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裝束，這些照片都是上次蕭寰過來的時候被拍到的。

前面幾張，一看就是那天他們出門逛廟會的時候。虞嫣沒有開車，被拍到了兩人從家裏大門出來。

還有幾張，是虞嫣那天和蕭寰回奶奶的老小區的時候。兩人從車上下來，然後到護城河邊上散步，還拍到了一起放風箏。

偷拍的人聽有耐心，有好些照片，兩人都露出了臉。

“這些照片是誰拍的？”虞嫣問。

“還有誰，唐宇。”安綺道，“你離開之後不久，這些照片就送到了我的手上。”

虞嫣了然。

唐宇是圈內圈外都出了名的狗仔，挖料手段神出鬼沒，在他手上翻車者眾多。

從前，虞嫣跟緋聞對象出去吃飯，也曾經被唐宇的人跟蹤過。不過被拍的那些照片都沒什麽實質威脅，交到安綺手上。安綺沒有給錢擺平，反而利用這事炒了一撥熱度，讓唐宇很不爽。

現在，他可算是挖到了真正的料了。

不過也僅限於此。

這些照片裏，兩人並沒有出格的舉止，最暧昧的一張，也就是一起從家裏出來。並且蕭寰並不是什麽知名人物，估計唐宇為了核實他的身份也是煞費苦心。

“那邊什麽條件？”虞嫣問。

“兩千萬買斷。”安綺道。

虞嫣冷笑：“就憑這個要兩千萬，你給了？”

“我哪兒有那麽傻。”安綺不屑道，“我跟他說，這是你表哥，簽了我們公司準備出道，他想曝光就曝光吧，正好。”

虞嫣也是這個想法，點了點頭。

“不過這只是開頭。”安綺看著虞嫣，目光嚴肅，“你剛才說，你和蕭寰的關系還保持著？”

虞嫣大方承認：“對。”

“你是藝人，”安綺道，“你今天的地位，是多少人擠破頭都得不到的，戀情公開有什麽影響，你自己清楚。如果對方給你帶來的還有精神上的折磨，那麽我希望你對這段感情慎重考慮。大道理我不想說，你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你哥他們想想。這兩個月，我每次見到你哥，他都很焦慮，我想他對你們兩個的事也不看好。”

虞嫣一時沒有言語。

雖然安綺是她的經紀人，但虞嫣一向做事有分寸，所以安綺很少會這樣正色地跟她談話。

“知道了。”虞嫣道，“我和蕭寰的事，我自有分寸，你放心好了，不會影響到工作。”

安綺對她的保證毫無興趣。

“蕭寰人在哪兒？”她問，“他什麽時候會再過來？”

虞嫣知道她要幹什麽。折騰了這麽一番之後，安綺既然知道了蕭寰和她的關系，自然就不會坐視。

“不知道，”虞嫣含糊地答道，“興許過陣子吧。”

“過來之後呢？”安綺道，“還住你這裏？”

“住我這裏才最安全。”虞嫣說，“他之前住了那麽久，也只有出門之後才被拍到，而且你也跟外面說了，他是我表哥。”

“你以為外頭的人都是傻子？”安綺白她一眼，“唐宇那種人既然拍到了，是不會輕易放棄的，將來要是被他們把你們真正的關系挖出來，只會鬧得更大。”

虞嫣看著她：“那你覺得我該怎麽辦？”

“我勸你把我剛才說的話好好考慮。”安綺道，“你在這個圈子看得也多了，該知道怎麽做是對自己好。”

這話裏話外的暗示，虞嫣聽得懂。

“我剛才說過了，我和蕭寰的事我自有分寸，不會影響工作。”虞嫣重覆道。

話說到這份上，安綺也不再堅持。

“你剛回來，這兩天先休息休息。”她的語氣緩下，將話頭轉開，“等成聰日程安排出來，我再過來看你。”

“知道了。”虞嫣微微笑了笑。

安綺看她一眼，沒多言，伸手去收拾那些照片。

虞嫣卻把照片拿了過來。

“這些都留給我吧。”她討好地說。

安綺不解：“你要來幹嘛？”

“有些拍得挺好的。”虞嫣說，“我想收藏。”

安綺：“……”

又談了一會公司裏最近的安排之後，安綺還要回去開會，坐沒多久就離開了。

虞嫣坐在沙發上，看著那疊照片。

這些照片雖然是偷拍的，但的確拍得不錯，有幾張，很得虞嫣的欣賞。兩人在自然狀態下走路說話，表情和動作都很到位，甚至拍到了蕭寰看向她時，臉上淡淡的笑意。

那時候，兩人還沒有袒露心跡。虞嫣每天滿腦子想著的，是不停地告訴自己要冷靜要清醒，她跟蕭寰沒有未來。但每每站到他面前，卻仍忍不住被他占據所有的思想，反覆糾結，欲仙欲死。

現在想起來，虞嫣只覺好笑，卻又滿心的甜。

這些照片是兩人難得的合影，虞嫣一張一張地看著，只覺怎麽也看不厭。

正當她打算挑兩張放到相框裏，虞甯走到樓上來。

“安綺回去了。”他說。

“我知道。”虞嫣道。

虞甯踱過來，將落地窗上的厚窗簾拉開些。外面的陽光透過柔軟的窗紗照進來，房間裏登時明亮許多。

“有件事，我要告訴你。”虞甯在虞嫣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道，“是關於你的身世的。”

虞嫣一楞，猛然將目光從照片上擡起，看著虞甯。

“你去查了？”她問。

“發生了那麽多奇怪的事，當然要查。”虞甯道，“你從前不是問過我，你當年被發現時，是個什麽情況麽？這事我一直記著，前不久，我打聽到了姑奶奶從前工作的那家孤兒院。”

虞嫣很是詫異。

“孤兒院？”她說，“不是沒有了麽？”

“其實一直都在，只是遷走了，還改了名。”虞甯道，“以前的檔案，也都一直保留著。”

虞嫣看著他，只覺心口隱隱地撞擊起來。

“那……”她說，“你查到了我的麽？”

“查到了。”

“怎麽說？”虞嫣迫不及待地問。

虞甯微笑，卻看了看表。

“快到中午了。”他說，“我們出去吃個飯，下午我帶你去看。”

虞嫣坐在虞甯的車上，望著外面的景物飛馳而過。

這是一片新區，虞嫣一直知道，但從沒有來過。現在，她才發現這裏面建成了好些社區，有高高的住宅樓、商場、醫院和學校。

先前，虞甯將他打聽的過程，告訴了虞嫣。

虞嫣當年被接收時的孤兒院，在她被奶奶收養之後就已經遷走，而隨著奶奶的去世，與孤兒院的所有關系也就斷了。不過，它並沒有廢棄，而是在這個新區落成之後重建了，從前的所有檔案都遷移了過來。

一個月前，虞甯通過陳怡那邊，尋訪到了一位虞嫣奶奶從前的同事，她姓吳，正好就是這處新建孤兒院的院長。

“這麽巧？”虞嫣有些吃驚，“我之前都沒聽說過她。”

“奶奶退休之後就沒再跟舊單位有過什麽聯系，你當然不知道。”虞甯道，“這位吳院長，我媽也是湊巧從熟人那裏打聽到的，聯系上之後，發現她還記得姑奶奶，也記得你。”

虞嫣的目光一亮。

“記得我？”她忙問，“她怎麽說？”

“你當面問她不就明白了。”

沒多久，虞甯開車來到一個大門面前，透過車窗，虞嫣看到上面的大字：園馨兒童福利院。

虞甯已經來過幾次，可謂熟門熟路。進門之後，直接開車來到一幢四層的小樓前。

一位頭發花白的女士已經站在樓前等候，見到虞甯下車，她露出微笑。

“小甯來了。”她說。

虞甯也微笑：“吳院長。”

兩人顯然已經熟識，寒暄片刻之後，吳院長看向虞嫣。

“這就是嫣嫣吧。”她神色和藹，“我們家女兒最喜歡看你的劇，每部都追。”

虞嫣客氣地笑了笑，道：“吳院長好。”

“我今天過來，就是想帶嫣嫣來看看當年的東西。”虞甯對吳院長道，“也想聽聽您再說說當年的事。”

吳院長頷首，未幾，又看了看虞嫣，神色頗有些感慨。

“一晃都二十多年了，”她說，“東西都在樓上，我先帶你們上去。”

檔案室坐落在二樓。

這是一處像教室一樣寬敞的房間，厚實的遮光窗簾拉著，幽暗寂靜，空氣中有一股落寞的味道。吳院長打開燈，只見檔案室裏矗立著一排排的架子，上面整齊地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文件和盒子。

吳院長將一本厚厚的目錄翻開，找了一會，而後，來到其中的一處架子前。

她在架子上找了找，未幾，取下一只藍色的文件盒。

虞嫣看著她打開，只見裏面的東西不多，除了一小疊文件之外，還有一只布包。

吳院長將那布包打開，卻見裏面放著一套小小的衣裳。

虞嫣一看就認出來，這衣裳是給嬰兒穿的，她在那邊的集市上見過。柔軟的絲質，淺紅的底色，上面繡著辟邪的老虎圖案，因為年代久遠，已經顏色泛黃。

她有些吃驚：“這是……”

“這就是你當年被發現時，身上穿的衣服。”吳院長道，“那時候，你穿著它出現在池塘邊上。發現你的人，就是你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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