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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舍、得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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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回,有好幾次……”

“文甫,你對我一向這樣好……可是我……”

“我知道,釗兒能和我們一起來,我已經很開心了。”

島國春天來的遲一些,由南向北,櫻花依次開了又落了。他們先到了大阪,再轉了火車去了東京。

日本菜,陳碧棠向來吃不慣,宋文甫竟每天做了飯與她。宋釗每天跟著她學習認字,很是乖巧。

……

陳碧棠夜裏總是咳嗽,宋文甫一聽見她咳嗽,便起身尋了溫水與她,漫長的夜,他總是默默地守著她。這天夜裏,她突然發起了高燒,竟開始流鼻血,神智也不甚清明。

宋文甫擡了帕子將那血擦了去,指尖卻是止不住的顫抖。她有些說胡話,“允幀,我肚子疼。允幀……求你別死,允幀……允幀你在哪裏?”

宋文甫知道她在做夢,心裏卻還是一片酸澀,她的潛意識裏覺得陸覃之是危險的,即便是病入膏肓的時候,她的嘴裏喚出的也只有那人的名字。但無法,他哪裏能同一個病人爭吵?她被夢靨折磨著,怎麽也叫不醒。

只摟著她在懷裏,一面輕輕地揉了揉她的肚子,一面吻著她的額頭道:“棠兒,我就是你的允幀,我就在這裏。你莫要怕。”

懷裏的人終於醒來的時候,額頭上織起了一層薄汗。擡眼看他,他似乎許久沒有合眼,下巴上滿是青色的胡茬,眼底也是疲憊。

她張了嘴,聲音卻是一片沙啞:“文甫,我睡了多久。”

他吻了吻她的額頭道:“不久,只一天。你一直在做夢,說了許多的夢話。”

“那我夢裏都說了什麽?”

他抵著她的額頭道:“你說你很愛我。說你舍不得我走。”

她將頭埋進他的臂彎裏,打了打他,甕聲甕氣地說道:“不可能。”

他將她從懷裏挖出來道:“棠兒,可是我愛你。我舍不得你……棠兒……”說話間,他抱著她的額頭,眼淚落到她的額角上,喉頭一陣滾落。

她擡了手,將他的眼淚都擦了去,可是他竟像個孩子一般,越哭越兇……

她笑,“文甫,我還有兩年多的時間的。每天都陪著你,好不好。”

他捉了她的手握在唇邊吻了吻:“不夠……這樣的日子不夠,每過一日便少一日。如今每過一天,我都數著,怕過的多了便沒了,我無數次的祈禱時間能停止,而我可以一直這樣看著你……”

她的眼角也驀地濕潤著。

宋釗見自己爸爸都哭了,自己竟也擡了小手揉了幾滴眼淚出來,粉生生的小臉蛋皺巴巴地擰作一團,像張小破布。

陳碧棠心裏一酸,捏了捏他的臉蛋道:“釗兒,你哭什麽?”

他奶聲奶氣地回答道:“爸爸哭,媽媽哭,寶寶也哭……”

她一把摟過他吻了吻:“傻孩子……”

☆、遇見你

雨落了一場又一場。櫻花終究是積攢了一地,漸至入了土。她的身子也終是好了一些。宋文甫怕她貧血,隔三差五就給她燉一些補血的食材。

“文甫,我們什麽時候去富士山啊?我好想家。”

他笑:“明天就去橫濱。怎麽又想吃辣椒了?昨晚我不是才做的水煮魚嗎?你和釗兒都辣哭了。”

她搖搖頭,撅著嘴說道:“我老是聽見他們說日本話,頭疼得難受。”

“哈哈,好。”

其實她怕死在日本,俗話說葉落歸根,她也如此。

……

去富士山之前她精神超好,宋文甫將她和宋釗都裹得嚴嚴實實的,一路上他們都有說有笑。靠近雪山的時候,她見了那雪,心裏歡喜拉著宋釗走起路來也是一蹦一跳,猛地吸入一口冷氣,咳嗽不斷。

宋文甫皺了皺眉,握了她的手心道:“棠兒,我們遠遠地看著就好了,就不上去了。”

她一下捉了他的胳膊道:“那怎麽行?咳咳咳……好不容易才來這裏的!”

“可是你的身子……”

“不過是吸了一口冷氣,咳咳咳……哪裏就那麽嚴重了?”

他忽的笑道:“我背你。”

不及她答應,宋文甫已經一下背了她,將她露在外面的一雙手,放到脖子上暖著。宋釗覺得好玩,一路在前面跑著又唱又跳,在那雪地裏映出一長串的小腳印子。

“釗兒,我們看誰第一個到上面。”話一落,那孩子便撒丫子跑歡了。

陳碧棠扯了扯他的耳朵:“就知道欺負小孩子。”

“不欺負白不欺負。”說著便飛快地往上跑。

陳碧棠看著那尖尖的山頂,忽的有些暈,攬著他脖子的手竟然愈加無力,他一凝神,那地上竟然落了幾滴鮮紅的血來。

他大駭,連忙喚道:“棠兒……”

在前面跑得飛快的宋釗見沒有人追來,轉身看了看,見自家的父親抱了母親,使勁的掐了人中,眼底一片猩紅。嚇得腿忽的一軟,連忙跑回來。

陳碧棠漸漸醒來,神色清明了些,摸了摸他臉上的淚。“怎麽又哭了?我們到山頂了嗎?”

他搖搖頭,覆又背起她,擡了手牽了釗兒,“我們不去了,我不想去了,我們回家。”

……

宋釗一路走得累極,瞇著小眼睛直打盹。宋文甫要抱他走,他卻搖了搖頭不願。終於到了火車上,宋文甫抱了宋釗到懷裏睡著,陳碧棠懨懨地依靠著他的肩膀上不久也睡了。

車廂裏忽的走過一抹極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的筆挺的西裝,漆皮的鞋子,一片光澤。從他們身邊走過,驀地又回頭看著他。

冰冷的笑、俊挺的眉、刀刻的臉……宋文甫心底驀地一沈。

那人一步步走近,雙手插在黑白條紋的西褲裏。擡眼看著他肩上躺著的人,忽的眼角蜷了蜷,原本冰涼的眼也一瞬間柔和了許多。

低沈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好久不見。宋文甫。”

他忽的笑道:“陸覃之,的確是好久不見了。”

他們對面的人下了火車,陸覃之便坐了下來,“哦?你們怎麽會一齊來日本?”

“不過是帶他們出來玩玩,順便躲避躲避老袁。你呢?又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快了。”見他擡了手要點煙,宋文甫連忙擺手道:“棠兒最近身子太差。”

陸覃之挑挑眉,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覆又將那煙收了。

……

快要東京的時候,陳碧棠才轉醒。見到眼前的人,忽的有些哽咽。

宋文甫知道她的心,卻不揭穿,握住她的手,覆又擡了眉問:“覃之,你準備何時回國?”

“怕是要到年底了。”

宋釗慢醒來,睜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周圍的人,眼底一片清澈。卻是陸覃之第一個發現,兩人對視看了許久。

陳碧棠這才看到他,刮了刮他的小鼻子道:“乖寶,醒了?”

他極為乖巧地點了點頭,又喚道:“叔叔好。”

陸覃之忽的笑,擡了手捏了捏他細膩的臉,“釗兒生的越發清秀了。”

陳碧棠隔著一方桌子看著對面的人,心裏一陣酸澀,再見面不知又是幾時了……

……

一回國,李柏然就又被請了過來,號完她的脈,忽的死死地擰了眉。

她瞪大了眼睛問:“怎麽了?”

他嘆了一口氣道:“碧棠,你最近可有流鼻血?”

她搖了搖頭,宋文甫卻一臉嚴肅地說道:“有過的。”

陳碧棠忽的眼裏蓄積起了一層水色,“難道說連三年的時間都不到了嗎?”

他撇了頭過去道:“碧棠,抱歉。我也沒有想到會這麽的快。”

宋文甫指尖忽的一陣顫抖,眼裏一片悲戚:“會不會是哪裏出了錯?”

“不會……”

宋文甫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堅硬的背一下抵在了門上,大口地喘著氣……

……

在陳碧棠的要求下,他們再次返回南京城,一家三口搬去了陳家。

外間的世界戰亂不斷,宋文甫卻從不出門,日日在家守了她。每天必做的事就是和她一起修剪院子裏的花草。

陳碧棠每天無論多難受都要教宋釗識字,每每這時候,宋文甫都坐在一邊安安靜靜地看著她。

陳碧棠怕自己死了,宋釗沒人照應,讓他再娶一位妻子,他卻不願,捧著她的手道:“我宋文甫這一生只愛了你一人,倘若娶了旁人,也是害了那人,釗兒我自會照顧,你莫要擔心。”

“文甫,有件事,我從未對你說。”她看著他的眼睛。

他大約知道她要說的話,舒了一口氣道:“你說。”

“關於釗兒的身世……他的確不是你的孩子。如今我倒是想為你生一個孩子,可是……”說著她眼底的淚又湧了出來。

他捧了她的臉道:“我知道。可那又有什麽關系,碧棠,你的孩子就是我的。我愛釗兒從不少於你一分。”

陳碧棠靠在他的懷裏,泣不成聲,她不過是又一次利用了這人對自己的愛,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說道:文甫,對不起。

……

1914年底,又一個年關將近。這一夜,南京城裏落了極厚的雪,行至深夜,陳家的門忽的響起。無數帶了槍的人忽的將陳家團團圍住,一瞬間陳宅上下燈火通明。

帶頭的人穿了一身軍裝,立在低了眸子,一字一句地說道:“受督軍之命,捉拿叛國賊。”那聲音太過熟悉,陳碧棠的心像是沈入了無邊的地獄,是他,是她那日思夜想的陸覃之……

陳老爺拄著拐杖,立在門口,看著一支支漆黑的槍支,面上卻是說不出的威嚴。

“不知您可帶來了證據?”

“你運輸給洋人的那些軍火不就是證據。”

“我陳家多年前,迫於生計,確實做了運輸的生意,可年代久遠,如今,陳家早就不做了。”

“陳老爺,你可識得這個?”那人瞇著眼,將手腕上的一串暗紅的柱子在手心裏甩了甩,那是陳韋恪的隨身之物,陳碧棠的心裏像是壓了千斤重的巨石,怎麽也喘不過氣來。

“韋恪……”陳老爺身子一震,曾將手裏的最後一批軍火運給了自己的孩子。

宋文甫攬著她的腰,不卑不亢地說道:“陸覃之,想不到,你竟然做了袁世凱的走狗嗎?”

“呵,宋文甫,你也是那陳家的同謀,”那人打了一個響指,“來人,將這兩人帶回去。”

陳碧棠手心裏攥著方帕子,一臉的慘白,連忙說道:“允幀……他們,一個是我的父親,一個是我的丈夫……你……能不能念在舊情……”

他看著她眼底一片“呵呵,我們的舊情。陳碧棠你是指你偷走軍餉又逼我同你結婚的情嗎?還是你寫了休書與我的情?”

“你……你竟都記得了?”陳碧棠倏地往後一退,腳下一陣踉蹌,猛地咳了一口血來。

宋文甫大駭,睜大眼睛道:“碧棠……”

陸覃之眼底一片漆黑,轉身道:“速速壓了叛國賊回去。”

她忽的罵道:“陸覃之,你這個冷血怪物!”

……

高而聳立起來的圍墻,威嚴裏透著一絲不茍,在這沈黑的夜色裏依然帶著不可磨滅的威嚴和不可一世。她裹著厚厚地一層羊皮襖,懷裏抱了個暖手爐。

開門的人見是她,點了點頭行了個禮,隨即說道:“先生此刻不在府上,您還是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我為您找個車吧……”

她顰著秀氣的眉道:“總管,今日,陸覃之在家我便見,他不在家,我也會等了他回來。”

那管事的有些頭疼,身後忽的走出一個人。

那人俊眉星目,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線衣,一雙細長的手插在灰白細條格子的褲子裏,修長的腿一絲不茍地裹在褲子裏,一步步地走到明亮的燈光下,站在高處俯視著她,卻是極為紳士地說道:"碧棠,這麽晚了,來找我有什麽事?"

作者有話要說:

☆、陸覃之粗來手撕吧QAQ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碧棠身在亂世,所有的一切都是無奈。陸覃之不是壞人,繼續看吧QAQ

“怎麽,陸覃之,如今見你一面都這麽難了?”她站在那臺階下,凝眉看著他,似要將他從心底剜去。

“怎麽會?”他笑著擺了擺手手,那總管才放了行,“都下去吧。”

見那滿院子的人退了下去,陳碧棠才擡了步子一步一步走到臺階上來,解了擋風的羊皮小襖,又理了理被風卷得有些亂的頭發,露出一張清麗的臉來:“陸覃之,請你放了我的父親和丈夫。”

他瞇著眼道:“陳玉棠,你就這麽在乎宋文甫的生死?”

許久沒有人喚過她玉棠,她的眼裏忽的積攢了一汪淚,卻又被她壓了下去:“我說過,宋文甫他是我的丈夫。”

他一下握住了她溫涼的指尖,暧昧地捏了捏,半闔著眼睛說道:“哦?玉棠,要救他也要拿出你的誠意來,不是嗎?”

他不再說話,領著她走到屋子裏,深深地吸了一口手裏的煙,那一點火光愈紅,白色的煙圈在橘色的燈光裏蕩漾開來,宛若穿了白裙子的鬼魅。

空氣裏一時間安靜地出奇,身後金色的壁紙前面掛著的鐘擺,一下一下的敲過,每一下都敲打著他的耳膜。

那煙在他手指尖燃了一半,陳碧棠忽的走近,奪了他指尖的煙卷,照著他的樣子吸了一口。卻是引得一陣劇烈的咳嗽。

他挑了挑眉,眼底結了氣:“你做什麽?”

“抽煙。”她回答地雲淡風輕。

“你……你明知……簡直胡鬧!”他見到那日咳血的樣子,心中一陣鈍痛,一下拔了她手裏的煙,扔在那黑白格子花紋的地毯上,軍靴踏過,將那絨毯燒了一個黑窟窿。

“那又有什麽關系?你陸覃之能做的,我陳玉棠怎麽就不能了?”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有些拿她沒辦法。可是她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更加吃驚。

“陸覃之,是不是只要我和你上了床,你就放了他們?”

她每次說出一個字來,都將他狠狠地鎮住。那樣柔弱的的女子竟然說出這樣大膽放肆的話來……

“是。”他本是要逼了她知難而退,誰知她竟走近一步,極為柔和地說了個“好”。

他驀地皺了眉,笑道:“陳碧棠,你莫要後悔。”

只見她轉身,將裹在外面的狐裘小襖退了,露出了裏面的鵝黃色的旗袍,襯托她的臉更加清麗。幾步走到他放酒的一方墨色的玻璃櫃子前,擡手取了一只郁金香杯子,覆又倒了些紅酒,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舉了杯子在唇邊抿了一口,晃了晃那杯子,暗紅的酒液和她那晶瑩的眼睛一樣瀲灩。

她挑了挑眉道:“怎麽陸覃之,你不愛我了嗎?”

他不說話,心卻跳若擂鼓。

她一步步走近,銀白色的小高跟鞋從那地毯上游移而過,那地毯陷了下去又凸起來,陸覃之看著那地上不斷凹下去又凸起來的地毯,心也跟著沈沈浮浮。

她走到她跟前,逼迫似的說道:“你不敢?”

他倏地側了身子,細細地凝望望著墻角的那株開得極為艷麗的梅,不說話。

她卻是不依不撓地追問:“還是說,陸覃之,你根本就是不行。”

他有些煩躁,俊挺的眉輕皺著,漆黑的眼裏盛著幽暗的光。她那卷而翹的長睫在瓷白的臉上落下扇子一般的斑駁光影,那小扇子隨著她的步子,輕輕地晃動著,撩撥著他的心都有些犯疼。

“真是煩人,玉棠,你可不要後悔。”他猛地走近一步,一下攬了她入懷,手裏的紅酒因著劇烈的晃動灑了一些出去,在黑白色相間的絨毯上暈染出幾朵細膩的小花。

“允幀,酒灑了呢……”

她領子裏的熏香一下縈繞著入了他的鼻尖,指尖是她那絲質的旗袍的細膩觸感。

陸覃之半瞇著眼擡手,抱過她纖細的手,送到唇前,喝了一口。

“這酒不錯,可惜了。”他一下將那杯子裏剩下的酒喝了個幹凈,隨手將那杯子擲在腳邊的地毯上,發出沈悶的聲響。

陳碧棠不及他高,擡了臉看著他,只見他喉頭倏地滾落,性感至極,她的臉驀地紅成了盛夏的紅蓮。忽的大了膽子柔聲喚了他一句:“允幀……”她知她心裏對他還有情。

身邊的人聞聲,指尖忽的靠上她的下頜,擡了她的臉。陳碧棠這才看清他眼裏的情緒,那磁石一般的眼睛,她看得有些呆,要將她的心魂都吸了進去一般。陳碧棠一瞬間的反應是要逃。

那人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忽的低頭,快她一步封了她的唇,接著是一大口的紅酒從唇間遞了過來。唇之後是舌,撬開她的貝齒,卷著她的舌吮#吸著。他使的勁很大,拉扯得她的舌根都有些疼。

她的心猛地跳地飛快,看著這個動情地吻著自己的男人,她倏地有些欣喜若狂,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接吻,但這個吻裏卻夾雜著濃濃的占有欲,讓她步步淪陷著。她為了救自己的丈夫而來,卻和前夫在這裏茍且,甚至,她還貪戀著這個人,她有些恨自己。

耳邊忽的響起一句溫柔地呢喃:“乖,閉上眼睛……”

她的眼睫倏地有些顫抖,浸潤了水澤,引得他笑出了聲。她似乎是有些氣,牙齒一用力,試圖阻擋他的唇舌。他痞痞地冷哼一聲,舌頭一下滑過她的牙根,引得她牙根發麻,不得已投了降。

陳碧棠再想抵抗時,他一下拔了她盤頭發用的翠玉簪。墨黑的發,頃刻間打著卷著從發頂傾瀉而下。

他黑濯石一樣的眼睛凝望著她笑道:“這樣更好看……”

他的眼裏帶著她從未看到過的幽深光澤。

那雙眼睛似乎是帶著魔力一般讓她頓時心跳加速:“你……”

她的話還未及說完,陸覃之一下打橫抱了她……他的身子往後一傾,滿室的燈光都頃刻間熄滅了。

高跟鞋扔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

……

過了許久,黑暗裏,她枕著一頭青絲偏了頭問他:“陸覃之,你到底什麽時候才放了他出來?”

他不作聲,驀地起身,黑暗裏一束火紅的光滑過,那一瞬間,她看到他赤身立在巨大的玻璃窗前,似是一尊雕塑。

再回神時,他已經打開了燈,手裏端了個白瓷的杯子與她:“喝些水吧……”

她接過那杯子細細地啜了幾口,他轉身,她卻驀地握住他的手,又說了一句:“允幀,求你。”

“你滿足了我,他就能出來。”他暗暗笑自己的無恥。可他的姑娘粉若桃花的臉龐,眼裏光一下深於一下,他到底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陳碧棠勾著他的脖子,閉著眼細細地吻了他的唇。剛剛熄滅的火焰,又一瞬間被點燃……

她貼著他的耳邊道:“陸覃之,我恨我愛你……”

他笑:“那至少還愛著。”

“可我恨不得殺了你。”

他低頭封住了她的唇,將她所有的話都吮吸了去。他們之間的愛與恨,哪裏算的清?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進來的時候,陸覃之就醒了。還是多年養成的習慣,六點鐘他就再也睡不著了。身旁的人,還在睡夢中,他故意在昨晚的那杯水裏加了些的鎮定劑,一時半會她還不會醒過來……

他看著懷裏嬌俏的姑娘,瓷白的臉頰粉撲撲的,她的皮膚很薄。細碎的光撒在她的臉上,薄薄的一層淡金色絨毛,像只粉嫩嫩的水蜜桃。

他忽的笑了,小心翼翼地擡手,在那臉上細細的撫摸著。這是他這麽多年來,第一次不想起床。他忽然有點後悔昨晚往那杯水裏加鎮定劑了。他的姑娘睡著,可他好想吻她。低了頭,在她的眼瞼上細細地吻了吻。

陸覃之看著她脖子裏的淡淡吻痕,忽的想起昨晚,驀地渾身發熱。

連忙起身,赤了腳,提了鞋子出去了。

陳碧棠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的時候了,渾身都像散了架似的。身邊的人早就起了身,空蕩蕩的被子裏只有她一個人。她頓時心裏就慌了……

驀地起身,披頭散發,赤著腳,尋遍整棟房子也沒看到他。那總管只說了一句話:“先生去長沙了,讓您先回。”

“長沙?陸覃之他去長沙做什麽?”

“軍統於他並未完全放心。”去長沙是讓他送死,也是試探他的忠心,只是他不能同她說。

“那我的丈夫呢?他們在哪裏?”她眼底忽的一片猩紅。

“恕我無法相告。”那總管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她氣,忽的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那陸覃之他在長沙哪裏?”

“抱歉,無可奉告。夫人請回吧。”

☆、陳為救宋,獻身陸,那什麽的時候,她取了他衣服裏的槍打中了

作者有話要說: QAQ我最喜歡這種俗梗了,虐完他們,我心裏好爽

陳碧棠匆匆忙忙回到陳家,宋釗卻是極為乖巧地跟著陳夫人學習認字。見了她回來,一下扔了書,抱了她,憋著嘴,極為委屈。

“釗兒……”她喚低了頭,吻了吻他的臉頰,“寶貝,媽媽要去很遠的地方一趟,你在外婆這裏呆上幾日,爸爸媽媽很快就回來,好不好?”

“我要和媽媽一起去,我要照顧媽媽!”他忽的鼓著腮幫子,眼裏蓄積了一汪眼淚,他懂了一些事,知道陳碧棠病重。

“乖,就幾日,我和爸爸就回來……好不好……”她也怕這是最後一次見面,抱著他哄騙著。

“陸叔叔是壞人!等我長大了要好好收拾他。”他捏緊了小拳頭,賭氣一般地說道。

她聽他這般說陸覃之,忍了許久的淚,一下落了下來,“乖寶,陸叔叔再壞,你以後也不許打他。”

“可是他捉了爸爸還有外公!”

她有些著急,語氣也有些生硬:“宋釗,我現在要去找他放爸爸出來,你乖乖呆在外婆這裏。聽到沒有?要是不聽話,亂哭的話,一個月都不許你吃小魚丸!”

他低了頭將眼淚逼退回去,說了個:“哦!”

……

抵達長沙的時候,天氣晴朗,卻依然有些冷。李柏然給的藥,她每日都按時吃了,也還是咳嗽不斷。

陸覃之在明處,她只問了幾個人便得知了他的住處。到了他的住處的時候,她看著那高高的院墻,有些楞怔。他和她之間隔著的不就是這樣一堵墻嗎?

守門的士兵,見她繞著那院子亂看,“軍事重地,休要亂看。速速離去。”

她卻不依,走到那門邊說道:“我找陸覃之,請你放我進去。”

冰涼的槍桿子一下攔住了她的去路,“怕是不能。”

見那人不依,她就在那門前撒起了潑,引得一群路人駐步圍觀,識趣的小兵一溜煙跑進去稟報了。再回來時,那小兵放了她進去。

可進去了,也是讓她在一旁冷清的小屋子裏等候。等了許久,不見他來,她有些急。沿著那長廊走到了盡頭,繞了一圈才到主廳的後面,那裏面有人說話,屋子後面沒有人看守,她側著耳朵細細聽著裏面的動靜。

忽的有人怒氣沖沖地說道:“黃先生,你看來不怕死。”是陸覃之的聲音,她擡了頭往裏面看,見他舉了槍抵住了黃正言的額頭。黃正言她認得,是同盟會的主要骨幹之一,也是他們昔日的戰友。她捏緊了手心,他竟然冷血至此嗎?

那黃正言瞥見了玻璃窗外的她,咬著牙道:“陸狗,你既然背叛了孫先生,就不要在這裏說廢話,一槍斃了老子也好叫世人看清了你。我死不足惜,我會帶著我知道的秘密勇赴了黃泉。你等著老天爺收拾吧。”

陸覃之氣急,一擰眉,將子彈上了鏜,“你還有臉說這些?我現在就成全了你。”

見他不開槍,黃正言繼續說道:“怎麽?你不敢殺我了?”

陸覃之只冷哼一聲,接著是巨大的槍聲,那人便應聲而倒……血沿著他的額心往下淌,那人死前深深地看了窗外的她一眼,眼裏卻帶來陰森的笑。

陳碧棠大駭,臉色一瞬間轉白,卻不敢出聲,一下捂著嘴,癱坐在地上,淚止不住地往下落。她的陸覃之怎麽會便成這般模樣?過了許久她依然抱著膝蓋大口地喘氣。怕他生了疑,連忙提了裙子往小屋跑。

終於到了那屋子裏,她卻是止不住地咳嗽,捂著嘴,手心裏竟是一片血,剛拿了手帕擦了,那人便走了進來。瞥見她急急匆匆地收了手帕,陸覃之一下捉了她的手,將那帕子取了出來,紅如蓮的血跡,他目光一窒。

他擰緊了眉頭道:“怎麽咳血咳得這般嚴重了?”

她不敢看他的眼,小心翼翼地抽了自己的手出來,低了眉說道:“乘船累了些,所以才會嚴重了些。”

他的語氣轉冷,“陳碧棠,你就那般在乎宋文甫?在乎到連命也不要了?”

她不說話,他愈加氣。驟然捏緊她的手腕,沈黑的眼凝住她道:“陳碧棠,我再問你一次,他和我只能選一個活命,你選誰?說!”

她擡了眉看到他的眼裏去,“自然是他!陸覃之,你就是再問我十遍依然是選他宋文甫!”

他笑地一片冷森:“呵呵,可你還是生了我的孩子……”他忽的低了頭吻住了她,帶了是嗜血的狠,帶靈舌卷了她的舌不住地吮吸,撕扯地她的舌根一陣酸麻,她竟情不自禁地靠在他的懷裏,她從來抵擋不住他。

她恨自己對他有了感覺。

他忽的貼近他的耳邊說了句:“看吧,陳碧棠你還愛著我。”

她聽著他這樣說自己,眼底起了一層薄霧,指尖掐進肉裏,她恨自己。他似乎是發現她在虐待自己的手,執了她的手,輕松掰開,引得她去握住他的腰。

趁著她不註意,舌尖一轉,進了她的耳廓,濕滑的觸覺引得她的背一陣酥麻,她要逃,那人卻不放,頓了唇在她耳邊說道:“玉棠,你要救他就要討好我。”

她只得任由他的舌尖在她耳朵裏作亂,水澤聲隔著耳膜傳來,似要燒盡了她骨子裏的水,嗓子裏禁不住嚶嚀出聲。眼淚落了大顆,卻也一動不動地任由他親著、啃噬著……

他感覺到她胸腔裏的起伏,眼底的光一片漆黑,心中像是紮了一枚鋼針,痛的他難受至極,心裏一沈忽的攔腰抱了她往裏面走……

進了臥室,他一下將她拋進大床裏,轉身將屋子裏的所有的窗簾都拉得死死的,沒有了光,她忽的有些怕。今天的陸覃之是她此生都不曾遇到過的可怕,她想起曾經看到的一本關於吸血鬼的書,覺得他就是書裏那吸血鬼……

他俯下身來吻她,夾雜了狠戾和絕望。胸前的扣子一粒粒被他剝開,遇到難解的他直接將那扣子拔了去。陳碧棠拱著身子,要躲,他一用力,死死地壓住了她……

陳碧棠死死地咬著手背,直到手背出了血,直到疼痛強過那些歡愉……

一室的歡愉漸漸平靜。陸覃之執了她的手吻了吻,這才發覺她手背上一片血腥之氣。再看,竟然深深地嵌入一排紅紫的牙印兒……

他轉了身,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大口,才長舒了一口氣道:“我會寫信回去,宋文甫不日就會出來。只是,你還要再陪我幾日。”

她將頭埋進被子裏,甕聲甕氣地說道:“你說話算話不?”

“自然。”

“陸覃之,你為什麽要背叛了孫先生?”

他忽的笑道:“人各有志罷了。”

陸覃之每天都要卷了她在懷裏入睡,卻不再強迫她。他怕看到她哭。

之後的幾日,他就是有軍務在身,也帶了她一起。這天夜裏,手下的兵或捉了幾個革命黨人來,個個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最小的不過十四歲,陸覃之把玩著手裏的一枚彈珠,連頭也未擡說了個“殺”字。

陳碧棠心裏一片酸澀,這些還是半大的孩子,都還稚氣未脫,她一下子想到了宋釗,心裏一片酸澀。

伏在他耳邊說道:“陸覃之,這些都是孩子嗎,你就不能網開一面嗎?”

“陳碧棠,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群孩子被帶出去,那樣本該聚集了歡笑的臉龐……

她手心裏一片汗意,她恨透了身旁的人,凝著他腰間的配槍,一雙桃花眼裏藏了無數看不清的情緒。

陸覃之似乎是看穿了她一般,忽的捏了她的下巴朝向自己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冷血?”

“是。我在想釗兒倘若知道有你這樣的父親,他會不會親手殺了你……”

他忽的笑出聲來,卻帶著說不出的淒涼。

是夜,他對她百般憐愛,陳碧棠由了他,伸手摸到她褪下的衣服,冰涼的槍支滑落到手心裏。陸覃之知道,卻依然不停下手上的動作,指尖解了她的衣扣。陳碧棠的肌膚碰到冰涼的空氣的同時,她忽的將那槍抵住了他的眉心。

“陸覃之!你住手。”他忽的輕笑出聲,一把按住了她的手,用牙齒咬了她的衣服上的盤扣。

她掙脫不及,將那槍調轉了方向,“嘭”的一聲,她聽到身上的人“嘶”了一聲。她腦子裏轟然亂了,她竟當真向他開了槍,“覃之,傷到哪裏了?”

他不理她,低了頭,吻得更加熱切。身子一沈……

她所有的話都被他吞進了肚子裏。

空氣裏滿是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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