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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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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恬恬初戰落敗,心情有點覆雜。

中午和室友們在外面吃飯,程朵拍著她肩膀,“不要沮喪不要慌,你可以的,我看好你哦!”

謝妍和何苗也跟著異口同聲,“我們都看好你!”

孫恬恬雙手托腮,原本正在想事情,看見她們三個這反應,噗地下就笑了出來,“我沒沮喪,這才哪兒跟哪兒啊。”

她可是做好了長期作戰準備的。

程朵說:“那你一直不說話,我還以為你被打擊得沒信心了呢。”

孫恬恬笑呵呵的,“沒有,我在想下一步該怎麽做,沈念深真的比我想象中高冷很多。”

“是吧是吧,沒騙你吧,沈念深真的不是一般地難搞,你想想從大一到現在,追他的女生基本沒斷過,而且好幾個都很漂亮,但他居然一個動心都沒有。”謝妍摸摸下巴,一臉困惑,“也不知道喜歡什麽樣的。”

孫恬恬倒是笑瞇瞇的,驕傲地擡擡下巴,“指不定就是在等我呢。”

程朵拍了下她腦袋,笑她,“你夠了啊甜甜圈,自戀死了。”

孫恬恬單手撐著頭,微偏著腦袋,腦海裏浮現出沈念深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雖然是冷漠了些,但是真的是帥到爆炸,而且認真聽課的樣子,實在是太迷人了。

孫恬恬情不自禁地彎起了嘴角,眼睛望著天花板,又露出了花癡的笑容。

三個室友相互看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情竇初開的女人,真是可怕啊。

吃完飯,從餐廳出來,四個女生手挽手往學校回。

正是吃午飯的點,平時宅在宿舍的學生們全都出來活動了,整個學校頓時變得熱鬧起來。

經過學校月湖大道的時候,看見學生會和各大社團正在納新。

學生會和社團納新,按理說應該在九月開學的時候就進行了,但孫恬恬他們這屆大一新生剛一開學就被送到縉陽山上閉關軍訓了,軍訓結束又正好趕上十一國慶,所以學生會和各社團的納新流程現在才正式開啟。

學生會和社團納新點分設在月湖大道兩側,每個部門的納新點前面都擺放著一張桌子和幾張凳子,桌子上都放著厚厚一疊A4紙,是納新報名表。

無論是學生會這邊還是社團那邊,幾乎每個報名點都很熱鬧,可見大一新生們對豐富的大學生活還是很有熱情的。

謝妍有點躍躍欲試,問大家,“你們要不要報名啊?我有點想加入學生會誒。”

程朵說:“想去就去,不過我是沒什麽興趣。”

孫恬恬:“我也沒興趣。”

“你呢,苗苗?”謝妍激動地抓住何苗的手,“你跟我一起去吧,我一個人有點怕。”

何苗性子內向,不太想參加這些,“我也不太喜歡。”

“不要啊!你們都不陪我!”謝妍拉著何苗,“走嘛走嘛,陪我去看看。”

說著,就拉著何苗往學生會那邊的報名點走。

孫恬恬喊:“你們倆去看,我和阿朵在對面等你們。”

謝妍大聲應,“好!很快就回來!”

程朵對學生會沒興趣,但是對社團還有點興趣,拉著孫恬恬,“我們去社團那邊看看吧,聽說大學社團有點意思。”

社團的納新點在學生會對面,種類眾多,什麽街舞社、羽毛球社、排球社、詩歌社、校園日報社、樂器社、動漫社等等等等……

程朵拉著孫恬恬從頭觀望了一圈,最後指著那個動漫社,“要不咱們參加這個?”

孫恬恬搖頭,“我不要,我懶。”

孫恬恬除了學生的身份,還是一個兼職畫手,平時在網上連載點漫畫,雖然目前只是毫不起眼的十八線水平,但人活著還是要有夢想的,萬一哪天她就火了呢。

上課畫畫已經很忙了,再說她還要追男神呢,哪有時間參加什麽社團。

程朵也不是特別有興趣,見孫恬恬不參加,頓時也不想參加了,“那算了,我們到那邊等妍妍她們吧。”

程朵挽著孫恬恬往邊上走,剛走了幾步,突然聽見有人很大聲喊她,“程朵?!”

程朵一楞,順著那聲音看過去。

輪滑社納新處,許厲一臉激動,“臥槽!居然真的是你,狗妹!”

程朵渾身一個激靈,“狗你大爺!”

拉著孫恬恬氣勢洶洶地朝著輪滑社納新處大步走去,上下打量了許厲一眼,“哼!幾年不見,還是那麽人模狗樣!”

許厲嬉皮笑臉地懟回去,“幾年不見,還是這麽漢子。”

程朵眼睛一瞪,一拳頭揮許厲肩膀,“找死是不是?!”

孫恬恬在旁邊有點懵,盯著許厲看了半天。

這個人,不是上午見過的,沈念深的朋友嗎?

許厲也發現了孫恬恬,頓時笑起來,“緣分啊,美女。”

程朵看向孫恬恬,“你認識這狗?”

孫恬恬點頭,湊到程朵耳邊,“他是沈念深朋友,今天在教室見過。”

程朵一驚,瞪著眼睛看向許厲。

許厲笑瞇瞇,抖了抖手裏的報名表,“你們倆,要不要加入我們輪滑社啊?”

許厲是輪滑社社長,正在為招不到妹子發愁呢。

孫恬恬眼睛亮了亮,問他,“沈念深也在嗎?”

許厲嘿笑聲,朝著孫恬恬露出個暧昧的眼神,“雖然不在,但我可以把他弄來。”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近水樓臺先得月,還有一句,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總之,這天下午,孫恬恬成功打入了沈念深的內部,借著程朵的關系,輕輕松松就把許厲給挖了過來。

周日晚上,八點。

七教樓前的空地上。

孫恬恬、程朵、許厲,三個人坐在老黃桷樹邊上的石磚上。

許厲正在打電話,孫恬恬眼睛亮晶晶盯著他。

電話那頭,沈念深剛剛洗澡從浴室出來,一邊擦頭一邊接電話,“充電寶?現在要嗎?”

許厲:“對對!就是現在,我電話馬上就要沒電了,你幫我拿來一下。”

“哦,在哪兒?”

“七教樓,就我平時玩滑板那片空地上!”

沈念深嗯了一聲,說:“等著,一會兒就來。”

掛了電話,許厲朝著孫恬恬挑了下眉,“搞定。”

孫恬恬笑容燦爛,“謝謝你啊,許厲。”

男生宿舍離七教樓不遠,沈念深沒一會兒就來了。

遠遠的,就看見許厲朝他招手,“阿念,這裏!”

沈念深拿著充電寶,不疾不徐地走過去,走近了,才發現許厲旁邊還有兩個女生,其中一個就是上次在教室給他留電話的那個。

他眉心微緊了一下,目光冷淡地掃了孫恬恬一眼,隨後掠過她,看向許厲,將充電寶扔給他,“走了。”

許厲一把接住充電寶,趕緊攔住沈念深,“別別別,別忙走啊。”

沈念深看他一眼,“還有事?”

許厲:“幫我個忙嘛,我那輪滑社新招了個兩個妹子,不太會滑,我一個人教不過來,你幫我教一個?”

沈念深:“沒興趣。”

說著就要走。

許厲一急,趕緊拽住沈念深胳膊,“別啊,我好不容易招到兩個女生,我答應教她們的,要是教不會,人家就走了。”

“那就走啊。”

“哎喲我去,就教一次,就一次行吧?”

說完,生怕沈念深拒絕,急忙朝孫恬恬招手,“恬恬過來!阿念教你!”

孫恬恬忙不疊抱著滑板來了,滿臉笑容,朝著沈念深深深鞠了一躬,“學長!辛苦你了!”

沈念深睨她一眼,掉頭就走。

“誒!”孫恬恬見他竟然要走,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拉住他手,沈念深眉頭一皺,猛地甩開她,“別碰我!”

他反應很大,孫恬恬被他甩得往後踉蹌了一步,差點摔倒。她嚇一大跳,震驚地看著他。

沈念深也意識到自己反應太大,看了孫恬恬一眼,抿了下唇,低聲道歉,“對不起。”

孫恬恬楞楞的,搖了搖頭,“沒……沒事。”

許厲見狀,急忙說:“那個……阿念他有潔癖,不喜歡別人碰他。”

孫恬恬被沈念深剛剛那反應弄得有點懵,嗯了一聲,看著沈念深,“對不起,我不知道。”

沈念深雙手插在褲袋裏,目光幽深地看著遠方,沈默了很久,說:“你們玩,我先回去了。”

話落,便往前走了。

程朵很生氣,拉著孫恬恬,“幹什麽呀!不就是拉了他一下嗎,幹嘛那麽兇啊!”

緊張地上下檢查孫恬恬,“沒事吧?”

孫恬恬搖頭,眼睛直直盯著沈念深背影,“沒事。”

程朵一把將孫恬恬手裏的滑板拿過來,扔到許厲身上,“不玩了!煩死了!”

說完,拉著孫恬恬就走。

許厲急忙跟上去,想著幫沈念深解釋,“恬恬,你別誤會,阿念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喜歡別人碰他,所以反應大了點。”

程朵生氣,“碰一下怎麽了,又不是要吃了他。”

“阿朵,別說了。”孫恬恬心情有點覆雜,對許厲說:“我不知道他有潔癖,也不是故意碰他的,你幫我跟他道個歉。”

許厲也有點不知該怎麽辦,只好點了點頭。

孫恬恬朝他感激地笑了笑,“不過還是謝謝你幫我約他出來,你放心,我們肯定還待在輪滑社,不會扔下你不管的。”

許厲噗地聲笑了,“那敢情好,你不知道,我那輪滑社之前一個女生都沒有,清一色的大老爺們,底下的兄弟們都怪我沒魅力,招不來女生。”

孫恬恬彎著唇笑。

許厲說:“等下周三開例會,讓他們看看我招的兩個大美女。”

孫恬恬點頭,微笑說:“那星期三見。”

許厲:“行,那我先回去了。”

程朵還在生沈念深氣,以至於看許厲都不順眼了,氣呼呼趕人,“走吧走吧!快走!”

說完,拉著孫恬恬往宿舍的方向走了。

許厲回到宿舍的時候,沒見到沈念深,問室友:“阿念呢?”

“不是給你送充電寶去了嗎?”

“沒回來?”

“沒啊。”

許厲想了下,說:“我知道了。”

男生宿舍的天臺上,沈念深背靠著墻壁,單手插在褲袋,微低著頭,右手夾著一根煙。

天臺沒有燈,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他手指間的火星明明滅滅,煙霧繚繞。

他忽然想起八歲那年,他半夜聽見外面傳來關門的聲音,以為在外面打工的爸爸回來了,他很久沒見過爸爸了,高興地從床上爬下來,打開房門,從房間裏出來。

可他沒有看見爸爸,他看見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媽媽和他抱在一起。

他悄悄躲在門後面,他看見那個男人去親媽媽,媽媽很小聲地說:“去臥室,別讓我兒子聽見了。”

然後兩個人的就抱著去了臥室。

他站在門後,聽見房間裏傳來很奇怪的聲音。

他那時候年紀尚小,不知道媽媽在做什麽,只是潛意識裏知道,那是很不好的事情。

沒多久,父親就回來了。有天半夜,他聽見外面傳來很激烈的爭吵聲,他從床上下來,跑出房間,看見父親狠狠扇了母親一巴掌,罵她賤人。

他們吵得很兇,鄰居們都出來看熱鬧。

第二天,兩個人就去民政局離了婚。

他被父親帶去醫院做了親子鑒定,在醫院裏,父親又很生氣地扇了母親一巴掌。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見過父親。

母親受不了流言蜚語,也扔下他跑了。

沒有人要他,父親不要他,母親也不要他。

外婆從老家趕來將他接回去照顧,以為可以躲開那些戳脊梁骨的汙言穢語。

可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他去學校讀書,同學們罵他媽媽偷人,罵他是野種,欺負他歧視他孤立他,沒有人願意搭理他,沒有人願意和他講話,沒有人願意和他同桌,就連老師都厭惡他,用一種很羞辱的眼神看他。

他坐在最後一排靠垃圾桶的位置,在漫無邊際的孤獨和絕望中度過了他的童年。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天晚上,他的母親和陌生的男人茍合。他看見的,聽見的,這麽多年,壓在心底裏揮散不去。

即使已經過去了十幾年,每次噩夢驚醒,童年時候的恐懼和絕望依然像浪濤一樣吞噬他。

那是他藏在心裏的秘密,是他見不得人的傷疤。

因為母親,這些年來,他對女人的觸碰幾乎是生理性抗拒,他想過從年少時的陰影裏走出來,他努力過,可是沒有辦法,沒有用,他做不到。

往事像潮水一樣洶湧而來。黑暗裏,沈念深眼睛通紅,喉嚨像被火燒似的,脹痛得厲害,像密密麻麻的沙子堵在心口,讓他無法呼吸。

他閉上眼睛,微仰著頭,身體靠著墻壁,努力地想把那股快要將他吞噬的情緒壓下去。

過了很久,他終於漸漸冷靜下來。

將手裏的煙頭掐滅了,轉身,準備下樓。

剛走到樓梯口,正巧碰到上來找他的許厲。

許厲一見他,頓時激動,“我就知道你在這兒!”

沈念深嗯了一聲,雙手揣在褲袋,往樓下走。

許厲跟著他,說:“那個……恬恬同學讓我跟你道歉,她不知道你有潔癖,也不是故意要碰你的。”

沈念深抿著唇,沒吭聲。

許厲偏頭看他,面無表情的,也看不出什麽情緒來。

他頓了頓,忍不住說:“不過你手勁兒也太大了點,差點把人家給推到地上了,人家怎麽說也是個女生啊。”

沈念深嘴唇抿得緊緊,目光不由深了幾分,但依然什麽也沒說。

許厲見他不說話,抓了抓頭發,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索性閉了嘴。

宿舍熄了燈,孫恬恬躺在床上睡不著。

程朵還在生氣,聲音從蚊帳裏傳出來,“那個沈念深真的是太囂張了!以為自己是學霸是校草就了不起啊,一點都不懂得尊重人!恬恬,我看你還是算了吧,事實證明,有些人就只是生了一張好看的皮囊而已,人品根本不行!”

孫恬恬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天花板,一直沒有吭聲。

程朵從蚊帳裏探出頭來,“誒,恬恬,你怎麽不說話?你在想什麽啊?”

孫恬恬嘆了口氣,“我沒想什麽。”

“你不會還打算追他吧?”程朵問。

孫恬恬抿了抿唇,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麽回答。

程朵等了會兒,見孫恬恬不吭聲,無力躺回床上,“反正要是我,我肯定不追了。”

孫恬恬難得地很沈默,過了很久,才輕輕的很長地嘆了一口氣。

第二天,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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