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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三探梅郎 二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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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

我已經懷孕九個月了, 肚子大的嚇人,身子也笨拙得很,怎麽說呢?就是感覺隨時都會生, 每日緊張得要命。

說實話, 真的怕。

萬一生的時候大出血怎麽辦?孩子橫著怎麽辦?

行,就算順利生出來了。

萬一太小, 著涼了怎麽辦?養不活怎麽辦?

每每想到此,我不由得埋怨李昭, 自打除夕夜爭吵之後, 他一次都沒有來, 連句話都沒有, 當真狠心。

倒是胡馬公公私底下來瞧了我幾次,給我帶了些補品, 讓我放寬心,說陛下其實心裏特別掛念我,就是嘴上不說罷了, 胡馬好言勸我,讓我過後跟陛下賠個不是, 男人嘛, 都好個面子。

我就不, 我倒要看看最後是誰先低頭。

看到時候他跟我姓高, 還是我當他的狗。

其實李昭不來也是有緣故的, 他最近真的很忙。

老皇帝龍馭賓天了, 他靈前繼承大統, 改元開平,聽大福子說,朝中官員暫時未做變動, 先帝的種種政策也未變動。

宮中三妃,張素卿封後,鄭落雲雖無所出,但此次三王之亂中居功甚偉,封貴妃,而多年來備受寵愛的曹妃封賢妃,聽胡馬公公說了一嘴,起初曹妃還頗有怨言,她熬油似的熬了這麽多年,還為陛下生了一子,去年更為奸人所害小產,怎地得了個區區賢妃。

李昭也沒生氣,可也沒像過去那樣笑著寬慰,只是淡淡說了句:魏王即將被押送入京,待朕親自審理後,再考慮要不要給愛妃個貴妃之位。

好麽,這話一出,曹家登時連個屁都不敢放了,老實聽話得跟個乖孫子似的,據說,魏王此番入京之路並不太平,好幾次都遇到強悍殺手,得虧梅濂有手段,才保住了老魏王一條命……

魏王入京後,李昭摒退眾人,親自入詔獄審理,也不知最後審出個什麽,魏王到底是叔叔輩的,並未被殺,李昭也不許他自殺,將他圈禁在長安,仍按藩王例給予厚待,但畫地為牢,非死不得出門半步。

審理罷魏王後,李昭賞罰分明,罪首殺頭、流放一個不落,其餘或重新授予官職、或免罪,總之一松一緊地震懾收買人心,是他最擅長的。

有意思的是,魏王圈禁後,他特特賞了曹家萬兩白銀和一塊忠君體國的匾額,什麽話都沒說,眾人都道李昭偏寵曹妃,連帶她娘家都格外優待,日後曹賢妃位同副後肯定跑不了。

哪知曹賢妃自此後忽然得了種怪病,好端端的會心悸氣短,半夜時常被噩夢驚醒,那麽嬌媚明艷的美人,而今病歪歪的,鮮少出宮門,仿佛變了個人似的。

對此,我只想說。

有那個膽子參與逆王謀反,就得準備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到來。

……

忘了說。

我的丈夫梅濂,也來長安了。

其實撇開我倆的愛恨恩怨,有時候,我也挺佩服他的,真沒想到他能從一個目不識丁的土匪走到現在,他真挺厲害的,與越國簽訂和平協議,穩住軍事重鎮,生擒魏王,斬殺王世子……

如李昭所說,他貪,潑天的富貴就在眼跟前,他當然得鉆營,這不,在押送逆王來京的路上,他的豐功偉績一夜就傳遍了長安的大街小巷,什麽曹縣百姓舍不得他,送上了萬民傘,什麽梅大人愛民如子,自己舍不得吃喝,將府中的銀錢全都買了米糧,散給百姓……

人還未到,名聲卻響。

他的仕途,並未像袁文清那樣順,朝中也有眼亮心明的,上奏李昭,說梅濂雖然功勞大,可當初為官卻非正途,其起初確實乃魏王一黨,且太.祖曾有旨,同室操戈者,天下人共擊之,陛下心懷憐憫,只是圈禁逆王,並未下殺手,梅濂小兒卻將魏王子孫屠戮了個幹凈,此人豺狼心腸,萬萬不能重用。

但朝中亦有擅揣摩帝心之人,知道李昭其實恨三王恨得牙癢癢,做夢都想斬草除根,而今梅濂做了,正合了陛下心意……於是,這些人上奏李昭,王世子等人其實並非梅大人下令殺的,乃其屬下擅自行動,梅大人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朝廷嘛,總會為這些瑣事爭論個沒完,這不,梅濂的官暫時擱置下了,不知最後陛下是提拔還是降罪,可陛下暫且讓梅濂住進前兵部侍郎的府宅侯旨,想來大概會升罷。

君心嘛,只可意會,不可言明。

……

眼瞅著來日梅濂必定會在長安為官,我再有不到一月就生產了,所以在此之前,我必須將我倆的事解決了,而且我還有點私心,我倒要看看,我去找了梅濂,李昭這小子還能不能坐得住。

今兒天氣不錯,我認認真真捯飭了番,梳了精致的發髻,戴了垂珠金鳳,穿上那身壓金線的蜀錦小襖,興奮地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就出了門,急得我家鯤兒用油紙裹了幾個肉包子,追了半條街,給我塞手裏。

好兒子。

我乘著馬車,帶了雲雀和兩個心腹侍衛,到了梅府。

府第倒是氣派,不過大門緊閉,外頭連個看家的都見不到,原本,我是想直接叫門進去,給他一個驚喜,可這是長安,到處都是眼睛,萬一明兒街頭巷尾盛傳,梅府進了個大腹便便的美婦,他沒啥,反倒給我惹了一身騷,我才不幹呢。

坐在馬車裏,我幻想了無數種場景。

當年他給我弄了許多小老婆,而今我還他一個大肚子,他那張臉該是白的?還是紅的?

想著想著,我不禁笑出聲,忽然,侍衛過來說,梅大人套了馬車,偷偷從後門出去了,要不要把他叫過來呢?

我說不用,咱們跟著便是。

一開始,我還以為他要去左府見盈袖,沒成想,他去了袁府找袁文清。

理解,他如今“鄉巴佬進城”,肯定得先找親戚,他能認識的,也只有袁文清了,文清如今上寵著,他自然得巴結。

我坐在車裏,兩指將車簾夾開瞧,他坐在前頭乘著輛簡陋的藍布圍車裏,車旁跟著個十幾歲的年輕隨從。

一時間,我恍惚了,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

那時我倆年紀都小,剛在南方丹陽縣紮下根,也是這樣寒冷的一天,縣城草市開了,他租了輛驢車,帶著我去采買過年的吃食,我抱著湯婆子,對趕車的他說:“外頭好冷,換我牽驢子吧。”

他回頭沖我粲然一笑:“哪兒能讓媳婦兒幹這些粗活兒呢,你就安安生生坐裏頭吧。”

正在此時,調弄火爐的雲雀輕輕推了我一把,擔憂地問:“夫人,您怎麽哭了?”

我揉了下眼睛,一笑:“沒什麽,剛才有粒砂進眼了。”

馬車忽然停了,侍衛來報,說梅大人原本是去後門找袁大人的,哪知吃了個閉門羹,袁大人堅持在正門門口接見。

我搖頭一笑。

李昭當時評價的沒錯,袁文清果真“正”,他雖說和梅濂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在家見一面也無妨的,只是到底將是非和名聲看的重,在這種關頭,並不想讓人過多揣測非議,便在家門口相見,卻也是有點迂了。

離得遠,我看見梅濂彎腰從車裏出來,手裏提著個錦盒。

一年未見,他其實並未有過多的變化,貌相身段依舊是極出眾的,穿著玄色大氅,頭上戴著方巾,只不過,言談舉止似乎更沈穩了些,確實是個吸引人的美男子,剛一露面,就惹得行人側目。

他眉頭皺得緊,似乎有千千心事,立在袁府門口耐心等著。

沒一會兒,袁文清出來了,許久未見,袁文清也沒有過多變化,俊朗且氣度出眾,穿著燕居常服,寬肩窄腰,大抵經歷過江州一役,他曬黑了很多,側臉似有刀傷,一臉憂國憂民之樣。

這兩個男人笑著抱拳見禮,言笑晏晏,離得遠,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不過從梅濂的口型,他似乎說了“如意”二字,而袁文清搖搖頭,拍了下他的胳膊,像是安慰,說到後面,梅濂將禮物塞到袁文清手裏,袁文清笑著拒絕,將他攬住,送上了馬車。

二人分別時,我倒是遙遙聽見了一句,袁文清說:“陛下自有安排,梅兄莫要著急,至於尊夫人,若是她在長安,在下自當竭盡全力幫忙找尋。”

……

後面,我就聽不到了。

我沒有見梅濂,也沒有見袁文清,直接讓侍衛驅車回家。

……

晚上,我睡得特別不踏實。

一個是因為肚子大,無法安眠;

再一個,是因為梅濂。

人非草木,我再恨他,相處十餘年,也到底曾經有過情。

他這樣的人,若我是沒娘家的如意,一旦發達,他就把我踩在腳下,生活的種種瑣碎和矛盾,最終讓我們面目全非,以拳打腳踢相見,短暫和好之後,我們也沒有及時溝通,就分道揚鑣。

可以說,我們這對夫妻,做的實在是失敗。

不知不覺,我想起了李昭。

我和李昭雖說在一起僅一年,可不知為何,十分自在愉快。

和梅濂一樣,其實我和李昭的起點同樣充滿了算計和利用,但不一樣的是,在李昭煩悶抑郁的時候,我在他身邊,想盡法子幫他紓解,而在我闖禍或者被仇恨蒙蔽了雙目時,他亦在我身邊,溫柔仔細地幫我理清思路,教我如何生存。

所以,梅濂和李昭應該是不一樣的吧。

這一夜,我就這麽稀裏糊塗地睡著了,夢裏亂糟糟的,很可怕。

後半夜,我感覺有人坐到了我床邊,抓住我的手,摩挲著我的頭發,給了我片刻安撫,讓我能靜下來。

我感覺李昭來了,可次日醒來問雲雀,雲雀卻說沒有啊,主子爺並沒有來。

大概是幻覺吧。

我怎麽又夢見這狗東西了。

在家裏呆了兩日,收拾了心緒,我再次去了梅府。

我決定,這次好聚好散,同他說清楚,將和離書一簽,大家自此一別兩寬。

大約日中的時候,我乘著馬車到了梅府的後院。

剛準備下車,雲雀忽然說,外頭有好戲可看。

我掀開車簾,往外瞧,後院門口果然熱鬧,停著兩輛呢布圍車,雲雀立在車外,低聲給我解釋,說而今梅大人眼瞅著重用,已經有好些人上趕著搭關系巴結,這不,把家裏的太太派過來和梅府女眷打交道。

梅大人這回來長安,並未拖家帶口,只帶了貴妾蓮生一人,哪知行到半路時,家裏的寵妾偷偷跟著來了,那寵妾原本是暗門子裏賣的,據說叫什麽憐玉,大人後面把她贖了出來,還給改了個名兒,叫念惜,不許家人提念惜姨娘的往事。

憐玉?念惜?

我冷笑了聲,打開銅匣子,從裏頭拈出塊牛乳糕吃。

前年底,我剛從洛陽回到家,梅濂就把那個叫憐玉的小賤人帶回家裏,我和他好生鬧了場,中間因我當面戳破他賣妹妹的醜事,他打了我,後面我倆和好後,他把憐玉趕了出去。

沒想到,到底還是納進門了。

我嚼著香甜的糕點,鄙夷地笑。

正在此時,我聽見外頭傳來陣嬌笑聲,我身子略微側後,往外看。

梅府後門好熱鬧啊,站著三個美婦和五六個俊秀丫頭、婆子。

臺階上立著的那個美人是蓮生,一年多沒見了,她越發沈穩嫻靜,穿著淺碧色襖裙,化著淡妝,頭上戴著支步搖;而在她身側則是個美艷動人的女人,哪怕穿著昂貴錦袍,戴著鑲了珍珠的昭君套,也遮掩不住眼角眉梢的風塵氣,正是那被我趕出去的憐玉,不,現在應該叫念惜。

臺階下立著個中年婦人,衣著華貴,舉止有禮,聽雲雀說,是工部侍郎家的正房太太。

我打開皮囊,喝了口薔薇露水往外看。

蓮生笑著將那官太太送出去,屈膝行了一禮,滿臉的歉意:“真對不住了,我家大人今兒一大早就出去了,仿佛是宮裏的人把他叫走了,家中主母不在,奴身份卑微,著實不配與夫人一起吃茶。”

那官太太亦是個人精,大抵知道蓮生在拒絕她,忙抓住蓮生的手,摩挲著,笑道:“這有什麽打緊的,姨太太進退有度,一看就知道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姑娘,近日天氣寒冷,瞧姨太太臉色發白,妾身這裏有株極好的人參,你吊了雞湯喝,補補身子。”

我皺眉細瞧,發現那官太太在摩挲蓮生手的時候,往蓮生袖子裏擩銀票,蓮生反應極快,反將銀票退回給那官太太,屈膝笑道:“勞煩太太惦記,奴老毛病了,喝點紅棗水就好。”

東西沒送出去,那官太太轉而看向念惜,一揮手,丫頭立馬拿上來個小錦盒。

“這位姨娘如此貌美,妾身這兒有對翡翠耳環,最襯你了。”

說話間,那官太太就把耳環遞到了念惜手裏,念惜剛要說話,蓮生就接過了,把錦盒退給那官太太,笑道:“她不過是我家裏伺候大人梳洗的,萬萬戴不得如此名貴的首飾,若是讓我家主母知道,怕是覺得她有什麽心思呢,太太的好意,奴不敢當哪。”

那官太太知道遇到了個硬茬,臉一紅,也不好再送,笑著說以後再約姨娘出來吃茶雅集,說罷這話,就帶著丫頭們走了。

我嘆了口氣,當年果然沒看走眼,蓮生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真是個好的,哪怕我不在,都對我尊重敬愛,梅濂在家時雖說不太寵這丫頭,可若是去長安,必得把蓮生帶來。

忽然,我被聲尖刻的聲音吸引,皺眉瞧去。

那個叫念惜的女人滿臉的怒氣,擋在蓮生面前,不讓蓮生回府,蓮生不想理會,繞過去,哪想還是被這女人堵住。

“你想怎樣。”

蓮生面色亦不善。

“姐姐這是什麽意思,當著下人的面兒打我的臉麽?”

念惜生的高挑,垂眸看嬌小的蓮生。

“並沒有,你別會錯意。”

蓮生眼裏的鄙夷之色甚濃,但仍按捺著脾氣,淡漠道:“大人囑咐了,不許家裏人私底下收東西。”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收了?”

念惜聲音提高了幾分,尖刻道:“我剛想拒絕,就被姐姐搶先了,咱們一樣的人,都是梅家的妾,誰比誰高貴呢。”

“哼。”

蓮生冷笑數聲:“我可不敢和你比,我是正經人家擡到梅府的,給大人和太太磕過頭、敬過茶的妾。大人和太太信任我,讓我暫時管著家,你若是不服,就去找大人,少跟我吵。”

“你什麽東西,不過陳家的丫頭罷了,倒拿起主子的款兒了,狗眼看人低。”

念惜剜了眼蓮生,高昂起下巴,手指抹了下紅唇,媚笑:“太太在家時是寵著你,可如今她失蹤了,你少,”

“閉嘴!”

蓮生大怒,四下看了圈,忙抓住念惜的胳膊,往裏拉:“有什麽回去說,別在大門口丟人現眼。”

“少碰我。”

念惜甩開蓮生的手,繞著蓮生轉,忽然做出恍然狀:“哦,我明白了,太太失蹤一年多,大人明裏暗裏找了她這麽久都沒尋到,怕是早都死在戰亂裏了,你如今拿腔作勢的,怕是想大人哪日把你扶正當太太吧。”

話音剛落,我就看見梅濂怒氣沖沖地從府裏出來了,他俊臉陰沈,不由分說地打了念惜一耳光,將那女人的鼻血都打出來了。

梅濂匆匆看了眼四周,一把抓住念惜的發髻往裏拖,不多時,梅府後門咚地一聲關上,又恢覆了冷清。

我搖頭一笑,懶懶地窩在軟靠裏,吩咐雲雀回家。

……

不知為何,我心情極好,在家裏吃晚飯的時候,連喝了三碗魚片粥,嚇得鯤兒直往走奪碗,勸我:“姑媽,您肚子太大了,不敢喝啦,侄兒好怕把弟弟太大,您到時候生不出來。”

我噗嗤一笑,輕擰了下鯤兒的嘴。

晚上躺床上,我又開始想入非非,不由得嘆了口氣。

如今蓮生的境遇,未嘗不是曾經如意的境遇,一直隱忍克制,伺候好丈夫婆母,打理好後院,卻落不到一點好,連個娼婦都敢騎到她頭上。

驀地,我想起了念惜。

我對這個女人並沒有任何感覺,只是對這個名字有點感觸。

曾經的我,亦出身不堪,亦被梅濂從火坑裏拉出來。

他對我說:如意,你變了。

所以梅濂,你應該不喜歡那娼婦吧,你找她,到底為什麽呢?

我懶得想,後面太困,什麽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

次日,我起了個大早,洗漱打扮了番,再一次出了門。

我決定這次,一定要和梅濂做個了斷,幹幹脆脆的。

侍衛來報,說梅大人今兒一大早就出門了,去左府看望他的妹妹小袁夫人了。

霎時間,我記起那些不堪的往事,他還有臉見盈袖?

我讓侍衛快馬加鞭,往左府趕,我並不想讓他再接觸袖兒,知道,他絲毫不會表現出自己的愛恨情.欲,可我就是不想讓他那對臟眼睛看我的丫頭,哪怕今兒我大著肚子,和他拼個你死我活,也絕不會讓他踏入左府半步。

到左府後門時,我松了口氣,和意料中差不多,他被拒絕入府。

今兒下雪了,有些冷,地上已經積了薄薄一層。

他拾掇得極精神,身量本就高大,穿著玄狐皮大氅,越發顯得挺拔俊逸,不知在外頭等了多久,他肩上頭上都落了雪,手上抱著個大錦盒,面上帶著焦急,在原地來回擰,每隔一會兒,就讓隨從去叫門。

我見過他很多樣子,落魄、顯貴、狠毒……唯獨沒見過他如此緊張。

在撫養盈袖這事上,我真不願把他想的太骯臟,可我的確看到他做那樣的事,後來,我告訴自己,可能他和其他男人一樣,在追求權力、富貴、美人中迷了眼,又或許,他僅僅舍不得丫頭。

我覺得,在提和離的時候,我有必要明明白白警告他,以後離我的盈袖遠些,哪怕為了丫頭著想,請不許再見。

正在此時,我看見左府後門開了,從裏面走出個中年婆子,她屈膝給梅濂見了一禮,十分不耐煩道:“我家夫人說了,不願見大人,大人請回罷。”

梅濂不甘心,讓隨從給那婆子擩了張銀票。

那婆子嫌惡地摔地上,說:“大人何必強人所難呢,眼瞅著雪大了,叫人看見,又得非議我家夫人了,您要是真心疼妹子,何必讓她難受呢?”

梅濂重重地了嘆了口氣,苦笑了聲,眼裏的落寞甚濃,忽然,他上前一步,問:“袖兒不願見我,那便算了,媽媽只須幫本官帶句話給她,若是家裏受氣了,來找哥哥就是,哥哥給他做主。”

說罷這話,梅濂眉頭皺起,低聲道:“本官有個要緊事問媽媽,敢問您見過我夫人麽?”

“沒有沒有。”

那婆子連連搖頭,退回家中。

梅濂吃了個閉門羹,癡癡地盯著朱門,搖頭一笑,轉身準備離去。

我冷笑數聲,深呼了口氣,從腕子上將金鐲子褪下來,從車窗口用力擲出去,正好打在要上馬車的梅濂腿上,他垂眸看了眼鐲子,回頭,與我四目相對。

看見我了,他大驚,老半天都沒回過神來,緊接著大喜,笑著疾步朝我走來,忽而臉又陰沈下來,看了眼外頭守著的雲雀和侍衛,走過來後,立在馬車跟前,盯著我的臉,冷聲質問:“好啊,這一年你音信全無,到底去哪兒了。”

說罷這話,他板著臉,指著自己的馬車:“下來,跟我回家。”

我輕輕搖了下手指,然後又勾勾手指,一派地無辜,對他媚笑:“大郎,咱們夫妻剛見面,就要吵麽?妾身腿腳不便,你上來,妾給你看個好玩意兒。”

說罷這話,我將車簾放下,手輕輕地附在大肚子上,愉悅地等著他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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