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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選賢舉能有奶就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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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選賢舉能 有奶就是娘!

十二月轉瞬即至, 不知不覺,睦兒就快滿周歲,而我回長安也快兩年了。

這些日子, 李昭一直沒有回家, 他在忙曹氏案、處理勤政殿還有各種朝政。

其實這也好,他需要一個人和一段時間, 從這事裏徹底走出來,冷靜下來, 想一想睦兒中毒事的關竅, 琢磨一下日後該怎麽走。

帝王的路, 比我的路更覆雜、更艱難。

他沒來, 卻時常打發胡馬過來瞧我們母子。

自打那蠱蟲取出來後,睦兒身子日漸健壯, 沈了很多,再也沒發燒,便是連哭都很少見。

胡馬逗睦兒時, 與我“閑聊”。

素卿聽聞杜老在湯泉行宮給睦兒治病,請求李昭, 說杜老乃天下聞名的杏林聖手, 璋兒身子素來孱弱, 請杜老給璋兒瞧一下。

李昭淡淡拒絕了。

說杜老擅長的是千金小兒科, 皇後莫急, 朕心裏也記掛著璋兒, 待杜老長子杜仲來長安後, 伺候朕的空兒,慢慢地也給璋兒調理。杜仲當年是侍奉先帝的,醫術不輸乃父。

李昭都這麽說了, 素卿就算再不滿,也只好作罷。

回宮後,李昭日日召幸寶婕妤,為表恩寵,還封寶婕妤那半歲的兒子為少陽君,賜了個宅子,應承過兩年會給她父親張致林一個爵位。

李昭心疼皇後身子,說寶婕妤年輕體健,又是你妹妹,閑時給寶婕妤教教怎麽打理後宮,分擔下你的辛勞。

寶婕妤也是個會來事的,日日過去給皇後請安,哭訴:她剛剛小產,身子還未徹底恢覆,陛下正當盛年,龍精虎猛,毫無節制地索取,有一回將她弄得流了一床血……她也不敢拒絕,只是小聲哭,陛下瞧她可憐,倒是退了一步,不再搓磨她,卻讓她用嘴……唉,真是沒法說出口,還請堂姐勸勸陛下,妹妹實在受不住了。

胡馬說,素卿當即氣得剜了眼寶婕妤,次日頭疼,免了寶婕妤的請安,並派人給寶婕妤送去《女誡》《女則》,讓寶婕妤好好抄幾遍,莫要學那狐媚子的路數,沒得壞了陛下清名。

聽到這話,我搖頭笑笑。

這寶婕妤果然是個伶俐人,等著瞧吧,日後還有樂子呢。

因給睦兒治病,我沒有心思打理酒樓和麗人行。

酒樓那邊,莫管事是個妥當人,按時給我送來賬本和分紅。

後面我把阿良派了出去,同莫管事一起去看酒樓分鋪、裝飾、買桌椅板凳、鍋碗瓢盆……招收廚子夥計,還像之前那樣,給鰥寡孤獨也留了些活計,等一切弄好後,估摸要在十二月底開業。

而麗人行這邊呢。

燕嬌真的很能幹,這姑娘太厲害了。

不僅作坊、大小鋪子管的井井有條,而且行事彪悍狠辣。

她同我當初的路子一樣,從長安大小教坊司、秦樓楚館入手,往這些銷金窟裏裏推生意,並且“厚著臉皮”,找舊日的閨中密友、家族至交好友,大量地推貨物。

這丫頭與同行談起生意來,或媚或嬌或潑,一旦認準了,非要拿下不可,趙管事的名頭如今在長安大得很。

她很快就攢夠了當初我贖她的三千兩,要給我還,我沒要。

我讓她自己留著,看有什麽想要的,給自己添置,女人家,一定要自己手裏有東西,或房產或田地鋪子,看著給自己置辦些。

燕嬌哭著跪謝了我,說這輩子也難報我的恩情。

這三千兩,她並沒有全部給自己用,拿出大半,先是重金請了從宮裏出來的調香師傅,後給我新弄個香料生意,主要做日常焚的各種香料、香爐、原料、藏香和道香等,最近她在籌備著看鋪子、買原料、招夥計。

剩下的銀子,她給自己買了個宅子,並且找到教坊司的宋媽媽,狠狠哭訴了番,又花了筆銀錢,請宋媽媽用自己的人脈,從內獄幫她把母親、嫂子等人弄出來,一家子住進她的小宅院裏,重新過起日子。

真挺好的。

我希望燕嬌能忘了過去的不愉快,日後高高興興地活著。

……

今兒十二月初一,我帶著睦兒去廣雲寺上了香,給這小子和他爹爹求了平安符,隨後讓護衛們帶我去了四姐那裏。

恰好,如今快到年下了,不用去學裏讀書,禮哥兒和鯤兒都在。

這對表兄弟正在院子裏玩投壺,見我來了,一左一右簇擁著我,一個叫姑媽,另一個叫姨媽,嘴甜的要命。

我讓這倆小子去車裏搬燕窩、豬腳、乳鴿和各種補品藥材,隨後一人給了一吊錢,讓他倆拿著買零嘴兒去。

四姐住的這個小院不大,勝在安靜雅致,下人們也忠心老實,有幾個還是我高家的舊仆。

我抱著睦兒,輕手輕腳地走進上房。

屋中地龍燒得暖,桌上搭著洗好的尿布,四姐此時正坐在炕上,她後背墊了床被子,腿上蓋著厚絨毯。

她剛生產罷,還未完全恢覆,身子稍顯臃腫,可即便素面朝天,依舊嫻雅標致。

因坐月子,她穿得厚實,頭上戴了防風的暖套,腿邊躺著個小嬰兒。

“你怎麽來了。”

四姐瞧見我了,面上一喜,忙要下炕,笑著嗔道:“你怎麽把睦兒也帶來了,這大冷的天,沒得凍壞了他。”

“你快別下來了。”

我笑著進屋,扭頭,讓阿善和幾個護衛守在外頭,一手提著食盒,另一手抱著睦兒,快步走到炕邊,將食盒放到炕桌上,給睦兒脫鞋子和外頭那件厚襖子,輕拍了下這小子的屁股:“找姨媽去。”

隨後,我將身上穿得披風脫下,抓了把皂豆,在水盆裏洗手。

四姐瞧見了,嗔道:“都這麽大人了,還隨便碰涼水,也該好好保養著。”

“哪那麽金貴了。”

我笑笑,走過去,擡腿坐到炕邊,將食盒裏的燉盅一一拿出來,擺在桌上:“這些是催奶的豬蹄湯、鯽魚湯,還有給你補氣血的雞湯,裏頭加了好些珍貴藥材,你為了我家小子冒險催生,可是得好好補一下。”

“哎呦,這麽多東西,你這壞蹄子要把我撐壞呀。”

四姐掩唇笑道:“前些日子老孫把杜太醫請到我這兒,給我診脈,聽杜老說,他給你開方子調理身子,怎麽,你這是準備再要一個?”

“是準備要。”

我嘆了口氣,看向睦兒:“我怕他一個人在這世上孤獨,萬一哪日我和他爹爹不在了,起碼有個兄弟姊妹照顧幫扶他,就像咱們姐弟三個,相互照應著過日子。”

“也是。”

四姐坐過來,打開豬蹄湯,捏著鼻子喝了口,看向熟睡的嬰兒,笑道:“我生這個其實也是這個緣故,禮哥兒本就是庶子,家裏哥哥姐姐都比他大十幾歲,又和他不親,有個自己骨血相連的親兄弟幫襯,日後我也能放心些。”

說到這兒,四姐噗嗤一笑:“這話千萬不能和我的二小子說,否則指不定怎麽恨我呢。”

“等著吧,等你家老二長大後,我偏就告訴他。”

正在我們姐倆說笑的時候,我瞧見睦兒爬到嬰兒跟前,好奇地打量著嬰兒,扭頭看我和四姐,眨巴著眼,小胖手指自己:“寶寶。”

“對呀,這個弟弟和睦兒一樣,也是寶寶。”

我笑著給他解釋。

“呦。”

四姐驚詫道:“睦兒居然知道我家小子和他一樣都是寶寶,這孩子才九個月吧。”

“他現在會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出蹦話,也能聽懂我說的一些話,看懂我生氣還是高興。”

我掩唇輕笑,心裏的驕傲和得意遮掩不住。

“尋常孩子,也就在一歲左右才慢慢說話,你家這個也忒個別了。”

四姐嘖嘖嘆道,她斜眼看我,笑道:“不過也能想來,他爹娘就不是尋常人。”

忽然,我瞧見睦兒身子探過去,拍打嬰兒的臉。

四姐眼疾手快,立馬將這頑皮的壞小子攬在懷裏,輕輕打了下睦兒的小屁股,佯裝惱了:“不能打弟弟,再打,姨媽就生氣了。”

睦兒咯咯甜笑,小手抓他姨媽的下巴,忽而扭頭看向我,哼唧了幾聲,小嘴一嘬一嘬的。

“餓了?”

我笑著問。

睦兒聽見我的話,瞇住眼,假哭了幾聲。

“真是個鬼精靈!”

四姐抱住睦兒,俯身親了幾口,隨後將自己的衣裳撩開,揉了下乳,湊過去。

睦兒這小子抱住就吃,口裏還發出嗯嗯和咽奶的咕咚聲。

四姐摩挲著睦兒的身子,慈愛地看著懷中的小人,忽然倒吸了口冷氣,沖我笑道:“這小子還咬人,怪疼的。”

“還說呢。”

我搖頭一笑:“他把兩個奶娘的血都咬出來了,他爹爹沒人的時候直罵他,虎狼似的小子,長大後肯定兇神惡煞的,我緊著說了句,估計沒一個姑娘敢跟他。”

四姐指著我笑:“你們倆呀,都不說點好的。”

正在此時,院中忽然響起陣腳步聲,緊接著,我聽見禮哥兒清脆的聲音:“爹,舅舅,你們回來了呀,姨媽帶小木頭來了,正跟我娘裏屋說話呢。”

“知道了。”

孫禦史沈厚的聲音響起,訓斥:“都十三歲了,還成天跟個小孩似的玩,沒得把鯤哥兒也帶壞了,你們倆念書去,晚上我要考。陛下隆恩,不拘一格選取賢良,放寬了取士標準,只要是賢才,身上微有殘疾也可科考,眼瞧著日後蔭蔽子孫這事會縮減取消,所以你們也別一天到晚偷懶僥幸,憑自己真本事去博個功名,掙一份前程。明年加開恩科,到時候你們倆也要把卷子做一遍,我瞧瞧你們策論寫的如何,若是不好,可要重重受罰。”

聽見這話,我扭頭看向四姐,手放臉邊,低聲道:“我還沒見過四姐夫這麽兇過。”

“是要兇些的。”

四姐放下衣裳,笑道:“因有恩蔭,那些豪貴子弟從出生就有官做,你姐夫常說,這些人仗著家世,不思進取,肚子裏沒一點墨就敢做官斷案,和蠹蟲沒什麽兩樣,而真正飽學之才被排擠在官場之外,如此下去,遲早會毀了國家根基。”

說到這兒,四姐壓低了聲音:“我家那兩個嫡子就是這樣的人,所以老孫而今發狠了,要好好栽培禮哥兒和鯤兒,讓他們多向袁大相公學,以後即便做不了國之棟梁,當個父母官造福一方百姓也是好的。”

正在我們姐倆說話間,孫禦史和八弟一先一後進來了。

孫禦史笑著給我點頭見禮,脫下暖帽,先過去瞧了眼自己的老來子,後看向睦兒,站在炕邊,拍拍手,張開雙臂:“好孩子,到姨夫這兒來。”

睦兒從他姨媽懷裏掙紮著起來,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抱住他姨媽的脖子,奶聲奶氣地叫了聲:“娘。”

這一聲娘叫的,把我們幾個都逗笑了。

我扁著嘴,佯裝惱了:“真是有奶就是娘啊,我可不要你了。”

睦兒聽見這話,忙爬向我,坐到我跟前,甜甜一笑。

我把這寶貝蛋子攬在懷裏,狠狠親了兩口,抱著他認人,指著八弟:“這是舅舅。”

然後轉身,指向孫禦史:“這是姨夫。”

孫禦史笑著張開手:“來,姨夫抱抱。”

睦兒眨著眼,吃小手手,忽然一笑,頭埋進我的脖子裏。

我輕撫著他的背,笑道:“這小子害羞了。”

孫禦史拈須微笑,給我使了個眼色,低聲道:“六妹你來,姐夫同你說幾句話。”

我把睦兒交到四姐手裏,和牧言一起跟四姐夫進了內間。

內間比外頭還暖和些,歸置了拔步床和桌椅等物,是禮哥兒住的屋子。

我和四姐夫坐到椅子上,八弟則去給我們泡茶、端果子。

喝了幾口茶後,四姐夫左右看了番,壓低了聲音:“這些日子朝堂內外看著平靜,其實底下波雲詭譎,六妹,那晚上胡馬公公過來,說睦兒的解毒藥裏缺一味胞衣當藥引子,求姝兒提前生子,陛下降罪曹氏,也只是說曹蘭青給皇子下寒毒,詛咒皇帝,可我總覺得不對勁兒,這到底怎麽回事。”

我一怔,四姐夫果然是混跡官場多年的老油子,就是敏銳。

我喝了口熱茶,將這事原原本本給四姐夫和八弟說,包括梁元教唆、太醫院禁書還有蠱毒,及文姜驛發生的種種。

八弟越聽越恨,拳頭攥住,重重錘了幾下桌子,喝罵欺人太甚。

四姐夫倒是穩重,眉頭皺起,眸中含著股子盤算,良久,微微點頭,沈聲道:“我就知道,這事沒那麽簡單。”

我忙問:“姐夫,現在咱們還如何?總不能等著被算計吧。”

“莫慌。”

四姐夫擺擺手,道:“人算不如天算,若是睦兒背後那東西沒有被意外發現,咱們到死都不知道中了圈套。現在挺好,起碼知道有人已經盯上了咱們,你別急,這事套進去的人不止你一個,還有陛下、貴妃和曹氏。前不久陛下讓梅尚書徹查曹氏案,想來就是等著張家落井下石,可偏偏張家父子什麽動作都沒有,而那梁元一死,所有證據都斷了,這事目前根本扯不到張家分毫,他們不動,咱們也不動,睦兒如今抱在你跟前撫養,李鈺也去了洛陽,皇子們都安全,眼下最最要緊的,是把睦兒平安養大。”

我忙給四姐夫添了水,皺眉道:“正是呢,貴妃娘娘也這麽說的。”

“哦?”

四姐夫眉一挑,笑著問:“她還說什麽了?”

我回想了下,輕聲道:“她讓我從前怎麽過,今後就怎麽過,還讓我趁年輕再生個孩子,也是讓我平安把睦兒養大。”

“呵。”

四姐夫雙手捅進袖子裏,身子略略後傾,連連點頭,眸中滿是讚許,笑道:“果然聰敏異於常人,也有膽魄,只可惜膝下無子。想來她的意思是,關鍵還是在陛下,你還是得像以前一樣。好好攏住陛下的心。”

“嗯。”

我點點頭,看向一旁坐著的八弟,擔憂道:“貴妃還讓我約束好家人,姐夫你這邊我不擔心,我擔心的是牧言,他那脈望書局當初是張首輔資助開的,裏頭夥計難免混入奸邪,我怕到時候他們大做文章,搞什麽文字獄陷害牧言…”

八弟聽見這話,忙道:“那我把銀子連本帶利還他,再把書局整頓一下。”

“倒不用。”

四姐夫勾唇淺笑:“兩家扯不清才好呢,萬一牧言這邊真被人動手腳,咱們就往他們家身上賴,使勁兒把水攪和渾了,誰都別幹凈,那麽最後誰都幹凈。我這邊嘛,怕是等姝兒出月子後,就得把她接回府裏,上次大太太那事鬧得挺難看,雖說我報上去,姝兒得了過人的病,這才搬出來,可我還是擔心言官用寵妾滅妻彈劾我,我若是下馬,接下來就是左良傅、梅濂。”

“真這麽邪乎?”

我手附上心口,急道:“貴妃都讚過張達齊是治國齊家的大才,他的手段我這回是見過了,真的讓人防不勝防,太厲害了。”

“是個人物哪。”

四姐夫輕嘆了口氣,忽而看向我,笑道:“但你也莫慌,他下回若要對付咱們,就沒那麽容易了,除了我身居高位,梅濂也已經入閣,左良傅更是即將封爵、出任雲州,況且你背後還站著陛下呢。”

說到這兒,四姐夫湊過來,嘿然一笑:“再說了,他如今也騰不出來手算計。前些日子張首輔在家中逗重孫子玩兒,不當心踩冰上了,滑了一跤,給摔狠了,老爺子當時就背過去了。雖說請了名醫來看,可到底人老了,頭上那盞燈也不亮了,昨兒我去探望,唉,不太好,瞧著應該出不了這個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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