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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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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某一天,丁雨香終於來到夢想中的泰姬瑪哈陵。

她和蕭牧野是在數日前抵達印度的,先在首都新德裏玩了幾天,接著便搭火車來到阿格拉。

在事先預定的旅館放下行李,丁雨香便迫不及待地拉著蕭牧野前往泰姬陵寢拜訪,時值黃昏,夕照溫和,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穿梭於陵寢主殿前方的蒙兀兒花園,不時仰頭瞻仰這世界七大奇景之一。

位於亞穆納河畔的泰姬陵,主殿外觀是采用白色大理石興建的,座落於方型平臺上,周遭有四座白色大理石三層塔樓環繞,塔與塔之間聳立的石碑,鑲滿各種璀壤的半寶石,有來自阿拉伯的珊瑚、瑪墻及伊朗的水晶、紅寶石等等,再以鏤空的阿拉伯文可蘭經書作為裝飾,五彩斑斕,美不勝收。

進入陵墓內部,八角形的空間分隔成五間宮室,白色大理石鏤雕成一扇扇菱形花邊門窗,藤蔓花葉浮雕於墻面攀爬,中央宮室精雕細琢的大理石屏風後,安放著沙賈汗王及愛妻泰姬的寶石花卉衣冠塚,而他們真正棲身之處,是在那衣冠塚之下的地下室。

這座陵寢是沙賈汗王在愛妻逝世後,為了實踐對她的承諾,於一六三一年開始動工,花了二十二年時間,動用兩萬多名工匠,幾乎是傾全國之力而造成。

「你知道嗎?印度詩人泰戈爾曾經用臉龐上『一滴永恒的淚珠』來形容這座陵寢。」

丁雨香一面參觀陵寢,一面用著低柔的嗓音悠悠地敘述沙賈汗王和泰姬相知相戀的故事——

當沙賈汗王仍是王子的時候,某天他去逛皇家賣物會,擺攤的都是貴族,他瞥見有個少女在賣絲和玻璃珠飾物,少女青春爛漫,容貌嬌艷。他向少女詢價,卻遭到她戲弄。

這位俏皮的少女名喚巴露,原來正是王子舅父的女兒,也就是他的表妹。王子對她一見鍾情,自此念念不忘。

五年後,沙賈汗如願以償娶得夢中情人,巴露能詩善畫,才華洋溢,夫妻兩人形影不離,恩愛異常。在王位爭奪戰中,巴露幫助沙賈汗順利即位為王,沙賈汗於是賜她封號「蒙泰姬、瑪哈」,意即宮廷之寵,印度人稱她為「泰姬、瑪哈」,或簡稱泰姬。

巴露為沙賈汗王生了十三個孩子,可當誕下第十四個孩子時,卻因難產而死,在臨終前泰姬要求她的王此生不再續弦,並為她建造陵墓。

「……詩人泰戈爾說:沙賈汗,你寧願聽任皇權消失,竟希望使一滴愛的淚珠永存。」說到這兒,丁雨香輕輕地嘆息。「教授,你說這個王是不是很癡情?」

「是很癡情。」蕭牧野聽著這樣的故事,從初始的不以為意,甚至有些鄙夷,到不禁感到悠然神往。

他並不覺得一個國家的王耗費諸多人力物力,只為了表彰自己對妻子的愛情是多麽值得榮耀的事,當時的百姓肯定深以為苦,但也正因為沙賈汗王的執著,如今這世界才能留下這麽一座如詩如夢的美麗陵寢。

且不說泰姬陵在藝術上的成就,能得這世上如許多人稱頌一則可歌可泣的愛情傳說,也算是奇蹟了。

「你就是因為他們的愛情,才堅持來印度看這個泰姬陵嗎?」他看著身旁一臉心滿意足的小妻子,有點感動又莞爾。

「嗯。」丁雨香微微點頭,坐在亞穆納河畔的石階上,雙手托著下頷,怔怔地看著前方在暮色掩映下的白色陵寢。

其實,她是來告別的。

曾經,她和某個鄰家男孩把來到印度旅行流浪當成一個美好的夢想,他們說好了一起在恒河畔濯足,一起到貧民窟冒險,一起來瞻仰絕美的泰姬陵。

他們說好了一起牽手過一輩子。

不過,夢終究只是夢而已,夢醒了,就會回到冰冷的現實。

現實是他們微渺的愛情根本禁不起任何考驗,分手後只能成陌路。

她是來告別的,對過去,對那個男孩,逝者已矣,她必須重新出發,迎向另一個未來。

對不起,文翰,再見了。

她在心裏低語,惆悵地望著泰姬陵。

蕭牧野陪坐在她身邊,並不知曉她的心情,他只知道這傻丫頭似乎又在犯傻了,為了一個古老的愛情傳說神色郁郁。

「你不會是在為三百多年前的人傷心吧?」他好笑地問。「都過去的事了!」她震了震,收回迷茫的思緒,望向身旁的男人。是都過去了沒錯,但……

「教授,你真的很沒情調耶!」忍不住輕聲埋怨。

也一凜,明知她是玩笑,意念卻躁動,不由自主地憶起多年前,也曾有個女人如此批評他。

不懂情調,沒有生活情趣,像個一板一眼的機器人。

蕭牧野悶了,斂起臉上微微戲譫的笑容。

「怎麽了?」丁雨香察覺他不對勁,關懷地問。「是不是肚子又痛了?」

來到印度第二天,蕭牧野便鬧腸胃不舒服,他一直認為是丁雨香硬拉著他在路邊小攤販吃了塊不衛生的印度烙餅的緣故。

想起那塊烙餅,以及這幾天不得不吃下的,也不曉得乾不乾凈的印度料理,蕭牧野覺得腹部又悶痛起來。

「還不都你害的?」他瞪丁雨香。「要帶你去歐洲那些先進國家不去,偏偏說要來印度!」

「好,好,都是我不好,對不起嘛。」丁雨香沒跟他爭辯,很識相地服軟。

「教授,你還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幫你揉揉肚子?」

「不用了!」大男人當眾揉肚子多難看!

「那要不我們回旅館去吧?」

「你不是說想看月光下的泰姬陵嗎?」

對喔。丁雨香猶豫,她的確很期待襯著月色的泰姬陵,銀色的月光,瀲濡的水光倒影,一定很美。

她仰頭看了看天色,霞光黯淡,暮色微沈,雲層有些厚,空氣中隱約流動著濕潤的味道。

「好像快下雨了。」她喃喃。「我看還是算了。」

「怎麽能算了?」蕭牧野蹙眉。

好不容易來到印度,不就是為了成全她的美夢嗎?雖然在這城市多停留幾天也不是不行,但最好還是今日事今日畢,愈早離開愈好。

「既然來了,就多等一陣子,我看月亮也快出來了。」

「那,好吧。」丁雨香點頭。

一陣風吹來,蕭牧野由身後將她攬進懷裏。「會冷嗎?」

「怎麽會?」她笑。「我還覺得有點熱。」

印度氣候溫暖,現在又值盛夏,即便入夜也有些問熱。

「熱也不許動。」他不準她逃離他的懷抱,就想抱著她。「乖乖地坐著。」

「我沒動啊。」她喊冤。

「那最好。」他將下巴頂在她頭上,湛眸深沈地盯著前方的白色陵寢,莊嚴又優雅,詩人形容她是「永恒的淚珠」。

「你很向往那樣的愛情嗎?」

突如其來的問話震動了丁雨香,她聽著那沙啞的嗓音,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過了許久,才以同樣低啞的嗓音回應。「教授你呢?」

沈默。

他不說話,她只聽見他些微粗沈的呼吸聲。

「教授?」

「嗯。」他漫應一聲,表示自己有在聽,又過了好片刻,才低低揚嗓。「我以前交過一個女朋友。」

「是你說五年多前分手的那位嗎?」

「現在已經六年了。」

六年。丁雨香默念,那是將近兩千兩百天,好久了。

但為什麽教授提起那女人的口氣聽起來仿佛仍帶著幾許悵然呢?她覺得自己胸口有點小糾結。

「她是什麽樣的人呢?」不想問的,還是問了。「聰明嗎?漂亮嗎?」

「嗯,很聰明也很漂亮。」

她就知道!

「我是在美國讀書時認識她的,她跟我是同學,我們在同一個實驗室,跟同一個教授,她各方面的表現都不輸給我,英文講得還比我流利。」

「這樣喔。」丁雨香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麽,哼!她什麽也不想說。

「我們交往一年後,就住在一起了。」

還同居呢!丁雨香嘟嘴。

「她不會做飯,也不愛做家事,跟我一樣,我們兩個常常把屋裏弄得一團糟,不過也無所謂,反正我們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實驗室,就連約會也在實驗室。」

「也在實驗室談情說愛嗎?」丁雨香口氣有點酸。

但蕭牧野沒聽出來,沈浸於回憶裏。「那算不算談情說愛,我不確定,可我們的確分享了很多各自的想法,那時候我們做什麽都在一起,她跟我說我是她最重要的人,而我也覺得沒有人比她跟我更契合的了。」

「是、嗎?」愈聽愈不是滋味,丁雨香不覺在蕭牧野懷裏動了動,想離他遠一點。

他發現了,不滿地收攏臂膀,反倒把她抱得更緊。「不是要你別亂動嗎?」

「你不覺得很熱嗎?」她嗔惱。

「不會。」

呿,睜眼說瞎話!她拿他沒轍,只得悶悶地繼續與他依偎。「你故事還沒講完呢!後來你跟你前女友怎麽樣了?」

「後來我發現我的研究成果被她搶先一步發表在了期刊了。」

「啊?什麽意思?」

「意思是她偷了我的研究成果。」蕭牧野語氣變得清冷。

丁雨香愕然,不敢相信,忍不住轉頭看他的臉。

他面無表情,唯有森森閃爍的瞳光洩漏了他的沈痛。

「我問她為什麽這麽做,她說因為她累了,她的實驗進展卡了又卡,我的卻一直很順利,眼看我即將拿到博士學位,她很慌,很害怕,怕自己一個人被丟在美國……」

「所以就做出那種事嗎?」丁雨香尖銳地打斷。「都是藉口!」

「是藉口沒錯,我也知道是藉口。」蕭牧野澀澀地自嘲。「可我還是選擇再相信她一次,她是女孩子,畢竟比較軟弱些,我覺得自己有保護她的責任,只是我沒想到已經破掉的鏡子是不可能完好如初了,我們對彼此都有了芥蒂,她覺得自己對不起我,開始躲著我,我也沒辦法當一切沒改變,然後有一天,我發現她跟我們實驗室另一個男同學上床……」

「什麽?!」丁雨香極度震驚。

「她說我這人做事太一板一眼了,沒情調,沒生活情趣,她早就受不了我了……」

「她胡說!不是這樣的,她太過分了!怎能說出那種話?」丁雨香心海沸騰,超火大。

那個女人憑什麽那樣傷害教授?太可惡了!她急切地捧起蕭牧野的臉龐,撫摸著,安慰著。

「教授你別聽她的,她胡說八道!」

她怎麽比自己還激動呢?蕭牧野看著懷中的女孩,心口陣陣悸動。他看得出來她是真心為自己抱不平,她憐惜自己。

「教授你忘了她吧!她不值得你對她那麽好,如果她真把你當成最重要的人,就不該那樣一次又一次背叛你。教授你別難過,你忘了她,忘了她好不好?」她焦灼地撫慰他,看著他的眸煙水迷蒙,像是快哭了。

「傻瓜。」他覺得自己胸口軟得一塌糊塗。「我早就不難過了。」

「那你忘了她吧!六年了,已經夠久了。」她依然焦急。

「嗯,是夠久了。」他淡淡地微笑。若不是今天與她來看泰姬陵,聽她講起那永恒的愛情神話,他也不會回憶起從前。

其實他想的不是前女友,他想的是自己是否也能擁有那般刻骨銘心的愛情?

天空落了雨,涼涼的,細密如針的雨絲剌痛他的臉,可他渾然未覺,只是一心一意盯著眼前這個為他忿忿的傻女孩。

「下雨了。」她輕聲提醒。「教授,我們回去吧。」

「不回去。」他重新將她攬入懷裏,只想像這樣親密地抱著她,汲取她身上的暖意,嗅聞她身上誘人的暗香。

「雨,是香的呢。」他感嘆。

「是嗎?」她傻傻地問,皺著鼻子也跟著嗅了嗅。「嗯,好像是呢,是因為雨中有青草的味道嗎?」

傻丫頭!

他嘆息般地微笑。「香,雨香,香。」低低地、溫柔地喚她的名。

她怔住了,心韻難以自持地加速,亂了迷了,手心泌著碎汗。她在緊張什麽呢?她不知道。只知道他這樣喚著她時,她覺得……好害羞。

「教授……」

「別叫我教授,叫我的名字。」他命令,聲音低啞而性感,帶著某種蠱惑的魅力。

她意亂情迷。「牧野……」

他輕輕地吻住了她,溫熱的舌尖舔著她濕涼的唇,接著誘哄她分開,潛進她馨甜的唇腔裏。

她青澀地迎接他,在他引領之下,與他唇舌交纏。

他逐漸加深這個吻,她被他吻得唇舌發麻,兩人在雨中相擁,全身濕透了,卻只是渾然忘我地吻著,好像永遠要不夠似的。

許久,他才依依不舍地放開她,而她癱軟地趴在他肩頭,渾身輕顫,像溺水的人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

「笨兔子。」他敲敲她的頭。「你不會換氣嗎?」

「你又沒教我!」她不依地抗議,粉拳捶回去。

「這還要人教?」他取笑她。「以前沒吻過嗎?」

「有是有。」可沒這樣吻過,文翰只是輕吮她的唇,而她堅持緊閉牙關,不讓他更進一步。

想著,丁雨香有些恍惚。為何教授稍稍一挑逗她便把持不住了呢?是因為教授的吻技比較高明嗎?

「誰親過你?」本來是隨口戲謔,沒想到這小兔子還真的跟別的男人吻過,蕭牧野不爽了。

「是誰……都不重要吧!我們快回旅館,都淋濕了。」

丁雨香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催著他離去。

兩人回到旅館,蕭牧野自恃騎士風度,堅決要丁雨香先進浴室洗澡,自己則用一條大毛巾隨便先擦拭一下。

他高估了自己的體力,由於連續數日的腸胃不適,抵抗力本就偏弱,再加上淋雨受涼,到了半夜,他就發起燒來。

丁雨香聽見他急促沈重的喘氣聲,由夢中醒來,這才驚覺他發燒了,慌得一骨碌爬起來。

「教授,教授。」小手撫上他灼燙的額頭,替他抹去冷汗。「你怎樣?很不舒服嗎?」

「沒事。」他在半夢半醒之間呻吟。「只是發燒而已。」

「那怎麽辦?我們去醫院看醫生吧!」

「三更半夜的去哪裏看?別擔心,睡一覺起來退燒就好了。」

「可是……」

「別吵了,讓我安靜地睡。」

但她無論如何也不放心,下床倒了一杯溫熱的開水,餵他喝下,然後跟旅館櫃臺借了溫度計,每半個小時便量一次做記錄,隨時監控他的體溫變化。

她徹夜未眠,在他發冷時替他加蓋毛毯,在需要降溫時,將冰袋敷在他額頭。

他全身因發汗濕濕黏黏,她怕他難受,拿了條乾毛巾替他擦手擦臉擦脖子。

到了第二天早晨,他的體溫終於從高峰開始往下降,她這才稍稍松口氣,借了旅館蔚房,親自替他熬了一鍋灑了蔥花的白粥。

回到房裏,她輕輕推醒他。「教授,起來吃點粥。」

「不要。」他朦朧地翻個身。「我不想吃這裏的東西。」

「是我親自煮的,你放心,我把鍋子都事先燙煮過了,絕對衛生。」

「不要,我吃不下。」

「不行,你已經十幾個小時沒進食了,要吃點東西才有體力。」

「我躺在床上,幹麽要什麽體力?」

「那也需要補充營養跟病毒作戰啊!」她不理會他的反對,硬是將他扶起,讓他靠坐在床頭。

他萎靡地坐著,眼眸半閉,看得她又擔憂又心疼,放柔了嗓音哄他。「教授你乖,我餵你,你吃一點就好。」

「嗯。」他懶洋洋地點頭。

她坐在他身前,拿起粥碗,吹涼了,一匙一匙地慢慢餵他。

他吃了小半碗,就搖頭推開她的手。「不吃了。」

「再多吃幾口。」她誘哄。

「不要了。」

「教授聽話,再一口就好。」

「你都知道我是教授了,你還管我!」他不滿地嗆。

「你是教授沒錯,可我現在不是你的學生,是你老婆,當然可以管你。」她理直氣壯,看著他蒼白的俊容,心一軟。

「牧野乖,吃一口。」

他渾渾噩噩的,也不知是否燒得腦袋昏沈,竟對她耍起賴皮來。「那你親親我。」

她楞了楞,見他眼睛眨呀眨的,又是好笑,又有點臉紅心跳。

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像個孩子一樣!

「香,親我。」他又那樣喚她了,簡短的一個「香」字,喚得她全身無力。

她嬌羞地嗔睨他,掙紮片刻,終究還是傾身向前,在他頰畔啾了一口。「這樣可以嗎?」

「嗯。」他滿足地點頭,嘴唇咧開,露出亮晶晶的白牙,笑得也像個孩子。她心韻乍停,近乎著迷地看著他的笑容,好半晌,才找回說話的聲音。

「來,吃一口。」

就這樣,親一口、餵一口,他勉強又吃了點,還剩三分之一碗,便低聲嚷嚷。「不行了,我要睡了!」

「好,你睡吧。」她不忍再為難他,扶他躺回床上,細心地替他蓋攏被子。

他強睜迷蒙的眼,註視著她體貼的舉動,嘆息。「香,你對我真好。」

她一怔,望向他。

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不要我了,她為了跟別的男人結婚,嫌我是拖油瓶,把我丟給我爸撫養。小時候我很羨慕別的小孩生病時,媽媽都會照顧他們,餵他們吃藥吃飯。」

她聽出他話裏的落寞,暗暗心疼,遭到自己親生媽媽拋棄,他一定很傷心吧。她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好故作調侃。

「你該不會把我當成你媽了吧?」他聽了,懊惱地瞪眼。「你才不是我媽!你是我養的兔子。」

很認真地強調。她笑了,伸手替他撥去額前汗濕的發綹,眼波溫柔似水。

「是,我是你的小兔子。」

他目光覆雜地閃了閃,猛然握住她的手。「香,你別走……」

「我不走,我就在這裏陪你。」她柔聲撫慰,看著他安心似地閉上眼,迷迷糊糊地人睡。

這是她的教授。

明明是個大男人,生病的時候卻看來如此脆弱,也有這般孩子氣的一面。

「牧野,牧野。」

為什麽光只是這樣看著他,這樣輕輕地喊他的名字,她的心便會不聽話地亂跳呢?她覺得自己臉頰好燙,全身都熱,好像也跟著發燒了。

真是糟糕,太糟糕了……

睡了一個晚上又一個白天,到了傍晚,蕭牧野的燒已經差不多退了,醒來時發現自己全身黏乎乎的,很是難受。

他看看躺在他身邊的女人,她睡得很沈,臉頰透著淡淡的粉紅色,看來軟嫩可口,讓人忍不住想伸出手指戳一戳。

他進浴室,痛快地洗了個熱水澡,再回到床上,丁雨香依然酣睡著,他終於忍不住戳她臉頰。

「傻丫頭,別睡了,快醒醒。」

「嗯……」她睡得正酣,抗議似地咕噥一聲,側過身子換個姿勢,繼續睡。

「別睡了,你肚子不餓嗎?」

「餓……」她仿佛在夢裏聽見他的問話,迷糊地應著。

「餓的話就起來,我們去吃晚餐。」

「好,我吃……」她呢喃,忽地抓起他一只手,將他一根手指含進嘴裏,半咬半吹。

蕭牧野楞住,整個人凍結,所有的感官知覺似乎都集中在那根被她含吮的手指上,酥酥地發麻。

他看著她嫣粉色的臉蛋,看著她櫻唇微張,無辜地吞吐著他的手指,那股電流霎時從指尖竄到四肢百骸,腦海也不由自主地浮現某個很情色的念頭。

他想……他希望被她的嘴這般伺候的是自己身上另一個地方……

真該死!他清楚地意識到那個地方正昂然翹起……

「丁雨香,你給我快點清醒!」惱羞成怒,他提高嗓門吼。

被他這麽一吼,她倏地驚醒,彈坐起身,惶然四顧。「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沒事。」他抽回自己沾滿口水的手指,神情有些狼狽。「你夢見什麽好吃的了?」

她夢見什麽?丁雨香楞楞地回想,卻想不起來,她只記得那東西很好吃,味道很好。她怔忡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吐氣如蘭,眼眸氤氳水霧,看來好困惑又好無辜。

她這麽看他,簡直像在勾引他似的……

蕭牧野屏息,驀地氣血上湧,傾身上前吻住了那張教他心猿意馬的香唇。軟軟的、甜甜的,她的滋味好極了!

他綿密地吻著,不肯放過任何一絲甜蜜,從她的唇吻到她耳垂,然後吮著她頸間那跳動的血脈。

她被他吻得全身軟綿綿的。「教授……」

「不是說過很多次了?叫我牧野。」要不然他真覺得自己是在誘拐學生。

「牧野……」她聽話地喚,尾音拉得長長的,很傭懶的,吐露著某種迷蒙的情慾。

這聲情動的嬌吟令蕭牧野渾身震顫,宛如著火,他用力抱她,落在她鎖骨的親吻更熱烈了,另一只空出的大手悄悄探進她衣襟,由她光滑的小肚子慢慢往上溜,忽地一凝。

「香,你……沒穿胸衣?」

「嗯。」她羞得語不成聲。「我覺得太緊了,就脫下來了……啊!」

她驀地驚呼,感覺他的手一把擒握住自己豐滿的玉乳。「教授,牧野……你、別這樣……」

她坐立難安,無肋地低吟,卻不知這一聲聲吟哦聽來有多麽嬌媚,令人心醉神迷。

蕭牧野腦子一熱,沖動地將她推倒,大手揉弄那團渾圓,拇指撫逗嬌嫩的蕊尖,粗礪的觸感為她帶來陣陣顫栗。

她好怕,又有種難以形容的渴求,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只是在聽著身上男人逐漸粗沈的呼吸時,她覺得自己好想滿足他,也令自己滿足。

「教授,教授……」

這一聲聲教授倏地喚醒了蕭牧野的理智,他黯然推開她,努力控制語音不發顫。

「香,對不起,我不該這樣做。」

語落,他試著想撐起身,她卻拉住他臂膀不放。

「沒關系,你可以的,你想怎麽做……都可以。」

真的可以嗎?他望著她春意迷離的眼,心跳幾欲迸出胸口。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他眼眸一亮,但轉瞬又黯淡。「我答應過你不跟你做這件事的。」

男子漢大丈夫,言出必行。「我不該食言。」

說著,他背過身去,那低垂的頭和頹然的肩膀不知怎地讓她聯想起一只蹲在角落畫圈圈的小狗,那麽委屈又那麽可愛!

她不禁抿嘴微笑,他的確是允諾過她不必履行床笫之間的義務,但……「我可沒答應你。」

「你說什麽?」他楞住,不明所以地回過頭。

「我是說……」她斂陣,粉頰紅透。「你說不跟我做,可我……又沒答應。」

這意思是?蕭牧野屏住呼吸,墨眸霎時璀亮逼人。「你願意跟我做嗎?」

「嗯,我……願意。」她細聲應道,自己也覺得這樣說很羞人,但,為什麽呢?

文翰之前也曾熱情地想要她,她說什麽也不肯,可對教授,她卻不想拒絕。

他又驚又喜,雙手摟抱她,俊唇含住她耳垂,挑逗地舔咬。「你是在考驗我嗎?小兔子,你可別後悔。」

他拉下她的手,讓她感覺自己下腹的硬挺。「我快忍不住了。」

她依然不敢看他,只是輕輕按了按那東西,用實際行動表達自己的心甘情願。他倏地倒抽口氣。「小兔子!你……」

他再也說不出話來了,飛快地剝除兩人身上的衣物,將她白皙嬌嫩的胴體攬坐在身前,唇舌密密麻麻地吻遍她弧度優美的背脊,邪佞的手指則探索著那隱隱吐綻幽香的處女地。

那裏,已經相當濕潤了,他耐心地逗引著她,哄得她春潮漫溢,身子酥栗不止,好讓她在接受自己的龐然大物時不會感到太痛苦。

可饒是他極盡體貼,而她也做好心理準備,當他進入時,她還是很痛很痛,痛得不知所措,十指重重掐他肩背的肌肉。

「好痛喔!」她眼眶泛紅,淚光閃閃的模樣教他看了又愛又憐。

他全身繃緊,極力克制狂野如濤的慾望,暫停侵略的動作。「乖,你忍一忍,我輕輕地……」

「可是真的好痛。」她哽咽地咬唇,咬出深深的月牙印。

他擔心她咬傷自己,連忙低頭吻住她,一疊連聲地安慰。「好,好,我不動了,我們不做了。」

「都做一半了……」

「還是不做了,你別哭,沒事了。嗯?」

為何要對她如此寵溺?他自己應該也忍得很艱辛啊!

蕭牧野愈是焦急地哄慰,丁雨香一顆芳心愈是不可思議的柔軟,化成一汪春水,泛起圈圈漣漪。

她忽然想起他央求她親親才肯喝粥時,那無賴可愛的表情,她的教授,也只是個需要人疼愛的小孩子啊!

她舍不得他如此辛苦地忍著,她要他享受極致的喜悅……

一滴剔透的淚落下,她擡起玉腿,勇敢又羞怯地勾住他的腰。「牧野,繼續,我不痛了。」

「真的不痛?」

「嗯,不痛了。」她吻了吻他汗濕的臉頰。

「傻兔子,這可是你說的……」他盯著她,慾火燒紅了眼,雙手穩穩地托住她,小心翼翼幾番深深淺淺地試探後,見她沒太大的不適,這才長驅直入,放縱自己在她身上快意馳騁。

夜未央,一室春情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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