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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沈冷了幾分,忽而又見空梵瞇著眼笑起來,“娘子,你不會扔下為夫的對不對……娘……”

空梵幽怨的眼神飄向正從暗處走出來的藥仙夢。看不下去的藥仙夢對他果斷施了禁聲術。世界安靜祥和,真好。

拂夕施法在鈺璃腕上,一手握住秦曉卉的手腕,帶她乘白鵺飛去,在一旁與她們並駕齊驅的是乘著黑剎的藥仙夢和小白。

“娘子,等等為夫——”

拂夕腳下一個娘蹌,默默念叨,一定是幻聽。

“娘子——”

空梵的笑臉忽而出現在眼前,拂夕納罕,指著他道:“你跟來做甚?”

“為夫始終放心不下啊。”空梵捧起拂夕的手,琥珀色的眸子有意瞟了一眼藥仙夢,又對著拂夕笑得真摯無邪。

這家夥怎麽如此難纏!罷了罷了,既然偏要跟來,自己又打不過他,拂夕兀自沈吟片刻,道:“記得隱去靈氣,若是被幽冥鬼界的人發現,我會帶曉卉立馬逃走,管不著你哦。”

“遵命,娘子。”空梵歡喜地跳上白鵺。

白鵺白眼一翻,展翅擺尾一個側翻滑翔,險些被甩出去的空梵突然整個人撲向拂夕,緊緊抱住她一只胳膊。

拂夕冷眼瞪過去,“你!松開!”

“剛才好危險,嚇死為夫了!”空梵拍拍胸脯,做驚魂未定狀,又眨巴著眼睛,無辜狀道,“既然一路同行,為夫也得借點鈺璃腕的法力不是?”

拂夕深呼吸幾口,伸出小拇指,道:“勾著!”

空梵拒絕。

“那就給我下去!”拂夕吼道。

“娘子別氣,咱們勾著,勾著。”空梵立馬用小拇指勾住拂夕的手指,臉上笑意不減。

兩人這麽一鬧,完全忽視了黑鳥上一大一小兩張煞白的臉。

妖界小鎮,妖精們大多化作人樣,有些也會露出尾巴或是角。

考慮到曉卉和小白皆是凡軀,趕路再急也得顧上一日三餐。五人進到一家客棧,選了張桌圍著坐下。小白因為人小,兩三下就被空梵擠出了位置。

“嘖嘖,欺負小孩兒。”拂夕道。

空梵笑了笑,“這麽可愛的小不點哥哥疼都來不及呢。”說著把小白抓來,將其抱在膝上。

小菜上桌,空梵夾起美味送到小白嘴邊,這架勢就像娘在服侍兒子。

起初面若寒霜誓死抗爭的小白似乎也特別享受有人服侍,對送到嘴邊的食物來者不拒,坐在空梵膝上懶得再掙紮。

“夢怪人,還不知道你帶小白來妖界做甚?”拂夕對藥仙夢道。

“玩。”口中的東西尚未咽下小白急忙搶先道,又因說的太急被尚未嚼碎的肉噎著,空梵把茶水遞給他,一邊給他拍背一邊面帶譏誚。

藥仙夢淡淡看小白一眼,持起茶杯抿一口。

“哈,挺有閑情逸致的嘛。”拂夕也不再追問,夾起青菜吃起來。

在客棧要了三間房住下,拂夕再去到小鎮附近勘察一圈。回來正好遇上坐在院子裏冷面望天,略顯憂郁的小白。

“小不點。”拂夕喚他一聲。

小白半垂眼簾,沒有望她。

“你看姐姐給你買了什麽。”拂夕在手中幻出一套裁縫版型面料均為上乘的幼童衣裳。

小白蹙起小眉,不解地望著衣服。

“藥仙夢忙著練他的丹藥,也不給你整件好看的衣裳,剛才回來路上,瞅見一家綢緞莊,買了些好的緞子,再給你變了一件出來。你可喜歡?”

小白點頭不語,垂下的腦袋讓人看不見他面上的表情。

“那就好。”拂夕手化術形,精致的緞面衣裳換去了小白身上那件灰白的布衣,“這模樣多精神。”

拂夕走後小白也準備回屋,起身沒走幾步又聽得有人喚他“不不點”。

小白面色一沈,繼續往前走。

“喲,神氣了,衣裳哪來的?”瞬間功夫,空梵高舉小白笑道。

想起這廝總把“娘子”二字掛嘴邊,禁不住扯了扯嘴角,小白道:“是……”

“娘子——”空梵喜笑顏開。

小白小眉一蹙,驚嘆他料事如神。然而又跟著空梵的眼神回頭望去,只見一扇敞開的窗戶裏,秦曉卉換了件鵝黃紗質羅裙,俏麗可人,拂夕滿面欣喜地站在一旁觀望。

心情莫名失落幾分,小白收回視線,目色沈冷。原來只是順便而已。

空梵抱著小白幽靈般飄到窗臺前,把秦曉卉嚇得一跳,拂夕撇嘴,窗戶“啪”地關上。

空梵又帶著小白在屋裏遁跡而出,怎料尚未全身顯形,就迎來某人一棒槌。

“娘子,你怎的越來越暴力了?”空梵捂著被打到的地方,一雙琥珀色眸子楚楚可憐地瞅著拂夕。

“女孩子的閨房你也闖,自個兒找抽!”拂夕拉著曉卉坐到一邊去。

“我進來是要告訴娘子兩件事,一個好的,一個壞的,娘子想先聽哪個?”空梵道。

“壞的。”拂夕為自己倒杯茶,飲一口。

“幽冥鬼王來了。”空梵淡淡開口。

“噗——”

空梵擡手往臉前一送,水渣噴了小白一臉。

小白深吸一口氣,緊閉的嘴微微抽動。

拂夕擦擦嘴,愧疚地望一眼小白,然後瞪向空梵。

“是哥哥不好,別氣了啊。”空梵修長的手指在小白印堂輕輕一點,小白臉上的水漬全部消失。

幽冥鬼王這廝長年呆在溫香軟玉中舍不得走出幽冥鬼界,如今親自擺架捉他,這次真是兇多吉少。拂夕盯著空梵道:“好消息呢?”

“有為夫在,定會保娘子周全。”空梵湊近拂夕,一雙笑眼眨巴眨巴。

嘴角抽搐,拂夕無力地撲倒在桌上,蒼天啊!

“事不宜遲。”拂夕擡頭道一句,然後施起鈺璃腕,拉上曉卉乘上白鵺。

空梵扔了手中的小白,緊追其後。

呲著牙,小白爬上窗臺,氣得拼命跺腳。

“藥仙夢你來得正好,他們走了。”瞧見藥仙夢在窗前出現,小白展開臂膀。

藥仙夢抱起他,轉瞬便來到黑剎背上。

“藥仙夢!方向錯了!”

“為了她,你連自己的事也不顧了?”藥仙夢淡淡道。

小白沈默片刻,垂頭道:“她處境很危險。”

“再不去巫蠱山找蝕魄水你也很危險。”

驀地擡眸,明亮的碧藍眸子盯著藥仙夢道:“難道你不擔心?”

藥仙夢輕笑:“她和我沒任何交易,我為何要為她費這個心?”

自藥仙夢從絕殤雪山回來後,隱約感到他哪裏有些不一樣了,不,準確說是有哪裏變得怪怪的。

小白狐疑地打量他一番,奈何藥仙夢眸光平靜,面色冷漠,瞧不出一絲端倪。

一葉小舟在星光密布的巖洞中緩緩前行,這些星光來自一種名為鯰洱、如蟻大小蟲子的黏液,當這些蟲子□□或是繁殖時便會產生晶瑩湛藍泛著光芒的黏液,無數的蟲子爬滿了整個巖洞,乘舟緩行仿若走在星光璀璨的夜空下。

水面和洞頂只有六尺餘距離,巖壁倒影著漣漪水光,水面反射出綺麗光芒,畫面神秘瑰奇。

站在船頭的曉卉覺得這景色甚美,前方一望無盡的路口也讓她充滿了忐忑和憧憬。路的盡頭等待他們的會是吃人的妖怪還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女神仙?

呃?曉卉低頭望著自己與拂夕握在一起的手,不解道:“老板娘,你的手在出汗?”

拂夕故作淡定地“嗯”了一聲。

在曉卉眼裏老板娘一直勇敢美貌堅強自信大度慈善……法力極高的女神仙,當然,偶爾幾次也會犯犯糊塗。

一般出汗不過是勞累、焦慮、緊張雲雲,老板娘手心的汗水越來越多了呢。曉卉再次問道:“老板娘,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沒事。”拂夕以平靜溫和的眼神以示自己真的沒事。

與拂夕對視半晌,曉卉才在那目光中安下心來。

待曉卉把頭轉回去,拂夕恢覆無神的目光,一想到巖壁上皆是滿身黏液的蟲子,小心肝禁不住顫抖。

意識到什麽,拂夕雙目一睜,一沈,冷冷地瞅向抱著自己左胳膊把頭埋在自己肩窩裏的銀發白衣人。

“你,還好吧?”畢竟是同夥,隨口關心一下。

整個身子都在顫動,嘴裏時不時發出磨牙的聲音,拂夕話一出,空梵更加抓緊了她的胳膊,把頭埋得更深,幾乎壓在她的胸口上。

拂夕搬開他的頭,面色不善地看著他,怎料卻見到空梵唇色枯白,一雙原本熠熠生輝的琥珀色眸子此刻毫無焦距地飄忽著。

“娘子,子,子……小蟲子真的很可怕,怕……”

誰讓女性生來具有慈藹的母愛,拂夕正猶豫著要不要伸手撫平他的恐慌,這廝卻閃電般地撲進她的懷裏,那雙手就像鋼鐵般栓鎖住她的腰。

“你……”條件反射欲將他呵走,可是轉念又作了罷,輕嘆口氣,學著娘撫摸她毛發的樣子,撫上他的銀發,嘴裏念叨著:“乖,不怕。”

解決某事物給自身帶來的緊張和戒備的其中一個法子就是遇到另一個更加讓自己戒備和緊張的事物。

空梵這個姿勢將拂夕逼到了神經高度集中不敢一絲松懈的境地。

終於抵達目的地,鹿冢。拂夕用撫在空梵腦袋上的手拍了拍他,“沒有小蟲子了……你起來!”

無反應。

“你給我起來!”提高嗓音道。

空梵擡起腦袋,臉上又恢覆喜悅的表情,樂滋滋地對拂夕道:“娘子身上可真香。”

得寸進尺!推開,無果。

踹開,無果。

術法使上,無果。

眸色氤氳,“大哥,快別玩了,咱們時間緊迫。”

空梵笑意盈盈地放了手,“娘子說的是,等出去了咱們再玩。”

無力,暫時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拖著累感不愛的身子,拉著呆楞不明情況的曉卉朝巖洞深處前進。

空梵手心托著一簇青綠火苗,火苗雖小,但所到之處,足以將巖洞照得明亮通徹。

深入鹿冢,巖壁兩側每隔十步左右會有一尊鹿頭像,每尊鹿頭像模樣相似,卻仔細觀看,又能發現各像均不同。

鹿頭像比人頭五倍更大,每一尊的眼睛嵌著兩顆黝黑的瑪瑙,好似活生生的鹿眼,通透明亮,神氣自得。

洞內猛地一震,拂夕緊緊握住曉卉的手,只見空梵攔下二人,面色平靜,拱手開口道:“今日我們闖進鹿冢,目的是為兩百多前丟失仙緣的鹿妖續緣,無意冒犯,還請各位鹿神不要阻擾。”

須臾,鹿冢不見動靜,空梵才讓拂夕曉卉二人繼續前進。

拂夕看一眼空梵,邊走邊道:“每一生靈都有自己的神守護,進來前我已做好戰鬥的準備,哈,怎料你一句話就擺平了。”說罷又看向面色出奇平靜的空梵。

想在身上看出點什麽,空梵卻又驀地對她露齒一笑。

拂夕嚇得縮了縮脖子。

“難道娘子不知道六界人鬼仙神魔外的生靈歸根究底都由一族賜予生命和庇護?”空梵溫婉一笑,向前走去。

拂夕腳步一滯,“神獸族。”

神獸族在神魔大戰後首領和神器一同失蹤,僥幸存活下來的神獸族民寥寥無幾,且因回不到家鄉,流落各界。她知道空梵來自神獸族,但能控制鹿神又豈是普通的神獸族民。

對拂夕來說,空梵和藥仙夢一樣都是神秘莫測的,他們背後到底藏了多少秘密,目的又是什麽?對他們來說她也只是顆棋子?可是,現在的她又怎會是兩百年前的空拂,如果到最後註定與他們有場你死我活的戰鬥,她同樣不會手軟。

“老板娘……”曉卉伸出五指在拂夕眼前晃了晃。

“呃?”拂夕回過神,便見前方空梵回首望來的琥珀色清亮雙眸。

空梵對她笑道:“時間緊迫啊娘子,還不快走。”

是啊,她早已不敢輕信任何人了。拂夕緊緊牽住曉卉,跟在空梵身後。

作者有話要說: 卷二還有差不多十章就結束了,卷三是整文高潮和感情線重點~

第三十一回

抵達盡頭,正上方有一尊巨大的鹿神像,兩根鹿角直插頂頭。在鹿神像額中心有一顆棱形寶石,藏青色的液體從寶石上如噴泉而出,匯聚成鹿頭像下方一潭濃稠的熔巖湖。

幻出岫緹蓮和浮華鼎,命秦曉卉坐於岫緹蓮之上,再施法將岫緹蓮放置於藏青色的熔巖湖中央,拂夕面對秦曉卉於岸邊盤膝而坐,浮華鼎懸空於拂夕與秦曉卉之間。

拂夕闔眼施法,由鹿頭像額中心噴濺而出的液體緩緩註入浮華鼎,整個鹿冢忽而顫動起來,周圍所有靈氣齊聚一處灌入浮華鼎。

這藏青色的的熔巖湖水腐蝕性極強,人鬼神魔觸及,都會不同程度靈體受損,岫緹蓮有抵禦天火、毒漿、寒冰等法力,坐於岫緹蓮上,仿若周身自動生成一個透明氣罩,氣罩之內不畏火燒、腐蝕、嚴寒……

浮華鼎上青煙繚繞,猛地騰起一團旺盛的綠火。拂夕以手劃術,將綠火送至巖漿之上,整潭藏青色的熔巖湖被瞬間點燃,隨後變成熊熊烈火。

空梵在一旁抱臂背靠巖壁,一雙清明透亮的琥珀雙眸不曾從拂夕身上移開,不知想到什麽,嘴角忽然綻開一抹明朗的笑,又搖搖頭,收回笑意,眸光暗淡下去。

眉心一蹙,空梵趕至拂夕身側,將其護在身後。豆大的汗珠從拂夕額上滴滴落下,正直關鍵時刻,即使意識到有人潛入,她也不敢在這時有一絲分心怠慢。

魑魅魍魎四大司命在空梵面前遁跡顯形,在他們身前還站著一人。此人紅發散亂,眼睛好似註滿了墨汁,黝黑無白,從額頭到眼睛周圍好似刻了一幅密密麻麻的詭奇圖騰,卻又明顯看得出橫豎之間有什麽東西在流竄,再配上他殷紅的嘴唇,好不可怖。

“你就是玄木神尊的大弟子空梵?”幽冥鬼王的聲音陰柔詭異。

空梵笑道:“久混溫柔鄉的您不知我早被趕出了仙門?”

“別跟本王耍嘴皮子。把本王要的東西交出來,不然……”幽冥鬼王雙眸一凜,巖熔巖湖裏騰起一團綠火擊向空梵。

空梵衣袖一拂,口中念決,綠火在袖擺翻飛間熄滅消散。

“哼!”幽冥鬼王冷笑。在他身後的魑魅魍魎四大司命相繼飛躍而出,將空梵包圍其中。

魑司命和魎司命以邪術纏住空梵,魅司命和魍司命趁勢欲襲擊拂夕,然而每當有人鉆空欲對付拂夕,即便前後夾擊,分神不得,空梵也會盡力趕至救急。

這不,一來一回五次,即使魑司命有意放水,魎司命不在狀態,空梵終是為救拂夕負了輕傷。

幽冥鬼王似乎很不滿四大司命的戰況,殷紅的嘴唇陰笑著,與空梵交戰的四大司命霎時倒地,待所有人意識到時,竟是幽冥鬼王沖開四大司命的圍剿,轉眼移至空梵面前,烏黑如枯枝般的手扼住他的脖頸。

而也就在下一瞬間,一條青綾出其不意地纏住了幽冥鬼王的手腕,幽冥鬼王烏黑枯瘦的手被凍結成冰。

秦曉卉的緣火已煉制成功,最後一步便要將緣火給她續上。然而不待她將手中緣火續接給秦曉卉,那邊空梵在幽冥鬼王手中命懸一線。只好先將緣火收好,沖出結界救下空梵。

幽冥鬼王望著自己碎成冰渣的手,只是幽暗詭異地笑著,拂夕扶了扶空梵,空梵對她露齒一笑,表示自己沒事。

拂夕再望向幽冥鬼王不過須臾,幽冥鬼王的手便又長了出來,一如之前的烏黑枯瘦,好似不曾被拂夕傷害過。

不禁抿抿嘴,咽咽口水,拂夕望一眼被岫緹蓮保護在雄火中的曉卉,這熔巖湖火誰也不敢輕易闖進,眼下曉卉尚算安全,可是沒有她法力支撐,浮華鼎不知何時熄火。

鹿冢猛然強震,幽冥鬼王黝黑無白的眼睛轉了轉,鹿冢中的鹿神隨時會被他們的闖入徹底喚醒。這裏深處熔巖湖洞,就連火魅級別的怨鬼靠近靈氣也會損耗大半,戰鬥力直降成渣,不然為抓住拂夕他定會調出大批怨鬼與鹿神戰個天翻地覆。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利,幽冥鬼王認為,此戰不宜拖延,必須速戰速決。挑眉瞪眼片刻間,幽冥鬼王和拂夕兩方陣營默默達成了共識。

“男的吃了,女的活捉!”

“紅毛鬼戀童癖我來應付,你小心胖女鬼的蠱心邪冥術。”

幽冥鬼王陰柔險惡的聲音和空梵清朗溫和的聲音一同放出。

面對自己低俗上不了臺面的新綽號魅魍魎紛紛炸毛了。

拂夕頭頂落下一串黑線。

戰勢一觸即發。在與魑司命和魅司命交戰中,拂夕不忘對魑司命壺口婆心多番勸導。“你本質不壞,有了生前記憶就該知道我兩並非敵對”,“我與雪妖雖相識不長,卻能算得上知己益友,所謂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啊”,“方茴是你妹妹,她不及時續接緣火,性命堪憂”,“雪妖為你精魂散盡,你怎的……噗——”拂夕被幽冥鬼王突如其來的一掌擊中吐血倒地。

幽冥鬼王幽暗森冷地看向魑司命,一掌揮出:“沒用的東西。”

拂夕起身以最快速度飛過去扶住魑司命被擊倒的身體,不依不饒道:“看吧,你和我才是同陣營……”話未說完,幽冥鬼王的邪術已逼至眼前。

眼前驀地一黑,有人及時在她身前接住了這招術法。再定睛一看,竟是本該與空梵交戰的熄魄。

不待拂夕再有片刻思索,魅司命化術而來,拂夕一躍而上,準備與她大戰,卻怎料身後遭遇突襲,一口鮮血噴出後飛了出去。

“拂夕!”空梵驚道。魍司命趁其分神幻出一條青蛇,青蛇猛撲空梵脖頸,咬下一口。

淩獸劍斬斃青蛇,忽而靈氣紊亂,空梵後退數步,雙眸霎時金光閃爍。

魑司命收回術勢,與魅司命一同加入到幽冥鬼王和熄魄的戰勢中。見熄魄一人敵三,拂夕強撐而起,混入其中。

鹿冢的顫動更加猛烈起來,熔巖湖火擊中魍司命,魍司命抱臂跪地。

好似有雙手在外邊撕扯巖洞,巖壁被撕扯出無數道裂痕,地下有什麽東西強破而出,濺起無數火星。

熔巖湖火亂竄,只見一旁空梵眸泛金光,雙臂打橫攤平,銀發懸空飄動,白衣翻滾拍打,腳下靈氣繚繞,宛如羽化登仙,又似神靈降臨。

拂夕喊了一聲“空梵”,空梵仿若神游天外,不作任何回應。

拂夕和幽冥鬼界的人都被熔巖湖火擊中,不同程度受傷。再加上鹿冢隨時可能崩塌的危機,魑魅魍三司命只留餘力自保,而幽冥鬼王面對熄魄的背叛,恨得牙癢,不顧熔巖湖火在身上燃燒,幻出一招邪術擊向熄魄。熄魄以術抵術,終是不敵,猛地撞向身後的巖壁。

“轟”的一聲石壁碎裂,重生的鹿冢從地下恣意而起。任憑熔巖湖火和碎石如暴雨四處亂飛,卻始終未觸及空梵分毫。

拂夕將坐在岫緹蓮上的秦曉卉放進燃燒著的浮華鼎內,再把浮華鼎送至空梵身邊。待回頭,便見熄魄被幽冥鬼王擊中,不做思索,飛身一躍,在凸升的新鹿冢上抓住了被亂石擊飛險些隨舊鹿冢一同墜落深淵的熄魄。

“這回我抓到你了。”深知身處險境,但這片刻的慶幸卻讓拂夕不禁露出笑容。

望著她緊張深邃的雙眸,熄魄嘴角挽起一抹清淺的笑,聲音略有沙啞:“笨蛋!”

拂夕薄唇微張,面色由震驚轉喜悅,“影安……”

笑容戛然而止,熄魄凝一眼拂夕,施法於兩人緊緊抓在一起的手,拂夕被一道強力震開,來不及錯愕便見一團熔巖湖火從眼前直線下落。

影安!

拂夕跳下深淵,奈何空中有急流回旋,無數或大或小的石塊在氣流中亂飛,眼看快要抓到影安的手,一塊燃燒著綠火的巨大石塊擊中拂夕背部,拂夕慘叫一聲,卷入急流。

圓月羞紅著臉躲進密林,土地上到處是它被樹葉分割的婆娑光影。暗藍的夜空,繁星越發賣力地閃爍,一顆顆激動得好似能盛出玉露。

一汪清泉,煙霧彌漫,擺脫急流從空中砸下來時幸而抓到了什麽才不至於整個人沒進水裏,拂夕甩甩腦袋喘口氣,忽而意識到什麽,不寒而栗。

用手掐了掐,皮質結實,用鼻嗅了嗅,體香清幽,胸口平坦,男性……糟了,她順手抓來的是一個人頭。奈何負傷在身,一時算不出靈體屬性。

裝死吧裝死吧,就讓她徹底死過去吧……

頭上傳來男子一聲輕咳。

拂夕慢慢擡起腦袋,微微睜開眼,垂眸道:“對對對對對……”牙齒禁不住顫抖。

算了,不就是無意砸到一個正在夜裏洗澡的人麽!拂夕猛地擡起腦袋,一鼓作氣道:“對不起其實情況是這樣我之前……”

圓月嗑著瓜子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從密林中飄了出來,順便在泉池上方當起大燈泡。

清俊如畫的眉眼,精雅絕俗的面容,這張臉仿若在一瞬間穿梭了幾百年驀然出現眼前,熟悉是因曾經多少個日日夜夜於筆下勾勒,陌生是因曾經再多思念,也未曾與他相對不過一個拳頭的距離。

怎麽會……不對,他的眉心有一個不及小拇指指腹大小類似楓葉形狀的金色圖紋。他浸濕的長發在月光下泛著暖暖的橘色。可是為何會如此像,就連這雙眼睛……

“你到底是誰?”拂夕不錯過一絲細節緊緊凝著他。

“我……”男子淡淡開口,“我叫楓枝。”

“為什麽你和壞師,不是,蒼,不是,玄木神尊如此相像?”

“因為……”男子垂下如羽翼的睫毛,“我因他而生。”

“嗯?”

“神魔大戰後玄木神尊血盟於天罰柱,因此斷了一株神枝,後來他將神枝深埋,並賜予一滴心頭血,神枝由此萌芽重生出新的靈體。我就是那株神枝,我叫楓枝。”

“……如何證明?”

“是與不是,你不該是最了解的那個人麽?”

拂夕雙眉緊蹙,將信將疑地盯著楓枝。

“在你想清楚我是與不是之前能不能先考慮些別的?”

“比如?”

“要這樣一直摟著我到天明?”

“啊!”拂夕手慌腳亂地抽回放在他雙肩上的兩只手,然而一身是傷,靈氣失了大半,突然沒有支撐物,整個人跌入池裏。

天殺的,她從來不識水性!

楓枝把暈厥的拂夕從池裏撈起,無奈地搖頭。圓月在他側臉打下柔和的光,那張缺少血色的唇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拂夕茫然無措地後退,在她眼前不到十步距離密密麻麻排滿了人,那些面孔熟悉又陌生,每雙眼睛都淩厲得好似要割下她的肉。

空梵:“投降吧娘子,你已是俎上魚肉。”

熄魄:“快動手把你的心挖出來!我們等這一刻很久了!”

一望自己的手,刀鋒“噌”一聲,得意地掠起一道刺眼光芒,拂夕嚇得扔掉手中匕首。

茫茫人海中望見蒼泠,拂夕對他發出求救。怎料蒼泠只是冷漠地望著她的心口,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小拂,把神珠取出來吧。”

對,她還有師弟!瑄,你在哪?

無助地張望,懿瑄忽而出現眼前。

拂夕:“救我……”

懿瑄:“這回,我認同師父的做法!”

晴天霹靂!

眨眼間一個面具人沖了出來,那把寒冽尖銳透著無盡鋒芒的青絕劍直指她眉心而來。

拂夕慌亂後退,拼盡念力欲幻出剎羽青綾,然而千鈞一發之際她看見站在人群前列身姿修長挺拔的夢怪人,他正用削蔥般的手指撫摸脖上的青色圍巾。拂夕雙眸一瞪,轟隆隆——那正是她的剎羽青綾。

夢怪人忽而擡眸看她,微微一笑。月亮從他背後打上一道陰寒的光。

在藥仙夢詭奇的笑容裏驚醒,好似幾輩子沒喘過氣,拂夕拍著胸口拼力喘氣。

昏迷三日,一直噩夢不斷。腦袋就像變成了一口大鍋,近日經常出現在身邊的和許久未見的通通跳進了鍋裏,來了場大雜燴,混亂狼狽。

順手將手中之物拿來擦汗,驀地瞳孔放大,被她拿來擦汗的是一只手,還和夢裏的長得很……像……

猛地回頭,便見藥仙夢倚著床邊,面色略顯疲憊地睜開眼。精銳的黑眸對上拂夕迷茫的綠眸,拂夕將“怎麽是你?”“你怎麽會在這?”“你為什麽在我床邊睡覺?”等疑問句在心裏過了一遍後,只見她眸光犀利,盯著藥仙夢道:“說吧。”

就像親自跑到她肚子裏聆聽了心聲般,藥仙夢緩緩道:“我與小白趕至,便已見你重傷昏迷。我用術法將你受損的靈體修覆,你昏睡前突然抓住我的手死活不肯松開,所以……”藥仙夢望向仍然被她抓在手裏的手。

拂夕一楞,立馬把他的手還給他,訕訕道:“絕對不是故意的。”

藥仙夢倚在床邊,眸色深邃地凝著拂夕,“真是一點也不讓人放心啊。”

拂夕木木地看過去,兩人相顧無言半晌,拂夕敗下陣來,沮喪道:“說吧,這次你救我,要我怎麽還?”

藥仙夢的反應出乎拂夕意料,只見他怔了怔後輕笑出聲,忽而又大笑起來,冷靜下來後斜睨拂夕一口氣平平道:“蜆哖毒那次你還欠著,闖入絕殤雪山途中你打賭輸了,‘輸的那人就得答應贏的那人一件事’可是你說的?還有你兩次中蠱心邪冥術,你又是我給過丹藥最多的人,再加上這回……”

“夠了!”拂夕垂頭喪氣。

藥仙夢拍拍她的腦袋,“從今以後我可是你最大的債主?”

拂夕機械地點頭。

“乖,作為債主我還算和藹慈善,不用擔心。噝——你居然咬債主的手!”

拂夕發洩般在藥仙夢小臂上奮力咬下,這一口她不知忍了多久。

“轟——”劇烈的撞擊聲後留下嘩啦啦的瓦片粉碎聲、墻裂垮塌聲、石柱斷裂聲、群鳥驚叫聲……

拂夕的嘴還咬在藥仙夢小臂上,她擡眸瞅了瞅窗外,用眼神問藥仙夢外面發生了什麽事。

藥仙夢望一眼快被她咬下皮的小臂,淡漠地轉開頭。

憤憤地用力再咬一口,拂夕放下他的手,下床穿上外衣從窗臺飛了出去。

藥仙夢望著小臂上兩排牙印,遲疑片刻,放下衣袖。

留著也好。

起身走出屋子。

夕,我先給你記著,兩排牙印也是要還的。

原來當債主也能如此愉悅,以後得多放債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十二回

“小心!”幾人同時驚叫。

飛出屋子,迎面而來一道術光,施法者和拂夕皆是一驚,幸而拂夕反應靈敏,瞬間避開,躲過一劫.,而身後的墻被轟出了個大窟窿。

拂夕朝術法襲來方向望去,便見淩空而立的空梵收回驚愕神色繼續與另一邊的熄魄對戰起來。

那日幽冥鬼界之人皆受重創紛紛逃了出去,空梵恢覆如常之時新鹿冢已重生完畢,一旁浮華鼎的火勢也已熄滅。

他將兩件法寶收好,帶上秦曉卉禦劍離開。沿山脈尋蹤跡而去,終於尋到人時,卻見她已躺在別人臂彎中。月色朦朧,待他仔細一看,頓時呆若木雞。

他怎麽會在這?

懷著五味陳雜的情緒正欲下去問個究竟,卻見一道黑影閃過,有人率先沖了出來,作勢要搶那懷中之人。

熄魄和拂夕一前一後被急流帶到此處,熄魄砸下來時,被一顆善心的大樹用枝幹接住,他身上多處被熔巖湖火燒傷,在樹上昏睡半晌,終是忍痛強撐而起。

喚出拂熄,乘上飛出密林,卻見拂夕摟著一寸縷未著的男人泡在水中,男人的側顏霎時讓他想起巖閉窟中險些害他喪命的沐離斬神術。

在他失神之時男人已把昏厥的拂夕抱上岸。熄魄冷笑一聲殺了過去。

為保懷中人不被驚醒,楓枝先念訣避開熄魄的招式,待他準備反擊,卻見一白衣人擋在他身前,與那人開打起來。

“喲,紅毛鬼!”打鬥中空梵才認清此人,不禁笑道。

熄魄也不示弱,魅惑一笑回他一句:“偽神仙!”

兩人一來一回,從岸上打到空中,又從密林打到水上,待達成共識休戰,楓枝早已抱著拂夕遠去。

楓枝以為擺脫那二人,終於能尋一寧靜之處為其治傷,半路卻又突然出現一只大鳥將他攔下。

從巫蠱山出來,藥仙夢帶著小白立即趕往此處,小白見到楓枝脫口便道:“師……”

一旁面色沈冷的藥仙夢平平道:“他不是你想的那位,他叫楓枝。”

又望向楓枝道:“枝,把她給我。”

楓枝望著藥仙夢,眸色深沈顯出遲疑。

小白擡頭左瞅瞅右瞅瞅,少頃,便見那叫楓枝的男人道了聲:“嗯。”

藥仙夢將拂夕隱於手心,走前又回望了楓枝一眼。

三日後,也就是拂夕蘇醒的這天早晨,楓枝推開房門,眼前清空暖陽,葉翠花好,一片祥和安謐。滿足地伸個懶腰,突然被人粗魯地拽住衣領扔了出去。施個小術站好,便見一暗紅長衫面色蒼白屬性怨鬼之人站在面前指著他的鼻子不善道:“你和蒼泠那家夥是何關系?”

楓枝理理衣裳,態度謙和,“這麽說吧,我曾是神尊真身的一部分,又因他的恩澤重獲新生。”

“哦,真身的一部分。”

“是的。”楓枝謙和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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