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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分寸舊疾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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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分寸 舊疾覆發

李璋的秘密, 除了那份要溢出來的奪儲野心外,還能有什麽?無非是張達齊罷了。

不得不說,張韻微真是個很通透敏銳的女人。

她清楚, 十年前張達齊傾張氏嫡系全力逃脫制裁, 於李昭,始終是一把懸在頭頂的劍和恥辱;

她還清楚, 我時時刻刻在提防著李璋反撲,畢竟在儲位確定前, 哪怕生了一點變數, 都有可能全盤皆輸。

所以, 張韻微提及李璋的秘密, 的確讓我動心。

我想去撫鸞司瞧一眼,於是去向李昭討主意。

李昭沈默了許久, 他斜躺在貴妃塌上,摩挲著我的背,笑著說:“朕曉得你心裏怎麽想的, 其實真不用擔憂,那個人唯一的指望就是璋兒, 等小風哥回來後, 大事就能定下了, 璋兒也會盡快去平涼就藩, 無兵無權無銀子, 張達齊就算有通天的本事, 也沒用, 且放寬心罷,朕絕不會讓幼時廢太子之爭和當年的三王之亂再來一回。”

是這麽個道理。

我依偎在他身邊,同他實話實話:我高家和張家三代人近三十年的恩怨, 輸輸贏贏都是過眼雲煙,張韻微一生都被家族利益困住,若這是她生命最後一程,她既想見我,那我想圓她一個夢。

記得李昭笑了笑,重重地長嘆了口氣,柔聲道:這個女孩可恨,卻也可憐,她若安安分分地待在澄心觀裏,別作妖,朕過幾年興許就會放了她。瞧她前前後後那做派,心裏還是有恨,恨朕、恨璋兒兄妹,更恨姓張的……罷了罷了,你既想去看她,那便讓黃梅安排罷。

……

雖說到了五月,清晨還涼森森的。

我起的時候,李昭還在酣睡。

我將被子裹在身上,盤起腿,手撐在下巴上看他。

他頭發稍有些淩亂,面容清雋,雖年過四十,可這麽多年仔細保養著,瞧著也就三十多歲的模樣,兩鬢的斑白更給了他一種成熟不羈的魅力,真是越瞧越喜歡。

只見他皺起眉頭,夢囈了幾句,叫了聲小木頭,隨後痛苦地哼了幾句,迷迷糊糊地斥罵:“朕不想聽這些狡辯。”

緊接著,他咳嗽了通,手憑空揮舞,像是驅趕什麽:“滾!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敢害朕!”

我忙抓住他的腕子,摩挲著他發涼的胳膊,輕輕地放進被窩裏。

我搖頭笑笑,把手搓熱了,還像往日那樣,用手掌輕輕地揉撫他的心口,果然,他漸漸平靜了下來。

“唔…”李昭舒服地長出了口氣,醒了,他睡眼朦朧地看著我,手熟稔地攬住我的後腰,斜眼瞅了下紗窗上的微藍月色,打了個哈切,將我往懷裏扯:“還早著,再睡會兒。”

“不行啊,今兒上午事多,得提早準備準備。”

我窩在他懷裏,手故意撩撥他。

男人清晨多欲,沒一會兒,他就“怒”意昂然了。

“幹什麽,嗯?”

李昭擰了下我的手,狠狠地親了幾下我的臉,壞笑:“都說女人三十如狼似虎,四十坐地吸土,朕遲早要死在你這小淫…貓的懷裏。”

“哼。”

我翻了個白眼,手指卷著他的頭發玩兒,也說起了葷話:“必須讓你按時給本宮交糧,省的你有力氣去招惹旁的女人,那我才不幹哩。”

“瞧你小氣的。”

李昭翻身,手捏住我的下巴搖,挑眉一笑:“來,朕這就給娘娘上交龍糧。”

正在我倆鬧騰時,小腹忽感一陣刺痛,我皺眉痛苦地悶哼了聲。

“怎麽了?”

李昭緊張地問。

“昨兒貪涼,吃了幾口冷酒。”

我強笑道:“估計身上快來了,肚子就有些疼,不打緊的。”

“你也該小心些,咱們這個年紀,最是要註意保養。”

李昭沒再癡纏,他側躺下後將我摟在懷裏,大手覆在我的小腹上,輕輕地揉,柔聲問:“還疼麽?”

“有點。”

我蜷縮在他懷裏,聞著他身上幹凈清冽的茶香,痛楚登時減輕了不少。

“今兒不是鈺兒的嫡三子周歲麽,我讓人去庫裏挑了好幾件賀禮。一個是麒麟金鎖,是當年旸旸、朏朏滿月的時候,地方官員奉上的貢品,鎖上刻了“暗八仙”,金圈上嵌了紅寶石、綠松石和珍珠,又精致又好看,便給那孩子罷,另一件是套定窯燒出的茶具,觸手溫潤如玉,半點瑕疵都沒有,我想著老三素日裏喜歡飲茶,一並都給了他罷。”

“隨便賞些便好,用不著太費心思。”

李昭閉上眼,輕聲呢喃。

忽然,這男人不知想起了什麽,樂得噗嗤一笑。

“怎麽了?”我忙問。

“剛咱倆親昵,倒讓朕想起睦兒了。”李昭將我掰正,刮了下我的鼻梁,眼裏的寵溺和驕傲遮掩不住,搖頭無奈道:“朕派去伺候他的密探前兒遞來消息,說這小子近來和榮國公的孫女謝韶敏走得近。”

“嗯”

我登時來了興致,忙道:“我記得這個韶敏丫頭仿佛是榮國公長子--謝子喬的小女兒,比睦兒還大一歲哩。”

“正是呢。”

李昭笑道:“子喬多年來鎮守邊關,戰功累累,這回小風哥去打越國賊人,正是謝將軍在旁護駕,他女兒打小跟著父兄出入軍營,生的是英姿颯爽,尤精馬術和騎術,還手把手給睦兒教哩。如今這韶敏丫頭步步跟在你兒子跟前,一口一個小風哥地叫,真不害臊。”

李昭刮了下我的臉,笑罵:“你瞅瞅,這小子身邊總少不了妙齡女郎,前有羊川媚、淩霜,後有這謝韶敏,對了,他小時候還有個口頭娃娃親,就是你妹妹盈袖家的丫頭,嘖嘖嘖,朕這般絕世癡情好男兒,怎會生出如此風流的兒子,也不知他像了誰。”

“呸。”我朝他的臉輕啐了,壞笑:“你這是變著法兒的誇自個兒呢,真不要臉。”

“本來就是嘛。”

李昭湊上前,吻了下我的唇,忽然嘆了口氣:“朕自打有了你,便冷落其他女子,此生將貴妃給負了,這些年她獨守後宮,名分、子女和寵愛一樣都沒有,朕也想不到旁的法子來彌補虧欠,近日反覆思量,只能下一輩的孩子們上補償她。”

我皺眉細思。

他對貴妃虧欠,無非落在是情分和皇後之位上。

“你是說羊川媚麽?”我忙問。

“嗯。”

李昭點了點頭,柔聲道:“朕冷眼觀察了多年,川媚這孩子出身清貴,品性純良,同咱小風哥算是青梅竹馬,你還記不記得淩霜那事?睦兒被挑唆得瘋魔了,誰的話都不聽,將那婢子私藏在羊府,最後還是川媚站出來,有條有理地指出那孽障的錯處,咱兒子如同醍醐灌頂般,當即就醒悟了,還給川媚行了個禮呢,你細想想,這厚臉皮在從哪個女孩兒跟前這樣服軟過?從時候起,朕就特別留心這丫頭,羊家本就是經史世家,她的學士智慧自不必說,更重要的是懂本分、知進退,心胸豁達,脾氣也好,配睦兒最合適了。”

“確實不錯,我有個主意。”

我點點頭,笑道:“等睦兒回來後,讓川媚也到咱們府裏讀書,兩個孩子多多接觸,培養一下感情,就好比咱倆。”

“咱倆怎麽了?”

李昭壞笑著問。

“當年我給長公主當伴讀的時候,可不就跟你在一塊讀書?”

我抿唇,垂眸羞澀一笑,學他小時候的口吃:“你、你敢說…小、小、小時候沒偷偷喜歡我?”

“胡扯,明明是你喜歡朕,巴巴兒地給朕送香茶荷包,。”

李昭故意把耳朵湊過來,壞笑:“這就足以說明,某些人從小就不懷好心,專門勾.引朕。”

我眉一挑:“如果某些人不騷,我能勾引得動?”

“你還真是欠收拾。”

李昭做出兇狠狀,蛇一般溜進被窩裏,使勁兒撓我的癢癢肉,我被他弄得左搖右擰,閃躲不及,只能咬他來反擊。

鬧騰了一會兒,我倆又說了會子話,他去睡回籠覺,我則起來洗漱更衣。

因著要先去撫鸞司,我並未穿華服,挑了件松綠色纏枝花紋的羅衣,發髻上簪了金鳳步搖,化了淡妝,帶著秦嬤嬤和雲雀等人出門了。

李昭放心不下我,特讓胡馬跟著侍奉,再三囑咐,撫鸞司乃陰鷙地,且小張氏也不是什麽值得費心思的人,略站站就離開,莫讓晦氣沖撞了。

……

馬車搖曳在清晨的長安,車輪碾壓過被冷雨洗刷過的青石地,發出吱呀呀的聲響。

我懶懶地窩在軟靠裏,由著侍女捶腿。

輕推開車窗往外看,這會兒街面上有些冷清,夜市的小攤販打著瞌睡,拾掇著沒有賣完的舊衣裳和便宜首飾,花農拉著滿車的鮮花,急匆匆地往各豪貴人戶送去。

不遠處有一家食肆,籠屜冒著純白的霧,裏頭蒸著熱騰騰的包子,店主正在煮餛飩,他往碗裏舀了十來只,添了香油,端給街面乞討的肥乞丐。

恍惚間,我仿佛回到了剛來長安的那個清晨。

我和李昭初見後便在酒樓發生了關系,次日清晨,我在早市攤上吃了碗餛飩,十幾年過去,我還記得齒頰間那份獨有的肉香,那是我謀算得償的時刻,是我新生命開始的起點。

有時候我在想,張韻微和當年的如意真的太像了。

只可惜她的李璋不似我的李昭有魄力。

我的王爺最終拉了一把妍華,而她的王爺,任由她赤著足,從象姑館一路狂奔回澄心觀,最後連馬車都不敢下。

正在此時,馬車停了。

車簾被雲雀從外頭挑開,我踩著腳凳,下了馬車。

朝前望去,此時我身處一條寬拓長路上,道兩旁栽種了數棵槐樹,如今正值五月初,滿樹槐花盡數開放,清芬徐徐襲來,風一吹,槐花如白雪般紛紛揚揚落下。

路面瞧著很幹凈,早都被人清掃過了。

前方左邊的巍峨衙門是北鎮撫司,素日裏差務繁忙,人聲鼎沸,衛軍、車馬進進出出,這會兒空無一人,鴉雀無聲,全都在回避;

前方右邊則是撫鸞司,比起北鎮撫司要小多了,只是個三進三出的大宅院,門外站著二十幾個英姿颯爽的女衛軍,腰間挎著繡春刀,見我來了,忙向我行禮。

撫鸞司長官黃梅疾步匆匆向我走來,她身穿飛魚服,長發用紫金冠束起,身量修長健美,許是多年來的風吹日曬,這姑娘臉上染上了風霜,眼角生了些許皺紋,不過模樣仍俏麗,目光堅毅犀利,手裏拿著把半人來長的繡春刀,她單膝下跪,雙手抱拳給我見禮:

“臣黃梅,見過元妃娘娘,娘娘萬安。”

我正要虛扶起黃梅,忽然被她手裏的繡春刀吸引住。

刀柄系著只舊平安結,上頭有一顆龍眼般大小的明珠,這正是當年我和李昭賜給大福子的,怎會在黃梅的刀上?

正在我出神的時候,胡馬忙上前來,笑著提醒我:“娘娘,黃大人在給您行禮呢。”

“啊。”我虛扶了把黃梅,柔聲問:“今兒本宮來此處,沒打擾黃大人辦差罷。”

黃梅起身後,恭順地跟在我後頭,笑道:“娘娘來撫鸞司,便是臣最大的差事,怕驚擾了您,臣已經讓下屬將牢裏犯婦一並轉移到北鎮撫司,單放張氏一人在此處,所留的女衛軍,皆是臣的心腹,口風嚴謹,絕不會往外傳半個字。”

“你辦事,本宮向來放心。”

我微笑著點點頭。

正往前走著,忽然瞧見樹坑裏有什麽反光,定情一看,是截白花花的東西,掩埋在泥土裏,若不細看,壓根察覺不出。

好奇之下,我走過去看了眼,駭然發現竟是只婦人的手指,指上戴著只銀戒指,已經開始腐爛,螞蟻在淡黃的油脂上爬來爬去,指骨已清晰可見。

黃梅眼疾手快,立馬將那根斷指挖出來,揣進懷裏,她扭頭瞪向身邊的年輕女衛軍,一個大耳刮子就扇過去,當即就將那女衛軍的鼻血打出來了。

黃梅厲聲喝罵道:“不長眼的東西,連地都清掃不幹凈,竟讓娘娘看見這汙穢玩意兒!去,自領五十鞭子!”

“無礙無礙。”

我忙擺擺手,強笑道:“撫鸞司乃刑牢之地,想來這種東西常能見到。只是陛下乃寬仁之主,黃大人也需謹記慎刑之理。”

“臣謹遵娘娘訓導。”黃梅忙躬身行禮。

就在此時,我感到胃裏一陣翻滾,惡心直往上沖,到底沒忍住,手扶住槐樹,彎腰嘔吐了起來,驚得秦嬤嬤和雲雀等人趕緊過來侍奉,更有宮人急忙呼喊隨行的杜仲院判。

“無事。”

我擺擺手,讓他們別大驚小怪,誰知鼻子忽然感覺發癢,一摸,竟流了血,我忙捏住鼻梁,頭仰起,從嬤嬤手裏接過帕子,按住鼻子擦拭,弄了好一會兒,總算才把血給止住了。

“娘娘,您怎樣了?”胡馬手裏捧著一壺漱口香露,躬身立在我身側,擔憂道:“要不……算去了罷,撫鸞司刑獄乃極陰損之地,老奴實在擔心您的身子。”

“沒事兒的。”

我沖胡馬搖頭笑笑,接過香露漱了下口,稍稍整理了下妝容,擡步往撫鸞司走去,手附上小腹,無奈道:“不過是舊日裏的積攢下的宿疾罷了,不妨事的。”

“呦,那娘娘可得好生將養哪。”

胡馬用拂塵憑空掃了下地面,仿佛要清除去什麽陰邪穢物,沈聲道:“老奴鬥膽問娘娘,陛下可知您鳳體不適麽?”

“他還不曉得。”

我抿唇一笑:“他這幾日被蘿茵的事兒弄得不高興,沒事兒,我先找杜太醫瞧瞧,過後尋個合適的時機再同他講,公公先別告訴他,省得他擔憂。”

其實我並沒有得什麽病。

今早小腹刺痛,我便宣太醫院院判杜仲過來診脈,身上有了,還不到兩個月。之前懷了兩個,李昭高興得跟什麽似的,又是大赦天下,又是夜宴群臣,興沖沖地準備了一堆小孩兒衣物首飾,誰知都掉了。

這回我悄悄的,並且囑咐太醫和身邊伺候的秦嬤嬤、雲雀等心腹,都別往外提一個字,好歹等胎穩了再說,旁人問起,就說是我舊病覆發,略感不適。

我見胡馬面上凝著擔憂,便岔開這個話頭,笑道:“對了,昨兒洛陽那邊來信,說小木頭已經收拾行囊,不日便動身,估摸這個月底就能回來了,這混小子性子野,到處亂跑,怕都快曬成了黑猴兒了。”

胡馬眼裏的思念和慈愛遮掩不住,低聲笑道:“只要平安就好。”

此時,胡馬眼角紅了,指頭揩去淚,笑道:“三月三是他的十三歲生辰,往年都是老奴給他做長壽面,今年他在外頭過,也不知跟前侍奉的人有沒有給他做,他如今正是長個子的時候,也不知有沒有按時吃骨頭湯。”

“沒有大伴在他跟前催促,不用問,肯定是忘了。”

我搖頭笑笑,忽記起一事,扭頭輕聲問胡馬:“對了,近日我聽說,你和蔡居仿佛發生了爭執,他不是你幹兒子麽?瞧著最恭順不過了,怎會頂撞你?”

胡馬冷笑,湊近,壓低了聲音:“他只比老奴小幾歲,奴婢可萬萬當不起此人的幹爺。倒不是老奴在娘娘跟前搬弄是非,如今這蔡居是秉筆太監,深得陛下寵愛,與朝臣走得頗近,這倒罷了,若他真敢弄權,老奴定會查證上報給陛下,只是老奴實在看不慣他削尖了腦袋奉承主子。去年咱小木頭不過閑話一句,說學禮表哥家傳的那塊玉璧通透好看,蔡居聽到耳朵裏了,托人從孫學禮那裏將玉璧借來,說畫個樣子,給瑞王去尋一塊去。”

胡馬臉色越發不好,啐了口:“孫家家傳的祖玉,豈是那麽輕易尋到一模一樣的?這蔡居命能工巧匠趕制出一塊幾能亂真的假玉璧,送還給孫學禮,將真的給睦兒奉上。

後頭孫學禮私下找到老奴,將假玉拿給老奴看,憂心忡忡地提起此事,真是個明事理的好爺們,說睦兒斷不會奪人之美,更不會做出私下替換的醜事,這裏邊定是有人在偷龍轉鳳。不過一塊玉璧,便是送給睦兒也沒什麽的,要緊的是提防睦兒身邊的奸邪。”

說到這兒,胡馬氣得甩了下袖子,接著道:“禮哥兒同老奴說,如今蔡居的權勢和老奴分庭抗禮,若是將此事告給陛下,蔡居大可把事推給底下承辦的人,咱根本落不到什麽好兒,還望老奴能盯緊蔡居,約束好門戶。”

我吃了一驚:“竟有這樣的事?”

胡馬點點頭:“至此之後,老奴就開始提防,絕不讓蔡居和他的人近睦兒分毫。”

我眉頭不禁皺起。

蔡居這些年對我和李昭可謂盡心侍奉,是個頂貼心的奴婢,只是沒想到會做出這樣的齷齪事。

人和人到底不一樣,還記得之前睦兒派人給我和他父親、兄弟送回來禮物,其中也有大伴胡馬的一份,是只巴掌大小的玉馬。

其實玉馬並不值什麽銀子,可胡馬卻沒敢接,他在勤政殿外跪了一晚來自罰,給李昭請罪,過後讓人將玉馬給睦兒送到了洛陽,另附信一封,說他不過是個低賤的奴婢,不敢仗著伺候了王爺幾日,就貪圖什麽功勞,求王爺收回玉馬。

我長嘆了口氣,沖胡馬點頭致禮,揮揮手,讓跟著的宮人和黃梅走遠些,由衷道:“大伴真是掏心掏肺地為睦兒好,雖說尊卑有別,可本宮母子絕不會忘了公公的恩情。”

“娘娘折煞老奴了。”

胡馬眼睛紅了,拳頭攥住,定定道:“老奴心裏時時刻刻牽念著小木頭,此生最大的願望便是看著他登上……”

他沒有將後半句話說出,躬身笑道:“蔡居一味的鉆營奉承,便失了做奴婢的分寸,娘娘放心,老奴絕不會讓奸邪靠近小王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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