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莫水霞正在專心揉面，關愛蘭跑進來對著她一陣吱喳喊，莫水霞手也不洗了，直接沖出來，拉住劉鳳英就往院子外拖，她身量高力氣不小，劉鳳英根本掙不過她，只能嘴巴上吼吼咧咧亂罵。

唐雅萱站著不動，眼睛瞪著莫小曼：“她養了你十幾年，你怎麽能夠這樣對待她？你懂不懂孝道？有沒有教養？心太狠了！”

莫小曼淡然道：“你怎麽不說，我被她虐待十幾年、做了她家十幾年的長工？你眼睜睜看著別人拖走你老娘，你無動於衷，這是孝道嗎？”

唐雅萱：“她雖然生了我，但沒養我！”

莫小曼：……

“你們聽聽她這話，怎麽回答？”莫小曼朝著院子裏的小孩們說道。

小孩們一時沒了聲響，都有點發懵，沒經歷過，真的不好發表言論呢。

關愛蘭嗤笑，擼起袖子：“狗屁不通，答什麽答？直接叉出去！這樣的人看一眼就夠了，總放在眼前我犯惡心！”

小曼從身邊小孩手裏拿過一根竹枝，指著唐雅萱說道：“自己走出去，還是我送你？”

唐雅萱轉動目光去看阿奶，先前不肯輕易向一個鄉下老太太獻殷勤，是因為她心裏還存著最後一點驕傲和優越感，但此時此刻，顧不得太多了，她再不想回到骯臟的莫家小院，要頂替莫小曼留在這裏，就得跟阿奶求情：

“阿奶，我才是莫家的親孫女，我願意和阿公阿奶一起生活！”

阿奶搖了搖頭：“你連劉鳳英都不認，估計更不會認莫國強，算什麽莫家親女？這個原本也與我無關，你也不用叫我阿奶，回去吧。”

說完，轉身走進了屋子。

唐雅萱還想再說什麽，小曼的竹枝已經朝她揮了過去，唐雅萱尖叫著把臉扭往一邊，竹枝卻沒有落在她臉上或身上，她只是感覺到脖子側邊某個地方被尖刺樣物紮了一下，很快，半邊身子都酥麻痛癢，想抓又不知從何抓起，難受死了！

唐雅萱蹦著一邊腿，手舞足蹈抽筋似的怪動作，逗樂了孩子們，大家哈哈大笑，唐雅萱哭喊著：“你對我做了什麽？莫小曼！莫小曼你這xxx女人，你個爛貨賤貨……你不得好死！”

莫小曼說：“大家聽聽，這就是城裏來的好教養哦！”

關愛蘭又氣又笑：“以後誰要說我嘴壞，我打死你們！趕緊過來見識一下，這才是真壞！真正的臭不可聞！她媽的什麽城裏人好教養，罵人這麽順溜惡毒，簡直比咱們鄉下人老婆母還要厲害十倍啊！”

“去你的城裏人！”

“她也不是城裏人，她就是個冒牌貨！”

“哈哈哈哈！冒牌貨！”

“冒牌貨快滾出去！”

莫小曼對唐雅萱說道：“叫你乖乖自己走，偏要我送你，嘗到厲害了吧？我家跳蚤上你身了，你趕緊走，只要你出了這個院子，它就不再跟著你！”

唐雅萱一聽，立刻撒腿朝院門口跑去，那速度要多快有多快，眾小孩笑得東倒西歪。

小曼跟到院門口，拿著竹枝朝唐雅萱脖頸抽了一下，她果然又恢覆正常，身上不麻也不癢了。

唐雅萱指著莫小曼道：“你這樣對我……太惡劣了！我一定要告訴爸爸，告訴媽媽！”

“隨便！告訴你哪個爸媽都行！只是再不要到我面前來晃，現是在我家，當著老人小孩的面太暴力不好，要是在外面你敢這麽罵我，看我不揍你一頓老的！管你是不是病嬌，是不是情緒不穩，變成神經病了才好呢！”小曼說完，拉了莫水霞進來，掩上院門，將母女倆關在外頭。

唐雅萱嗚嗚咽咽，又傷心又痛恨，百般不肯跟劉鳳英回去，最後劉鳳英只好將她背著走。

回到莫家小院，莫小枝莫小花看見媽媽竟然背著那麽大的唐雅萱，頓時又是一陣氣不平，莫小花當場就哭鬧開了：她是最小的孩子，都很久沒得媽媽背了，憑什麽萱萱能夠這樣寶貝？

時近中午，劉鳳英要去餵豬，做午飯，唐雅萱有些累了，倦了，平時嬌生慣養到時候就要午睡的，看她哈欠連連，莫小枝叫她回劉鳳英床上去歇息，莫小鳳也破天荒變得十分友善，睜著雙死魚眼朝唐雅萱的方向說道：“萱萱你快去睡午覺啦，等你睡醒來，正好吃午飯！”

唐雅萱卻不願意，那張黑咕隆冬的床，她能不睡就不去睡。

坐屋檐下伏在自己的膝蓋上也睡不安寧，一會遭莫小花扯頭發，一會被莫小能拿石子投擲，莫小鳳用一根破開的竹竿探路走來走去，發出咯啦咯啦聲響，嘈雜刺耳，時不時，那竹竿就狠狠打到唐雅萱頭上背上……

唐雅萱警告幾次無效，忍無可忍，困意也沒了，睡獅猛醒般站起來，也抓了根竹竿朝幾個弟妹撲過去就是一頓激烈反擊，院子裏、屋子裏又經歷一場雞飛狗跳、尖叫哭喊，劉鳳英不得不跑出來調停，花了好大力氣才算把暴怒的唐雅萱哄平息。

莫國強回來了，他去鄰村土醫家還藥錢，順便去了一趟劉鳳英娘家，昨晚劉鳳英跟她媽和大弟媳說好，要借一床新棉被，給萱萱去學校住校用，新棉被是她大弟媳陪嫁的，一直沒舍得用，劉鳳英答應秋收後就還，並且多還一床線毯，大弟媳這才肯給。莫國強把棉被背回來，八斤重，這一路回來夠他扛的。

唐雅萱看都不看莫國強，瘸子殘廢什麽的，她覺得最惡心了，屋子裏的莫小強平時還能被擡出來透透氣，有萱萱在家，劉鳳英都沒讓莫小強出來露臉。

大家夥圍桌吃午飯，每人盛碗紅薯稀飯，桌子中央擺著一碗酸菜和一大盆青菜，唐雅萱卻依然坐在屋檐下，不肯進廚房來，劉鳳英也不叫她，背著幾個孩子，彎腰從大鍋裏端出一個中號碗，取了筷子，快步朝外面走去。

莫小鳳瞎了，莫小花還小缺點心眼，莫小枝眼睛卻亮著呢，也足夠精明，故意停了一會，等劉鳳英回來了，她才借口起身盛飯，突然就跑了出去，劉鳳英想攔都攔不住。

跑到屋檐下，看清楚了唐雅萱吃的是什麽：蒸白米飯臥雞蛋還有臘肉，莫小枝哭著喊著跑回來，廚房裏立時又炸開了鍋，連不多話的莫小能都反了，莫小鳳砸碗掀桌，莫小能把一鍋稀飯全倒進豬潲桶，誰也別吃！

莫國強和劉鳳英在屋裏對著三個孩子大打出手實施鎮壓的當兒，莫小花直接跑到外頭，憑她自己的本事，跟萱萱搶肉和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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