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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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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滾滾的銀質小球, 精巧的鏤空蝶紋, 因為被人反覆摩挲過, 邊緣都添上了些許磨痕。安嵐眼也不眨地盯著那道淺淡的印記,覺得自己仿佛陷進一個怪圈,這香球引出許多的故事, 從自己身邊離開又歸來, 而這一次, 她卻是萬萬不能與它相認。

於是她按下心裏的驚疑,一臉若無其事地轉回目光,仰頭問道:“豫王爺這是何意,我從沒見過這樣的香球。”

可豫王只拋出那句話便再未出聲, 似乎早料到她會如此回答, 低頭在櫃子裏翻找了一會兒, 然後拿著個褐色的木匣走過來, 撩袍坐在安嵐對面,傾身過去,將她燒傷的手背拉了過來。

安嵐本能地想要往回縮, 豫王卻挑眉意味深長地瞥了她一眼,安嵐才想起自己現在還在扮演沈晉沈公子, 若顯得太過扭捏,只怕會被他一眼看穿。

於是她坐直一些, 說服自己放松下來, 小心翼翼道:“哪敢勞煩王爺親自動手, 把藥膏給我自己來上就行了。”

李徽但笑不語, 只是牢牢捉住她受傷的手,另一只手撥開木匣,挖了小塊薄荷味的藥膏出來,低頭一點點往她灼紅的手背上塗抹。涼涼的感覺逐漸散開,極大地驅解了疼痛,安嵐盯著他高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前世,他們還是夫妻恩愛的那段時光……

她連忙偏過頭,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可心中卻升起另一個疑惑:他剛才為何要拿那個香球試探自己,莫非已經在懷疑自己的身份。

到底是哪裏露了馬腳呢?

這時,豫王正在替她上藥的手停了下來,緩緩擡起頭,黑眸一瞬不瞬地盯在她臉上,沈聲問道:“我以前,這樣給你上過藥嗎?”

安嵐嚇了一跳,差點沒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因這一句話,許多回憶瞬間擠了進來,她幾乎調動所有的理智去克制,才讓身體沒有發起抖來。

前世,有一年是豫王壽辰,她突然來了興致,跑到後廚去纏著廚娘教她,想親自為豫王做幾道菜來賀壽。可惜她調香的手藝了得,做起菜來卻是拙手拙腳,不是差點摔了碗,就是刀下胡亂滑,好不容易頂著滿腦袋汗將菜扔下了鍋,又被濺起的熱油燙了手指。

於是,整間後廚被她鬧的雞飛狗跳後,廚娘想著這王妃是被豫王放在心尖上的人兒,生怕自己會被牽連,連聲說把那幾道她幫忙準備的菜就算是王妃做的,求爺爺告奶奶似地把她請了出去,。

豫王回府後聽說這件事,面對垂頭坐在床沿,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廚娘嬌妻,眼瞅著那根白嫩的手指被燙起個小泡,心疼地第一次對她說了重話,並禁止她再進後廚。安嵐又惱又氣,尖下巴壓在衣襟上,淚珠一滴滴從羽睫上滑落,看起來煞是可憐。

豫王立即就心軟了,走到她面前,攬著她的肩摟進懷裏,好生安慰了幾句,然後又柔聲在她耳邊問:“疼不疼。”

他這一發問,安嵐更是委屈得在他懷裏大哭起來,仿佛被燙著了手指,便是受了天底下頂了不得的苦痛。豫王輕嘆口氣,溫柔揉著她哭紅的鼻尖,低下頭一點點吻去她臉上的淚,那時還是大白天,安嵐不習慣與他這般親昵,便露出羞赧表情直往後躲。

豫王笑了出來,捏著她的下巴道:“夫妻倆親熱,有什麽好怕的。”

安嵐嬌嗔地瞪了他一眼,故意歪頭躲著他,豫王笑容漸濃,大聲吩咐下人把藥膏拿進房裏,然後半跪在她面前,一點點替她將藥膏抹在燙傷的手指上。

安嵐看著他的發頂,還帶著淚的眼睫眨了眨,竟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又故意打趣道:“堂堂豫王爺,竟然跪在夫人面前,也不怕別人看了笑話你。”

豫王擡頭將她的手指捏的更緊一些,勾唇笑道:“本王不怕人笑話,只怕我家夫人一雙這麽漂亮的手,因我而留了疤。”

安嵐仿佛被餵了口蜜,笑得又甜又嬌,只覺得為了自家這位夫君,莫說燙了下手指,再吃怎樣的苦都是值得的。其實現在想來,她那時又如何會知道,到底什麽才叫人間淒苦,她的世界只有慈父與賢夫,為她鋪就出一眼就能望盡的繁花錦途,哪曾識得過那些怨憎會、愛離別。

安嵐覺得眼前有些模糊,所有屬於前世的片段,仿佛一面巨大的、鏡花水月般的虛影,她不敢去觸碰,生怕一碰就會消散無蹤。如果自己度過的一世,其實只是場自以為是的幻夢,所有的美好都只是隨時都會消融的泡沫,那存在其中的她是否也同皮影背後的傀儡般,活的毫無意義。

這念頭讓她覺得害怕,可豫王還在看著她,深瞳裏寫滿了探究,還有……一閃而過的疑惑。

他還是如她記憶裏那般,溫柔而深情,甚至他比她曾以為的更加強大,懂得許多她根本看不透的事。

如果她還是前世的那個懵懂嬌弱的王妃,一定會忍不住撲到他懷裏,抱著他好好傾訴前世今生發生的一切,然後便可以安心地躲進避風港,把所有的事都交給他就好。

可安嵐已經不再是那個只知道仰慕夫君的豫王妃了。

但豫王還在等她回答,不知他是否想到些什麽,才會問出:“我以前,這樣給你上過藥嗎?”

安嵐深吸一口氣,迅速在心裏想出對策,然後縮了縮脖子道:“沈某一介草民,哪可能讓王爺幾次給我上藥。”她露出害怕的表情,又咽了口口水道:“王爺再三暗示,莫不是,有那方面的嗜好吧……”

果然,她看見豫王輕微地皺了下眉,松開了握著她的手,安嵐暗暗松了口氣,她知道這個人最在乎名譽,絕不會允許自己傳出龍陽之類癖好,索性又擺著頭認真道:“王爺只怕是誤會了,在下雖然有易裝之癖,但是卻是個真正的男兒,真的沒有……沒有那種癖好!”

豫王正站起把藥匣收起,聽見這句話,瞇眼輕笑了一聲,轉頭過來意味深長地道:“真正的男兒?沈公子倒也真是倔強。”

安嵐在這種逼視下心亂如麻,低頭瞅著腳尖,飛快在腦海中判斷:他究竟是真的猜出來了這位沈公子是假扮的,還是只是故意試探她。最後下了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死撐到底,挺直背脊,拍著胸膛粗聲道:沈某當了十幾年的陽剛男兒,大可對天詛咒發誓,還請王爺莫要隨便拿此事說笑。

豫王盯著她一臉被冒犯的憤怒表情,笑容反而更濃幾分,走過去揉了下她的發頂道:“好了,為師信你就是。”

安嵐總覺得他這態度裏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似乎是寵溺,卻又覺得危險,幹脆捏著手指站起行禮道:“多謝王爺替我上藥,時候也不早了,我去看下三殿下的傷勢如何了?”

豫王正用手指闔上鎖扣,轉頭時只看見那件青色惆衫飛快掠過門框,他盯著她的背影許久,然後微瞇起眼,默默捏起了藏在身後的手指。

他總會搞清楚,對她這種莫名的熟悉感,到底是從何而來。

安嵐捏著手快步走到回廊上,直到徹底遠離那股壓迫感,才終於松了口氣。

迎面正好走來幾名仕子,安嵐連忙走過去問道:“你們知道三殿下是在哪裏治傷嗎?”

方才在靶場鬧出的那番動靜,整個國子監還留著的仕子幾乎都被驚動,是以那幾人只楞了楞,就立即為她指了個方向,說那邊有間存藥的耳房,太醫就在那裏為三皇子包紮。

安嵐惦記著李儋元的手,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可偌大的房間裏,只剩正低頭收拾著藥箱的年輕太醫,聽見她打聽三皇子的傷勢,擡頭笑了笑道:“已經上藥包紮好,沒什麽大礙,不過就算皮肉之傷,也得好好修養幾天,才可再度拿筆。”

“那他接下來便不能來聽學了嗎?”安嵐想到這處,連忙又追問:“三殿下還在校舍裏嗎?”

“早就走了。”太醫把藥箱背在肩上摸了摸鼻子道:“三殿下好像很著急,一直催我快點包紮完,然後就被人接著離開了。”

安嵐頓時洩了氣,垂著頭邁出門檻,在心裏憤憤地嘀咕著:“明明知道她要來還趕著走,只怕就是故意想躲著她!”“走的那麽急,她都沒來得及好好看下他到底傷的多重。”

她心事忡忡地往前走,差點撞到迎面走來的一個人,擡頭一看,竟然是秦放,他背著書箱似乎也是往那間耳房的方向走,瞥了眼她的神情,沖她禮貌地點了點頭,轉身便往回走。

“秦公子。”安嵐見四周無人,連忙輕喚一聲,見他駐足轉身,兩袖輕拂,對著他彎腰下去,深深一拜:“多謝秦公子了。”

秦放極輕地笑了笑,又聳肩道:“謝我什麽?我可什麽也沒做。”

安嵐擡起頭,認真看著他道:“秦公子確實沒做什麽,只是做了令沈某敬仰的君子而已。”

秦放沖她點了點頭,然後轉身正想離開,安嵐忍不住又開口輕聲道:“沈某想提醒公子一句,喬木雖可托,但公子原本也是棟梁之材,何況委屈自己去做那依附的絲蘿。”

秦放的背脊一僵,然後再未轉頭,也不再開口,只是揮袖大步朝前走去。

安嵐在心裏深深嘆了口氣,她與秦放並無交情,也只能言盡於此,可她實在不忍這樣一個心懷善念的才子,落得前世那樣身敗名裂的下場。

接下來的幾日,李儋元都沒有再來國子監聽學,安嵐日日盯著那個空落落的座位,在心裏狠狠埋怨他連個信都不派人捎來,也不知他手上的傷到底怎麽樣了?

她實在不慣這麽日日傻惦記著,在某一日放學後,坐在顛簸的馬車上托著頭思忖了許久,終於還是下定決心,讓車夫將馬車趕往別苑所在的方向。

熟悉的白墻青瓦,只在繁茂的枝葉之間露出暗紅色的檐角。安嵐從車窗探頭,看著這座外表尋常的郊野別苑,瞬間被喚醒許多溫暖的回憶。

她讓車夫先趕車回府,走到那扇朱漆已經有些剝落的銅門前,想到以往數次站在這裏時的情形,莫名覺得有點鼻酸。然後她重重叩響了門環,許是這裏許久都沒人找上門來,開門的護院一臉不耐煩,直到看見門前的人是她,狐疑地把她從上到下打量了番,安嵐這才想起自己現在是男裝,噗嗤笑出聲來道:“方大哥,你不認識我了。”

那位姓方的護院被這聲音喚起了記憶,頓時堆起笑道:“是安嵐小姐啊,你可有一年多沒上這來了。”

他邊說邊把安嵐請進了門,卻刻意沒把她往裏帶,只在門廳處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小姐先在裏面等著吧,我去請示下蔣公公。”

安嵐察覺出他的防備,心裏有些難受,可還是擺出一臉不在乎的笑,大搖大擺地走進門廳坐下。

可她等到茶杯裏的熱氣都繞上房梁,才終於在門口看見蔣公公那略顯佝僂的身影,他笑得眼角都皺起,大聲招呼道:“喲,謝小姐真是稀客啊。老奴可是想死你了。”

安嵐不動聲色地看他在自己身旁坐下,憋了許久的焦躁終於竄出來,懶得陪他演戲,只瞪起眼問道:“三殿下呢?”

蔣公公眸色一動,依舊是堆著笑道:“小姐來得真是不巧,三殿下今日不舒服睡得早,只怕也不方便叫他起來。”

安嵐捏起拳頭,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想不到短短一年,她就成了個需要被防備的外人,現在連黃昏都還沒到,李儋元就算是舊疾發作,也不至於這個鐘點就睡下。

可舊疾發作……

安嵐的心突然被撞了下,李儋元如果在別苑,絕不會找借口避著她,除非他是因為那日的事發了病,怕自己的模樣會嚇到她,所以才故意派蔣公公出來打發她。這念頭令她心神難安,一把推開那杯快冷掉的茶,從座位上跳起就往李儋元的臥房跑。

蔣公公一個不防,就看她飛快竄了出去,滿臉的笑容都冷了下來,卻很快又換上一個深沈的表情,故意慢了一步追上去,見安嵐已經跑到李儋元臥房門前正要去推,突然用不大不小的聲音提醒道:“謝小姐,你早已過了及笄,就這麽闖進男子臥房,可覺得不妥。”

安嵐氣得咬起唇瓣,轉身直直盯著他道:“蔣公公莫非是失了憶不成,我與三殿下之間,從來光明坦蕩,我倒想看這整間別苑裏,有誰會像市井姑婆般,亂傳些碎嘴閑話!”

這時,她仿佛聽見門內傳出一聲輕笑,然後聽見李儋元帶了幾分沙啞的嗓音傳出來:“算了,讓她進來吧。”

蔣公公似乎很不甘心地垂手站在原地,安嵐卻沖他拋去個勝利的眼神,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李儋元的臥房外還連著間暖閣,安嵐知道他必定等在那裏,於是掀簾走了進去,李儋元正撐著額頭坐在桌案旁,蒼白的臉頰上帶了抹不自然的紅暈,旁邊竟還放著一壺酒和幾樣小菜。

安嵐瞪大了眼沖過去,語帶埋怨道:“你這身體怎麽能喝酒!”

李儋元擡眸看著她,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安嵐從未看過他微醺的模樣,這時竟被他的眼神看得有點臉紅,在旁邊坐下,瞥了眼他手上裹著的紗布繼續數落:“你本來就受了傷,舊病也還沒好,怎麽還能喝酒!簡直不要命了!”

“沒事,是藥酒。”李儋元終於懶懶開口,嗓音低沈沙啞,然後摸過酒壺又倒了杯酒道:“你理直氣壯硬是要往我房裏闖,就這麽信我?”

安嵐也覺得她剛才有點氣糊塗了,這時才覺得有些赧然,摸了摸那壺酒已經有些冷,索性去找了個小爐替他把酒溫上,憤憤道:“你這麽久不去國子監,也不派人說一聲傷好的怎麽樣了,我專程來看你,還被當個陌生人一般攔在門廳裏,除了硬闖,我還能怎麽辦?”

李儋元聽見她一連串埋怨,始終含著抹笑,將爐上的溫酒取下,又為自己斟了杯道:“你剛才說:‘你我之間一向光明坦蕩’,你真是這麽想?”

安嵐被他問得怔住,瞪著眼回道:“我們這些年一起長大,還能有什麽齷齪不成?”

李儋元的杯口停在唇邊,然後勾起個苦澀的笑,一口將那酒咽了下去,因為喝得太急,腦中瞬間湧上絲暈眩,上身歪著往桌案外滑了一瞬。

安嵐看得心驚肉跳,一把搶過酒杯道:“藥酒也不能多喝啊!”她總覺得今日的李儋元看起來很不對勁,於是放柔聲音問:“三殿下,到底出了什麽事?”

李儋元沒說話,只是用一雙染滿血絲的眸子看著她,目光帶著安嵐讀不懂的侵略性,可她絲毫不覺得害怕,仍是追問道:“你的手還有多久好全,什麽時候能回去聽學呢?”

然後擡起纏滿紗布的手,啞聲道:“我這身子已經變成如此模樣,你覺得我還能做些什麽,還聽什麽學?”他仰頭往後一靠,微微闔了眼道:“不如就貪歡作樂,老死在這別苑裏也就罷了。”

安嵐氣得傾身過去喊:“三殿下怎能說出如此喪氣的話!”

李儋元瞇起條縫看她,手指輕輕在她額上戳了下,道:“至於你,便好好跟著皇叔,做你想做的豫王妃,以後也莫要再來了,省的無端惹人閑話。”

安嵐未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開口時無端端帶了哽咽,道:“阿元哥哥,你是在趕我走嗎?”

李儋元偏過頭來,似乎想逼自己把話說完:“認識一個不知還能活多久的失寵皇子,對你來說別無用處,甚至還會對清譽有損。如果你還把我當哥哥,就聽我的話,你我情分就留在往昔,以後……也不必再提。”他深吸口氣道:“如果我沒猜錯,皇叔其實早就對你留心,以你侯府嫡女的身份,再加上現在的眼界學識,做個豫王正妃已是足夠了。”

他這一段話仿佛處處為她著想,可安嵐卻只為他眉宇流露出的頹廢和厭棄感到心痛如絞,於是騰地站起道:“所以三殿下準備就這麽放棄了嗎?這麽多年忍辱服毒,你真的甘心嗎?你的雄心呢,你要爬上九五至尊的志向呢?還有,留在宮裏等你盼你的皇妃又該怎麽辦?”

李儋元眉間閃過一絲惱怒,把懷中的手爐狠狠一摔道:“我再如何隱忍又有何用,李行淵永遠是那個被徐家重重護住的儲君,而我永遠只是被他嫉恨、狠踩,無論如何反抗,註定只能在他之下。”

安嵐急得心愈發痛,脫口道:“不是的,阿元哥哥你相信我,只要撐下去,你遲早是要當皇帝的。”

她這句話可謂犯了大不諱,李儋元驚得猛睜開眼,懷疑地盯著她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安嵐這才發覺自己失言,連忙心虛地轉頭,卻突然瞥見墻角扔著一團被揉皺的紙團,她不知為何留了心,走過去正要撿起,李儋元卻撐著桌案站起喊道:“別看。”

然後他氣血攻心,被逼出一連串劇烈的咳嗽聲,可安嵐更覺得不對,一把撿起紙團展開,然後瞪大了眼問:“怎麽皇妃急病了嗎?”

李儋元耗盡了許多力氣,軟軟靠下來,道:“那是假的,蔣公公幫我偽造了封書信,讓我擺在顯眼處給你看到。”

“為什麽?”安嵐捏著信紙滿心不解。

李儋元轉頭看她:“因為你知道一些,我們都不知道的事。”他諷刺地笑了笑:“蔣公公想讓我在你面前賣慘,然後順便套出些話來。”

“那你剛才……”安嵐的手指開始發抖,一時間竟分不清剛才他到底是演戲還是真心。

李儋元深吸口氣,黑瞳直直落在她身上道:“你覺得我剛才是不是在騙你。”

安嵐咬唇想了想,然後蹲在他身邊堅定的搖頭,李儋元露出個欣慰的笑容,柔柔看著她微仰起的臉道:“你以前說過,你不會用那些招呼哄騙我,我也不能用那些招呼哄騙你,所以,我只會對你說真話。”

安嵐的杏眸裏瞬間湧上淚意,她吸了吸鼻子,將頭靠在他座椅的扶手上,過了許久才輕聲道:“阿元哥哥,你相信人可以重活一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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