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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納妃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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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納妃風波

淑懿心裏浮起一點兒酸楚,想想身為妃嬪,就算夫君待她再好,也不得不迫於形勢,納他也許並不真心愛慕的女人,想到這一點,她突然很羨慕四貞,至少她可以做博果爾的唯一,博果爾對她,是心無旁騖的。

淑懿無奈道:“只怕太後擔心孫延齡是假,想要將令尊的舊部收歸皇家,才是真的。”

孔四貞兩根手指揉捏著一片淡粉的荷瓣,直到荷瓣蹙縮地沁出涼涼地花汁,將她蒼白的指尖染得微紅,她搖頭自語道:“我不能嫁給九弟,就算嫁給孫延齡這樣的臣子,我還可以憑著公主的身份,令額附‘非召不得入’,可是九弟是天子,我抗拒不得,再說,我又怎能一生一世與博果爾以叔嫂相對?”

淑懿嘆道:“這也是,那時我想出叫博果爾去京畿練兵的法子,本是想讓他得皇上看重,可以承全你們,沒想到令尊的舊部越是兵強馬壯,反而越是引起了太後的註目,才這樣急著把你許給皇上。”

孔四貞決絕道:“反正無論如何,這個妃子我是不肯當的,若是太後再逼我,橫豎我剪了頭發出家,也不能負了博果爾!”

淑懿看著孔四貞俏生生的臉龐,被兩頰的潮紅一襯,更顯得面若桃花,惹人憐愛,正在想如何安慰於她,忽然門外傳來一個低沈的聲音:“四貞格格不必擔心會負了博果爾,朕很快就會給她選一位門當戶對的格格作嫡福晉——叫他先負了你!”

孔四貞不必往門外看,只聽到這一聲,正撫在花瓶上的暗紋的一只手,就不聽使喚地一哆嗦,那只廣口瓶裏盛滿了才從荷塘裏舀了來的凈水,猛地倒在了黃楊刻花小幾上,幾上的茶杯茶碗和繡了一半的素緞,幾張沒寫過字的宣紙,盡皆洇得透濕。

淑懿只覺一線冷意,從頭頂灌到腳心,心裏只想著一件事,為什麽順治來了,外頭卻沒有通傳的人?

原來順治下朝之後,就趕著來瞧淑懿,才走到承乾宮的門口,當值的小太監就告訴順治,四貞格格在裏面,順治因著昨日才被孝莊逼迫著,準備納孔四貞為妃,此時貿然相見倒覺得有些不自在。

正在猶豫著是走是留,只聽四貞在裏面也說起納妃之事,不由提起順治的興致,忍不住駐足想聽上一聽。誰知聽著聽著,不僅聽到了四貞寧死不願為妃,還知道了他心中所愛竟是博果爾,其實順治對四貞,並沒有男女之愛,若是四貞愛慕旁人,他也未必那麽在意,只因當初他即位之時,朝中大臣多半認為福臨的生母,不及博果爾生母身份尊貴,要求博果爾即位,若不是多爾袞執意為之,只怕如今這皇位也不是他的了。

所以在福臨心裏,總是暗暗地生出要與博果爾一較高低的想法,他這些年來勤於政事,立志要做一代明君,也就這個意思,如今親耳聽到孔四貞竟不屑於妃嬪之貴,為了博果爾寧願出家,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無名之火。

孔四貞自幼長在孝莊身邊的,豈能不知這些前塵往事和那些順治不能宣之於口的心思,只怪她今日太不小心,從小蘇嬤嬤就教導她,宮裏人多嘴雜耳朵靈,要記得不可多說一句話,不可多行一步路,孔四貞雖然性子爽朗,卻頗知進退,穩妥大方,所以才深得孝莊喜歡,可是今日一提起博果爾,她就控制不住自己。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從與博果爾兩心相許,她就總是這樣,一時歡歡喜喜,一時悲悲戚戚,一日比一日糊塗,一日比一日迷茫,往日那些只敢藏在心裏的犯忌諱的話,當著淑懿的面,一發滔滔不絕地說了出來。

順治踏進門來,看看跪在院子裏的四貞和淑懿,一個是他情同手足的義姐,一個是他心愛的女人,若在平日,順治把她們捧在掌心裏都怕掉了,可是現在,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她們,也不叫起,只任由她們跪在潮濕的青磚地上,自己只尋了一張柚木涼椅,翹起二郎腿坐了下來。

青縭和雲珠看在眼裏,心疼自家格格可誰也不敢求一句情,兩人都是在宮裏混成人精的,知道今日順治這一股怒火,非同小可,旁人越是解釋,越是會糾纏不清。

正在眾人無計可施之時,孔四貞卻已沈不住氣了,她早已將自己的榮辱生死置之度外,卻擔心順治會因此遷怒於博果爾,驚惶失措之下,她突然用視死如歸地口氣說了一句:“皇上誤會了,四貞沒有輕慢皇上之意,四貞......願意作皇上妃嬪。”

淑懿大吃一驚,一轉念才想到,她是為了博果爾才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哪怕是下半生的幸福。

可順治若是那麽好哄,也就不是順治了,淑懿想到的事,他也同樣想到了,順治瞇著眼睛,故作悠然問四貞,“你是說,只要朕能保博果爾平安,你願意死心塌地地做朕的妃嬪!”

“是!”孔四貞脫口而出。幾乎在同時,淑懿沈痛地閉上眼睛,她不敢想像,這個被孝莊斥為“性躁”的少年天子會有什麽樣的舉動。

青磚地上驀然響起的碎杯裂盞之聲,瞬間回答了淑懿的疑惑。

“大膽!”順治對孔四貞既無男女之愛,也談不上什麽拈酸吃醋,可孔四貞的言行,卻無形中把他和博果爾放在同一架天平上去考量,並且博果爾還毫無懸念地占了上風,順治焉能不氣?

孔四貞本不是個臨事慌亂的人,只一牽扯到博果爾的事,就變得無頭無尾了,她話一出口,也知道是中了順治的圈套,可是言出如箭,不可輕發,一人入耳,有力難拔,更何況入的還是可以決人生死的君王之耳。

此時依著順治的性子,恨不得要斷然拒絕納四貞為妃,方才解恨,可他性子雖然躁,這麽年跟著孝莊歷練出來,也冷靜理智了許多,孔有德的舊部英勇善戰,若三藩有變,將是平亂的重要力量,縱然三藩無變,也可以用來牽制西南諸王,一時不敢輕舉妄動,不然,吳三桂何以會那樣痛快,就答應派自己的長子來京城作人質?所以,現在順治並不想放棄納這位義姐為妃的計劃,他正在國家形勢和帝王尊嚴之間猶疑不決。

順治的胸口一起一伏,他用了極大的耐性,才把沖冠的怒火稍稍平覆,冷冷地對青縭說了一句:“扶你家格格回去!”語氣不容置疑,眼睛更是對孔四貞不屑一顧。孔四貞也知今日大錯已然鑄成,幹脆生死由命,爽爽利利地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承乾宮。

“是你給博果爾出的主意,叫他去京畿練兵的?叫他練好了兵,好擁兵自重,雄踞一方?”順治還是一副不陰不陽的口氣。

淑懿跪在地上,舔一舔發澀地嘴唇,她人雖然被透過桐蔭的艷陽,曬得迷迷蒙蒙,心地卻極其清明,若要解今日之困,也只有置之死地而後生。

淑懿平靜道:“皇上若要疑心臣妾有這樣的心思,臣妾情願以死謝罪!臣妾的確早已知曉襄親王和四貞格格的私情,也設法撮合他們,可臣妾這樣做,都是為了皇上,絕無半分私心!”

順治略略睜開雙目,拇指輕揉眉心,道:“你向來伶牙俐齒,你倒是對朕說說,你撮合他們,又是如何有利於朕的?”

淑懿不惶不急道:“孔大人的舊部,對老主人忠心耿耿,皇上若想收為己用,需要真正收住軍心,四貞格格是孔大人的長女,四貞格格的心在哪裏,孔大人舊部的軍心就在哪裏。太後之所以執意命皇上納四貞格格為妃,也是這個道理。可是皇上不是女子,怎麽知道,如果一個女子芳心已許,是死也不會回頭的,格格既與襄親王兩情相悅,皇上縱使納了她,她真的能對皇上真心相待嗎?”

順治直了直身子,犀利的眼神盯住淑懿道:“你說實話,除了你方才所說,是不是你打心眼兒裏,就不喜歡朕的後宮再添佳麗。”

淑懿長睫如扇,微微低垂,她想了想,咬唇道:“對,臣妾也有這個私心。”她雖然低著頭,卻可以感覺到順治逐漸緩和的神色,如穿過雲翳飄灑下來的日光,不再那樣炙人的明耀,而是溫暖柔和的淡金色,她接著說道,“四貞格格雖是漢人女子,卻性子爽朗,愛憎分明,她自幼失去雙親,全仗太後撫育,她與太後的母女之情,與福臨的姐弟之情,不是親生,勝似親生,這一點,福臨應該比臣妾更清楚啊!若是能承全她與襄親王,襄親王自是會對福臨竭盡忠心,四貞格格也會對福臨感恩戴德,孔大人的舊部,皇上還愁收不住麽?”

一雙手托住淑懿的手肘,淑懿只覺一股溫暖有力的熱流註入她的體內,跪了這麽久,她也實在有些撐不住了,可才想站起來,只覺膝蓋酸痛,腳下一軟,就要向前跌倒,順治一把接住他,摟在懷裏,哄她道:“今日是朕多心了,淑懿不要怪朕!”

淑懿這半日,又驚又怕,只覺腹中一陣陣地抽動,卻不敢顯出來,她怕只要自己一垮,順治固然會立即宣召太醫,可只要太醫一來,順治也就不會再踏進承乾宮,那麽她有再多的理由為自己洗白,都是無濟於事的了。

想到今日諸般委屈,淑懿忍不住抽抽答答地哭起來,順治自然是打疊起千百樣的溫言軟語來哄,哄了半日,淑懿漸漸止了哭聲,順治親手端了紅棗燕窩來,一口一口地餵給她吃,吃了小半碗,淑懿才覺得有了些力氣,靜靜地枕在他的胳膊上,閉著眼兒打盹兒,忽聽順治問道:“你是怎麽知道博果爾和四貞姐姐的事的?”

淑懿慢慢睜開眼,想著這事對順治卻也沒什麽可瞞的,不過說得好的話,自然也可以叫皇帝對她更多一分愛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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