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虞嫣離開虞家的時候，虞甯送她出門。

“這事太超出常識，他們沒有親眼見到，一時半會接受不了也在常理。”虞甯道，“你別著急，慢慢來。”

虞嫣苦笑。

虞祥和陳怡的反應，並沒有超出她的意料。幸好有虞甯這樣靠譜的人幫著作證，不然虞祥和陳怡大概會認定她被洗腦，直接報警。

“你也是任性。”虞甯看著她，神色有些無奈，“之前換著花招，想盡辦法瞞著我們。現在到了我爸媽面前，居然張口就這麽說出來了。”

“那還能怎麽辦。”虞嫣訕訕，“叔叔連我的行蹤都調查清楚了，要是不實話實說，他報警把人抓起來那麻煩就大了。再說了，就算生搬硬套編出理由瞞下去，以後我要是再去那邊，再這麽突然消失，又該怎麽解釋？還不如說出來痛快。”

說罷，虞嫣望著虞甯，心有餘悸。

“你說……”她遲疑道，“他們該不會越想越覺得可疑，越想越不放心，先報警吧？”

虞甯笑了笑。

“報警幹嘛。”他說，“報了警，你我都會被牽扯進去，我爸沒那麽傻。放心好了，有我在這裏，出不了大事。”

虞嫣這才放下心來。

“現在知道這事的人，又多了兩個。”虞甯看著她，似笑非笑，“你把這事告訴他們的目的，恐怕並不只是為了應付我爸的追問吧？”

虞嫣抿抿唇角：“其實就算叔叔沒有去調查，這事瞞著也沒什麽意思。叔叔嬸嬸畢竟是我最親的人，應該讓他們知道。”

聽得這話，虞甯的目光微微一亮。

“哦？”他說，“你真的這麽想？”

“當然是這麽想。”

虞甯笑了笑，頗有些感慨。

“嫣嫣，”他忽而道，“我現在覺得，你真的長大了。”

虞嫣楞了楞，看著他，狐疑道：“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虞甯說罷，拍拍她的手臂，“天色不早，回去歇息吧。”

城市裏的年味不濃，但每個人都知道，春節已經就在眼前。

跟去年一樣，醫院裏也已經把各種喜慶的小物件擺上，大樓入口處掛上紅燈籠，電子屏上打著“歡度春節”幾個大字。

皇帝病房這一層，醫生辦公室門口和護士站也貼上了福字，後勤還搬了桔子樹上來，果子黃澄澄的，綠油油的枝葉上掛滿了紅包。

“這邊年節，是這般過法？”王熙看著各種小擺件，饒有興味，“喜用紅色。”

說罷，他拿起手機，對著護士站桌子上擺著的一盆水仙拍照。

然後，他打開APP，選了個國畫濾鏡。

那照片隨即變成水墨畫一般，形意兼具，留白之中韻味十足。

他觀賞著，得意地向滕蕙晃了晃：“如何？可覺得比徐玄子畫得還好？”

滕蕙看一眼，撇撇嘴角。

這是王熙近來的愛好。

自從虞嫣給他弄了個手機之後，他對這東西可謂愛不釋手，時時刻刻都帶著。

滕蕙覺得他太啰嗦，不耐煩教他用，他就跟醫院裏的護士們混熟，從她們那裏學會了好些玩法。

比如拍照和P圖，就是這兩天他新學會的。

王熙出身貴胄，自幼方方面面都有名師教習。雖然本性無心向學，卻也到底比普通人有些功底，偶爾在人前畫兩筆，也從不露怯。

如今得了這物什，他動不動就要露兩手，並且對自己的技術很是得意，仿佛那是他親手畫出來的。

“徐玄子？”一名叫楊恬的護士湊過來看了看，道，“那是誰？”

“徐玄子是一名畫家。”王熙道，“頗是有名，最擅長畫的便是水仙，畫得好，賣得也貴。”

楊恬頷首，笑道：“熙熙，想不到你懂得挺多啊。”

“我也覺得。”另一名護士道，“說話文縐縐的，做什麽都講究，一看就很有教養。”

王熙聽著這些話，通體舒泰，微笑道：“謬讚了。”

熙熙……

滕蕙聽著這稱呼，身上又起了一陣雞皮。

對於這邊人直呼姓名的稱呼方式，王熙很是不習慣，覺得無禮且粗鄙，便讓護士們稱呼他的字。

但護士們表示記不住，最終，護士長陳馨怡開玩笑道：“你不願意讓我們連姓帶名一起喊，那就像恬恬和蕙蕙那樣，叫你熙熙好了。”

沒想到，王熙居然覺得這樣不錯，微笑著一口答應：“如此，恭敬不如從命。”

眾人正說著話，電梯門打開，一名護士提著外賣走進來：“奶茶到了，都來領一下。”

滕蕙見到，眼睛一亮，連忙走過去。

“兩杯楊枝甘露……這是你們的。”那護士將一只紙袋遞給滕蕙。

滕蕙笑盈盈地謝了，接過來。

兩杯楊枝甘露，一杯熱一杯冰，熱的是王熙的，冰的是滕蕙的。

對於這邊的奶茶，王熙也很是喜歡。

每天中午，護士們在午飯後必定要拼一單飲料，滕蕙發現之後，果斷要求加入。而王熙對新鮮的東西一向來者不拒，第一天嘗到之後，覺得很是不錯，也跟著滕蕙每日一起拼單。

“熙熙，”楊恬一邊喝著自己的奶茶一邊打趣道，“你看蕙蕙是個女孩，她愛喝冰的，你一個男的，反而愛喝熱的。”

王熙道：“這天寒地凍之時，脾胃最是虛弱，自是以熱飲為佳。”

“哪裏有天寒地凍。”滕蕙拆了吸管，道，“到處是暖氣，如暮春時一般，你也就出門時披了外衣。”

“那也仍是冬日。”王熙道，“便如夜裏點燈，便是光照如白晝，也是在夜裏。”

陳馨怡道：“熙熙，你們做道士的，是不是也很講養生？”

道士……滕蕙聽著，心裏又嗤一聲。

王熙卻面不改色心不跳：“修道者，講究五氣調和，天人合一，養生之法，自也是修行之本。”

這些話，雖然是滿口胡謅，但從王熙嘴裏說出來頗像那麽回事。

護士們聽著，似懂非懂。

“對了，還有一件事，”這時，楊恬看著王熙，面色神秘，“我們一直想問你。”

“何事？”

“你們道士，談戀愛結婚麽？”

滕蕙正喝著她的楊枝甘露，聽到這話，幾乎嗆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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