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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相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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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嫣很是詫異。

這麽久以來,這是蕭寰第一次提到他的傷口會疼。

就算是他剛剛受傷的時候,他也從沒有說過一個疼字。

“你覺得怎麽樣?”她忙道,“該不是發炎了?”

說罷,她即刻要拉開他的衣服查看。

蕭寰連忙將她的手擋住:“不過有些感覺罷了,無事。”

虞嫣卻不信。

在她的堅持下,蕭寰拗不過,只得自己解了衣帶,讓她看。

虞嫣低頭,仔細地端詳那傷口,淡淡的氣息觸在上面,蕭寰只覺面上又隱隱燒熱。

“好了,我說了無事。”他說罷,自顧地將衣服系好。

虞嫣一臉疑惑:“這傷口也沒有發紅,你怎麽會覺得疼,該不會是裏面發了炎?”

蕭寰敷衍道:“裏面更是無事,我騎馬都不曾受妨礙。”

虞嫣不理他,從榻上下來,翻出藥包,從裏面掰出兩顆消炎藥,逼他吃下去。

蕭寰無奈,知道在這件事上面,他如果不從命,虞嫣一定會跟他沒完。

將藥和著溫水吞下的時候,蕭寰心想,常聽人告誡是藥三分毒,自己這樣,算是為了撒謊服毒麽……

折騰完之後,兩人繼續回到榻上。

虞嫣怕碰到蕭寰的傷口,乖乖的,沒有碰他,也沒有把冰冷的腳伸到他那裏。

蕭寰仍半臥著,跟她聊天,繼續說起自己那些征戰的事。

果不其然,虞嫣聽著聽著,睡意上湧,沒多久就閉起了眼睛。

“寰寰,”入夢前,虞嫣嘀咕道,似乎有些遺憾,“我回去了,就沒人聽你講故事了。”

蕭寰的唇角彎了彎。

她就算準備要做夢的時候,也總是這麽自以為是。

片刻,卻聽她又道:“你要是不那麽忙,能跟我一起回去就好了……”

聽得這話,蕭寰臉上的笑意也淡下來。

這話確實,不久之後,他們分別的日子又會到來。

“待我將一切解決,便會過去。”他撫著她的頭發,低低道。

虞嫣沒有再出聲,未幾,呼吸清淺而平穩。

雖然虞嫣即將離開朔方,但這並不影響縣主將她拉入朔方眷屬圈子的熱情。

第二日,蕭寰在官署中議事,縣主則派人來,邀虞嫣到家中去。

堂上很是熱鬧,婦人們如往日一樣帶著兒女過來與縣主作伴,坐了一屋子的人。

虞嫣來到之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縣主讓她上前,告訴她,這些都是朔方將士們的妻室。

她笑道:“這些婦人家平日清閑,最喜歡管些閑事,聞得新來個女史,都鬧著要我帶著來認識認識。”

高竣的妻子佟氏也笑:“縣主又拿妾等來打趣,明明是縣主對女史讚不絕口,妾等才生了好奇之心,如今倒成了妾等愛管閑事。”

眾人附和起來,又是一陣說笑。

縣主嗔道:“偏你話多。”

虞嫣知道這些人常年伴在縣主身邊,打好關系是必要的,於是露出親切的神色,落落大方地與眾人見了禮。

“妾初來乍到,不識禮數,有不周之處,還請諸位夫人指點。”她微笑道。

一眾婦人見她態度謙和,神色都頗是滿意。

崔延的妻子方氏笑道:“女史說的哪裏話,妾等在這朔方待了多年,彼此相熟,說話都是沒大沒小關了的,女史若覺得失禮,切莫見怪才好。”

虞嫣道:“諸位姊姊客氣了。”

寒暄一陣過後,佟氏看著虞嫣,好奇道:“看女史模樣十分年輕,不知年紀幾何?”

虞嫣答道:“妾年方二十二,到六月便二十三了。”

“如此說來,只比殿下小一歲。”下首一個婦人道。

“同齡好,”另一個婦人笑道,“太小了反而說不上話,沒些意趣。”

這話出來,旁邊一個婦人扯了扯她的袖子,朝趙茹那邊使個眼色。

趙茹一直坐在縣主身旁,方才與虞嫣見禮的時候也神色淡漠,而後則一語不發。

剛才這話,她無所表示,也不知聽到了沒有。

那婦人神色訕訕。

趙家對蕭寰的主意,眾人一向心知肚明,看破不說破。而虞嫣來到之後,眾人將蕭寰的態度看在眼裏,也不再去想趙氏成功的可能。

不過這場微妙的尷尬很快被眾人嘰嘰喳喳的說笑聲掩蓋過去。

“妾等聽縣主說,殿下又要回京了。”佟氏對虞嫣道,“女史也一道回去麽?”

“正是。”虞嫣道,“殿下受傷才過了月餘,妾須得在他身邊照料。”

婦人們都從縣主那裏知道了虞嫣用神藥救了蕭寰的事,紛紛頷首。

“如此也好。”方氏道,“聽說女史在家中已經沒有了親人,日後想來也不必再回鄉裏去了。”

虞嫣嘆口氣:“正是。”

見她臉上露出些低落之色,佟氏忙道:“傷心之事,過去都過去了,放下才是。女史當下在殿下身邊,也算有了依靠,莫再多想。”

眾人皆附和。

接著,婦人們又寒暄起了一些各家中的瑣事,其樂融融。虞嫣雖然沒有兒女,但說起話來體貼周道,很得婦人們喜歡。

趙茹仍然坐在縣主身旁,看著虞嫣,輕輕咬著唇。

她臉上的神色雖然平靜,目光卻幽暗,毫無喜色。

在縣主家中用過午膳之後,縣主要去午後小憩,婦人們也說說笑笑地出門,各自回家。

趙茹也跟眾人一道起身告辭。

出門的時候,她忍不住回頭看,虞嫣仍在縣主身旁陪著她說話,言笑晏晏,嬌美的臉上顧盼生輝。

他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人。

趙茹心中那種堵著的感覺又提了起來,不想再看,轉頭往外面走去。

但還沒走出院門,她忽而聽到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女君且慢。”

趙茹回頭,卻見是虞嫣走過來,手裏拿著一塊手帕。趙茹認出來,那是她的。

“此物,是女君方才落在了堂上,縣主讓妾給女君送來。”她說。

趙茹一時不知道說什麽,謝一聲,將手帕接過。

虞嫣看著她,道:“若妾不曾猜錯,女君回家,與妾同路?”

趙茹不明所以,片刻,答道:“正是。”

虞嫣露出微笑:“妾看女君是步行而來,我二人可一道散散步,不知女君意下如何?”

趙茹沒想到虞嫣竟會提出這樣的話,有些猶豫。但看她一臉笑意,自己若推拒反而顯得毫無度量,少頃,應一聲。

天氣晴好,路上的積雪已經掃到了兩邊。朔方城池雖小,卻頗有幾分西北風情,太陽照在遠處的城墻上,金燦燦的,與藍天相映,煞是好看。

虞嫣觀賞著,與趙茹走出縣主家,慢慢朝前走去。

“聽聞女君到朔方來,還不足一年。”路上,虞嫣問道。

“正是。”趙茹淡淡道。

“不知在女君看來,朔方與京城相較如何?”

趙茹並不想與虞嫣說很多話,道:“苦寒之地,自是遠不及京城。”

虞嫣頷首,道:“雖是苦寒之地,不過若是有心意相通的親近之人相伴,也並非難熬。”

趙茹的腳步忽而站住。

虞嫣發覺,回頭看她,卻見她盯著自己,目光不定。

這些天在心中積累的情緒,以及方才在堂上強壓的不自在,此時似乎一下都沖了出來。

“女史說的,便是殿下?”趙茹冷冷道。

虞嫣微笑,並不覺得意外。

說到底,這趙茹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女孩,從小養尊處優,被捧著長大,著實沒有什麽心機。剛才在堂上,她就覺得這她對自己有說不出的敵意,果然稍稍試探,她便忍不住了。

“於妾而言,自然是殿下。”虞嫣道,“於女君麽,便是女君的父母。妾說得可有什麽不對麽?”

“你是何人。”趙茹冷冷道,“敢說與殿下心意相通。”

虞嫣露出好奇之色。

“女君的意思,除了妾之外,殿下有更加喜愛之人?”她問,“不知是誰?”

趙茹一時噎住。

她忽而發現,這女子並不像個鄉野小戶人家出身那樣柔弱順從,只怕是頗有心計。

不可被她牽著,心中警告道。

趙茹清醒過來,想到母親說的那些話,變得冷靜。

“你不必妄想當上王妃。”她神色高傲,“且殿下乃明理之人,最厭惡無理取鬧。豈不聞君恩無常,待他娶了正室,焉知他當下寵你,將來不會寵別人?”

虞嫣有些啼笑皆非。

這小姑娘看著年紀不大,說起這些什麽正室什麽恩寵的,一套一套,也不知道平日都在想什麽。

“女君怎知妾當不上王妃?”她不緊不慢道,“且一個君恩無常的人,莫非也值得女君喜歡?”

趙茹怔了怔,心頭卻似被什麽戳了一下。

“你何意?”她冷冷道。

“別人對殿下有什麽算盤,我自是管不著。”虞嫣道,“不過我的男人,別人休想搶走。”

這話聽著頗是傲氣,虞嫣在她面前,絲毫沒有方才在縣主面前恭順的模樣。

“說甚大話。”趙茹血氣翻湧,臉微微漲紅,也不客氣道,“若他將來真如我所言,又當如何。”

“當然是把他扔掉。”虞嫣不以為意,“一個變心的人,留著有何用?”

趙茹一時說不出話來,忽然想到了自己先前的那些幻想。

“大將軍府到了。”這時,虞嫣忽而道,看著趙茹,“妾先行告辭。”

說罷,她向她一禮,款款而去。

轉過身的時候,虞嫣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

好個蕭寰,果然是個禍水。心裏冷笑。

連十幾歲的小女孩都要勾引,簡直沒有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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