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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時雨跟在戚映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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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雨跟在戚映竹身後轉悠:

“那個張郎, 他手腳無力,腳步虛浮,眼底烏青, 一個時辰打了三個哈欠……一看就很虛。”

戚映竹回頭看他一眼,頗為好笑:“時雨!怎麽背後詆毀人?我都說我不去了。”

時雨抱胸拄臂, 一手單托下巴, 眼角上翹望天。他怪正經的:“我沒有詆毀, 我是與你私下閑聊,說八卦。難道私下都不能聊天麽?我只是跟你說我的猜測。”

他湊到那洗碗的戚映竹耳邊, 聲音不低:“他夜禦百女!”

“時雨!”戚映竹臉紅透, 又被氣得忍不住跺腳。她擡頭瞪他,他飛快撤退,攤手表示無辜——我是說真的。

戚映竹漲紅臉:“你不會讀書, 不會說成語,倒是會說什麽‘夜禦百女’……你真了不得。”

時雨挑眉, 嬉皮笑臉:“央央也了不得。我不是一說,你就聽懂了麽?”

戚映竹:“……”

她被這個人說得臉燒,背對著他。

時雨說:“說起來, 他真的挺眼熟。我好像在青樓裏見過他, 他被兩個女的扶著, 喝得醉醺醺,可享受了。”

戚映竹震驚回頭:“你去青樓?”

她猶豫著:“你去青樓做什麽?”

時雨眨一下眼:“討教怎麽追你啊。”

戚映竹:“……”

她那顆疾跳的心收回去,心不在焉地轉回頭。不想時雨湊了過來, 貼著她的臉, 將她忽然嚇一跳。她嗔他,他道:“你問這個幹什麽?你是不是在心裏想什麽啊?”

戚映竹道:“我是在想……你這人好奇怪。用的方式都古古怪怪,和常人不同。專挑錯誤的路走。”

時雨:“……”

他一陣茫然, 被她推開,還有幾分不解。他端詳著她背影,思考她話中之意,戚映竹忽回身,好奇地問:“你真的在青樓裏見過張郎麽?”

時雨當即精神一振,湊上去貼著戚映竹的耳朵,開始煞有其事地編瞎話。

戚映竹不信他,可她又被時雨說的世界勾得心中癢癢,充滿好奇。她便一邊嗔,一邊忍,紅著臉把時雨信手拈來的“青樓世界”消化掉,嘆為觀止。

次日,戚映竹再次見到殷勤討好她的張郎,她腦中便忍不住想起時雨昨天那一本正經的話。她忍不住看張郎的眼睛,低頭看張郎的腳步……反應過來後她暗自著惱,她怎麽真信了時雨的鬼話,真盯著人看是不是真的“虛”了。

張郎:“女郎在看什麽?”

戚映竹羞紅臉,扭頭找時雨。她見時雨蹲在路邊和葉行玩兒,她看過去時,他背後有眼睛一般直接回頭。他笑容燦爛,眼眸若星,但是他……不安好心,誘她亂想!

戚映竹還要柔聲細語告訴張郎:“……妾身沒想什麽。”

至此,戚映竹和張郎的一段緣,徹底被時雨攪和沒了。

然時雨也不能總這般跟著戚映竹玩兒,葉行已經給他帶了話,過了幾日,連鴿子都一只一只地飛過來,催他回去。時雨只好收收心,趁著戚映竹睡覺的時候回去“秦月夜”。

他見到秦隨隨,便先聲明:“我不接殺人單。我如今潔身自好,不殺人了。”

秦隨隨翻白眼:“你還會說‘潔身自好’呢!”

不過時雨這幾年,確實不接殺人單,秦隨隨已經懶得說他了。秦隨隨交給他一個任務:“不是殺人單,是保護人的單子。太行派和青山派鬥得厲害,太行派新掌門剛登位,要去祭誰,也想借機會引一引青山派的人。太行派就托了我們在暗處保護,他們有錢,一口氣要殺手排行榜前二十的人。你當然要去啊。”

秦隨隨美滋滋:“接了這個單子,我的新船就能買下來了……”

時雨奇怪她高興什麽:“步大哥不是禁止你買船麽?”

秦隨隨當即沈下臉,拍案道:“我是樓主還是你是樓主?我說的話不管用了麽?你要不想接殺人單,就給我好好接這個單子。不然我哪來的錢養你們這群廢物?”

時雨:“要多長時間啊?”

秦隨隨漫不經心:“兩三個月吧。”

時雨:“我不去。”

秦隨隨扭頭:“你去了後,我就給你準備辦婚事,怎麽樣?”

時雨掉頭就走的步子踟躕停下。

他回過頭來,忽然害羞:“可是我還沒有問過央央……”

秦隨隨白他一眼,懶得多說。她取了自己腰間酒壺,一口氣將剩下的酒喝幹凈。她意猶未盡地晃著步子往樓外走,時雨問:“你去哪裏?你不是要幫我辦婚事麽?”

秦隨隨頭也不回:“你任務都沒完成,哪來的婚事?我自然有我的要事……我們樓的債務一團亂,不知道錢都花哪裏去了。我偷偷說,我覺得步大哥不行,理不清賬……”

時雨幽聲:“是你太能花錢了吧?要勤儉持家的。你還欠我錢,快點兒還。我娶老婆後要養家糊口,很缺錢的。”

秦隨隨當做沒聽見,她說自己的話:“我想出去看看,看能不能拐一個賬房先生當夫君,免費幫我理一理咱們樓裏的賬務。我這都是為了‘秦月夜’犧牲自我幸福,日後步大哥問起,你記住這個答案。

“不然我就專給你接殺人生意。”

時雨:“……”

時雨隨口應了一聲,就不關心秦隨隨去哪裏了。他腹誹這個女人越來越能花錢,以前小時候都沒看出來,幸好他以前沒有被步大哥哄騙娶這個女人,他才不想花錢……還是央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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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入四月,京城杏花繞墻,四面芳菲。

阿四剛剛辦完一任務回來,向端王世子覆命。今年年初開始,端王漸漸病重,臥床不起,許多事務,都交給了世子殿下歷練。

唐琢把政務辦得十分漂亮,讓臥床的端王放心無比。

但是端王是怎麽臥病在床,只有阿四知道。

且阿四這一次出門,又是為唐琢去殺那些威脅到唐琢的人——唐琢將宋凝思帶給了阿四,阿四心甘情願繼續留在王府。

阿四在後院荷花池旁向世子覆命,世子沒工夫理他,正在看世子夫人逗兩個孩子玩。阿四站在涼亭下,隨意地瞥一眼。他認得其中一個孩子是唐琢的兒子,另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男童,卻不知道是誰了。

那小男童眸子漆黑,粉雕玉琢,倒是看著可愛。

阿四不關心地移開目光。

兩個孩子跑下涼亭,去荷花池邊玩耍。世子與世子夫人坐在亭中喝茶吃點心,囑咐仆從們跟上。那兩個孩子蹲在地上玩耍,不知如何吵了起來,端王府的小郎君生了氣,一把將陪玩的男童推倒;那男童倒是倔,反手就將端王府的小郎君拽倒。

阿四在亭下看得微皺眉。

果然,亭中世子夫人發出一聲驚呼,緊接著唐琢便嘖一聲。唐琢向旁邊人說話時還帶著笑:“竟然敢打主子,這小奴仆真有趣兒……給我把他淹池子裏,醒醒腦!”

端王世子殿下擡頭看到亭下的阿四,就道:“阿四,你是我最信賴的人,讓你的人過來。”

阿四倒沒說話,他身後的衛士已經自覺上前,去抓那個敢打小郎君的小孩兒。阿四眼睜睜看著那小孩兒又踢又打,卻還是被大人抓到手中。阿四在那一瞬,心裏忽然有些不舒服。

他說不清自己的心事,只覺得煩躁。

他聽到小男童大嚷:“放開我!我要告訴我阿母,我要告訴我阿父!我阿母讓我阿父打你們……”

唐琢臉沈下。

兩個衛士當即不敢讓男童再說,兩人直接將小男童的頭押入了池中,小男童的罵聲便消失了,只聽得咕嚕咕嚕的水聲。一會兒,阿四聽聲音不對勁兒,他腳下一顆石子飛彈出,彈在其中一個衛士的腰上,勁力逼得人後退,手上力道松了。

另一個衛士詫異地同樣跟著收手。

阿四走上前:“差不多得了。一個小孩兒,何必這麽在意。”

他立在荷花池邊,伸手將被兩個衛士淹得奄奄一息的小男童從水中提了出來。男童閉著氣,氣息微弱萬分,臉色慘白。阿四心裏更加煩躁,他伸手在男童的胸口幾擊,讓小男童咳嗽著醒過來。

男童眼睛清水一般,滿含淚水,擡頭看他。

那一瞬,阿四的心裏轟地一空,說不出緣故。

他怔忡間,唐琢慢悠悠地從亭中走了下來。唐琢道:“既然阿四說停手,我便給這個面子。只是這個孩子不聽話,作陪讀的還敢忤逆主子,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他帶著幾分惡意、興味,問阿四:“這小孩兒就交給你吧。你可要好好教訓一下。阿四,你打算怎麽替本殿下的兒子討公道呢?”

阿四沈默半天,將目光從懷裏男童怨憤含淚的眼神上移開。他僵硬道:“送去關禁閉吧,讓他反省一下。”

他的本意是小孩兒知錯便好了。

唐琢笑一聲,點了頭。

阿四之前執行任務時間太久,他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小男童。唐琢便沒有告訴阿四,這個男孩,有多倔強,有多難馴。

唐琢也不會告訴阿四,兩日後,按照約定,宋凝思會見到她的兒子。以宋凝思的聰慧,她不會發現不了她兒子的異樣。再以宋凝思的心狠,她不會放過阿四。而阿四又豈是一般會被算計到的人物?

阿四徹底對宋凝思斷了情,才會成為唐琢手中最有力的一把刀。

唐琢慢悠悠想著這些,召阿四去回話。阿四去將不聽話的男童關起來時,唐琢收到了一封信。這封信是一位去敦煌當縣令的舊臣寫來的,不過是打秋風,想找機會調回京城。

唐琢看得漫不經心,卻忽而凝目。因這人,在信中結尾,說來一事——

“兩年前,臣被外放敦煌之事,殿下曾來相送,讓臣感恩萬分。殿下交臣一幅畫,代侯府尋找千金一事,聽得臣感慨連連。殿下與宣平侯這般交好,天下幾人能做到?”

唐琢滿不在乎,心中嗤笑。他想他和宣平侯交好,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這兩年,宣平侯並不聽他的吩咐,不與他站同一派,雙方已經斷義。最近一段時間,宣平侯在朝堂中得罪了人,唐琢不惜加磚添瓦,送宣平侯一個“削爵”的前程。如今還為宣平侯奔波的,只有那個閆騰風。

那位閆郎君一直盯著端王府……唐琢也遲早收拾。

這封信繼續寫:

“今年三月,微臣在家中見一醫女,竟與殿下想找的人一模一樣……”

唐琢的目光凝住了——

戚映竹!

唐琢瞇眸,忽而笑一聲。他已與三年前那個次次給戚映竹機會的人不同,他如今想得到什麽,都有千萬種讓對方拒絕不了的方式。

唐琢囑咐:“去宣平侯府。這般久了,也該問候問候那昔日差點當了本殿下老丈人的人。”

--

三日後,一隊衛士從宣平侯府出發,前往敦煌。

唐琢的端王府上,阿四執行完一任務,疲憊地回來。深夜之時,他屋中尚亮著燈火,讓他走到屋前的腳步一頓,心中稍暖。

他掀開竹簾,見到宋凝思正坐著等候她。

他以為她專程等他,但她擡起目來,雙目微紅,似乎哭過。阿四皺眉:“怎麽了?這裏難道有人欺負你?”

宋凝思盯著他,冷冷問:“三日前你吩咐關押的那個男童,你到現在都不將人放出來麽?”

阿四一楞,這才想起這事。三日前他將小男童關起來後,就馬不停蹄地離開,去幫唐琢殺人。他今夜才回來,也壓根忘了那事……宋凝思卻在這裏等他。

阿四覺得奇怪,他的本能覺得哪裏不對勁。他盯著這個女人,慢吞吞:“這事,和你有什麽關系?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宋凝思說出他猜測的那個答案:“我當然知道,那是我的兒子。”

阿四冷笑一聲:“原來如此。”

他卸下刀劍要入座,想慢條斯理地和她盤一盤這事,她和柏知節的兒子,憑什麽要他看顧?他以前也覺得奇怪,她怎麽會心甘情願地回來,而今——

阿四看著一桌菜,微妙一笑:“菜裏全是毒吧?”

宋凝思淡漠地看著他,她忽然伸手夾菜,一筷子入嘴,將飯菜吞咽。阿四看得愕然,宋凝思低著頭鼓腮嚼踩,卻是慢慢的,她眼淚落了下去,一滴又一滴。

她強忍著自己的情緒。

她卻像忍不住一般,擡頭看他:“我兒子的生父,是你!”

阿四大腦轟然空白。

宋凝思一邊笑,一邊落淚:“他一個三歲的孩子,被你關在小黑屋中,快要逼瘋了。我找到他時,他不會說話不會哭,只會躲。好不容易敢說話了,他開口就叫‘我害怕’‘我們回家好不好’‘阿母你不是說阿父很厲害麽,為什麽他不幫我打壞人’。我要如何告訴他,是他的親身父親,送他關禁閉的?”

宋凝思盯著阿四:“親自對付自己的兒子,是不是特別……爽?”

阿四猛地站起,他伸手一把掐住這個女人的脖頸。他冷聲:“你在騙我!你騙我保護你和柏知節的兒子,你在利用我!”

宋凝思氣息微弱說不出話,她擡著臉,燭火暈黃,她眼中一滴滴地落淚。她不說話,這般噙著淚的眼神,讓阿四覺得、覺得……

阿四如同被燙到一般,驀地縮回手。

他僵立原地,想和她說什麽,但他轉身就重新入了黑夜,門簾砰然一聲巨響。宋凝思咳嗽著伏在桌上,聽到他在院中和一個不長眼的攔路衛士的罵聲。

宋凝思捂著臉哭泣起來,然而她又冷笑——

她會報仇。

唐琢,不得好死!

--

在敦煌這邊,戚映竹與時雨卻是溫馨。然而可惜,時雨吞吞吐吐地告訴戚映竹,他要遠行執行一個任務。

戚映竹微楞,時雨冒出一句:“不是殺人任務。”

戚映竹怔怔看他。

時雨突然把一旁的葉行扯過來,將看戲的小男童往戚映竹懷裏一塞。他低頭:“我兩三個月就回來了……你不信的話,小行給你當人質。”

葉行:“……?”

戚映竹噗嗤一笑,莞爾:“好吧,那……你真的不是要去殺人麽?我們……能通信麽?”

時雨見她沒有露出愁緒,便拍胸保證:“可以寫信的。我是保護人,不是殺人。”

戚映竹不吝嗇誇獎:“時雨真的像個江湖少俠了。”

葉行:“……?”

——所以他真的被師父送出去,當討好女郎的人質了?!

--

時雨執行任務時,收到戚映竹的信。

她信中拽文,雖然已經寫得很直白了,卻仍讓時雨半蒙半猜。她寫什麽:

“春日萌芽,綠竹昂然。夢中見世間萬景更疊,便想那春光何必撩人。

若與君相見,胭脂花鈿,方才相得益彰。若有君掛念,心中思慕,方才片片成真。”

時雨大約看懂了她在用很直白的話表情,他心裏偷笑,也想回一封信。時雨拿起紙筆,便楞住了。他好像有很多話要說,但是落到筆上,他大腦空白,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寫東西總是一件很文雅的事兒,當時雨想學著文雅時,他腹中墨水,讓他不知如何下筆。

思來想去,半月之後,戚映竹只收到時雨幾個字的信——“我給你帶好吃的。”

攬窗斜倚的女郎彎眸,掩帕而笑:“……”

——對牛彈琴,也不過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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