴他你沒事。”

“嗯”。

“那我們進去看看你爸爸。”

隔著玻璃看著爸爸，清風忍不住大哭。

“清風，沒事，醫生說已經過了危險期，醒了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凈白在一邊解釋著。

“凈白，我手機沒電了，你手機借我用一下，我想給我舅舅打個電話。”

“你這事就別擔心了。我已經安排酒店讓他住下了。他一個人熬這麽幾天是扛不住，昨晚讓他去休息了。我等會帶你去找他，你也要洗洗休息一下。”

“我沒事，昨晚已經休息過了。我在這裏陪陪爸爸。”

“我已經請了看護，你這麽生熬也是熬不住的。你先跟家裏打個電話吧。”凈白遞過手機。

電話是妹妹接的：“姐姐，你是不是才到醫院啊？爸爸呢？他怎麽樣？你怎麽樣了？手機是不是沒電了？”那小丫頭在電話裏一堆的問題，帶著哭腔。

“沒事，我沒事，爸爸也沒事。我手機昨天就沒電了，所以……”

妹妹打斷了她的話：“我們知道。昨天晚上，顧大哥打過電話了。說你感冒發燒了，天太晚，又下大雨，你手機沒電，就在縣城住了一晚。還特地讓我們不要擔心。”

沈清風跟妹妹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顧白言是有多好啊！

她自己到底上輩子修了什麽好，先遇到凈白，又遇到顧白言。

凈白也不多說，領著清風回了她家。

清風小心翼翼，生怕把腳下些地毯給踩臟了，怕一不小心碰到這些光色琉璃。

凈白卻一進門拉著清風闖了進去邊走邊喊著：“張媽張媽。”

“凈白，噓，免得吵醒人。”清風看著別墅裏空無一人，連忙阻止凈白。

“小姐，小姐，你回來了。”張媽一路小跑著過來。

“把我房間的浴室水放滿。拿套洗過但沒穿過的睡衣，另外問問早餐弄好了沒有？弄好了送我房間。”凈白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擔心。

“好的。小姐。早餐馬上弄好。你回來浴室的水已經放好，衣服已經準備好了，放在浴室門口，您長穿的和新的各一套。您可以先上去。”

“凈白，我要把鞋子脫了，太臟。”

凈白正想說不用，回頭看了看清風，停下要上樓的腳步，也坐在樓梯上，脫下了鞋子。

倆人就穿著襪子上了樓。

“我們家都是這樣的，你不要有負擔。”凈白沒頭沒尾說了一句，清風卻知道她指的是什麽。

屋內溫暖地毯柔軟，絲毫感覺不到冰冷。

“清風你去洗澡，這套是你的。”

等清風穿好衣服出來，精致的早餐已經擺在桌前。有牛奶，有果汁，有八寶稀飯，有燒麥，小籠包，還有油條，面條。各色小巧精致，分量都不多。

凈白也換了一套衣服。

“我不知道你想吃什麽，就按你平常吃的準備了幾樣。我已經吃過了，這可都是你的。我來給你吹頭發，你坐下。”

“白，你準備這麽多？太多了，我吃不完。”清風不知道一個人吃個早飯，能準備這麽多的。

“沒事，吃不完就算了。”

“這都浪費呀。”清風心疼得不得了。

凈白看了她：“那這樣，你挑幾樣。其他的打包到醫院，給你舅舅帶去，可以吧？”

清風一聽，覺得很好。挑了幾樣吃，剩餘的全被張媽打包好。

凈白拿了幹發毛巾，和吹風機。

替清風擦著頭發邊感嘆：“清風，我什麽時候才能有你這麽一頭長發啊。”

“我覺得你長發短發都美得冒泡。”

“再美也不及你美。餵，跟我小叔有沒有發生點什麽不可告人，但必須告訴我的事呀？”凈白用手肘捅了捅她，取笑了起來。

沈清風想起了那些自己的囧事，臉都紅了。

“喲喲喲喲，有大事發生啊。臉紅成這樣。”凈白笑得更歡了。

清風知道，自己要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今天這個笑點就沒法過去。

凈白把頭發吹得大幹，盤腿坐在床邊：“看來，你做我家小嬸嬸，指日可待了。”

沈清風掐了掐凈白的臉：“別鬧了。我要去醫院了。”

“我跟你一起去。張媽張媽，把剛才的衣服拿我一下，謝謝啦。”

沈清風之前換下來的衣服已經全部洗好，烘幹。

兩人到了醫院，舅舅已經在醫院了。見到沈清風，兩人難免又是眼淚直掉。

還是凈白說舅舅還沒吃早飯，沈清風才想起來把早飯給舅舅，讓舅舅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休息休息。

吃完早飯，舅舅喊了清風過去：“清兒啊，你看我在這一天天的，各種費用也不少。那裏住的費用我問了一天幾百塊，我們那住得起那裏。錢要是她們出，我們那受得了人這麽大的情。你爸爸住院就是人幫忙找的關系進來的，費用還是人墊的，要是我們還占人便宜，就說不過去了。我之前來的時候都想好了，我一個人，就在醫院湊合湊合，你爸晚上也要看著。結果那姑娘來了，就告訴我房費已經交了，不去也得去，反正花了錢。我去一問，已經交了一個星期的。你去跟那姑娘說說，讓她把錢退了。你呢，繼續該上學上學，我就在醫院裏睡，挺好。”

清風背過身擦幹凈眼淚，這幾天自己渾渾噩噩的，很多事都沒有理清楚，現在要做的就是把事一件件的理清。

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凈白，讓凈白退了房。房費全給了凈白，補齊住宿的那幾天，凈白臉都漲紅了，直嚷嚷：“沈清風，你就這麽跟我顧凈白見外？”

清風眉眼一彎：“不能啊，怎麽可能。我舅舅呢，他就要回去了，這酒店自然是不能住了，我呢，住學校，總不能讓酒店空著白賺錢呀，是不是？”清風溫溫和和就把凈白的說辭全部堵住了。

凈白說不過她，就依了她的意思。

老家那房子還沒有人去看。爸爸住院得錢跟個取款機一樣，一天天嘩嘩的。舅舅一家老小都靠他，在醫院也不是長久之計。

沈清風跟舅舅談了很久，把自己的想法都說了出來，舅舅抹著眼淚，坐上了回家的車。

送走舅舅，清風又找到凈白說，讓把看護的費用取消，如果自己忙不過來，可以找臨時看護。凈白一臉的無奈，心裏也知道清風怎麽想，只好照辦。

接下來，沈清風有更多的事情要做。賺錢，照顧爸爸成了首要任務。

她問過醫生了，現在病人沒有什麽意識，又在重癥室，家屬做不了什麽。現在最重要的是錢。

沈清風想了各種各樣的辦法，都無濟於事，不是錢太少，就是時間太滿，她沒辦法上課。

舅舅回家了。

凈白的設計得獎了，後面有更多的比賽和活動，還要上學，凈白也走了，凈白還是生氣走的。

夜裏沈清風回到了學校，人睡意很淺，半睡半醒之間，睡得及其不安穩。

總有一個人的影子浮現在夢裏，她努力想看清楚是誰，卻總是看不清楚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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