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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還呆在那花香四溢的殿宇之中。

小白感動得連一向最忌諱的“弟”字也充耳未聞,滿足地陷入擁抱不可自拔。

藥仙夢冷眼觀望,這是在上演姐弟相認的戲碼?真夠酸的,哼!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十八回

在大地向南的盡頭是一片幽藍無垠的海,海面寂靜無波,濃霧難散。懿歩冊封太子在即,海域結界嚴實難破,又有神龍柱鎮海,凡硬闖神龍柱者必要經歷風嘯電火等劫難,非一般仙妖能扛得住。

小白將聆龍佩捧在手心,仿若相互感應彼此的靈力,小白的眉心和聆龍佩皆發出柔和的白光。黑剎在海上天空盤旋,小白將手中玉佩往空中一送,強風呼嘯而過,濃霧向兩邊快速消散,在海的盡頭逐漸浮現出亭臺樓閣,瓊樓玉宇。

黑剎展開羽翼,乘風破浪朝前方飛去。

藥仙夢與拂夕並肩而立,黑白衣袂相互纏繞,在空中翻飛拍打,獵獵作響。

“這個給你。”拂夕攤開手掌,幻出染修花。

藥仙夢雙眸驀地一亮,又神色覆雜地望向拂夕。

“拿著啊。”被他註視得有些不自在,拂夕把花塞進他的懷裏。

藥仙夢隱去染修花,嘴角噙著一抹清淺的笑。

“原來你一直記著。”

拂夕清清嗓子,“我最討厭欠人情,更何況是你夢怪人的。”

“謝謝。”

拂夕望他一眼,“這東西對你很重要?是拿去救人?”

“嗯,救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

即便是藥仙夢這種脾性孤怪,萬事在眼前寵辱不驚的人也會把一個重視的人放在心上時刻惦念,也許他並沒有世間流傳的那般無情。

纖長似羽的睫毛閃爍幾下。拂夕道:“祝你成功。”

懿琨手下士兵緊密分布在龍宮各個要道,幾乎將龍宮包圍得密不透風,龍殿之上,懿琨為首的一批勇將站在大殿兩側等待即將發生的冊封大典。

王後和鳳妃早早已至,兩人對視,王後溫婉慈善的面上在此時也禁不住露出一絲鄙夷傲氣,鳳妃悄無聲息地悶哼一聲,冷漠地撇開目光。

王後望向空落落的龍座,隱藏在裙袍之下的手暗自緊握,誰也不清楚她對這一天曾經充滿了多少祈盼,如今每一秒都令她焦慮難耐。

懿歩龍王突然出現在龍椅上,王後望著他默默吐出口氣,雙手也松了松,他終是來了。

然而懿歩龍王的面色卻並未因今日的大典而有一絲欣喜,只見他雙目沈冷面色肅穆,道:“懿唯!”

懿唯走上前,躬身作揖道:“父王,兒臣在。”

“你可想過要做太子?”

雙腳一抖,今日要被受封太子之人是王兄,怎的父王會突然這麽問自己,懿唯支支吾吾半晌,什麽也答不上。

鳳妃瞥一眼自己不爭氣的兒子,雖知殿中氣氛詭異,卻還是擡首對懿歩龍王道:“王,你也知我們唯兒心眼單純,沒有你的允若又怎敢動那份心思。”說著故意瞟一眼此刻面色不佳的王後。

“沒有本王的允諾又如何?不是依然有人居心叵測、意圖不軌?”

懿律嚇得冷汗直冒,不禁後退。手腕驀地被人攥住,回頭一看竟是自己的親舅舅。懿琨面容平靜無色,只一雙眸子自信篤定。

在懿琨的眼神中懿律不禁也跟著多了幾分自信和勇氣,他走上前,施禮道:“眼下懿歩局勢流於散漫,父王一人之力難以整治,兒臣和各位大臣不過是為父王著想。如果定要選出一人輔佐父王重整懿歩,兒臣再想不出可以比兒臣更有能力為父王分憂之人,要是父王覺得兒臣不行,難不成是想立二弟為太子?二弟那閑散糊塗的性子怕是難以服眾吧。”

懿歩龍王也不顯怒色,只道:“你?嗬,你自問膽識、法力、智謀,有哪點比得過瑄兒?”

提起懿瑄,懿律頓時面呈怒色,語氣不善道:“就算他什麽都比我強,現在最多不過是一具亡魂!難道父王有意立鬼魂為太子不成?”

懿歩龍王緊閉雙目,眼下的面肌因怒而顫。

小白緊握聆龍佩從黑剎背上跳下,走了幾步後他回望藥仙夢和拂夕,那雙向來冰冷的眼眸此刻多了幾許留戀。

“有句話說出來可能連我自己都不信。”小白挽起嘴角,“其實我挺喜歡小白這個身份。藥仙夢,不管日後我們各自站在什麽立場,我不會忘記你曾幫過我。”

藥仙夢莞爾一笑,“我是有那酬勞的。”

小白笑了笑,又望向拂夕,藍眸漸漸深沈,凝拂夕半晌後他對藥仙夢說:“一定要保護好她。”

懿瑄轉回身,將玉佩裏隱藏的念力全部輸送到體內,不多時,原本五短身材的小人兒變成一身著華紫束腰金絲繡緞袍、身姿修長英挺的男神仙。

似乎變回真實的自己並沒有預想的開心,懿瑄收起聆龍佩,幻化龍形向前方金碧輝煌的宮殿騰飛而去。

從今往後再無小白。

“夢怪人,你們之間到底做了什麽交易?”拂夕道。

“桀摩扳指。”藥仙夢忽而眉頭微鎖,黝黑的眼珠一掃整座殿宇。

“你也發現了?”拂夕也是一臉凝重。

“嗯。”藥仙夢沈色道。

“氣息太過混雜,你知道是什麽族人混進來麽?”

藥仙夢眼底閃過一絲寒意,嘴角挽起一抹冰冷的笑:“都有。”

拂夕雙目一睜。

看來此戰遠比她想象的更加艱難。

宮殿大門前白影閃掠而過,帶著一股強有力的障勢,將周圍士兵紛紛擊倒。許多士兵握著兵器朝這邊趕來。

懿瑄在人群中顯出人形,這裏大多是曾經跟著懿瑄征戰的將士,後來因為懿瑄失蹤被懿琨歸納到自己部下,此刻見到懿瑄歸來將士們皆是大驚大喜,不由放下武器吶喊:“將軍回來了!”

然而其中也有懿琨的人,只見人群中幾名兵將站起來質疑道:“懿琨將軍說三王子已經死了,這人必是假冒的,大家不要上當!”

移魂刀轉瞬砍向說話人,說話者在沒有意識到危機的時候就已經形魂消散。

移魂刀一出所有人再無疑慮,在場所有士兵紛紛單膝跪拜。

“懿霖!”

“在!”

“這次出動了多少兵將?”

“懿琨將軍的琨左軍,懿克的克中軍、懿滸的滸右軍,總共三千四百萬兵將和六百龍騎士。”

龍騎士沒有父王的指令不可能被派出,而如果沒有危害到整個神龍利益的戰爭也不可能會出動龍騎士。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懿瑄眉心緊鎖,道:“現在龍騎士聽誰指揮?”

“懿琨將軍。”

眸色暗了暗,“懿霖,你且召集所有瑄騎軍在這兒待命,沒有我的指示切勿輕舉妄動!”懿瑄道完後遁跡而去。

懿歩龍王氣急站立,怎料偌大的宮殿之中忽而傳來一清朗明亮又叫人耳熟的男聲:“誰說我死了?”

大殿之上除了一直鎮定自若的懿琨將軍,所有人皆是一驚,有人歡喜有人憂,面色最慘的莫過於王後和懿律母子兩。

懿瑄在殿中顯形,對龍王跪拜行禮道:“沒及時趕來為父王分憂,兒臣不孝!”

“起來,快起來!”懿歩龍王三步並兩步走到懿瑄面前將他扶起。

王後的手指已深深嵌進皮肉裏,她望向懿琨,暗自傳話:現在怎麽辦?

懿琨擡首望她,不作回應。

從未這般慌亂無底,王後憤恨地瞪著懿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出謀策劃,暗中布置,以為他如此鎮定自若不做反抗是早有後招,然而等到懿歩龍王親手將桀摩扳指套在懿瑄手指上,懿琨也未有任何反應。

王後氣急敗壞,眼看所有準備和祈盼都將毀於一旦,她驀地起身殺向懿瑄。

懿瑄雖得以治愈,但法力暫時只恢覆一半。只見他幻出移魂刀吃力接住王後迎面而來的招式,被逼著步步後退。

懿歩龍王眼疾手快,從王後身後將她擒住,隨即將她重擊在地。

“你為何會變成這般?”懿歩龍王憤恨又不解地望著王後。

“為何?哈哈哈哈,你問問你自己!自從有了海月那小賤人,你是怎麽對他們母子,又是怎麽對我們母子的?我跟在你身邊數萬年,律兒是你第一個兒子,待在你身邊的時間比你認識那小賤人的還要長,可那小賤人的兒子一出生,你對他百般疼愛,甚至有意立他做太子,我能不恨麽?今日種種是我造的罪,同樣也是你造的孽!”

“原來本王身邊盡是些蛇蠍歹毒之人。”懿歩龍王苦澀一笑,“念在同床共枕數萬年的份上,你走!”

“哈哈哈……你要趕我走?”王後轉瞬來至懿琨身邊,抓住他的雙肩怒道,“你說要助律兒一躍成王,你現在就給我把他們父子殺了!”

懿琨詭異地笑了笑,將王後的手從自己肩上拿開。

王後的眸色從怔然到憤怒,最後瞳孔逐漸放大,竟是懿琨握住她的手正在吸走她所有靈力。

“你……你做什麽——放開我——”王後試圖反抗,卻為時已晚。

強大的邪氣席卷整個宮殿,待風平浪靜,鳳袍燃燒著飄落,而王後已被人吸幹精魂,化煙神逝。

“母後——”懿律慘叫一聲,變換龍形殺向懿琨。

兩個回合後懿琨將懿律制服,就在懿律險些被懿琨斬殺之時懿瑄手持移魂刀從懿琨手中將懿律救走。

懿歩龍王濃眉一擰,指著懿琨怒道:“你到底是誰?”

“懿琨”在大笑聲中變換真實模樣,竟是北荒魔君竇胚。

殿宇上空有飛龍成群向中心靠攏,每一位駕駛飛龍的騎士皆身著銀白鎧甲,手握長戟。

“我曾聽說,若不是有危害到整族安危的戰爭神龍族任何部落都不會派出龍騎士,我覺得事有蹊蹺。”拂夕道。

“你看這些龍騎士的眼珠皆有黑無白,而且脖子上隱著魔界的暗黑印記,顯然被施了魔咒。”

“誰幹的?”

“若沒猜錯,竇胚和昱磬都在這裏。”

“瑄豈不是很危險?”

語罷便聞轟隆一聲,障勢將宮殿的天頂掀翻。懿歩龍王和懿瑄帶領瑄騎軍和其他未被魔化的將領在眾多被魔咒控制的兵將中殺出一條血路。

此時懿歩龍王、懿瑄、鳳妃、懿唯、懿律所有人團結一處抵抗外敵。北荒魔君竇胚飛出殿頂,吸走周圍上百將士精魂,幻化出一股強大魔障擊向懿瑄,懿歩龍王在懿瑄身前為他擋招,懿瑄轉回身和懿歩龍王並肩作戰。

拂夕幻出青綾,一招十成分霓術襲擊竇胚,竇胚鄙夷一笑,轉勢攻擊拂夕。

懿瑄幻化白龍,騰飛至拂夕與竇胚戰勢中,拂夕騎在白龍背上,借著鈺璃腕的法力,拂夕和白龍都隱在暗處。

白龍快而不定的飛行之勢,有助於拂夕使出鳳翔術時能夠迅速從竇胚多個方向殺他個措手不及。

南荒魔君昱磬突然在戰勢中出現,又快又狠對轉拂夕背後使出一招魔術,拂夕和懿瑄皆受重創後退數丈。鈺璃腕法力消散,拂夕在眾人之中顯形。

昱磬得意的笑容滯了滯,望著拂夕半晌薄唇輕啟道:“小紜……”

懿瑄變回人形,扶住拂夕問道:“傷得可重?”

拂夕拭了拭嘴角的血,搖頭。

竇胚瞥一眼神情惘然的昱磬,譏誚:“你朝思暮想的女人早就死了,你面前這人是她的女兒,也是曾經差點滅了塢崍山的半妖半仙空拂!”

“哦?女兒?”昱磬失落的眼神忽而又饒有興致地打量拂夕。

拂夕對那兩人翻一白眼,將手中青綾幻化長劍。

中了魔咒的龍騎士蜂擁飛來,無數火球似急雨般砸落下來,眾多將士被擊中焚燒消散。

拂夕和懿瑄在對抗龍騎士過程中被分散,昱磬突然在拂夕身後遁跡而出,拂夕轉身以長劍劈砍,卻仍被他鉗制住。

“就算是女兒我也要!”昱磬冷笑著將拂夕拖走。、

突然有黑煙詭異彌漫,極強的劍氣掠過,竟是對準昱磬而去。

任昱磬法力再強,卻也未及時躲過青絕劍的襲擊。

拂夕被昱磬一掌推開,幾個火球亂竄猛砸,拂夕用盡餘力避開一火球,怎料迎面又來一個,以為終將被擊中,卻有一道白光剎那飛逝,有人摟住她的肩輕松避開火球,又帶著她穿越重重火雨。

待所有人在戰亂中意識到這邊時,只見黑霧中漸漸顯出一人,此人月白長袍光潔雅逸,臉上面具寒冽滲人。

他扶住拂夕穩穩落於青絕劍上,在場所有人朦朧灰暗的視線中忽而只有這二人在熠熠生輝。

蒙蘗!拂夕心下驚道。

受了青絕劍一擊的昱磬又驚又恨地盯著蒙蘗,隨即他雙臂一展,無數魔怪破地而出,將整座殿宇攪得天翻地覆。

蒙蘗冷笑以對,逸遙、風魔、窮奇等祭毓宮魔人在他身旁出現。

“去!”蒙蘗一聲命下,祭毓宮魔人各自施展魔術加入戰場。

拂夕一掌擊開蒙蘗,從他手中逃脫。

蒙蘗低沈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感情:“本宮救了你,你這是恩將仇報?”

“你的目的不過是和他們一樣,我不會把東西交給任何一個魔界的人!”拂夕握緊長劍,警惕地盯著蒙蘗。

一座座殿宇排山倒海傾斜崩塌,石屑漫天橫飛,不管是魔人還是懿歩將士許多都被垮塌的宮殿擊中掩埋。眼看頭頂的這座宮殿就快撐不住了,蒙蘗轉瞬來至拂夕面前將她拽到安全地帶。

怎料拂夕又舉起一掌準備將他擊開,蒙蘗怒道:“不想死在這就跟本宮走!”

青綾纏在蒙蘗身上,用盡靈力擊打蒙蘗。

拂夕欲用青綾引開蒙蘗註意,再從他手中逃脫,然而蒙蘗依然死死拽住她不容她有一絲掙開的機會。

青綾不罷休地纏住蒙蘗,蒙蘗怒極動法,拂夕的術法被強制逼退回去,綾子頓時法力盡失。

拂夕望一眼殘垣廢墟、魔火焚燒的地帶,眼眶似被什麽灼了一下,有溫熱的液體漫進眼底。

“放開!”拂夕再次怒吼道。

蒙蘗從未見過她這般樣子,怔了怔道:“你到底要做什麽?”

“我朋友在那裏!我要去救他!”

禁錮她的手松了松,拂夕趁勢擺脫蒙蘗,向還在不斷倒塌的殿宇深處飛去。

“藥仙夢——”

“夢怪人——”

“你到底在不在?夢——你在哪啊——”拂夕手持青綾一面擊碎砸來的鐵塊巨石,一面歇斯底裏地吶喊。

遠處有士兵在歡呼:“救兵到了——咱們的救兵到了——”

拂夕聞聲而望,只見天邊綻開一道聖潔金光,有仙門弟子破界闖入,而為首之人正是空拾。

與空拾隔著亂火飛石對視一眼,拂夕收回視線,繼續尋藥仙夢而去。

“夢怪人你到底在哪——如果還活著就給我馬上滾出來——”手上青綾氣勢越來越急,幾乎用盡所有力氣在對抗周身的危機,拂夕吃累停下喘氣,忽而有巨石砸下,拂夕雙掌接住,以為要被巨石壓倒之時巨石“砰”地一下四分五裂。

來不及追尋什麽,便見藥仙夢一襲黑衫屹立眼前。拂夕松口氣,欣慰地笑了笑,隨即飛過去拉住他的手就往外拽,“怎麽還在這?有點腦子都知道要逃啊!”

手心傳來的靈力讓拂夕驀地止住腳步,擰眉回頭。

“藥仙夢”詭異一笑。

拂夕甩開他的手,後退。

“藥仙夢”消失,竇胚逐漸顯形。

拂夕轉身欲逃,卻被竇胚扼住喉嚨制服。

竇胚挾持拂夕,與懿瑄面對而立,周身神魔兩道還在廝殺,混亂的戰局讓人目不暇接。

“懿瑄,她可是你的小師姐?”竇胚倨傲地仰著下頜,冷笑道出,

懿瑄眉頭緊鎖,用移魂刀指著他忿忿道:“放了她!”

“交出桀摩扳指,本君興許留她一命!”

桀摩扳指是神龍懿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尊貴身份的象征,它能夠號令千軍萬馬,開啟萬丈寶庫。

如今懿歩宮殿幾乎毀於一旦,兵力更是繼一萬多年前神魔大戰後又一次重創,要是有人再覬覦深藏懿歩海底的寶藏,懿歩走向衰亡會成為必然之勢。

懿瑄望向懿歩龍王,懿歩龍王疲憊的眼神裏更多的是信任。

瑄兒,懿歩遲早要交給我你,父王相信你做的任何選擇。

懿歩龍王的眼神無意是加大了懿瑄的勇氣,懿瑄放下移魂刀正欲說些什麽,卻見拂夕忽而大笑出聲。

“竇胚,你有本事就殺了我,我若死了,我體內的神珠你得不到,你現在想要的這顆神珠你也得不到!瑄,不能把扳指給他!”

脖子上的法力加強,拂夕眉心一擰,咬住嘴皮強行忍住。

“哼,你以為本君真就不敢要你的命?”說著另一只手扼住拂夕肋骨,哐當一聲折斷幾根。

拂夕悶叫一聲,冷汗從她的額頭不斷滲出,那雙原本螢綠明亮的眸子此刻空洞暗沈,失卻了生機。

“死有何懼?多少次生生死死都挨過來了,死對我來說倒是幹脆……”

竇胚兇神惡煞地盯著拂夕,“就這麽想死?哼,在你死前本君有的是辦法折磨你!懿瑄,你到底交不交出桀摩扳指?”音落又折斷拂夕一根仙骨。

被咬爛的嘴皮流出鮮紅的血,拂夕擡眸望向懿瑄,搖頭。

全身青筋暴起,懿瑄長吼一聲:“夠了!”遂向竇胚扔出桀摩扳指。

竇胚接住扳指得意一笑,拽住拂夕遁跡消失。

長龍應雷而生,掀起層層氣浪,在火雨裏騰飛追去。

作者有話要說: 卷二快完啦~

第三十九回

竇胚把套著桀摩扳指的手指舉向高空,巨浪夾著金光翻騰而來,將眼前結印劈成兩半。

竇胚拽住拂夕闖入金光之中,無數瑰奇法寶立即映入眼簾。

璀璨明亮、四處浮游的奇珍異寶足以美得讓人應接不暇。然而此刻拂夕並沒有心思去欣賞,她暗中屏息運術,調理靈氣,又時刻對竇胚高度警惕。

出了大海,竇胚手臂一甩,將拂夕扔到岸邊,又施法動他靈體,逼其藏匿在身上的十一件法寶出來。

強大的魔氣讓拂夕根本無法站立起來,只見她坐在地上,雙手劃術,透明仙氣於胸前幻化而出,拼盡餘力,勢要抵抗到底。

竇胚冷笑,雙臂揮動出更強勢的魔術,拂夕被術勢驀地壓倒在地,然而無論竇胚如何施展魔力,卻只見拂夕靈氣愈加虛弱,而十一件法寶一直並未出現。

怒極而上,竇胚扼住拂夕的喉嚨,吼道:“在哪?”

“呵呵……”拂夕只笑不語。

“找死!”竇胚手一緊,忽而一陣狂風夾著藥草香猛然襲來,竇胚轉身接住突如其來的術式,再轉頭時拂夕已經落入另一人的懷中。

藥仙夢抱緊拂夕,身體接觸間已在為她治愈傷勢。

拂夕擡眸望他,嘴角綻開更深的弧度,“你沒事啊……”

藥仙夢一只手緊握住她的手,將靈力快速傳入她體內。

只覺傷痛愈來愈小,拂夕疲憊地依著他,沈重的眼皮緩緩合上。

“藥仙!”竇胚恨恨凝他一眼,手心化術攻擊藥仙夢。

藥仙夢摟緊拂夕的肩,帶著一股強風瞬間後移。

竇胚與藥仙夢兩道術勢強強對抗,一時誰也不占上風。

竇胚眸色沈下,狐疑冷然地盯著藥仙夢。一個半仙怎會有如此能耐?哼!這人到底是誰!

一個萬丈巨浪打來,魔仙兩道氣勢相互纏繞著一同從海底騰飛掠起。

白龍纏在昱磬身上,一魔一龍術法對抗間被巨浪沖上岸。

懿瑄幻出人形,對藥仙夢道:“桀摩扳指開啟了懿歩寶庫之門,為防止外族入侵盜寶,父王已經啟動了泣血陣法,你們快走!”

泣血陣法是神龍柱中最嗜血殘毒的陣法,由於攻勢過猛,無論神鬼魔仙,一旦陷入陣法中,都會被群居而來的泣血飛魚啃噬靈體精魂,而泣血飛魚又身帶奇毒,即便被它們啃上一口也會因此精魂大損。

懿瑄話音未落,海水已經翻江倒海滾滾襲來。巨浪像有所準備的勇士,如同千軍萬馬沖上岸。

在場所有人都未有巨浪的速度,只見一個大浪過來,直接將方圓百裏的山河淹沒。竇胚冷笑著幻化魔術在水裏向藥仙夢攻擊,然而突然意識到什麽,他猛地調轉方向,將掌心術勢揮出,那些眨眼間閃現面前密密麻麻的泣血飛魚被魔術暫時抵擋住不得繼續前行。

泣血飛魚愈加變多起來,它們呲著尖銳的牙,組成一把鋒利的砍刀,沖破竇胚的術勢。竇胚收回手,眸色一沈,竟是懿瑄持起移魂刀於他後面重磅一擊。

竇胚怒極施法,怎料他燃起的魔火不但沒有燒毀泣血飛魚,還助長了它們的攻勢。泣血飛魚漫天覆蓋上來,只聞竇胚慘叫一聲,遂又在密密麻麻的飛魚中拼力抵抗。

此時,有幾道人影同時閃過,懿瑄截住昱磬,兩人立即陷入廝殺。

藥仙夢對抗陣法之時拂夕驀地睜開雙眼,脫離藥仙夢快速沒入飛魚之中,一掌擊中竇胚,只眨眼不到的功夫便從他手中奪走桀摩扳指。

竇胚沖出陣法,身受重傷只好隱忍逃脫。懿瑄見殘害自己族人的魔頭逃走,立即放棄與昱磬的廝殺,緊追而去。

被飛魚啃噬之後拂夕雙腳依然有些飄忽,昱磬見她靈氣虛弱,正欲上前逮人,卻被藥仙夢介入阻攔。

強勢的魔術在藥仙夢頭頂劈下,藥仙夢以臂抵擋,二人術法對抗,僵持良久。

拂夕左右劍指於胸前劃術,凝神念訣片刻,青綾幻化出無數條比針更尖利的細線唰唰唰地襲擊昱磬。

飛皖雪針術即快即狠地刺入昱磬體內,隨即又不待昱磬施法對抗,細線猶如狡猾的游魚,在他靈體上四處穿孔,攪得天翻地覆。

昱磬面色極其難看,他怒吼一聲,無數細線應聲粉碎。

藥仙夢腳下游移,將拂夕護在懷裏,不讓她受一絲魔邪之氣侵害。

一批泣血飛魚快速向這邊閃現,藥仙夢抱緊拂夕,目光一凝,一雙墨色瞳孔驀地變作深邃淩冷的暗紫色。他一只手臂舉在空中,手腕仿若扭轉乾坤般旋轉半圈,兩股黑煙騰起,水勢為之震顫,洶湧而來的泣血飛魚全體一怔,昱磬也被阻隔在一股氣勢之外。

藥仙夢嘴角挽起一抹譏誚的冷笑,抱緊拂夕飛出海面。海面之上,黑剎盤旋已久,終見主人浮出水面,撲閃著翅膀飛向藥仙夢。

怎料四周有成群而來的泣血飛魚躍出海面、飛速朝藥仙夢圍攻。黑剎眼看快要接近主人,卻被兩條泣血飛魚咬住一只羽翼,隨即成群的飛魚咬上羽翼,勢要將黑剎拖入陣法之中。

藥仙夢和拂夕轉瞬來至黑剎面前,二人分別用術法對抗飛魚,此時海面快速上升,一道暗光猛地閃過,咬在黑剎羽翼上的飛魚受重擊紛紛墜落。

另一邊拂夕被團團圍住的飛魚糾纏,她手持長劍施展鳳翔術,那些被長劍砍殺的魚掉入水中後不過須臾,又重拾生命般躍出海面。

手腕驀地被一條飛魚咬住,桀摩扳指從手指上滑落。拂夕雙目一凝,飛身向下拾回扳指,然而此時她已深陷陣法之中,泣血飛魚鋪天蓋地向她湧來。

藥仙夢回收黑剎,沖入陣法中抓住拂夕的手臂。有飛魚鉆進拂夕褲腳,藥仙夢把拂夕的頭埋進他的懷裏,然後一招術法將飛魚抓入手中,手心有黑煙漫出,只見那被抓入手中的飛魚頓時變作烤焦的魚,最後化成粉末。

二人皆陷在陣法之中,情況不妙。拂夕擡首望他,道:“把十一件法寶給我。”

在進入神龍族之前,拂夕似早有預料般將自己到手的十一件法寶交予藥仙夢保管。此時藥仙夢凝她一眼,幻出十一法寶。

拂夕將十二法寶集合一處,頓時只見光芒迸發,十二件法寶在水中震動不止,海底突然傳來轟轟巨響,仿若整個世界都在顫動。

藥仙夢和拂夕皆在凝神觀望,忽而一道劇烈氣勢於法寶中炸開,藥仙夢護住拂夕後退,而陣法中被光芒籠罩的泣血飛魚正在快速化煙消散,藥仙夢抱住拂夕騰飛而上,在被那詭奇之氣禍及之前二人沖出海面,落於萬丈懸崖之上。

“神珠……”拂夕起身正欲跳下懸崖,一只泣血飛魚猛地掠出海面,咬下拂夕的一塊皮肉。

“危險!”發生太快,藥仙夢幾乎是驚叫出聲。

夢立即飛身上前握住她的肩驀地一拽,拂夕才不至於被絡繹躍出海面的飛魚再次卷入陣法之中。

將她拉至身邊,因為心有餘悸,他語氣冷而不善道:“你這麽個虛弱的靈體,還想送死是麽!”

藥仙夢緊張語重的聲音灌入拂夕耳中,好似一道鋒利的刀劈開了拂夕所有緊繃的神經。拂夕緩緩癱軟下去,劇毒的疼痛頓時蔓延開來。

藥仙夢在拂夕倒在地上之前將她扶住。拂夕的頭靠在他的臂彎裏,大腦因為毒性侵蝕,渾沌得好似只留一團漿糊。

她微微張嘴似有話要說,突然只覺後腦突然被人向前一帶,而後……

哐當!

嘴上被什麽溫熱濕潤的東西猛地覆上,本就渾沌的腦漿頓時又似遭遇雷轟一般,炸開一道花白的光。

曾經問過娘世上有什麽東西是可以靜止的,娘說所有靜止都只在美好或是破碎的瞬間。

拂夕清楚地聽見腦袋裏有什麽東西哐當一下被擊碎,那一瞬間世界仿若真的靜止了,靜到她只能聞見那股清幽的藥草香。

藥仙夢在眼前轉瞬消失,竟是跳下懸崖,沒入陣法之中。

夢……

眼底莫名一熱,有濕潤的水霧朦朧雙眼,

唇色猶如面色一般蒼白,拂夕緊緊拽住自己的裙角,逼自己強撐下去,模糊的視線裏終見一黑影漸漸浮現。

眼簾垂下,終將這口氣松開,身體頓時軟如羽翼,拂夕向後倒下。

眨眼來至她身邊,將她扶起,藥仙夢輕輕撫去她額上的汗珠。

見他嘴角有血跡,拂夕碧綠雙眸凝在那絲血跡上半晌,薄唇輕啟。

“我沒事。”藥仙夢在她開口前手臂緊了緊,將她的頭更靠近自己懷裏。

拂夕猛咳兩聲,弱弱道:“我是想問,神珠呢?”

眸色一沈,藥仙夢譏誚冷笑,撫在她額上的手重重按在她眉心處,拂夕只覺一陣酥麻席卷四肢,極大的倦意讓她合上雙眼沈沈睡去。

滿屋充盈著藥草的清香,在宜夢小築床榻上醒來,對於過去十餘日藥仙夢為自己療傷的過程只零零落落有些許印象。

拂夕下床走至桌旁,桌上擺放的一拇指大小晶瑩剔透之物正是神珠。拂夕將神珠握入手中,欣然一笑。

藥仙夢已經連續三日未回宜夢小築,拂夕去後山摘了雪櫻花,親手做了一碟雪櫻糕放在桌上。

去桃煙谷路上,感應到怨鬼靠近,拂夕幻出青綾在手,驀地轉身施展分霓術,六只火魅顯出身形,將拂夕包圍其中。

魍司命隨即遁形而出,陰笑道:“盜仙,我們這麽快又見面了。”

“你以為誰都想見到你那張變態的臉?”

拂夕一手插在腰上,眼皮一翻後持起青綾擊中兩只火魅,正欲喚出白鵺逃脫,卻聽魍司命道:“盜仙,今日我來不是抓你,而是請你幽冥鬼界見一個人。”

拂夕手上動作滯了滯。

魍司命手臂一揮,空中立即顯出幻象,幻象中有人被四根比劍柄更粗的鎖骨針死死釘在柱子上,那人微微擡首,散亂蓬松的栗色長發中隱約可見一張血肉模糊好不可怖的臉。

影安!

拂夕收回術勢,火魅沈寂而上,將她壓制。

魍司命笑道:“松開,都說是請了,又不是壓制犯人。”火魅將拂夕放開,魍司命又道,“盜仙,現在可願隨我去一趟幽冥鬼界?”

拂夕隱忍怒火,跟隨魍司命進入幽冥鬼界。

萬丈階梯之上是鬼王座椅,鬼火從祭壇一直蔓延至王座,祭壇中央有一足夠二十人環抱的柱子,柱頂冥火旺盛,一直躥到天空深處。

拂夕站在鐵柱之下,喚一聲:“影安。”

熄魄睜開沈重的眼皮,喉嚨因為插著一根鎖骨釘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

拂夕眼眶濕紅,轉身持起長劍對準幽冥鬼王道:“放了他!”

幽冥鬼王仰天大笑:“你要本王放了這個叛徒,憑什麽?”

拂夕冷笑道:“找我來不就是談條件?墨跡個什麽!”

幽冥鬼王面色一頓,雙臂往兩邊扶手上一搭,不怒自威道:“交出神珠!”

“好。放了他,我就給你。”

“別跟本王耍花樣!”音落,幽冥鬼王怒拍扶手,熄魄似挨了千刀咬著嘴皮發出悶叫聲,鮮血順著柱子汩汩流下。

“住手!”拂夕於掌心幻出神珠,神珠在她手心閃著晶瑩透亮的光。

魅司命轉瞬來至拂夕面前,正欲取走神珠,拂夕握緊手後退道:“你們若不先放了他,我就吞下這粒神珠!哼,反正我體內已經有一粒神珠,不怕再多一粒,大不了就是一起魂飛魄散!”

魍司命怒道一聲:“小賤人!”說著攜術而來,欲從拂夕手中搶奪神珠。

拂夕一手舉劍,一手已將神珠放至嘴前。

“都住手!”幽冥鬼王吼道。

拂夕保持姿勢,對周身一切高度警惕,忽而只聞哐當幾聲,鎖骨釘紛紛消失。

拂夕飛身向上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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