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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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段時間,陸城早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尤其是疫情正朝著嚴重的方向發展,一時半會恐怕無法消除得徹底。
得知郁甜被感染的時候,陸城情緒其實非常的不平靜。
只是隔著電話依然聽得出來郁甜語氣裏的鎮定,他能做的唯有相信她而已。
郁甜在醫院的每一天，對於他而言都是煎熬。
他做不了更多，只能等待，等郁甜痊愈，等她出院的那一天。
然而,看到新聞裏有人因為這次疫情去世的時候,他還是做噩夢了。
怕她會有事,怕他們什麽都來不及,怕才擁有的那丁點美好早早煙消雲散。
直到那一天半夜,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他忍不住給郁甜發消息,卻意料之外的,很快收到她回的消息。
郁甜說，想念他熬的粥。
就是這麽簡單到看似稀松平常的話,每一個字都撫慰著他原本無法平靜的心。
陸城在那個瞬間,感覺郁甜其實是告訴他——
都會過去的。
他們也會和以前一樣。
屆時，她還是會在他的身邊,什麽都沒有變。
陸城不得不承認,在此之前,他以為郁甜不會在意他這些不安情緒。
他也不希望會影響到她，是以始終藏在心裏，自己平覆。
但郁甜什麽都知道。
不動聲色,就將他安撫了。
恢覆冷靜理智，陸城同樣感覺到，郁甜不會輕易退出這場沒有硝煙的戰役。
盡管她目前只是一個醫學生，但她的老師……
如果是這麽回事，那麽醫療物資方面的準備，他必須做得最好。
一定要給她提供足夠的保障才行。
自己已經先把心思轉變過來，郁甜“通知”他自己準備上一線的時候，他確實不奇怪、不詫異。他應該尊重她的決定，相信她，還有她的老師的專業判斷。
郁甜聽到陸城的一番話，不是沒有想法。
最起碼，她沒想到他會這麽平靜，這麽輕松接受，畢竟她還沒有“出師”。
不過也好。
被理解、被支持總比不被理解、不被支持來得好。
“我還沒和老郁說。”
郁甜解決完剩下的粥，陸城拿紙巾幫她擦嘴，她說，“你得幫我摁住他。”
“要不……”
陸城斟酌數秒道，“先斬後奏？”
郁甜看他一眼，微笑：“嗯，我先跑路，你留著挨揍。”
陸城：“……”
郁甜反覆想了又想，還是決定晚點通知老父親。
她知道這段時間很多人為她操心了，尤其是向來心疼她的老郁。
其他事情，她想要去做的，郁甜有足夠的信心，確定老父親不會有任何反對意見，但這次不一樣。它有巨大風險，盡管她已經被傳染又被治愈但依然可能二次感染……關乎到生命健康的問題，她不敢說，老郁一定不會反對。
他們離開醫院，回到郁甜的那處小別墅。
陸城已經提前去超市采購了至少可以支撐一個星期不出門的食物。
繼續休養的這幾天時間，郁甜每天會花三個小時鍛煉，剩下的時間除了休息就是關註相關新聞、查閱資料。陸城也忙，除去準備一日三餐，也要處理一些事情。
市區裏各個醫院的情況都不容樂觀。
但陸城和老郁提前準備的醫療物資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一些短缺問題。
一次性的醫療物資消耗過快，平常儲備也不多，各家醫院正要為這事著急上火的時候，就有人雪中送炭。不用為物資發愁，大家的精力才好集中在救治病人上。
盡管一項又一項的措施公布出來，但對於每一個身在這座城市的人而言，都是正在面臨一場關乎自己與親人的身體健康甚至是生命安全的災難。事事觸目驚心。
郁甜後來沒有直接給老郁打電話那件事。
她選擇了發消息，反覆斟酌措辭，努力解釋自己的想法和當下的危急情況。
一條消息來來回回的刪改，最後發出去也有好幾百字，一長串。
沒過五分鐘，老郁的電話打過來了。
郁甜想過老郁會反對，會不同意，卻沒有想到他態度一反往常的激烈。
老父親對她消息裏傳達出的想法表示強烈不認同。
嘗試溝通無效，兩個人第一次起了爭執。
氣急上火的老郁在電話那頭說：“你如果非要去，那些物資我就全部扣下。”
“那我也要去。”
郁甜幾乎沒有多加思考開口，“要扣就扣，沒有物資就不去了？”
“你看看那些擠滿醫院的病人，你以為他們等得起嗎？孕婦要生產能等嗎？要做手術的病人能等嗎？還有那些慢性病的、急性病的病人，誰等得起？不是人人都和你老郁一樣條件好、不用為生活發愁！”
老郁被郁甜的態度鬧得摔了電話。
通紅被迫結束，回過神來，郁甜意識到自己說了非常傷人的話。
仗著老父親的偏愛，她可以肆無忌憚說隨便對方怎麽樣，但實際上呢……在她內心深處不是不明白，這個人最終還是心疼自己女兒，舍不得女兒受苦的老父親。
老郁也是吃過很多苦、受過很多傷、見識過人間冷暖的人。
她不應該說那樣的話。
郁甜站在露臺，被夜風吹得清醒。
她回頭，看到陸城關心又擔憂的表情，暗暗嘆一口氣，沖他擺手示意沒事。
恢覆冷靜的郁甜給老父親回撥一個電話過去。
不等郁甜開口，老郁先兇巴巴的說：“去去去，趕緊去，隨便你。”
“好，明天去。”
郁甜答應一聲，隨即低頭認錯，“老郁，對不起，我不該那麽和你說話。”
老父親沈默半晌道：“甜甜，爸爸不想再失去你了。”
字字沈重。
郁甜同樣十分清楚自己需要面對多大的風險。
一個不好，也不知道會怎麽樣。
但她確實不準備退縮。
只是，即使她自己願意承受最壞的結果，依然免不了別人傷心。
“我很年輕，平常也會鍛煉身體，不會有事的。”
郁甜試圖安撫老郁，“而且我們物資充足，可以做好防護，減少風險。”
“不會有事的。”
“你照顧好自己，等我平安回來，還給你做紅燒肉吃。”
互相安慰一番，又一次通話結束。
收起手機，郁甜感覺到陸城走到她面前，一擡頭，對面用紙巾幫她擦臉。
“說好了？”
聽見陸城的聲音，郁甜點點頭，腦子裏還在想自己怎麽掉眼淚。
下一秒就接收到陸城的調侃：“哭得我也心碎。”
郁甜沒說話，被面前的人抱入懷中：“平平安安，我們都等著你回來。”
“好。”
乖巧躲在陸城懷裏的人，給出自己的答覆。
安靜片刻，郁甜頭頂再次響起陸城的聲音：“我也想吃紅燒肉。”
“想吃你做的。”
“你上次說出院了會表揚我，都沒有。”
郁甜：“……”
“怎麽表揚？親你一口，然後趕緊去酒精消毒？”
“那還是紅燒肉吧。”
郁甜：“……”
借著客廳燈光瞧見郁甜一臉無語，陸城笑著飛快親她一口：“去消毒吧。”
隔天，陸城送郁甜去醫院。
老父親提前過來等著，為了再看看郁甜，順便送了些醫用物資。
幾天過去，醫院比之前更加擁擠。
誰都沒有多說什麽，三個人互相加油鼓勁後，郁甜揮別他們走進門診大樓。
老父親一直目送郁甜，直到看不見她的背影才收回視線。
之後，他轉頭看向陸城問：“醫院吃什麽？營養跟不跟得上？”
醫院的醫護目前已經安排不回家了。
大家都就近在酒店住，既避免來回奔波也避免交叉感染，吃飯一樣有人管。
老父親一操心，陸城立刻會意：“我已經找人去采購些生鮮送到醫院，蔬菜水果肉類牛奶全都準備一些。先準備好，得空吃飯的時候，好歹能吃好一點。”
“好，小城有心了。”
老郁擡手拍拍陸城的肩膀，“不愧是能讓我家甜甜點頭的人。”
郁甜走進門診大樓以後就心無旁騖投入“戰鬥”。
她的老師已經到崗，兩個人穿上防護服、戴好口罩護目鏡，直接去病房。
之後每一天，除去吃飯和睡覺，郁甜就是跟著她的老師做事。他們需要面對的病人都是孕婦，比起普通感染者而言，這些孕婦會更加辛苦，也更需要照顧。
懷孕的人情緒敏感，容易胡思亂想。
郁甜發現她們消極的時候，同樣會幫忙開導一下。
那個小嬰兒的去世讓堅強如郁甜都受到打擊，不提這些孕婦了。
這也鞭策她盡心盡力去做好手裏的每一件事。
第一位孕婦病愈出院那天，郁甜收到了一份誠摯的道謝。
當天夜裏，他們醫院新接收的一個病人，提出要求，指定郁甜去護理她。
聽到病人的名字以及得知這是一位老人的時候，郁甜大致猜到是誰。這個病患一進醫院直接被送進重癥監護室，情況自然非常糟糕……郁甜最終還是去了見她。
上一次見面，老人家還被郁甜氣得夠嗆。
誰能想到再次見面是這個樣子？
郁甜這次倒確實沒膽再故意氣她了。
她走到病床旁邊，床上躺著的老太太微微偏過頭，睜大眼睛看著她。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也更新！
更不了我就自鯊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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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疫情正朝著嚴重的方向發展,一時半會恐怕無法消除得徹底。
得知郁甜被感染的時候,陸城情緒其實非常的不平靜。
只是隔著電話依然聽得出來郁甜語氣裏的鎮定,他能做的唯有相信她而已。
郁甜在醫院的每一天，對於他而言都是煎熬。
他做不了更多，只能等待，等郁甜痊愈，等她出院的那一天。
然而,看到新聞裏有人因為這次疫情去世的時候,他還是做噩夢了。
怕她會有事,怕他們什麽都來不及,怕才擁有的那丁點美好早早煙消雲散。
直到那一天半夜,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他忍不住給郁甜發消息,卻意料之外的,很快收到她回的消息。
郁甜說，想念他熬的粥。
就是這麽簡單到看似稀松平常的話,每一個字都撫慰著他原本無法平靜的心。
陸城在那個瞬間,感覺郁甜其實是告訴他——
都會過去的。
他們也會和以前一樣。
屆時，她還是會在他的身邊,什麽都沒有變。
陸城不得不承認,在此之前,他以為郁甜不會在意他這些不安情緒。
他也不希望會影響到她，是以始終藏在心裏，自己平覆。
但郁甜什麽都知道。
不動聲色,就將他安撫了。
恢覆冷靜理智，陸城同樣感覺到，郁甜不會輕易退出這場沒有硝煙的戰役。
盡管她目前只是一個醫學生，但她的老師……
如果是這麽回事，那麽醫療物資方面的準備，他必須做得最好。
一定要給她提供足夠的保障才行。
自己已經先把心思轉變過來，郁甜“通知”他自己準備上一線的時候，他確實不奇怪、不詫異。他應該尊重她的決定，相信她，還有她的老師的專業判斷。
郁甜聽到陸城的一番話，不是沒有想法。
最起碼，她沒想到他會這麽平靜，這麽輕松接受，畢竟她還沒有“出師”。
不過也好。
被理解、被支持總比不被理解、不被支持來得好。
“我還沒和老郁說。”
郁甜解決完剩下的粥，陸城拿紙巾幫她擦嘴，她說，“你得幫我摁住他。”
“要不……”
陸城斟酌數秒道，“先斬後奏？”
郁甜看他一眼，微笑：“嗯，我先跑路，你留著挨揍。”
陸城：“……”
郁甜反覆想了又想，還是決定晚點通知老父親。
她知道這段時間很多人為她操心了，尤其是向來心疼她的老郁。
其他事情，她想要去做的，郁甜有足夠的信心，確定老父親不會有任何反對意見，但這次不一樣。它有巨大風險，盡管她已經被傳染又被治愈但依然可能二次感染……關乎到生命健康的問題，她不敢說，老郁一定不會反對。
他們離開醫院，回到郁甜的那處小別墅。
陸城已經提前去超市采購了至少可以支撐一個星期不出門的食物。
繼續休養的這幾天時間，郁甜每天會花三個小時鍛煉，剩下的時間除了休息就是關註相關新聞、查閱資料。陸城也忙，除去準備一日三餐，也要處理一些事情。
市區裏各個醫院的情況都不容樂觀。
但陸城和老郁提前準備的醫療物資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一些短缺問題。
一次性的醫療物資消耗過快，平常儲備也不多，各家醫院正要為這事著急上火的時候，就有人雪中送炭。不用為物資發愁，大家的精力才好集中在救治病人上。
盡管一項又一項的措施公布出來，但對於每一個身在這座城市的人而言，都是正在面臨一場關乎自己與親人的身體健康甚至是生命安全的災難。事事觸目驚心。
郁甜後來沒有直接給老郁打電話那件事。
她選擇了發消息，反覆斟酌措辭，努力解釋自己的想法和當下的危急情況。
一條消息來來回回的刪改，最後發出去也有好幾百字，一長串。
沒過五分鐘，老郁的電話打過來了。
郁甜想過老郁會反對，會不同意，卻沒有想到他態度一反往常的激烈。
老父親對她消息裏傳達出的想法表示強烈不認同。
嘗試溝通無效，兩個人第一次起了爭執。
氣急上火的老郁在電話那頭說：“你如果非要去，那些物資我就全部扣下。”
“那我也要去。”
郁甜幾乎沒有多加思考開口，“要扣就扣，沒有物資就不去了？”
“你看看那些擠滿醫院的病人，你以為他們等得起嗎？孕婦要生產能等嗎？要做手術的病人能等嗎？還有那些慢性病的、急性病的病人，誰等得起？不是人人都和你老郁一樣條件好、不用為生活發愁！”
老郁被郁甜的態度鬧得摔了電話。
通紅被迫結束，回過神來，郁甜意識到自己說了非常傷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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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郁也是吃過很多苦、受過很多傷、見識過人間冷暖的人。
她不應該說那樣的話。
郁甜站在露臺，被夜風吹得清醒。
她回頭，看到陸城關心又擔憂的表情，暗暗嘆一口氣，沖他擺手示意沒事。
恢覆冷靜的郁甜給老父親回撥一個電話過去。
不等郁甜開口，老郁先兇巴巴的說：“去去去，趕緊去，隨便你。”
“好，明天去。”
郁甜答應一聲，隨即低頭認錯，“老郁，對不起，我不該那麽和你說話。”
老父親沈默半晌道：“甜甜，爸爸不想再失去你了。”
字字沈重。
郁甜同樣十分清楚自己需要面對多大的風險。
一個不好，也不知道會怎麽樣。
但她確實不準備退縮。
只是，即使她自己願意承受最壞的結果，依然免不了別人傷心。
“我很年輕，平常也會鍛煉身體，不會有事的。”
郁甜試圖安撫老郁，“而且我們物資充足，可以做好防護，減少風險。”
“不會有事的。”
“你照顧好自己，等我平安回來，還給你做紅燒肉吃。”
互相安慰一番，又一次通話結束。
收起手機，郁甜感覺到陸城走到她面前，一擡頭，對面用紙巾幫她擦臉。
“說好了？”
聽見陸城的聲音，郁甜點點頭，腦子裏還在想自己怎麽掉眼淚。
下一秒就接收到陸城的調侃：“哭得我也心碎。”
郁甜沒說話，被面前的人抱入懷中：“平平安安，我們都等著你回來。”
“好。”
乖巧躲在陸城懷裏的人，給出自己的答覆。
安靜片刻，郁甜頭頂再次響起陸城的聲音：“我也想吃紅燒肉。”
“想吃你做的。”
“你上次說出院了會表揚我，都沒有。”
郁甜：“……”
“怎麽表揚？親你一口，然後趕緊去酒精消毒？”
“那還是紅燒肉吧。”
郁甜：“……”
借著客廳燈光瞧見郁甜一臉無語，陸城笑著飛快親她一口：“去消毒吧。”
隔天，陸城送郁甜去醫院。
老父親提前過來等著，為了再看看郁甜，順便送了些醫用物資。
幾天過去，醫院比之前更加擁擠。
誰都沒有多說什麽，三個人互相加油鼓勁後，郁甜揮別他們走進門診大樓。
老父親一直目送郁甜，直到看不見她的背影才收回視線。
之後，他轉頭看向陸城問：“醫院吃什麽？營養跟不跟得上？”
醫院的醫護目前已經安排不回家了。
大家都就近在酒店住，既避免來回奔波也避免交叉感染，吃飯一樣有人管。
老父親一操心，陸城立刻會意：“我已經找人去采購些生鮮送到醫院，蔬菜水果肉類牛奶全都準備一些。先準備好，得空吃飯的時候，好歹能吃好一點。”
“好，小城有心了。”
老郁擡手拍拍陸城的肩膀，“不愧是能讓我家甜甜點頭的人。”
郁甜走進門診大樓以後就心無旁騖投入“戰鬥”。
她的老師已經到崗，兩個人穿上防護服、戴好口罩護目鏡，直接去病房。
之後每一天，除去吃飯和睡覺，郁甜就是跟著她的老師做事。他們需要面對的病人都是孕婦，比起普通感染者而言，這些孕婦會更加辛苦，也更需要照顧。
懷孕的人情緒敏感，容易胡思亂想。
郁甜發現她們消極的時候，同樣會幫忙開導一下。
那個小嬰兒的去世讓堅強如郁甜都受到打擊，不提這些孕婦了。
這也鞭策她盡心盡力去做好手裏的每一件事。
第一位孕婦病愈出院那天，郁甜收到了一份誠摯的道謝。
當天夜裏，他們醫院新接收的一個病人，提出要求，指定郁甜去護理她。
聽到病人的名字以及得知這是一位老人的時候，郁甜大致猜到是誰。這個病患一進醫院直接被送進重癥監護室，情況自然非常糟糕……郁甜最終還是去了見她。
上一次見面，老人家還被郁甜氣得夠嗆。
誰能想到再次見面是這個樣子？
郁甜這次倒確實沒膽再故意氣她了。
她走到病床旁邊，床上躺著的老太太微微偏過頭，睜大眼睛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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