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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大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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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大風

作為祭祀輔助官員,趙期昌甚至不需要親自下場,或者是有資格上場跟著駙馬田詔一起主持祭禮的。可田詔卻安排趙期昌負責儀仗一事,根本不給趙期昌上場的機會。

祭禮所需的物品、祭文早已備好,缺的無非是個主持祭禮的人,以及哀沖太子母族親人。

在宮裏看來,或許趙期昌是一個典型的鄉野之人,這種人物貿然加入皇室祭禮,的確有些唐突。或許,這回真的只是帶趙期昌來見見場面,開闊一下見識。

總之,一路疾馳百餘裏才趕上這場祭禮的趙期昌一行人,都因為趙期昌沒能參與祭禮而抵觸田詔。

祭禮結束後,便出山在近處的昌平驛館歇腳。這裏歇腳的不僅僅是祭祀哀沖太子的田詔、趙期昌,還有祭祀兩位皇後、武宗正德皇帝、武宗那邊兒的皇太後、皇後。這事一支密密麻麻的祭祀隊伍,而且一個個不是皇親國戚就是勳戚或行人、舍人、六科官,都是受不得委屈的人。

自然,容納這些人的昌平驛站已不能將其簡單的理解為驛站,高深的院墻和水溝,再加上修築齊整的院落,使得這裏這更像是一座關塞小城。

畢竟,有時候韃子游騎也是能突破到昌平一帶的,為了勳戚、官員們的安全,沿途落腳的驛站都有基本的駐守力量。

昌平驛館,趙期昌躺在床榻上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覺。

今天一早那迷糊之際發生的事情,現在一想起來就跟真的一樣,讓他心中滋味格外的覆雜。

實在是沒想到,那個姑娘如此的……兇殘。

又有一點擔心,比如夏折柳打小報告,或在小報告中用詞不當引發更大的麻煩。

在各種胡思亂想中,趙期昌陷入睡眠。

半夜,狂風怒嚎,從昌平北邊延綿大山中吹來的大風吹的門窗嘩啦作響。

皇城,慈慶宮外太醫院的禦醫們交頭接耳,一個個愁眉苦臉。

西苑玉熙宮中,嘉靖一襲玄衣盤坐,長發垂在顱後,閉著眼睛微微垂首。

藍道行看著面前謄抄的‘老君再傳人,蘄蛇殺陰蟲’十個字目不轉睛已有一盞茶時間,他稍稍變動坐姿,將這頁紙合齊,雙手推向嘉靖。

嘉靖睜眼:“是何人!”

“回稟帝君,貧道所見,是蘄州左近人,或姓李,或是八仙門下弟子,或兩者兼備。”

藍道行說著面色神情是毫無遮掩的苦澀、為難,心中埋怨趙期昌一句話正好撞在馬蹄上!

說什麽不好,偏偏牽連到太子,還偏偏在清明節這個節骨眼聯系到太子。

更讓人棘手的是今夜突然刮起的大風已加重太子病情,偏偏早上趙期昌就有紙條遞來,還關系到解決太子病癥……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弄砸後,以現在嘉靖的態度,可能會殺光他們給太子殉葬!

“去找陸炳,讓他將那個人找回來!要快!”

嘉靖對外擺手,黃錦俯首稱是,趕緊小碎步走出玉熙宮。

黃錦根本沒提醒嘉靖,其實一早的時候已經把這差事委托給高忠了,現在又委托給錦衣衛。搞不好廠衛爭功,會把那個可能存在的神醫弄死……

神醫會不會因為廠衛爭功而死,對黃錦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的嘉靖根本不會、也不願聽任何人廢話。

現在除了嘉靖感興趣的外,其他不感興趣的東西,在嘉靖看來都是廢話、浪費時間。

趙期昌流出來的這句謎語實在是太過於容易理解,可偏偏在一個關鍵的時間說出,緊接著有發生了一起關鍵的事情。

使得嘉靖怎麽看,都覺得這謎語格外的神聖,因為這謎語不止包含一個人的信息,還預測了今夜的大風,大風之中太子必然遭災。

三月十二,丙子日,京師黃沙漫天。

平常快馬也就半時辰的路程,今日京中快騎朝昌平傳令硬是被風吹的走不動彈,最後只能駕馭牛車逆風而行。辰時的令,硬是耗到了午後才發到昌平驛館。

這下又輪到趙期昌尷尬了,順風朝京師騎馬移動……被吹翻的可能性更大!

只能下馬,牽著馬連成串,在風沙中朝京師緩慢移動。

京中,沙塵彌漫,十步之內無法視人。

皇城、宮城各門封閉,一隊隊禁衛從校尉營湧出,步履艱難朝各處路口移動、布防。

劉磐自恃身形魁梧,掛著披風走在街道上,黑色披風被高高吹起嘩啦作響,沒走幾步披風被風力扯斷,眨眼間就消失視界內。

風沙打在臉上,劉磐瞇著眼垂頭躲避風沙,沙子打在頭盔上傳入耳中無比的響亮、清脆。

什麽話都說不出,根本沒有開口的機會。

哪怕你背對著風,你也無力言語什麽,你說的話會被呼嘯風聲遮蓋,也會被風聲吹走。

趙貞吉宅中,即將離京赴任雲南的徐樾前來道別,頂著風沙硬是來到了趙貞吉宅中。

當然,這麽大的風,徐樾敲門自然是敲不開的,是撞開的。

徐樾在王門之中,資歷是很高的。其本人官位高,又年齡大,加之高資歷輩分,按理來說也該是趙貞吉來送別徐樾……

可徐樾就是來向趙貞吉辭別來的,為什麽?

官方資料裏,趙貞吉是嘉靖十四年的二甲第二名進士,是南宋宰相趙雄的後裔,四川內江桐梓壩人,如今官居翰林院編修,即將三年期滿。

而實際上,如今四十二歲的趙貞吉的人生非常的精彩,這也是一位趕上神童風潮的四川神童。

十五歲時的趙貞吉與弟趙蒙吉相互砥礪、竟學,當時他看到王陽明的《傳習錄》後驚為天人,想要去貴州那邊拜訪流放為龍場驛驛丞的王陽明探討自己心中的疑惑。其母因山路艱險又不安全為由制止趙貞吉,而趙貞吉再三不果後就隱居讀起了百家著作,想要自己驗證自己的疑惑,並自號洞巾道人。

適逢首輔楊廷和因大禮議之事惹怒嘉靖皇帝,楊廷和這個四川老鄉被罷職歸鄉,趙貞吉慨然興嘆:“孟子賢人也,孔子志夢周公,孟子志行王道,俱欲見諸行事,豈僅取為我忘情斯世哉!”遂立志學以致用,經邦濟世,於是開始從新學習科場必備的學問。

嘉靖七年,二十一歲的趙貞吉中四川省鄉試第四,《易經》房魁,為舉人,率領本鄉赴試者一同去新都拜謁楊廷和,楊廷和評價他說:“是將為社稷器,吾兒慎弗逮也。”

意思很簡單,這小子是匡扶社稷的宰相大才,我兒子楊慎雖然聰明名聲大,但比不上你!

嘉靖八年初,其母病逝,緊接著一年時間裏趙貞吉的偶像王守仁、楊廷和相繼過世,趙貞吉感於人世飄忽若是,遂兼修出世業,覆習靜古剎,又開始了隱居生活。

直到嘉靖十四年,趙貞吉二十八歲時,其父強令其赴禮闈參加會試、殿試,一口氣拿到二甲第二,本科第五的成績。而原本,趙貞吉的名次可以更高一點。

當時都察院左都禦史王廷相稱讚他的對策文章,可與漢朝賈誼的《治安策》相媲美。內閣擬一甲第二名榜眼,嘉靖嫌其語直,批:“略泛而滯於行。”置二甲第二,但不久就後悔了,於是首先選他為庶吉士,特旨留館,讀書中秘。

次年授趙貞吉翰林院編修,兩年後。趙貞吉因感朱厚熜初即位時銳意改革,去除積弊,而近年沈迷方術,朝政荒疏,於是上《乞求真儒疏》,但惹惱了執政夏言,因於是年秋請假歸鄉治學。

嘉靖二十年,西北邊地不寧,在家鄉教書的趙貞吉以副使身份隨隆平侯張偉出使蘭州,行持節冊封事。事後,回歸中樞,繼續在翰林院供職。

嘉靖二十三年,趙貞吉出教司禮監,同修《會典》,充會試同考官,升右春坊右司允,管國子司業事。

二十三年的這次升官,跟嚴嵩、徐階一樣,都插手進了會試、國子監,而趙貞吉還具有給司禮監新官講學的任務,可見嘉靖對趙貞吉的信任。這次升官,奠定了趙貞吉今後的政治底盤,最差也應該是個內閣成員。

這是個在儒道之間尋求自己心中大道的人物,其他心學子弟視自己為王門中人,而趙貞吉視自己為王陽明同志之人。

所以,各地王門不敢也不願與趙貞吉打交道,只有泰州王門這個一貫叛逆的心學分支認可趙貞吉對他自己的認知(即王陽明的同志、同輩),而趙貞吉也視泰州王門為正統,這就走到了一起。

而泰州王門最被各地王門抵制的一點就是其門中風氣,叛逆、不尊經典倒是其次的。最讓各地王門前輩受不了的是泰州王門的傳承體系,可以說是十分的混亂!

如徐樾出師的弟子錢均,經徐樾認可、自以為教無可教的時候,就讓錢均出師了。然後又把錢均介紹給自己的師傅王艮,讓錢均又成為王艮的弟子繼續學習、深造。

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今後出師的弟子將更為的獨立;更讓各地王門不能接受的是,如果泰州王門這麽一直搞下去,四代弟子出師成為二代弟子的弟子(三代),然後又成為二代弟子……在輩分上會壓各地王門!

何況,弟子超越師傅,跟師傅平級乃至是成為師傅的長輩……這簡直無法理喻!

可泰州王門就是這麽搞的,因為他們認可這門學問時,師徒關系僅僅是為了傳授、學習知識罷了。

講究的是達者為先,而不是長者為先!

先人,就是走在自己前面,值得自己學習的人。

徐樾將弟子李贄交給趙貞吉教育,就有李贄已有出師資格的意思,也擔心這麽好的苗子隨自己在雲南不幸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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