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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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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並沒有立即信任周太醫, 那天後,她派人查了周逢墨的底, 竟發現了一樁舊案。

那時七歲的三皇子剛剛患病, 眾多太醫都素手無策, 唯有在周逢墨的主治時有了些許起色。那時沈妃十分信任他,還對成帝進言擢升他為太醫院院判, 誰知好景不長,李儋元的病總是時好時壞, 沈妃才被其他太醫提醒才明白,周逢墨的治法,並不能醫其根本,只是暫時遏制了表面的癥狀,說到底也不過是掩耳盜鈴的法子。

於是沈妃在失望後大發雷霆,差點將周逢墨逐出太醫院。周逢墨托了許多人去求,才總算能留職在太醫院。想不到這麽些年過去,他竟又能一步步爬起來, 可見此人的心計和對權勢的欲.望都十分濃烈。當年沈妃差點毀他的前程, 他連帶著恨上三皇子和王妃也是情理之中。

這讓她對周太醫的信任又多了一分,尤其是在聽說太後如果再這麽昏迷下去, 對身體會有極大的損傷後, 她才開始認真考慮周逢墨提出的這步險棋。

另一廂,安嵐因為那日受了寒氣, 晚上又輾轉難寐, 終於也病倒。李儋元因此心急如焚, 跪在成帝的寢殿外求他放王妃回府。

成帝明白這個三子素來怕冷,這樣大寒的天氣,殿外金磚每塊都能奪他的命。太後還沒轉醒的跡象,安嵐那邊查不出任何線索,反而也一病不起,他實在不想看著另一個親人因此事而倒下,左思右想,便動了放人的念頭。

可皇後因此事匆匆趕來,稱宮中太醫各個醫術精湛,睿王妃不過普通風寒,若因此而放她離開,草草了結太後的案子,實在難以令人信服。不如找個太醫去幫她醫治,順便也借著聊醫理,從睿王妃口裏套些話出來。

成帝想了想覺得有理,便親自去安撫李儋元,將這件事全交給皇後來辦。於是醫治睿王妃的重任,便落在了周逢墨的身上。

這一日,周逢墨拿了藥箱去了安嵐所在的廂房,房裏的熏香已經淡了,湯芷晴盡職地為安嵐熬著藥湯,周逢墨弓著腰自報了名姓,便在榻邊坐下,隔著垂下的帷帳為睿王妃把脈。

帷帳裏傳出的聲音顯得十分虛弱:“可是為太後診治的那位周太醫?”

周逢墨恭敬笑道:“正是在下。”

安嵐長長嘆了口氣:“太後還未轉醒嗎?周太醫也信是我害她如此?”

周逢墨顯得有些驚恐,道:“在下只懂醫理,其餘的,不敢妄自揣度。”

指尖下的手腕仿佛顫了顫,然後倏地收回去,王妃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賭氣道:“那周太醫也不必替我醫治了,反正我這病,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比起成天被關在這裏,倒也不算什麽大事。”

周逢墨連忙站起朝裏鞠躬道:“王妃患的不過是普通風寒,待微臣給您開幾副藥,應該就能好全。明日起,微臣會讓人煎好藥送過來,王妃一定要按時服藥,半點都不能馬虎。”他頓了頓又好似安慰道:“待王妃病好了,自然就能與三殿下團圓了。”

帷帳再度被一只纖白的手給撥開,安嵐脂粉未施的臉露了一半,卻足以讓周逢墨看的怔住,然後她輕勾起唇角道:“周太醫這話就聽著舒服多了,只是不知周太醫開的是那幾樣藥?”

周逢墨連忙報出了幾味藥材,然後又叮囑道:“微臣明日再來看王妃,王妃一定要記得,藥到……才能病除!”

他最後幾個字加重了語氣,安嵐自帷帳內看著他對湯芷晴囑咐了幾句便離開,重又躺會枕上,似乎想了很久,才重重吐出口氣。

“這麽說,她並沒有懷疑你?”

皇後用護甲逗著銀籠裏的一只鸚鵡,神情明顯輕松了許多。

周逢墨一臉得意的笑,“因為那日王妃被指認謀害太後時,我始終未發一言,她大概因此對我有些好感。這幾日我去為她診病,順便與她閑聊解悶,看得出,她對我沒什麽戒備。”

皇後往四周看了眼,確認無人才走到他旁邊問道:“那藥……確實沒問題?”

周逢墨點頭:“那秘藥是我有次從一個使節那裏得知的,別說太醫院,整個大越只怕也沒幾個人能知道。而且那迷藥無色無味,我給王妃開得方子又全是味道濃郁的藥材,她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發現異常的。”

皇後稍稍安心,又壓低聲音問:“你說那藥只需一味藥引誘發,便能使人喪失心智,做出有悖常理之事,可是真的?”

“沒錯,常人哪怕服用了這味藥,也不會有任何異樣。可若是同時聞到細辛香,便會引發藥效,讓人在短時間內喪失心智,若是受到旁人的暗示,便會按其指示做事。現在我們只需等一個機會,等太後幫我們完成最後一步。”

皇後終於露出個笑容,將銀籠的小門“啪”地拉下,嚇得裏面那只鸚鵡撲棱著翅膀躲到一邊,然後她拍了拍手上的羽毛道:“你記得,這事全由你一個人來辦,本宮只為你行方便,不到最後一刻,本宮絕不會露面。若是中間出了什麽茬子,也全由你來承擔,和本宮沒有任何幹系。”

周逢墨連忙點頭稱是,又彎著腰將皇後從內殿扶了出來

又過了兩日,太後的寢殿傳來消息,太後突然轉醒,指明要安嵐去見她。

安嵐服了幾天的藥,身上的病差不多好了,聽說太後轉醒頓時欣喜不已,連忙讓宮女伺候她沐浴更衣,立即趕往太後寢宮。

這時,成帝與皇後也已收到太後醒來的消息,成帝原本正在與群臣議事,連忙放下政事趕了過來。當安嵐走進來時,帝後正圍在太後床邊,不遠處站著個周逢墨,沖她笑著點了下頭。

安嵐連忙朝帝後行禮,成帝轉頭看了她一眼,雖然不明白太後為何指明要見她,卻還是招手讓她靠近。

安嵐走了幾步,然後覺得這裏的熏香味道有些刺鼻,她對味道一向敏銳,可這時還有更重要的事,便未把這種細微末節的小事放在心上。終於太後床邊,才發現她雖然轉醒,但是神志還未恢覆,一雙渾濁的眼轉來轉去,最終落在安嵐身上,張了張口,卻什麽音也沒發出來。然後似是覺得十分辛苦,又微闔上雙目休息。

安嵐的心漸漸往下沈,太後這醒還不如不醒,她口不能言,獨獨召了自己來見,難道不是向成帝默認她就是害太後如此的真兇。可這時越是驚慌便越引人懷疑,於是她彎下腰來,輕聲喚道:“太後,您有什麽話同我說嗎?”

太後的眼皮動了動,卻始終沒有開口說話,仿佛還是昏迷著,對周圍的事毫無感知。

皇後有些著急,冷聲道:“母後這般模樣,你就別再刺激她了。”

安嵐一臉無辜地躬身道:“臣妾只是進門時聽見母後喚了皇祖母,也跟著喚了一聲,並不知這樣會刺激到她,望陛下贖罪。”

皇後見她兩句話就把禍甩到自己身上,氣得一口氣沒喘上來,邊咳邊往後猛退幾步,一名宮女連忙上前攙扶著她,皇後卻扶著她的手越咳越大聲,終於將成帝驚動過去,走到她面前問:“怎麽了?可別說你這邊也出了幺蛾子。”

皇後擡頭看他,一臉泫然欲泣:“妾只是心裏難受,母後一直未醒,醒來又是這副模樣,妾這些日子求神拜佛,只想能換回母後的平安無事,可不知何時才能實現。”

這話戳中了皇帝的心事,他按著皇後的肩,重重的嘆息了一聲,又軟下聲來勸慰她,宮女們見皇後又哭又咳,邊全都圍在那處,反而讓安嵐和太後身邊空出一大塊。

安嵐始終盯著床上的太後,盼著她能再醒來說幾句話,好歹也有對質的機會。這時,旁邊的周逢墨突然走過來,趁人不備,塞了塊帕子到她手裏低聲道:“太後臉上全是汗,王妃替她擦擦吧。”

安嵐倏地轉頭看他,發現周逢墨眼裏閃動著格外亮的光,鬼使神差地接過那塊帕子,彎下腰準備蒙上太後的臉,這時,突然聽見皇後尖叫一聲:“你要做什麽!”

整屋的人都被這喊聲嚇到,成帝皺起眉道:“做什麽,母後還病著就大吵大嚷。”

皇後卻飛快跑過去,從呆若木雞的安嵐手裏搶過帕子,瞪著眼質問她:“這是哪來的帕子,你為何要放在母後臉上。”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這行為確實有些怪異,可仍不明白為何會引得皇後如此大的陣仗。然後她們看見睿王妃好似驚醒一般,慌亂地四處張望,可原本站在她旁邊的周逢墨早就退到人群外,某個看不見的角落裏。

皇後將那帕子死死攥著,努力控制著臉上的得意,轉頭對成帝道:“陛下,妾身懷疑王妃怕事情敗落,心狠地想讓母後永遠醒不來,方才所有人都沒註意到這邊,正是她唯一的機會。”

成帝皺著眉道:“朕不信王妃會做出這種事。”

皇後將帕子高高舉起,眼神銳利地盯著安嵐道:“妾身也不信,不過王妃的行跡實在可疑,只要驗驗這張帕子,一切都能明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成帝自然只有讓人拿了那塊帕子去驗,然後負著手走過來道:“先坐著吧,很快就能出個結果。”

於是帝後坐在了上首,安嵐始終驚慌地低著頭,仿佛大夢初醒般,既不坐下,也不答話,倒讓成帝多出了幾分懷疑。

皇後心裏越發得意,正舉起茶杯輕輕吹著熱氣,成帝旁邊的管事太監便跑了進來道:“陛下,這帕子上什麽都沒驗出?”

皇後舉著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潑到桌案鋪的錦布上,她卻什麽都顧不得,大聲追問了一句:“你們可會弄錯?”

那太監撓了撓頭,道:“就這麽快帕子,讓人反覆驗過幾次,確實什麽都沒有。”

這消息如一擊悶雷,讓皇後整個人都被怔住,久久說不出話來,這時安嵐終於擡起頭,露出個神秘的笑容道:“臣妾不過看皇祖母臉上出了汗,身邊又沒其他宮女,便想去幫她擦拭。母後為何認為,那帕子一定有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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