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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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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小張警官進來了。

“沈同學,你現在可以跟我一起去趟警局嗎?”

“沒問題。我現在就可以去,您稍等我洗漱一下。”

清風拿了自己的衣服進去。脫下病服,裏面米色高領打底衫的靠肩膀部分沾了些血跡。

她拿起毛衣,捏著衣領抖抖,結果一拎起來,就看到自己毛衣上半身從脖子部位開始抽線,一直抽到了胸口的位置……

衣袖,胸前,下擺這些地方還有血跡。好好一連毛衣就這麽被毀了。管它,先這樣穿了再說。

她用手抓了抓頭發,稍微理順一下紮了起來。頭發一紮起來,整張臉也看的更加嚇人了。本來就白的皮膚,這下,紅的紅,腫的腫,青的青,紫的紫,像被人惡作劇胡亂畫了一通,眼睛變成了一大一小,額頭上貼了一塊大紗布。

她用手捧著水,想把臉洗洗,把牙也刷刷。水一碰到手,疼得嘴直咧,手掌和關節破了好多地方,有的地方油皮都蹭點了,沾水疼死人。牙膏一進口,眼淚都要出來了,吐出來的泡沫裏都有血色,破了的舌尖碰到薄荷味的牙膏,別提多酸爽了。

沈清風啊沈清風,人還真是容易善變啊。那會人死的心都有了,什麽疼感都不存在了,舌頭的位置平常吃飯不小心咬到都能疼出眼淚,那會都敢下得去牙咬。到了這會了,逃出生天了,人還嬌氣了。

清風揉了揉臉,做出一下笑臉。只是現在這樣子,笑比哭好看不了多少。轉頭一想,清風做了個鬼臉。恩,這樣看上去就協調多了。

拎開噴頭,試了試水溫,準備洗澡。

凈白來敲門了:“清風,你沒事吧。開下門。”

“怎麽了?”清風關上水,打開門。

凈白遞了一些衣服給她:“等會換上這些。你現在還不能碰水的啊,我不是跟你買了一次性的毛巾麽,怎麽沒用那個啊?你這幸好是大冬天的,不然非得發炎了。”

“這一天下來,滿身都是那地的味道,我想洗洗。”

“那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很快凈白就回來了,身上的外套也脫了,小心把給清風雙手帶上一次性的皮手套:“我來是跟你洗頭發的。澡你要是不介意我也可以代勞的啊。”

“那可不行。小女子還不曾婚配,怎能容你這登徒浪子調戲。”

兩個人一個努力試圖讓對方放松,一個試圖讓對方放心。

凈白又仔細地把她頭發吹幹。

因為時間和傷患關系,清風洗了個戰鬥澡。

換好衣服出來,正好遇到護士查房:“你這是準備去那?馬上要輸液了?沈清風。”

“護士姐姐,我去派出所做個筆錄就回來。保證回來。一定。”清風抱住護士的胳膊,“絕對不給組織找麻煩。有什麽手續要辦,請指示。”

“我說了不算,還是要按醫院規章來。你不能偷偷溜走。”

“得令。張警官,那麻煩您陪我一起去趟醫院辦公室吧。”清風看著站在病房的其他兩人:“白,天不早了,你們早點回去,還不知道今天要到什麽時候。”

凈白很不放心:“要不我跟你們一起去吧。反正我也沒什麽事。”

清風也不想凈白奔波,再說自己才過了這麽一事,凈白一個色三更半夜的回,她放心,自己都不放心:“你這馬上比賽的比賽,考試的考試,你這暑假課程可是都安排好了啊,我知道的。沒事,這不有警官陪著嘛,放心好了。就是出院了,得麻煩你幾天。”

顧白言在一旁開了口,說話的語氣總是溫,沒有半點急躁:“凈白跟我們一起吧。我也要去的。完了我再送你們回來。”

清風內心踏實了,她其實是慫的,雖然她說每一句話聽上去都很篤定,內心卻慌得一批。她不能告訴任何人。這個時候其實很想有個人陪著她,陪她去做筆錄,陪她坐會,哪怕什麽都不做。顧白言是個很好的人選。

清風沒有再推脫。

只是在心裏默默地為顧白言貼上了一些小紅花。

去警局的車上,清風推了推凈白:“小丫頭,行啊。你這是被□□成了賢妻啊。”

凈白扭頭默默看了她一眼:“你想說什麽就直接說。還學會鋪墊了。”

“這外套多少錢來著?”

凈白賤兮兮的趴她耳邊:“你這穿的從裏面到外面全是新的。”

清風縮著往後:“不可能。”

凈白悄聲說:“裏面衣服可是我親手洗的,親手烘幹的。雖然跟你自己的款式差不多,但肯定不是你自己的。再說那會我那麽慌亂,那還想的到從學校裏是跟你拿衣服。”

“那一共多少錢?”

凈白聳了聳肩雙手一攤:“我不知啊。”

“小白啊,到底多少錢?”

凈白朝前座副駕努了努嘴:“你問他啊。”

清風腦子一下短路了,說話磕磕巴巴起來:“你是說,他,你小叔,不是,他不可能知道,我……”

凈白喲呵了一聲:“結巴成這樣?”

清風收回目光:“你幫我問一下。”

“不問,你自己去問。”

“你去。”

“不去。反正我小叔有的是錢,不占他便宜占誰便宜?”

“你是他侄女,我又不是。”

“我跟你說女盆友這個稱呼比什麽侄女管用多了。”

沈清風覺得心中的秘密全部被看見,咳嗽了一聲。

凈白了然於心:“好啦好啦。不取笑你就是了。”

清風嘀咕了一聲:“那我要追他?你怎麽想?”

凈白撐著下巴:“我一直就想你做我親戚啊。我之前一直想撮合你和我表哥。我小叔可能有難度。你確定?”

清風點了點頭。

做完筆錄已經深夜。那些人的罪證已是板上釘釘。

在清風在醫院的時候,警察已經忙著去取證完其他的,調取監控,結合之前報警案件分析,傳喚其他案件證人,突擊審查相關犯罪人物,清風她們只做這個現場案件言證和過程。

警察局大廳坐了好多對中年夫妻,女人痛哭流涕,男人面露難色,安撫著自己身邊的女人。這些都是女兒被人拐騙走,並沒有找到下落的家庭。有的都好多了。

每次警局有線索了,她們都來。有的人找到自己的親人有的次次失望。但哪怕再失望,只要有相關消息她們多遠都會來,都晚都會來。

這是清風她們三人準備下樓時看到的景象。清風眼眶紅透了。因為經歷過才能過感同身受。她自己也不敢想象,自己今天如果真的被拐賣了,她爺爺奶奶爸媽會怎麽樣?應該會像樓下坐的那些父母一樣吧。

警察在樓下跟那些父母們說著什麽,她們跟著警察一起往樓上走。

另一警官喊住了清風她們,帶進了一間房子,讓他們稍微坐會再走。

清風想,可能警察不想讓她們被那些家屬看到。

坐在回醫院的車上,清風的情緒才稍微好了一點。

先送的凈白,顧白言的意思是從警局繞到醫院,等清風打完針,再繞過去送凈白,自己再繞回去,滿城來回跑,大家都沒休息好。不如早點送凈白回去。

凈白下車了,五百只鴨子也走了。

清風坐在後座,安靜地看著前面開車的顧白言,覺得這個背影很熟悉,在哪裏見過。

可能是暖氣很足的緣故,可能是車內香氣氤氳的緣故,也可能是她自己太累了,沈清風慢慢睡著了。

等她再次醒來,已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可能白天經歷的事情太過於驚險離奇,以至於人的情緒都是恍惚的,分不太真切。

護士姐姐的聲音傳來:“沈清風住這間房。現在已經很晚了,你就進去看一眼,病人早就睡了。病人這幾天需要靜養。”

誰這麽晚還來了?顧……剛冒出這個姓,清風就給掐死在心裏。自己人都是他送來的,還用護士帶?

門很輕地推開,腳步也很輕。

因為沒人陪夜,凈白點了一盞床頭燈,也因為自己有點怕。

沈清風整理了一下自己,靠在床頭等看是誰。待那人一進來,清風傻眼了:“蕭,蕭連長?你怎麽,怎麽來了?”

蕭晨朗一身便裝,半年沒見,人也越發的好看了:“啊,你沒睡還是我把吵醒了呢?”順手按開門口大燈。

病房立刻亮堂起來。

蕭晨朗走近仔細看了看:“打得這麽厲害?”

清風有些過意不去:“沒事沒事。都是皮外傷。話說你怎麽突然來了?這大半夜的?部隊放假了?你怎麽知道我在這醫院?”

蕭晨朗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兩條大長腿伸得長長的:“累死了。你這麽多問題,我要回答哪個好?”

沈清風拿了一瓶水給他:“我這就水和水果。別的都沒有。宵夜這些別說現在不適合我,我這樣敢出門,護士姐姐要瘋的。我是好人,不能給人找麻煩。”

蕭晨朗擰開瓶蓋咕咚咚咚喝了大幾口,看來真是渴了:“我今天正式退伍了。五年的兵。”聲音裏的難過和疲倦難以掩飾。

清風覺得自己特別不擅長安慰人:“不當兵了,也沒事。你可以做你自己喜歡的,完成自己想完成的。”

蕭晨朗倒也不在意是不是安慰話,可能真要安慰起來,自己首先說不定還覺得奇奇怪怪的:“這不,剛下飛機,說請你們兩出來宵夜。凈白就告訴我這一爆炸性消息。這不,我只好改變路線,先來慰問傷員了。”

“明天來也一樣啊。這麽晚了。護士姐姐沒告訴你錯過慰問時間了?”

蕭晨朗擡起胳膊看了看:“恩,十五分鐘。”

清風一頭霧水:“啥,十五分鐘?”

蕭晨朗默而不答。

1、2、3,敲門聲響起,護士姐姐推門進來:“清風,你還沒睡呢?早點睡吧。蕭先生,走吧。”

蕭晨朗做了個拜拜的動作:“明天我再來看。”

護士說了一句:“這已經是今天了。”

蕭晨朗和沈清風不約而同的看起手表:2點。果然是今天,兩人交換了個眼神。

蕭晨朗一走,護士姐姐立刻坐在了床邊椅子上:“清風同學,之前送你來的那個顧大帥哥和剛走的這位蕭大帥哥,是你什麽人?”

清風在嘴上做了拉拉鏈的動作:“謝謝護士姐姐關門,關燈,小女子要休養生息了,勞駕。”拉起被子從頭蓋到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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