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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赴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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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趙茹又是氣惱又是不解。

長久以來,她總覺得能夠被蕭寰看上的女子,必然是容貌出眾、賢良淑德,如青史留名的仕女那般完美無缺,卻怎麽會對這樣一個女子動心?

直到方才,她親口聽到蕭寰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他毫無避諱,除了承認那些荒謬的流言,還更進一步地說出了他不僅對著女子早早傾心,且已經與她成婚。

雖然那成婚並不合規矩,但在趙茹眼裏,這並不重要。

他敘述時,語氣溫柔而堅定,一字一句,都讓趙茹感到面紅耳赤。

因為她知道,自己做夢也不曾得到過他這般深情的眷顧。

趙茹如坐針氈,忽而覺得自己跟著母親巴巴地跑回來,簡直可笑。

或者說,她去年就不該跟著父母去朔方……

趙茹不由地看向楊氏,只見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不知在想著什麽。

沁陽大長公主的神色也緩和了許多,但仍有些狐疑。

“女史方才說,殿下給你父親寫了一篇先帝的詩。”她對虞嫣道,“不知是哪一篇?”

虞嫣道:“妾記得,是長陵行。”

說罷,她緩聲念起詩句,竟是背了下來。她朗誦的聲音很是好聽,娓娓道來,卻不失情懷,頗是契合意蘊。

公主聽著,目光微動,少頃,長嘆了一口氣。

“當年先帝與我同游長陵,見得雨後萬物蔥郁,便即興作下此詩。”說罷,她看向蕭寰,“我記得,那時,你也在他身邊,只有五歲,不想你還記得。”

蕭寰道:“正是。此詩雖不曾收入詩集,但孤一向甚為喜歡。”

公主微微頷首,沒有多言。

虞嫣看著她的神色,心中也終於松了一口氣。

蕭寰先前告訴她,沁陽大長公主沒有什麽特別的愛好,但她這輩子,最重視、操心最多的,就是先帝。她們姊弟二人一母同胞,自幼在宮中相依為命。當年,先帝兄弟甚多,可謂虎視眈眈,是沁陽大長公主陪著他,一路披荊斬棘,最終讓他坐穩了江山。

也是因此,她居功至偉,先帝登基之後,將她封為了大長公主。而滕氏即便掌權,也忌憚著大長公主的威望,一直不敢動她。先帝晚年沈迷修仙,朝政全由滕氏左右,大長公主苦勸,先帝卻反而將她疏遠。大長公主因此蟄伏過一陣子,直到先帝去世之後,她出手幫助皇帝推翻滕氏。

姊弟二人的恩恩怨怨,至此了結。但對大長公主而言,影響最深的,依然還是先帝這個弟弟。在公主府中,她特地設了祠堂,將他供奉著。

趙茹坐在楊氏身旁,始終一語不發。她沒有看對面的虞嫣,卻瞥著母親。

與沁陽大長公主對蕭寰說話時的和顏悅色不一樣,楊氏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半點笑容。

正當眾人說著話,一人忽而走上堂來,道:“此處好是熱鬧,怎也不告知我一聲。”

眾人看去,卻見是王熙。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面帶笑容。

與那日所見不一樣,王熙又換了一身裝束,看上去像是獵裝,顯得身形矯健。腰帶和靴子上都鑲著金子和寶石,雖然風塵仆仆,但一身珠光寶氣仍然晃眼。

看到他,沁陽大長公主的眉間隨即泛起笑意,變得和藹親切起來。

“誰說不曾告知你?”她說,“今日我派人到你宅中去告知你,到處尋不見人,也不知你又到何處玩耍去了。”

這語氣雖帶著埋怨,卻頗是寵溺,眾人皆跟著笑起來。

“少鈞這打扮,想來今日去行獵了。”陳氏道。

“正是。”王熙道,“今日弋陽侯他們邀我到郊外圍獵,我想著外祖母愛吃鹿肉,便專程去獵了兩頭鹿回來,都甚是肥妹,今夜便回來獻給外祖母。”

說罷,他便要讓人將獵物擡上來。

沁陽大長公主嗔一聲,揮揮手:“那般血糊糊的物什,擡上堂來做甚,讓他們送到庖廚去便是。”

王熙笑笑,道:“外孫遵命。”

說著話,堂上的氣氛已然活躍起來。

王熙又與蕭寰和兄長王奕等人見禮,看到虞嫣,露出笑意:“女史別來無恙。”

虞嫣行禮:“妾無恙,見過王公子。”

沁陽大長公主露出訝色,道:“你見過虞女史?”

“見過。”王熙道,“上個月子昭受傷回來之時,便是女史在身旁照顧子昭。外祖母可曾見子昭身上那傷口?甚是兇險,兄長看到了都驚訝,說若是換了別人,恐怕定然是救不回了。”

沁陽大長公主看向王奕。

王奕隨即道:“正是。我從前帶兵征戰之時,與子昭一般受傷的人見過不少,比他輕的也未必能撐過一日,女史的醫術當真了得。”

沁陽大長公主頷首,再看向虞嫣,目光已是平和。

“聽說,女史的父親是神醫?”她問。

虞嫣道:“神醫不敢當,只是頗通藥理,也時常到鄉中為人治病,鄉人愛戴,故而稱為神醫。”

沁陽大長公主道:“原來如此。”

這時,楊氏在看著王熙,道:“今日京郊想必風甚大,二公子這臉都吹紅了。”

沁陽大長公主聞言,隨即讓王熙上前,拉著他的手問這問那。王熙一一答來,大長公主看著他,目光裏滿是慈祥。

沒多久,仆人們將王熙的食案添上,擺上菜肴。大長公主見了,卻要他們將食案擺到自己的邊上,讓王熙坐在身旁。

“行獵便行獵,怎回來這麽晚。”她親自給他布菜,道,“莫非忘了上次出的那事?歹人就是知道你好大喜功,才設下陷阱誘捕你。”

“外祖母放心好了。”王熙笑嘻嘻道,“歹人都被肅清了,何人還敢胡來。我本來可早些回城,可我見那獵場中的鹿著實肥美,這般季節甚是難得,便想多打些,給外祖母備著。”

大長公主道:“鹿肉罷了,何時沒有,你就是貪玩。”

話這般說著,她臉上的笑容卻全然收不住,與先前莊重的模樣判若兩人。

虞嫣看著,心中不禁訕訕。

什麽最疼先帝,她想,明明王熙才是大長公主的心頭寶。早知道就直接把王熙找來幫忙說話,未必不能過關。

夜色漸深,宴席也終於散去。眾人陪著沁陽大長公主在堂上說一會話,見得時辰不早,紛紛告辭。

蕭寰和虞嫣向大長公主拜別,因得王熙剛才的一番話,大長公主對蕭寰的傷格外關心。她特地讓蕭寰跟她到到後堂去,親自查看傷口。見那傷口的位置,大長公主也知道兇險,端詳片刻,即露出不忍再看的神色,將蕭寰將衣裳穿好。

“那行兇者竟這般歹毒。”她沈著臉,露出怒容,“綁了少鈞為誘餌,又將你傷成這般,當真以為我不敢動他。”

王熙在一旁趁勢道:“這也難怪。袁氏雖有皇後和陳王,可陳王那模樣,豈是人君之相?聖上若想將天下交給他,也不會這麽許久也不立太子。袁廣奈何不得聖上,便只好對我等來動歪心思。”

大長公主沒答話,卻看著蕭寰:“此事,果然是袁廣做下的?”

蕭寰道:“雖人證物證俱全,但孤並非全然信服,此事或許另有其人。”

大長公主微微頷首,道:“此事細由,伯光與我詳細說過,確是可疑。聖上不曾對袁廣下狠手,想來亦有此慮。”

王熙在一旁看著他們二人,有些不滿:“怎都為袁廣說話,他造謠子昭在先,無論如何也算得咎由自取。”

大長公主看了看他,嗔道:“你知曉什麽,朝中爭鬥,豈是你做那什麽生意的區區算計比得了的。袁廣就算活該,子昭也須得看清些,莫被人當了刀才是。”

王熙撇撇嘴角,不多言。

大長公主說罷,卻看向虞嫣,目光裏已經多了幾分讚許,感嘆道:“子昭此難,全憑女史神藥化解。子昭與你這過往種種,想來也是造化。”

虞嫣忙做出一副賢良的模樣,低頭道:“妾不敢居功。”

大長公主對她恭順的模樣很是滿意,又叮囑蕭寰既然回到京城,就要好好養傷,不可奔波勞累。

蕭寰應下。

眾人說著話,回到堂前,楊氏和趙茹還在。

見沁陽大長公主走出來,母女二人上前,向大長公主和蕭寰拜別。

“妾想起一事,”楊氏對大長公主道,“過幾日便是千秋節,不知公主可要到熙暉園去?”

千秋節?虞嫣聽到這三個字,有些陌生。

“你不說,我卻是忘了。”大長公主笑道,說罷,看著蕭寰,“你當下既回來了,便遲些再回朔方。過幾日便是千秋節,你若留下來,聖上定然高興。”

蕭寰頷首,道:“孤亦是此想。”

楊氏在一旁看著,忽而對大長公主道:“公主只顧著問殿下去不去,卻忘了問一人去不去。”

“何人?”大長公主道。

“殿下獨居多年,京中上上下下無不為他的終身大事操心。如今殿下有了女史,聖上又曾見過,這千秋節,難道不該讓女史也去賀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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