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肚子越來越大，桂花動得也越來越少，往往他總是到了海灘邊之後，就先用爪子挖開一個柔軟的坑，然後小心地將脹大的肚子先放下去，接著才悠然地趴著，就這樣趴上一整天。

這個時候，小寶也會學著桂花的樣子，在他身邊同樣挖一個淺坑，然後將自己毛茸茸的身體趴下去，撓著桂花的鬃毛要他看自己。

“嗷唔……”往往，桂花會扭頭溫和地看一眼小寶，既而又轉過頭深沈地望著黑海的那一邊。

小寶無不委屈，它一心想逗桂花開心，卻總是失敗。

它不知道，對現在的桂花來說，只有韓勁松才是他愉悅的源泉，或者說是那份禁忌的愛戀才能讓他從孤獨與悲傷中解脫出來。

當桂花化作野獸形態大著肚子在海邊憂郁了又數日之後，他又開始感到了來自體內那種隱約的異樣感受。

現在，他的肚子更大了，每一步，他都走得很困難，就連小寶都擔心他懷著這麼大個肚子，會不會再次摔下去。

這一天，從山洞裏醒來之後，桂花並沒有按照習慣去海灘邊。

他不斷地發出低沈的嘶聲，金眸中充滿了狂亂，突然，他奮足往外面跑了去，可憐小寶的四只小短腿怎麼也追不上，只能被落在後面嗷嗷大叫。

北陸是片神奇的地方，這裏不僅生長著生命裏堅韌的樹木花朵，遍地的珍珠，也擁有萬年不化的冰原地帶，更有桂花這種誰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生物。

小寶追在桂花身後，一直跟著他的腳印進入了永不融化的冰原地界，在一陣陣痛苦的吼叫聲中，小寶很快循聲找到了桂花的所在。

發出吼叫的正是桂花，他側躺在一個巨大冰坑之中，旁邊堆起了厚厚冰屑，而他銀色的爪子上已經滴出了熱血。

桂花的肚子已經脹得可怕，銀色的肚皮幾乎變得透明，可以清楚看到上面的經脈血絡。

他重重地嘶喘吼叫著，金眸失神地望著高遠的天空，一只鮮血淋淋的爪子下還輕輕按著韓勁松替他縫制的雪狐圍裙。

滿載著珍珠的樓船，也載著丁芒等人對未來的憧憬回到了故土中陸。

眾人將數以百斤的珍珠按勞而分，最後韓勁松因為在北陸對眾人的指引和照顧也得到了數觴珍珠。

這數觴珍珠在颯北國這個地方讓韓勁松從一個不名一文的漁夫成為了當地有名的富豪。

以前的舊木屋被推倒，豪華大氣的韓府建立了起來，而從小就失去雙親的韓勁松忽然之間也冒出了許多親人，常有這個人自稱是他十八姑婆，那個人自稱是他遠房侄孫前來找他，而他也總是慷慨地接濟這些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窮親戚。

一夜之間的榮華富貴的韓勁松並沒有像別人以為那般充滿了喜悅。

相反的是，他雖然回到了故鄉，回到了故土，眉眼之間卻多了一縷抹不去的憂郁。

獲益於北陸的珍寶而同樣化身為富豪的丁芒時常來找韓勁松把酒言歡。

“韓兄，我記得你在北陸之時，透露出十分想念家鄉故人，為何回了家鄉卻是這般愁眉不展？”

韓勁松淺淺地抿了一口酒，目光中滲出一抹苦澀，他搖了搖頭，耳邊似乎還回蕩著那一天桂花淒厲悲愴的呼喚──我會等你回來吃飯。

丁芒見韓勁松不語，只好笑道，“何事還需惆悵呢？如今你身在從小長大的家鄉，身邊也都是我們這班老友，而且你現在更是富貴加身，何愁不能盡享人生之樂趣？”

是啊，自己已經回到了熟悉的故土家園，身邊也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故友親朋，比起那個寒冷孤寂的北陸來不知要溫馨多少，只是為什麼自己的心中卻似缺失了什麼。

那凜冽的北風，蒼茫的孤寂感，以及這深邃的孤獨中，溫暖自己的一抹血紅色。

韓勁松用手捂住眼，眼前漸漸又出現了那片白色的冰原，以及那個光著屁股站在冰原上會對自己傻笑，會伸過手讓自己拉住的桂花。

“桂花……桂花……”韓勁松感傷地呢喃著，他為悄然拋棄這個在自己最孤獨最寂寞時陪伴他的北陸異獸而感到愧悔，這個時候，他真希望桂花能陪在自己身邊，和他一同享受這中陸美好的生活。

只是……韓勁松睜開眼，丁芒正擔憂地望著他，對方戴了數個翡翠戒指的手握著白玉雕的酒杯，杯中的佳釀正閃爍著特有的清光。

白玉的酒杯，粗陋的石碗，醇厚的美酒，澀口的魚湯，這些東西截然不同。

就好像北陸適者生存的規則與中陸循規蹈矩的生活一樣，截然不同。

桂花與自己終究是不同世界的。

“嗷嗚！”

在冰坑裏趴著桂花忽然掙紮了起來，他將肚皮緊緊貼在坑中，巨大的身體抖動顫抖著，嘴角甚至開始溢出了痛苦的涎液。

那雙漂亮的金眸瞪的大大的，直視著前方。

小寶焦急在他身邊打轉，卻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幫他，只能可憐地低鳴嗚咽著。

忽然，桂花費力地用前爪撐起了沈重的身體，看上去越來越薄的肚皮已經漲到了極致。

而這個時候，千年不化的冰原上面開始盤旋起了一朵朵烏雲，緊接著，更有雪花飄落了下來。

這本不是個應該下雪的季節，小寶楞楞地看著雪花飄落，耳邊突然又是一聲巨吼。

“嗷嗚！嗚！”

只見桂花怒吼著又趴了下去，渾身紅色的鬃毛在冷勁的風中竟倒豎了起來，而那雙溫柔的金眸也變得猙獰而兇殘，而就在此時，桂花竟高高舉起了自己的前爪，銀色的利甲閃爍著冰冷的光輝。

意識到桂花要做什麼的小寶奮不顧身地撲了上去，一口叼住了桂花的前爪。

但是它實在太小了，面對化身獸形的桂花，根本無能為力阻止對方，它那短短的尖牙還未咬進桂花粗厚的皮肉裏，便被對方整個掀到了一邊。

顯得狂躁而恐怖的桂花張大嘴悶悶地嗚咽了一聲，前爪忽然猛地揮向了自己脹大的肚子。

“吱！”

伴隨著小寶驚恐的尖叫聲，桂花脹大了許久的肚皮終於癟了下去，裏面淌出了一大灘鮮紅的血水，而同時滾出的還有幾個紅色的毛球。

終於精疲力竭的桂花此時仍未收斂起兇態，他兇狠地盯著周圍，虛弱用前爪搭在身下的毛球上，慢慢將自己疲憊的身軀從冰坑裏挪了出來。

果然，桂花的肚子不是平白無故腫脹起來的，原來裏面早已孕育了他與韓勁松之間生命的結晶。

小寶赤楞地看著那幾個蜷在冰坑中的紅色毛球，好奇地跑上去用小爪子輕輕拍了拍，渾身都被紅色的毛發覆蓋著的小毛球在小寶的輕觸之下，瑟瑟發抖，還不時發出低低的嗷嗷聲，委實可愛極了。

此時，桂花兇狠的神態這才漸漸收斂了起來，他好像終於解脫了一般，癱軟地躺在旁邊的冰面上，腹部處的傷口已然自行止住了出血。

小寶歡喜地逗弄著在坑中瑟瑟發抖的小毛球，不時看一眼守候在一邊精疲力竭的桂花，為他能生出這麼多可愛的小毛球而感到驚詫和興奮。

“咕唔……”桂花的嗓子裏發出了疲乏的咕嚕聲，他的一側面頰緊貼著冰面，虛弱的目光從溫柔的金眸裏緩緩地投向了自己的孩子，自己與韓勁松的孩子。

小寶看到桂花的神情，以為他想親近那些小毛球，於是用嘴叼起了其中一只拖到了桂花身旁。

紅色的小毛球和桂花以及韓勁松長得完全不同，它們一個個都圓滾滾的，只因腦袋和四肢都團在一起。

桂花喘著粗氣，略微擡起了頭，他伸出舌頭溫柔地舔了舔還沾染自己血液的小毛球，嗓子裏發出了欣慰的嗚咽聲。

看著團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孩子，桂花又強撐著站了起來，一種來自本能的原始記憶開始慢慢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裏。

忽然，他歪歪扭扭地走上去，將小寶叼起來的這個小毛球又放回了冰坑之中。

接著將挖開冰坑時堆在一邊的冰屑又小心翼翼地推了回去，將那幾只小毛球蓋在了下面。

小寶不解地看著桂花此舉，但是卻無力阻止，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做完這一切之後的桂花虛弱地邁著腳步往冰原之外走去。

人生在世，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自從韓勁松衣錦還鄉之後，他的遠房親族們都在勸他早日成親，而作為韓勁松好友，深知他為情苦悶的丁芒也不時想替他牽牽紅線。

只不過在相了無數次親之後，韓勁松仍是沒有絲毫要與哪位小姐共結連理的心情。

縱然那些小姐貌美如花，家資殷實，對他這個本是一名不文的漁夫來說，娶哪一個都是祖上積福。

只可惜，他哪一個也不要，因為他的心中始終無法忘記那個還在北陸等候著自己回去吃飯的桂花。

這一日，丁芒又帶著美酒來到韓府閑逛，現在他與韓勁松聯手建了漁業商會，兩人之間的關系也較以前更為親密了，所以他也更操心這個老友的身家大事。

“聽聞老兄你拒絕了羅大人家的求親，可有此事？”

韓勁松沈默地點了點頭，鬢發整齊，衣著華麗的他看上去相貌堂堂，早已不是身為漁夫時那股窮困落魄的模樣，又加上他家底豐厚，故而連以前瞧不起他的羅大人竟也靦顏為自己的女兒向他求親。

“哎，你這是何必呢？既然你回到了此處，也當重新回到我們中陸的生活之中，莫非，你還是惦記著在北陸發生的一切？”

丁芒很清楚，韓勁松與那只妖冶的北陸怪物之間有著他們不能理解的感情，那感情或許是孤獨之中產生的的互相依靠，又或許是寂寞深處所產生的互相愛慕的情誼。

但是他清楚的是，韓勁松既然已經回到了中陸，再也不是那個漂泊流落在北陸的浪子，所以那段過去韓勁松遲早應該拋棄，那只怪物，韓勁松也遲早應該忘卻。

人生須臾，又怎能執著於一去不回的過往種種。

見韓勁松依舊沈默，丁芒輕咳了一聲，忽然笑了起來，“算了，算了，且不說這些，今日我還請了一位你的故人過來，若見到她，你的心情必然會上許多。”

“我的故人？”

韓勁松不解地望向了丁芒，但對方卻賣關子似的不肯說出是誰，只是沖院子外擊了擊掌。

故人？會是誰呢？

心情低落的韓勁松盯著院子門口，有些好奇丁芒到底要給自己的這個驚喜。

不過他的內心中卻禁不住苦笑了一聲，這些時日裏他日思夜想的都是桂花，除卻桂花之外，還有誰能讓他感到驚喜呢？

然而，當韓勁松看到施施然步入院中的人時，整個人頓時愕然。

他吃驚地看著眼前這名窈窕婀娜的女子，那曾經在他少年時期無數次進入他春夢的女孩子，如今正沖自己嫣然一笑。

“勁松，好久不見。”

“是你！桂……桂花！”

丁芒看著韓勁松與他曾經愛慕的桂花相逢的這一幕，頷首輕笑。

產下孩子的桂花再也沒有回到冰坑附近去了，他從冰原出來，徑直回到了曾經與韓勁松一同居住的洞穴之中，一躺下去便是整整的十天十夜。

一路跟隨著他回來的小寶十分擔憂身體虛弱的桂花，它在桂花昏睡的日子裏，每日都會從外面叼一些花朵，含一些清水餵進桂花口中，以免他饑渴而死。

這一日，小寶剛叼了一些新鮮的花朵回來，卻見洞穴之中已經沒了桂花的蹤影。

遼闊的海岸邊，恢覆為人型的桂花正坐在礁石邊，眺望著寧靜的海面。

身體狀況已然好轉了許多的桂花腹部上有一道淡淡的痕跡，那是他產下小毛球們時，自己留下的傷痕。

“嗷唔……”

海風撩起桂花鮮紅的長發，細細的沙礫夾雜著海水的味道輕撫著桂花雖然消瘦卻依然俊朗英挺的面容。

他終於還是誕下了那些小生命，那些延續著他與韓勁松血脈的小生命。

要是韓勁松看到的話，必然會對那些可愛的小毛球喜歡不已吧。

想到這些，桂花憂郁的臉上竟浮現出了久違的笑容，他低低的呻吟著，好像韓勁松就陪在自己身邊，又好像他們一家人都團聚在了這白茫茫的北陸大地。

四處尋找著桂花的小寶，終於在這個熟悉的地方看到了那個呆望著大海的家夥。

它著急地奔過去，看見桂花恢覆做人型時，又高興地搖起了尾巴。

桂花低頭看了看始終陪在自己身邊的小寶，探手將它抱到了懷中。

小寶輕舔著桂花的下巴，將毛茸茸的爪子搭在對方的肩上，它凝望著桂花的金眸，覺得那雙眼真是美，可也真是寂寞。

便在此時，在大海那岸的中陸，從北陸探寶而發家致富的韓勁松在好友丁芒的撮合下，終於還是與隔壁的青梅竹馬姑娘桂花拜堂成親。

本已舉家搬到了別的地方的桂花，是被丁芒找到，再迎回來的。

其實很多年之前，她對韓勁松也是有好感的，只可惜當時自己的父母嫌棄韓勁松家貧，不許自己與他多有來往，於是一顆芳心只能暗許。

這一次，能與韓勁松結為連理，也算了解了她一樁心願。

對於韓勁松而言，桂花始終是他早年愛慕的對象，而對於另一個桂花的思念也著實讓他痛苦，況且中陸畢竟是屬於人族的世界，即便他能回去再一次找到桂花，卻是不可能帶他來到這片繁榮土地的。

權衡之下，韓勁松終於接受了自己的初戀情人，他以為，自己的生活，從今之後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剛與桂花成婚的那段時間裏，韓勁松的確覺得生活多了些許色彩，溫柔的桂花妹如記憶中那樣賢淑端麗，白皙的手臂散發著誘人的芬芳。

看見韓勁松臉上的笑容一日多過一日，丁芒也以為這個老友終於重拾精神，拋卻了在北陸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然而，不久之後，桂花妹便發現了韓勁松的笑容之下，流露出的仍是一分抹不去的憂郁。

作為妻子，桂花妹自然免不了想與韓勁松肌膚相親，但是每到晚上，對方總是借故有賬本要查，或是身體太疲乏之故，對自己不聞不問，倒頭便睡。

每個夜晚，躺在桂花身邊的韓勁松，總是神色糾結，其實他何嘗不願與自己的妻子魚水共好。

只可惜，雖然在他面前的是這麼一具白皙嬌嫩的軀體，但是占據著他內心的卻是另一個桂花，那強壯魁梧，肌肉緊實的麥色身軀。

桂花的每一次狂野的扭動，每一次放蕩的嘶喘，早已成為韓勁松心頭深深的印記。

面對溫柔賢淑的妻子，反倒讓他覺得局促不安。

那種過於寧靜過於合乎禮法的情愛是遠遠比不上桂花不受拘束，不羈放蕩所帶給自己的快感。

這門親事既然是丁芒促成的，桂花妹心中有了委屈也只好悄悄告訴這個媒人，趁著韓勁松出海巡視漁場之時，她找到了正在府邸中看戲的丁芒，說出了與韓勁松成親以來的疑惑。

“勁松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我怎麼覺得他回來之後，便像變了個人似的。”

看樣子，韓勁松的心中其實還是沒有放下那只北陸異獸的。丁芒皺了皺眉，簡單地將韓勁松在北陸的遭遇說於了桂花妹，果然，不知道原來還有這般蹊蹺的桂花妹緊緊地捂住了嘴。

“怎麼會……妖怪！勁松怎麼會喜歡上妖怪呢！”

“我也不知道，不過看來這妖怪的確不簡單，竟能讓勁松對他癡慕如許，看來，我們必須想想法子救救勁松了。”丁芒安慰著桂花妹，一邊尋思著有什麼辦法能讓韓勁松徹底忘掉那只北陸異獸，忽然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有了！聽說這附近有位李神醫，能治人百病，勁松這般放不開那只妖怪，必然也是心病了，不妨我們去求教一下神醫，是否有藥能讓勁松恢覆正常。”

“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桂花妹悠悠地嘆了一聲，似乎不太能相信自己竟會輸過一只北陸異獸，當年，韓勁松分明喜歡的是自己啊。

下一個春季來臨的時候，桂花終於再次走進了產下孩子們的冰原之中。

已經長作成年雪狐大小的小寶依舊緊緊地跟在桂花身邊，儼然成了他形影不離的朋友。

它還依稀記得當初那個冰坑的位置，幹脆一路飛奔著跑在了桂花前面。

待小寶跑到了冰坑旁，它被眼前的景象著實嚇了一跳，那晶瑩剔透的冰堆之下，幾只紅色的小毛球正在爭先恐後地用銀色的小爪子扒拉著冰屑，抖動著紅色的毛發，翹著紅潤的屁股從裏面努力爬將出來。

桂花慢慢地走到了冰坑邊，他的孩子們已經徹底長成了。和他一樣，這些小毛球現在是以人形的狀態出現的，可愛的面容預示著他們以後會變得像桂花一樣足以以色惑人。

沸騰在身體中的血液帶著傳承的記憶緩緩地穿透了桂花的心頭。

他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這一族血脈延續的喜悅。

看著一個個陸續爬出冰坑的小毛球，桂花帶著愛憐地摸了摸其中一只小毛球的腦袋，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爬出來之後，好奇地回望了眼自己之後便跌跌撞撞，蹦蹦跳跳地往冰原深處跑去了。

雖然他們是自己和韓勁松的孩子，但是在這生活嚴苛的北陸，始終是必須依靠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的。

桂花忽然仰頭高聲長嘯了一聲，已經跑進冰原雪林中藏起來的小毛球們幾乎是同時用自己稚嫩的嗷唔聲回應了起來。

“嗷嗚……”

“嗷唔……”

小寶甩動著毛茸茸的大尾巴，咧開的嘴巴像是在笑似的，它走到了桂花身邊，抖了抖頸下厚實的鬃毛，也跟著嗷嗷地呼喚了起來。

目送自己所誕的小毛球們一個個獨立地開始了新的生活，桂花也終於放心了。

他回到了舊日的山洞中，簡單地生火煮了一些花汁湯，然後開始用獸皮搓成的繩子將以前破損掉的雪狐圍裙笨拙地編織起來。

小寶不解地看著忙碌的桂花，對方以前只是經常撫摸這塊壞掉的雪狐圍裙而已，卻還沒有像今天這樣一心想把它縫補好。

天性聰明的桂花在忙碌了大半個晚上之後，終於將那條破損的雪狐圍裙重新補好了。

他將圍裙穿到身上，愛撫地摸了摸，這就是以前韓勁松送給他時的感覺，帶著幾分溫馨也帶著幾分溫暖。

“唔唔……”

看見桂花“穿戴整齊”，小寶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它蹭到了桂花的腿邊，用嘴輕輕地叼住了圍裙的一角。

桂花彎腰摸了摸小寶的腦袋，低沈著聲音對它說道，“我……我想去找他，你會和我一起去嗎？”

“唔……”

小寶松開了口，它仰頭望著目光溫柔的桂花，終究還是靠上去用自己柔軟溫暖的頸毛蹭在了對方的指間。

海面上漂浮著一大段一大段的枯木，桂花在每日因為思念而眺望海那邊時，已然發現了這一點。

既然枯木可以浮在海面上漂浮，那麼他和小寶也能坐在上面隨浪漂浮才是，而韓勁松他們也是坐在一個木箱子從海面上漂著離開的。

自己做那樣的大木頭箱子肯定不成了，但是找一根能夠讓自己和小寶漂起來的木頭還是可以的。

最初的時候，桂花找了許多大的枯木，只可惜枯木本身世圓的，小寶總是很容易摔下去，而自己雖然能緊緊抱住枯木不掉下去，但那姿勢也實在太累了。

最後桂花通過兩根並排漂浮的枯木中找到了解決方法，他親自去雪林中連根拔起了好幾根枯木，然後讓小寶一根根地拖到海邊去。

寂靜的雪林中，幾雙金色的大眼睛正藏在林葉之後偷看了忙碌的桂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血緣之故，看到桂花要離開時，一只紅色的小毛球終於忍不住滾了出來。

“咕唔……”

膽怯而敏感的小毛球在一頭亂蓬蓬的紅毛下仰著頭，肥嘟嘟的小臉被凍得通紅。

他看著高大英俊的桂花，不由自主地嗷嗷低鳴著。

桂花回頭看了眼自己的孩子，他溫柔地嗚咽著回應了對方，更探手將這只可愛又可憐的小毛球抱在懷中揉了揉，這才放開了對方。

孤僻而敏感的小毛球一被桂花放下又飛奔著跑到了另一邊去，啃著銀色的指甲遠遠地看著他。

“很快，我們就會一家團聚了。”

桂花滿面柔情，輕聲地這樣告訴自己，忽然，雪林冰原之中掠過一陣嘆息般的風聲，眨眼間，那些小毛球們又逃得無影無蹤了。

“韓夫人，這匹綢緞不錯，我專門給您留的，您要嗎？”

布店的老板看見帶著幾個丫鬟上街的韓夫人，趕緊上前招呼，生怕得罪了她。

早就貴為韓夫人的桂花和往常一樣出來逛街散心，作為當地知名富翁韓勁松的妻子，她當然有足夠的錢可以買一切想買的東西。

看見老板呈上來的布料，她摸了摸，對身邊的丫鬟說道，“這布不錯，就拿幾匹回去吧。”

就這樣，回到韓府時，桂花身後的丫鬟們每人都抱了一堆東西。

韓勁松正在客廳與丁芒閑聊，見到桂花回來了，他立即笑意融融地迎了上去。

“夫人，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沒再多買點嗎？”

桂花看了眼身後一大堆東西，對韓勁松的關懷無比受用，她笑著白了韓勁松一眼，“你這是在反諷我又亂花錢了嗎？”

“豈敢！豈敢！我怎麼會責怪我可愛的夫人呢？！哈哈……”

坐在一旁的丁芒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便取笑起了韓勁松，“哎呀，韓兄，自從你娶了桂花便是變了個人似的，這麼愛老婆，讓人看了可真是佩服啊！”

“哈哈哈哈，桂花乃是我最愛之人，能娶到她，自然要好好疼愛了。”

韓勁松說著話不由摟緊了桂花妹的腰，與此同時，桂花這個名字久久地在他腦海裏回蕩不去。

桂花……桂花……怎麼自己最近總覺得這世上……還有一個桂花，不在自己的懷中，卻在自己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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