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被雲層遮擋，只透出淡淡的光。

那宅子就在附近，眾人輕車熟路，沒多久，虞嫣已經在黯淡的光照之中，辨認出了那宅子外面熟悉的白墻。

三更半夜，四周寂靜無人，只有夜梟在樹梢發出瘆人的叫聲。

眾人拴好馬，扶著皇帝下了馬車。

李泰打開手電，不出意料，宅子的大門上貼了封條。

看到封條上的“敕”字，虞嫣再看看皇帝，只覺頗有些黑色幽默的意味。

王熙先前只知道要跟隨皇帝，但並不清楚他們到底要去哪裏。見得此情此景，他楞了楞，終於認出來這是什麽地方。

他看向蕭寰：“這不就是王妃那……”

話才出口，他突然打住，將眼睛瞥了瞥一旁的滕蕙。

滕蕙不理會他，卻皺皺眉，道：“這宅子到處都貼了封條，我等如何進去？”

衛瑯笑笑：“這有何難。”

說罷，他掏出一把薄薄的小刀，沿著封條的邊緣，小心剝開。

搗鼓了沒多久，一側封條被他完好地揭了下來。他再推門，沈重的大門發出吱呀一聲響，應聲而開。

院子裏，雪積得厚厚的，手電光照過死寂的院子和房屋，說不出的詭異。

李泰在前帶路，眾人穿過院子和回廊，沒多久，走到了荷花池那處院子前。

推開院門，只見院子裏也鋪上了一層白雪，唯獨那一片荷花池仍黑黝黝的，沒有結冰。

虞嫣和滕蕙走到書房裏，將書架移開。

幸好，潛水器具仍然在，沒有被發現。

王熙看到這些東西，茫然不解：“這是何物？”

“潛水服。”蕭寰熟稔地檢查他的潛水服，對他說，“潛水服只有兩套，只好辛苦你與蔡太醫，稍後直接下到荷塘裏。”

王熙愕然。

“下到荷塘裏？”他更是費解，“為何要下到荷塘裏。”

“自是要到另一個世界去。”滕蕙看著王熙，手電光裏，笑得陰森森，“那邊是陰間，妖魔鬼怪多得很，你可切莫被嚇死了。”

這次過去，一共五個人。

每個人跟過去的必要性，她也跟蕭寰仔細商議了一番，討論之下，還是就這麽定了下來。

當然，這樣的陣仗，虞嫣從未經歷過。所以蕭寰等人要守在旁邊，對付預料不到的狀況。

這次回去，最重要的人是皇帝。

他身體弱，經受不得寒冷的池水，蕭寰親自給他穿上潛水服，以防他凍著。

另一套女式潛水服，滕蕙堅決給了虞嫣。

理由是滕蕙上次穿著過來，虞嫣沒穿。一人凍一次，互相扯平。

將近十二點的時候，眾人走到池邊。

蔡瑜和王熙一樣，看著黑黝黝的池水，神色仍不可置信。

“李泰，”王熙道，“屋子裏的炭火再燒旺些。”

滕蕙輕蔑地撇了撇嘴角。

她知道他並不全然相信真的跳到池子裏就會到另一個世界，卻不敢忤逆皇帝，心裏想著趕緊敷衍過去，從水裏出來好烤火。

“父皇便交給你。”蕭寰看著虞嫣，最後一次替她檢查潛水服，低聲道，“辛苦你了。”

這話裏有些歉疚的意思，虞嫣看著他，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他到那邊去，每次都給她添不少麻煩，倒是沒聽他表示過什麽歉意。

“放心好了。”虞嫣笑了笑。

蕭寰深深地註視著她，少頃，看向皇帝。

他站在池邊上，仍打量著身上的潛水服，饒有興味。

“朕記得你從前說過，世間有些奇妙的器具，可讓人如魚一般暢游水底。”他說，“莫非就是此物？”

“正是。”蕭寰走過去，也為他調整了一下氧氣瓶的位置，“那邊有許多奇物，父皇過去，當也會看到。”

皇帝看著蕭寰，目光深遠。

“朕不在之時，這邊一切都會壓在你肩上。”他說，“你手中已執掌天下大權，任何人膽敢抗命，皆可誅殺，親疏勿論。”

蕭寰聽得這話，目光定了定。

“兒臣遵命。”他向皇帝一禮。

皇帝頷首，對眾人道：“啟程。”

蕭寰為他戴上潛水鏡和呼吸器，王熙和蔡瑜隨即扶著他下到水裏。

池水冰冷刺骨，滕蕙才下去，就覺得後槽牙打起顫來。

虞嫣將眾人將手挽在一起，王熙一手挽著皇帝，一手挽著滕蕙，正想說哪裏有什麽通道。

這時，忽而聽虞嫣道：“深吸氣！”

王熙堪堪來得及吸一口氣，就猝不及防地被他們扯了下去。

寒冷的池水沒頂而來，王熙只覺自己連呼吸都凍住了，除了渾身骨頭打顫和池水汩汩的聲音，思緒一片空白。

未幾，腳下似乎被什麽揪住，天旋地轉，突然一空，仿佛墜入深淵。

莫名的驚惶籠罩全身，王熙掙紮著，沒多久，又忽然感覺到腳底踩到了地面。

他連忙將雙腳往上一蹬，“嘩”一聲，竟是終於從水裏鉆了出來。

滕蕙雖然不是第一次過來，但這水著實太寒冷，即便她做足了心理準備，也還是覺得難受。

偏偏旁邊的王熙掙紮得太過劇烈，累得她也被嗆了一口水。

好不容易出了水面，滕蕙隨即猛咳了起來，好一會才緩過氣。

她正要將王熙臭罵一頓，擡頭，卻發現除了她和虞嫣之外，其他人都站在水中定定的。

池塘的四周，景觀燈璀璨，巨大的玻璃墻後面，房子裏燈火通明。

皇帝望著四周的一切，雙眸深沈，不辨思緒。

而王熙和蔡瑜，皆驚詫地睜大了眼睛，似乎忘記了周身的寒冷。

就在此時，房子的玻璃門突然被打開。

虞嫣望去，只見虞甯和安綺跑了出來，看著他們，臉上的神色同樣驚愕。

“嫣嫣……你這是……”安綺的眼睛盯著虞嫣，少頃，在滕蕙和另外三人的臉上挨個掠過，似乎太過震驚，以至於不知道先問哪件事比較好。

滕蕙看到虞甯，心中一喜，正要跟著虞嫣上岸，忽而聽王熙道：“這便是你說的陰間？”

她轉頭，只見王熙盯著岸上的安綺，目光在她冬裝短裙下面露出的修長雙腿上打轉，饒有興味：“看來倒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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