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29章遺書鴛鴦酥

關燈
第129章 遺書 鴛鴦酥

聽過四姐的事後, 我久久不能平靜。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原來這世上,到底還是有至情至性之人的。十六年過去, 我早已忘記祁二爺的音容笑貌, 只能依稀記得有這麽個人,可四姐卻能脫口而出他的名字。

我在想, 若是當年祁二爺的母親晚去世幾年,他們應該會成親罷, 高家雖落難, 但禍不及出嫁的女兒, 四姐和祁二爺是厚道溫和的人, 定會想方設法營救我和麗華,他們倆一輩子與世無爭, 琴瑟和鳴。

我還在想,若是當年祁二爺父子尋到孫府,而孫儲心也僅僅是短暫地癡戀四姐的美貌, 等玩兒夠了,興許就願意放手。

祁家在我們高家落敗後, 仍能堅持找尋那個未曾過門的兒媳婦, 可見是家風很正的人家, 定不會嫌棄四姐被孫儲心糟蹋過, 他們會照顧好這個可憐無助的姑娘, 還會將她迎娶進門, 新婚之夜, 祁二爺將那對“並蒂蓮”銀簪戴在四姐髻上,環抱住她,溫柔地說:“都過去了, 後半輩子我好好待你。”

可惜,沒有如果。

……

深夜雨寒,我立在西窗旁,看著漆黑黑的小院,聽著雨嘀嗒嘀嗒打在青石地上,給人種莫名的感傷。

我反覆搓了下發涼的雙臂,轉身,朝書桌那邊走去。

坐下後,我癡癡地盯著豆油小燈發呆,手輕按在大肚子上,過去我曾見過不少懷雙生子的婦人,十人中竟有六人因難產而亡,要麽只能生下一個,另一個憋死腹中。

那麽我呢?

我能順利將這兩個孩子生下麽?會不會有人在我產子時害我?

若我死了,那存世的親人該如何?

我徒然生出股悲觀,想趁還活著,交代下後事。

我心裏煩悶,從抽屜裏取出一沓桃花箋,用銀簪將油燈挑亮了些,筆蘸飽了墨,可準備寫的時候,卻猶豫了,不知該寫些什麽。

停頓了片刻,我深呼了口氣,一筆一劃寫道:

“李昭,你好啊,你還記得妍華麽?

這是我在開平二年六月初二夜寫下的遺書,若你能看到這封信,那說明我因難產而沒了,別哭,你是皇帝,若是哭可會被旁人笑話的。”

才寫了個開頭,我竟哭了。

我自嘲一笑,用帕子抹去淚,接著寫:

“今晚我聽了四姐和祁二爺的往事,忽然就很難過。二爺幾年前重病走了,我姐在說他的時候,特別平靜,沒掉一滴淚,可我卻覺得她很痛苦。

比起她,我的命和運氣真的好太多了。不知不覺,咱們吵吵嚷嚷已經過了快三年,孩子也有了三個。

祁二爺去逝了,我就想,萬一哪日我也走了,這人間又是什麽光景。

盈袖有左良傅疼愛她,還有袁家表兄弟撐腰,我是不擔心的;八弟牧言有了脈望書局,他人沈默謹慎,這輩子也不會出什麽大錯,會平安過下來的;四姐姝華呢?孫家雖水深火熱,但孫儲心到底在意她,況且她還有個成器的兒子,我也不擔心。

思來想去,我最放不下的還是你們父子。

我若是走了,你不許很快納妃子,也不許在我的忌日和旁的女人行房,否則我就化作厲鬼,日日尋你麻煩!”

寫到這兒,不禁笑出聲,轉而鼻頭發酸,嘆了口氣,接著寫:

“算了,你還是尋個性情好又貌美的年輕丫頭,早早忘了我罷。

你呀,要好好保養自己的身子,政事繁雜,不可能一下子全能做完,偶爾偷偷懶,去湯泉行宮泡個溫泉,沒人會怪你的。

唉,我也不知能不能把小六小七生出來,便當他們都順產平安罷,沒娘的孩子可憐,你要好好照顧他們啊。

日後孩子們若是問起,他們母親是怎樣的人,你可不許說我壞話。

我疼了場睦兒,卻不能看著他長大,真是死不瞑目。這孩子脾氣大,但很聰明,你慢慢地同他講道理,他能懂的。

我想,孩子在這世上只有一個爹,一個娘,他長大後應該不會忘了我罷,你要告訴他,娘親真的很愛很愛他,很舍不得他。”

寫著寫著,我早已淚流滿面,心也疼得厲害。

“其實,我希望你永遠看不到這封信,人間如此多嬌,我還沒活夠呢。

好了,夜已經很深了,我要去睡了。

等等,我忽然又想起一事,那位祁二爺沒的時候,只在棺中放了對並蒂蓮銀簪。我死後,想必也要陪葬點什麽。思來想去,金銀玉器到底太俗,你就把當初給我畫的那幅婚紗圖放進去,我這輩子沒穿過嫁衣,死的時候也算穿了一回。對了,把風和先生寫的所有情信也放進去,我要反覆看,然後永生永世嘲笑你。

好啦,我真的要去哄睦兒睡了,下回再說。”

寫完信後,我將這幾張紙折好,塞入信封中,然後鎖到小木箱裏,藏到床底下。

若說之前的香茶包是算計,那麽這封信,確實是我七八分真心話了。

我雙手合十,默默祈禱:希望日後一切如意順遂,平安靜好。

……

四日後

數日的連陰雨總算停了,今兒放晴,日頭照了一整天,將地上的雨氣和黴氣一掃而光。在屋裏悶了這些天,我和四姐一起去花園子裏散散步,舒展舒展筋骨。

饒是已到傍晚,藏在柳樹裏的蟬仍拼命嘶鳴,夕陽的餘暉落在湖面上,蕩起一圈一圈的小金鱗,甚是好看。

猶記得那日,孫家大太太偷偷跟蹤四姐來府裏,問都不問清楚,先給四姐扣個背夫偷漢的帽子,嘴裏不幹不凈地臭罵了通,後曉得我身份後,嚇得溺了,直言要過來給我陳情。

當晚,孫禦史就將他這妻子接走了。

其實我一直有些疑心,那日全城戒嚴,衛軍在街面上來來往往盤查,怎麽會放大太太一行人靠近我的府邸?

據說孫禦史回去後,先是將跟大太太去的下人們狠狠打了頓,隨後找了人牙子來,甭管這些下人是管事,還是哪個少爺的通房丫頭爹媽,通通拿了身契遠遠賣掉,至於賣去哪兒了,誰也不知道。

那兩個兒媳,長媳素日裏抓尖賣乖,已經差人通知她娘家把人領回去,孫家不要了;老二媳婦念著那日極力勸阻大太太,罰跪祖先三日。

而大太太呢,孫禦史倒是沒怎麽處置。

可孫家的耆老卻屢屢進言,說大太太口出狂言,辱罵了元妃娘娘,娘娘寬宏大量不計較,可大太太素日裏為了貼補娘家,私放印子錢,又嫉恨有孕姨娘,早都犯了七出之條,讓她回利州老家罷。

大太太的兩個兒子聽見這話,雖不敢鬧,可也想出了刁鉆的主意,逮住回家取書的禮哥兒,這兩個做官的嫡子居然當眾給禮哥兒下跪,只求放過他們母親一條生路,說母親上了年紀,若這般被休棄,那肯定是活不成了的。

孫家大房聽說了這宗事,很是不滿,他們到現在還記得當年我姑母慧貴妃謀害他女兒的事,言語間頗有抱怨,要麽譏諷四姐小人得志,不日就要報覆他家,要麽罵孫禦史無情無義,竟想休棄跟了他三十幾年的發妻。更譏諷孫家就要沒落了,陰盛陽衰,眼看著就要西風壓倒東風,由旁人做主了。

一時間,孫府竟亂成一團,又成了眾人口中的笑柄,還有與他家有仇的人家,暗地裏煽風點火,說今兒敢羞辱娘娘皇子,怕是明兒就要在宮門口撒尿了。

這時候,四姐回去了趟,差人去大兒媳婦娘家,把人接了回來,又去祠堂,扶起了二兒媳婦,更直接對孫府闔族耆老說,嫡庶尊卑有別,妾並不敢有坐正室之念,況且娘娘寬宏大量,念大太太糊塗不知情,不與她計較,賞了她一尊彌勒佛,讓她供奉著,日後多多積德行善。一家子骨肉,何必鬧得這樣難看,惹人笑話,從前怎麽過,今後就怎麽過。

眼看著孫府要變天換主母,父子兄弟走向不和時,這事忽然就給息住了。

……

晚風徐來,吹得人渾身舒暢。

我讓人往柳樹下搬了兩張椅子,和四姐兩個一齊坐到湖邊,賞夕陽下的幽幽碧荷,看鴛鴦成雙結對游在湖面上。

我接過雲雀遞來的杏皮飲,喝了口,斜眼看向四姐,笑道:“你也喝些,酸酸甜甜的解膩。”

“我又不害口,喝那個做甚。”

四姐輕搖著檀木團扇,用帕子擦脖頸裏的香汗。

“姐,你真不願做正妻?這可是個好機會啊。”

我皺起眉,不由得嘆了口氣:“你既不願離開他家,好歹也給自己謀個身份啊。”

“嗨,我也不稀得當他的正室。”

四姐怔怔地盯著湖面上的那對鴛鴦,笑道:“老孫若是把我扶正,你瞧吧,家中今後永無寧日,大太太的那兩個兒子就先跟我們母子三人過不去,緊接著就是大房,雖說他們忌憚你元妃娘娘的威勢,不敢明著來,可暗地裏胡說八道,我豈不是害了你?”

四姐扭頭,看向我,輕輕摩挲著我的肚子,柔聲道:“再則,如今老孫在家中給大太太單辟開個佛堂,讓她好生懺悔,其實同坐牢子差不多,而咱們姐妹不計較,也能得個寬宏大度的賢名兒,何樂而不為呢。”

“話雖如此,可我還是替你感到憋屈。”

我搖頭嘆息,從瓷盤中拈了只豬油白糖糕吃。

正在此時,我聽見花園盡頭傳來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緊接著,我就瞧見走個來衣著華貴的婦人,居然是鄭貴妃。

鄭貴妃今兒精心打扮了番,化了酒暈妝,頭上戴著朵重瓣牡丹,發髻上簪著明珰步搖,加上她豐滿,倒是有點唐韻的味道。

離得老遠,鄭貴妃就踮起腳尖,笑著朝我招手:“妹妹好雅興,在這兒賞景偷閑,害得我到處找你。”

“臣妾給娘娘請安。”

我忙攜四姐起身,笑著給貴妃見禮。

“快免禮。”

貴妃疾步走過來,將我扶起,扭頭看向四姐,上下打量了番,點頭讚道:“不愧是國公府出來的嫡女,氣度品貌果真俱佳。”

說到這兒,貴妃拉住四姐的胳膊,親昵地摩挲著,問近日家中還太平?兩個哥兒身子可好?

四姐守著規矩,一一恭敬地回答。

“快坐罷。”

貴妃親自扶我坐到四方扶手椅上,扭頭看向隨行嬤嬤們手裏拎的食盒,笑道:“陛下這幾日忙,抽不得空看你,可心全都在你身上,這不,打發我出來瞧瞧你,給你送些補身的湯羹。”

我抿唇淺笑,柔聲問:“陛下最近精神頭怎樣?夜裏可還失眠?”

“好,都好,你放心罷。”

鄭貴妃摩挲著我的手,笑道:“而今你不管旁的,只須好好將養自己的身子,把兩個小人平安生下才是要緊的。”

說到這兒,鄭貴妃看向一旁侍立著的四姐,莞爾:“陛下聽說了四姑娘處置家族之事,連連讚嘆姑娘不愧是大家族出身,到底有胸襟見識。”

聽見這話,我心裏一咯噔。

貴妃稱我姐為四姑娘,而非姝姨娘,一來就連連誇讚,還把李昭也搬了出來,難不成要封賞四姐?

果然,貴妃坐直了身子,隨手將髻邊的一支金鳳步搖賜給四姐,並讓嬤嬤搬張小圓凳來,叫四姐坐到她跟前。

“陛下覺得四姑娘處事公道,嫻靜懂禮,再加上之前姑娘慷慨大義,冒險催生誕下胞衣,救了五皇子睦,乃有功之人,須得重重地賞賜。”

鄭貴妃抓住四姐的手,輕拍了下,笑道:“之前四姑娘曾勸孫大人莫要休妻,可陛下又不想委屈了姑娘,再者姑娘是元妃的親姐,為人妾室到底不好聽,陛下前後思索良久,決定給姑娘封個誥命,雖非正室,可這份榮耀卻遠遠越過那正房大婦,也算聊表夫人當日贈胞衣之情了。”

誰知四姐淡淡一笑,跪倒在地,聲腔依舊溫軟輕柔,可字字擲地有聲:“恕賤妾鬥膽,有違陛下的隆恩了。”

“怎麽?”

鄭貴妃愕然,不可置信道:“你竟不願做誥命夫人?四姑娘啊,本朝妾室之身得封誥命的,只你一人,這是高孫兩家闔府的榮耀啊。”

“回娘娘的話,這的確是榮耀,可妾身卻受不起。”

四姐身子微微彎下,雙眼盯著草裏穿梭而過的螞蟻,淡然道:“陛下寵愛元妃娘娘,惠及賤妾,可賤妾無功無德,這十幾年來未曾扶持教養過娘娘,不敢受封;二則,賤妾催生贈胞衣,那純是顧念姊妹間的情分,憐惜小皇子無辜受苦,若是以此邀功,情義就變了味兒,非賤妾初衷了,所以賤妾跪謝陛下隆恩,但實不敢受。”

貴妃怔住,盯著四姐看了良久,親自扶起四姐,重重地嘆了口氣:“姨娘真是明事理豁達之人,比那些一味在利祿中鉆營的豎冠男子要強太多了,可惜啊,你若是哪家的正房大婦,必定是那家族之幸,可惜孫家沒這個福呦。”

我還是頭一次看見貴妃這般誇讚一個人,便是如今赤手可熱的部堂大臣袁文清和梅濂,她都未曾有過溢美之詞。

“既然姨娘不願,那咱也別強人所難了。”

我搖頭一笑,岔開這個話頭,身子稍稍往前探了些,剝了兩個荔枝,遞給貴妃,輕聲問:“宮裏如今怎樣了,上回聽胡馬說,林氏進了撫鸞司?她可有吐出些東西?”

貴妃嚼著荔枝,笑道:“那林氏瞧著嬌柔,沒成想竟也是塊硬骨頭,遭了十二道刑罰,楞是說自己和皇後是冤枉的。黃梅另想了個招兒,命人將這賤婦的眼睛扒開,不許她合眼,一日一夜後,她受不住,招了。”

言及此,鄭貴妃將荔枝核兒吐到手心,遠遠扔進荷花池裏,接著道:“這賤婦承認,張氏曾暗中命梁元唆使曹蘭青下毒。”

我的心猛地一跳,忙問:“怎麽,是皇後唆使的梁元,竟不是張達齊?”

“妹妹真是慧眼如炬,一針見血哪。”

鄭貴妃用帕子扇涼,笑道:“林氏死活不承認此事和他夫君有關系,後頭又吐出樁坤寧宮汙穢事……”

說到這兒,貴妃忽然停住口,佯裝左右看景,讓雲雀去給她盛一碗冰酪來。

我自然知道是什麽汙穢事,故意不解,笑著問:“坤寧宮什麽事啊。”

“沒什麽,就是太監和宮女對食,不太光彩。”

鄭貴妃面色如常,扯謊避開這宗穢亂宮闈的醜事。

我明白,她是在替李昭遮醜。

我也沒再問,換了個話頭,笑道:“林氏到底供出了張素卿,後面陛下怎麽做的?”

“審唄。”

鄭貴妃喝了幾口涼茶,冷笑了聲:“張素卿進了一遭撫鸞司,只承認她妒忌陛下寵愛睦兒,所以才同梁元勾結,唆使誘騙曹氏下寒毒的,但是她對蠱毒茫然不知,說興許是梁元為了報恩,背著她私下做的決定,而梁元之死,也和她毫無關系,不知是自殺還是遭人謀害。”

“報什麽恩?”

我忙問。

“說是十幾年前的一樁舊事。”

鄭貴妃接過丫頭遞來的冰酪,連著吃了好幾口,含糊不清道:“當年妹妹還是陛下未婚妻時,張氏借口給太後請安,私下提了盒“鴛鴦酥”去見陛下,哪知陛下並不想吃,她只能悻悻地拿走,誰知出宮的路上,逢著領班太監教訓初入宮的梁元。張氏好心,斥責了那領班太監,在和梁元談天中得知其家中遭難,隨手賞了角銀子,並且將那盒鴛鴦酥也給了他。後來梁元逐漸在宮中紮住腳跟,先是進了太醫院的禦藥房當差,緊接著憑借一手高超足底按摩功夫,被胡馬看上,進了勤政殿伺候。

張素卿說,這麽多年,梁元一直記著她那盒鴛鴦酥的恩情,看見她因陛下太過寵愛睦兒而憤恨,便主動提出,設計除了睦兒。”

聽到貴妃的這番話,我頓時陷入了沈思。

猶記得十六歲那年,我和素卿探望完姑母,曾對她說過姑母宮裏的鴛鴦酥好吃,來日做些送到她府上。沒成想她用我做的酥,轉手拿進宮和李昭調情,進而又賞了梁元。

睦兒中毒時,我先後聽胡馬和大福子說起過,梁元溺亡後,胃裏發現大量的鴛鴦酥,而我做夢,更不止一次夢見過這東西。

看來冥冥中早有暗示。

“呵。”

我冷笑了聲,輕搖著小香扇,看向貴妃:“娘娘信蠱毒乃梁元一人獨做的?他圖什麽啊。”

“信不信,張氏就只交代了這些。”

貴妃搖頭淺笑,無奈地嘆了口氣:“左右梁元死了,咱們到底也不知他是報恩自願下蠱,還是受人指使的,而張素卿和林氏更是全都招認,一點都沒扯到旁人。”

我手揉著發痛的太陽穴,沈聲問:“就這些麽?張素卿還交代什麽了?不是說二皇子李煒母子之死和她也有關系麽。”

“我倒忘記說這茬了。”

鄭貴妃斯條慢理地端起涼茶,淺啄了口:“張氏說,李煒的確是她派人暗害,但絕不承認嚴淑妃薨是她的手筆。”

“那是誰害死的?”

我緊著問。

“誰知道呢。”

鄭貴妃聳了下肩,笑道:“興許是血崩而亡罷,婦人生子本就是在鬼門關打轉。”

我頭皮一陣發麻,笑了笑,沒有再追問這事,只是盯著湖面上迎風起舞的荷花出神,良久,才輕聲問:“最後陛下怎麽處置她的”

鄭貴妃杯中剩下涼茶一飲而盡,不知是不是太熱,她面頰浮起抹如同酒醉的緋紅:“張氏廢為庶人,生生世世囚禁冷宮,非死不得踏出一步,而其嫂林氏多年來妖言蠱惑張氏,唆使其做下不可原諒之事,賜鴆酒。其父德靖侯教女不善,褫奪爵位,寶婕妤此番受了大委屈,晉為正二品充容,其子龐陵順手賞了個子爵。”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