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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是一顆——巨樹。

這棵樹並沒有緊挨著浮石,而是離了五十多米,向下望去也看不到這顆巨樹的根部。即使是在海底的深處從我們的視角往上看也是龐大無比,樹幹是綠色的,樹枝和葉子卻是紫色。看起來有些詭異。

巨樹周圍籠著淡淡青煙,呈現在我們面前的樹幹也是粗至十幾丈。不說從樹底,就是從我們的這塊浮石也就是巨樹的中間部位往上飛也得飛上一會兒。一瞬之間,你會有一種這根本不是樹的而是一座巍峨聳立的高山的錯覺。

碩大的樹幹在海中伸展,筆直地伸向海中的各個方向。我們驚愕地看著這棵樹,心中頓生豪情,突然間樹幹輕輕抖動了一下似乎在嘲笑我們的淺薄無知。

我擡頭遙遙仰望著,那樹幹上好像有東西。我又仔細看了一會兒,驚訝地大叫起來:“你們快看,那似乎是河圖!”

“好像真的是,掛在樹幹上。”綰梨偏著頭左瞧右瞧。

應該沒錯了。我興奮一笑,目光落在那根樹幹上就不願移開了。這時候,腦海裏突然閃過那日祈淵殿下大婚我無意中將洛書河圖丟下凡間的場景,一切恍如隔世。

剛剛聽綰梨說他們的法力都莫名消失,而我卻沒感覺,說不定我的沒有消失呢?此刻我也不願多想,捏個訣飛身而上。果然,與他們不同,我還是能飛的。

巨樹的樹幹盤虬臥龍,紫色的葉子隨著海水的流向輕輕擺動著。飛到那個樹幹的前面,我停下來。那根樹幹是分岔的兩枝,河圖就在裏面的枝丫上掛著。我淩空一躍,小心翼翼地把手接近樹幹,眼看著就要成功了,我的手卻像被電到一般,沒等我反應過來,緊接著又是一陣強硬的氣流沖向我,生生將我打退回去。

幸好落下來時,墨琊及時接住我。他看了看那棵樹,沈聲道:“有結界!”

驟然間,我們腳下的浮石竟開始震動起來。黑暗深處,似乎有一雙冰冷深邃的眼睛在看著我們,不由地讓人心悸。

場中眾人紛紛祭起法寶,高辛蘅宇也是用劍的。而在這時,我卻發現——墨琊沒有法器。

回想起來,墨琊身上除了那個酒壺和頭上束發的骨簪,其他什麽都沒有。一路過來,每次大家馭起法寶時,墨琊君也都沒什麽反應。

難道真是藝高人膽大不成?

我的手邊緩緩亮起了玄紫色的幽光,警惕地看著四周,腳下的震蕩似乎小了些。

倏然,我的身邊發出了幾聲悶響,回頭一看,不知從哪裏竄出來幾十只藤蔓卷住了他們三人。我順著藤蔓看到它的源頭——是從巨樹的樹幹中突生出來的。

幾乎就是同時,我也被那討厭的藤蔓卷了起來。只一根藤蔓卷著我的肚子,我心道還好,手上還空著,於是祭起紫陌準備還擊。可是這藤蔓好像知道我心思一般,立馬又從樹幹中長出四五根分別纏住我的手腳。

其實,如果只是藤蔓的話還倒好,但是我看到這些藤蔓的上面有大大小小的好像章魚觸手一樣的吸盤,偶爾會從吸盤裏分泌出一些深黃色粘稠液體。即使是沒有什麽氣味的,那液體附著在你身上粘粘黏黏的感覺還是讓人惡心。

這些藤蔓卷起我們在海中飛舞,東一下西一下地亂轉,搞得人頭暈,有時還會把人重重地摔到樹上,然後上下晃動,我被弄得七葷八素,差點吐了。感情這些藤蔓拿我們娛樂是吧?

再往後一看,其他三人不比我好多少。每個人都在不停扭動,妄圖掙脫這一切。

明明是在海底,我卻感覺似乎有一道凜冽的風吹在我臉上,如刀割一般,火辣辣地疼。

“師妹?!”師兄被卷到我旁邊,忽然怔住,看著我道,語氣裏有一絲歉意。

我沒明白怎麽回事,趁著這幾根藤蔓甩累了,動作也慢下來的時候,我看著師兄以及他手上的九龍纏絲劍。

我呆了一下之後終於明白了一句話的意思:不怕虎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就在師兄手上拿著的九龍纏絲劍的劍上,清晰可見一道血跡。難怪我說為什麽臉上刀割一般地疼呢,就是他不好好拿著劍,在被擺動地過程中就劃到我的臉了。

“師兄!!!你這個混蛋!”我咬牙切齒地,你說說這麽個應該一致向外的關鍵時刻,他居然給我窩裏反了?

師兄訕訕一笑:“師妹啊,師兄不是故意的,你看這……啊……”

藤蔓方才似乎是休息了一會兒,才讓我和師兄在這喘息的時刻說了會兒話,這下子它精神恢覆又活分起來。

我臉上的傷口應該挺深的,因為感覺到似乎臉上的血在緩慢下滑。然後滴到了還纏著我腰的那根藤蔓上。

“唰——”突然間,束縛住我的藤蔓收了回去,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一般。它們冷不丁地收回去,我沒有防備撞到了地上。

我揉揉頭,看到自己已經不再浮石上了,而是在巨樹中間的突出的一塊龐大的枝幹上。身上沒一處地方是幹的,深黃色液體在身上黏黏稠稠感覺很不好受。

我還在雲裏霧裏地迷茫時,就聽見師兄興奮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我知道了,師妹,它們怕你的血!”

“啊?”我楞住。

師兄趁著那些藤蔓不註意用剛才劃破我臉的劍抹在那些藤蔓上。忽地,那些藤蔓放開師兄迅速地收了回去,師兄也落到我身邊。

“快!別浪費了!”說著,師兄用手來點我臉上的傷口,分別抹在他的劍和我的紫陌上。

師兄對著墨琊君那個方向瞄了半天,看準之後將劍投了出去,恰好射中纏著墨琊的兩根藤蔓。我也忍痛站起來,深吸了口氣,將一雙紫陌投向兩個方向。

一剎之後,墨琊、綰梨和高辛蘅宇都落到了我們身邊。那些藤蔓收了回去,縮到樹裏面。巨樹的樹幹上一點痕跡都沒有,好像那些惡心可怕的藤蔓只是我們的錯覺。

我們幾人俱是一身狼狽,身上沾滿了汙穢的粘液,額頭上、手臂上還有明顯的擦傷或青腫,發絲淩亂,一臉的疲憊樣兒。

在場的人,除我之外,那個不是有頭有臉的人?一個公主、一個魔族首領、一個少昊國國君外加一個聲名遠播的天帝幼子。我們要是以這一身出去,見到人就算告訴他我們是撿垃圾的,只怕他都不信!

三個男子還好,我們兩個女子可忍不了這樣的臟亂,拼命地拍打著衣衫,可那些東西就好像滲到裏面般,揮之不去。

時間久了,我也覺得累了就放棄了努力,管他什麽形象呢。綰梨倒是執著,大力地揉搓著,有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勇氣。

這些藤蔓果然弄得我們夠嗆,大家歇了好久才開口說話。

師兄將我上上下下環視一周,皺眉道:“哎,我說師妹,這跟你相好了幾百年,怎麽不知道你還有這功能?”

我知道他說的是我的血的事兒,可我哪兒知道?於是隨口答道:“我的優點多了去了,只是你沒發現而已。”

“要我說,你這血別浪費了,再給我弄點。”師兄一面說,一面用手來摸得我的臉。我自小和師兄相處,倒也不避諱,只由著他弄。

當師兄的手指離著我還有半寸的時候,突然停住了。我擡頭一看,墨琊擋住師兄的手,臉色不太好,可能還沒緩過神來。

“別鬧了!”墨琊淡淡說著,修長的手指在我面前一張一揮,我臉上的傷痕已經消失了。

雖然說墨琊君法力什麽的消失了,可想必也並非盡數消失,這種治愈系的小法術還是施的出來的。

我當時是這麽想,因為我一直覺得墨琊挺厲害的,沒有什麽能夠難倒他。但那時,我忽略了墨琊微微泛白的臉。

“墨琊,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高辛蘅宇問道。

墨琊搖搖頭:“之前我就覺得洛洛體質與其他不同。”

“洛……洛洛?”綰梨一臉愕然。

我臉色一紅,自師兄他們來起,墨琊君從未當著眾人的面兒叫我洛洛。我還記得他第一次叫是我丟失洛書河圖的時候,那時我心驚膽戰地想著自己會不會受罰,沒去在意。後來墨琊一直叫,我也覺得沒什麽。

師兄在旁邊抽搐著,用手捂住嘴努力讓自己不笑出來,但最終還是失敗了,師兄“撲哧”一聲,捂著肚子狂笑:“哈哈哈哈……我忍不住了……師妹,你——哈哈……”

師兄還說自己喜歡墨琊君呢,到現在還在笑,他也不怕墨琊生氣!師兄笑個不停,我原本害羞微紅的臉就更紅了,剛好他坐在旁邊,我就使勁地踩他的腳。然後把自己身上方才汙濁的衣衫塞到他嘴裏。

我讓你再笑!

果然,師兄停止笑,忙著吐去了。

“你你……當真是最毒婦人心!”吐完了師兄就開始指控我。

我朝他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誰讓你說我來著。”

話題一轉,我又問到高辛蘅宇去了:“對了,你之前就沒覺得小妮子有什麽不對嗎?”

高辛蘅宇無奈笑笑:“我只當她身子不好,哪裏會多想?”

說完,高辛蘅宇就一個人遙看深海回憶往事去了。

我偷偷地看了一眼墨琊君,發現他又閉上眼睛閉目養神,他真有這麽困嗎?我趁著墨琊閉眼的功夫,朝著師兄的方向挪了挪。對著綰梨招招手,我們三個湊在一起,我悄聲道:“你們見過墨琊君用禦器嗎?”

綰梨搖搖頭:“從未見過。”

“我也是。”師兄也看了墨琊一眼,確定沒什麽危險,才和我們一道八卦。

我驚訝地看著師兄:“你居然也不知道麽?我以為只要有關墨琊君師兄你什麽都知道呢?”

“哪能啊,我這還是第二次見墨琊君呢!”

“第、第二次?”我無力扶額。

就第二次見墨琊帝君?那師兄他之前還一直推崇對墨琊帝君的感情,搞得跟真的一樣。我早就說了師兄不靠譜,以後我還是多幫綰梨和師兄發展一下感情好了。

似乎是看出我一臉的鄙夷,師兄幹咳了兩聲,不說話了。

“你們看,那裏有一扇門!”綰梨眼尖,原本因為身上汙漬而皺起的秀眉舒展開來,似春水漣漪。

我們眾人擡頭望去,就在棵巨樹的下面一點點,也就是可以從我們身處的這根大藤條下去的地方,可以看到一扇綠色的門。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大家看文不給評呢

有空的親要提出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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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謝謝~~~~~~

☆、迷宮

綰梨聲線柔美,感官方面比在場的人都要強些。我們聽了這話,心中一蕩,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頓感訝異。又細細地往那地方——樹幹旁邊不遠處瞧了瞧,果然有道小門。門的顏色與周圍樹幹的顏色大體相近,只是微微有些不同,想必從這門進去可以通到樹幹之中。

這種大隱大匿的門,如我這般性情浮躁、粗枝大葉的定是察覺不到的,若此行沒有綰梨處處留心,決計是看不出來的。

高辛蘅宇點點頭,神色中有讚許,對綰梨道:“綰梨姑娘果然心思過人。”

綰梨禮貌一笑,也點頭回應。師兄臉色微微一變,沒有說話。

高辛蘅宇又看了那門兩眼,輕嘆了口氣,站了起來,從我們這棵樹的樹幹慢慢向下,朝著那扇神秘莫測的門走去。卻沒有叫上我們,將我們四人遺落在身後。

其實,他這麽做已經表明了他的決心了:不管前方路途多麽艱險,為了小妮子他都會走下去。他故意不叫我們,其實是想讓我們自己做選擇。到了這一步,是進還是退,全憑我們自己。

當然,我們剩下的四個,真正要做選擇的只有一個。我就不用說了,丟失洛書河圖的這整件事情的因是我,果也是我在嘗,必定是要負責到底的。而師兄與我感情不淺,待我若妹妹一般,要他丟下自己的妹妹去逍遙也不是他的個性。綰梨嘛,就更不可能離開師兄,西陵國百年交替,往事如煙,她早已不在乎當年發生的事情,她留在這世間的唯一執念只有師兄而已。

所以,該認真考慮的人是墨琊。

我剛想開口告訴墨琊,讓他回去好了。如今他法力消失不少,自身都難保,寧鳶仙子也來催他回去好幾次了,他委實沒必要跟著咱們冒險。之前,我只以為墨琊怕是幾百年的閑適生活太過寂寞了,才會借著與我一道尋洛書河圖的機會豐富一下自己蒼白無聊的生活,可是都到現在了,墨琊都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我想,也許墨琊早就想走了,但礙於沒有人打退堂鼓,他堂堂一個帝君可能拉不下面子,在小輩面前我應該給他一個臺階下。畢竟,我也是一個貼心的人。

“墨……”

“走吧!”墨琊從容自若站起身,留下在身後只說了一個字的我。

我們五人來到那扇門前面,發現門上也有一個和浮石中間一樣的奇怪花圈圖案,剛到門前,那門好像有感應一般,緩緩地朝裏面打開了。門不高,所以進去的時候得貓著腰。

我們互相看著,點點頭,彎腰進去。剛進到裏面,身後突然光芒一轉,門發出低沈的一聲“轟”後合上了。巨樹裏面果然是空的。腳下的是一條蜿蜒曲折的小道,緊貼著樹裏壁的一圈,只夠一個人通過。

樹裏面並不黑,因為在幾百米上方有一塊龐大的紫色晶石懸浮著,形狀並不規則,發著明亮的白光,在巨樹中上下晃動著,看起來就像這樹的心臟。

白光從頭上灑下,從小道邊緣衍生出了出了一條條比水桶還粗的藤條。這些藤條剛才就嚇得我驚魂未定,還真是怕它們又突然奮起。

巨樹下面離我們幾十米遠的地方竟然有幾間白房子,從上面看上去仿佛一個碩大無比的鳥巢。

“怎麽會有房子呢?”綰梨一楞,奇道。

“先下去看看。”墨琊道。

我發現每次墨琊都能把最關鍵的信息最先提出來,好像無意中他毅然成為我們的領軍人物。

我們先用武器敲了敲那些藤條,又靜靜地看著它們,毫不肯松懈怠慢,等到最終確定沒什麽問題,才每人抓住一根藤條,向著下面小心地滑去。

從上面滑下來倒是輕松,不一會兒我們就到了房子前面。這個房子四四方方,外面看上去就像一個密封的白色盒子。門上畫著一個圖案:花裏面有一個圈,圈裏面又有花,環環相扣,和我們之前看到的一樣。

但我隱隱覺得這個圖案有些奇怪,不比之前看起來的順眼。總覺得和之前看到的略略有些不同,但又說不出是哪裏不同。

或許是因為這圖看多了,才覺得眼花吧。

師兄表情有些激動地道:“你們看,我們上面一路下來,都有這個圖案,一定是這兒沒錯了。”

“等一下,為什麽我總覺得這圖案有點不對勁兒呢?”綰梨眉頭輕皺,思索道。

綰梨心思縝密,好幾次都發現了一些被我們忽略的細節,所以在發現問題方面,綰梨很有發言權,並且建立了一定的威信。如今她這麽一說,我們可不敢忽視。除墨琊外都湊到那圖上用手摸摸,用袖擦擦,只差沒用劍把這圖案挖下來碾碎研究了。

“不管是好是壞,咱們也得進去吧?”看了半天沒結果,師兄不耐煩道。

我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不管這個神秘的圖案是什麽、代表了什麽,究竟是一種危險的警告——警告我們這些不還好意的外來入侵者?亦或是一種訊號——能夠解開一切謎題的天啟?

無論如何,猜測和猶疑是毫無意義的。事到如今,我們能做的就只有咬緊牙看著彼此的眼睛堅持下去,不管是兇是吉,我們別無選擇。

還是一樣的,高辛蘅宇打頭陣走前面,墨琊善後。走進那道門,仿佛心甘情願毫無怨悔地跳進一個困獸陷阱般。

裏面如外面看到的一樣,也是方方正正的,給人一種走進牢房的感覺,空空蕩蕩、一覽無遺。與其說這是一個房間,到不如說是一個四方的大盒子。

這個房間的六個面都是有圖形的,但與我們之前三次看到的不一樣。我們之前看到的圖形是向裏凹陷的,而這墻上的卻是浮雕,是凸出來的。

雕的是何羅魚,一種一首而十身的魚。我心說,這魚長得也太毀三觀了,長著一個腦袋卻有十個身子。外面倒是瑰麗堂皇,到了裏面卻是簡陋至極,連個浮雕也這麽醜,也忒寒酸了些。

“切,我道有什麽稀罕呢!”師兄環視一周後,不屑道。

“萬不可掉以輕心。”墨琊道。

墨琊這話說得在理,我亦認同。

我們進來的是這個房間的北面(我在海底亂不清方向,姑且將它認作北面吧),正對著的南面也有一扇門,既然從我們這個門進來是入口,那對面的一定是出口了。

我當時這麽想。

一路走過來都是極其小心的,這回反讓我們放松下去,沒有多話,就向著南面的那門走去。

推開門就看到一個小甬道,我們幾個魚貫而入,卻發現這個甬道並不寬,只有側著身子才能通過。好在不矮,要是側著身不說還得彎著腰,那得多累人。

雖然兩邊距離窄了點,但還好這幾個人裏男的精壯,女的清瘦,不然走著走著,突然卡住了,這該是多有喜感的畫面啊。甬道不算長,也就個一百來米。不過因為是側著身子走,就好像毛毛蟲一樣一步一挪地也走了好一會兒。

“前面有門!”走在最前面的高辛蘅宇突然道。

聽他這麽一說,我們後面的人加快了腳步。高辛蘅宇已經在前面把門推開了,我們繼續貓著腰走進去。

進到的是一個與剛才一模一樣的房間,甚至沒有一點兒不同。就連墻上魚圖案的尾紋都一致。不知道為什麽,當我看到這個與之前房間一樣的場景時,我的心裏忽地閃過一種深切的絕望,但只是一瞬之間。

應該是我太累了吧,即便是仙,這麽個來回折騰也夠鬧心的。

既然是與方才房間一樣,也沒什麽好研究的,我們匆匆看一眼之後,像剛才一樣推開對面的門,進入門裏的也是與剛才一樣的甬道。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第二次走起來就輕松多了。

走了不一會兒,高辛蘅宇又叫了起來:“又有一道門!”

怎麽又有一道相同的門?難道裏面又是一個相同的房間?我正訝異著,高辛蘅宇已經推門進去,語氣中帶了震驚,自言自語道:“怎麽回事兒?”

我上前一看,正如我料想的一樣,又是一個同樣的房間。

“不就是又一樣麽?指不定往下走還得一樣呢,你就不興人家喜歡這風格,所以多建幾個?”我拍著高辛蘅宇,想讓他淡定點。

一般來說,在遇到一些困難或一些危險的處境的時候,我通常都會象征性地憂郁一下、惆悵一下,然後就以一種若無其事的淡然試圖將它們淹沒。

這隨遇而安的性子往往讓我在遇到問題時會告訴自己:管他呢,只要是我沒看見或者不知道的事情就當它不存在吧。

所以我在寬慰高辛蘅宇的同時也在安慰自己。但後來的事情讓我明白,我當時想的真是太天真了。

“你該不是帶錯路了吧?”直到走到第五個同樣的房間時,師兄再也忍不住煩躁的心情,對著高辛蘅宇怒道。

“哪兒能啊,你看看這道都是直的,還就一條,我就算瞎了也知道該怎麽走啊!”高辛蘅宇心裏也是著急,嗆回師兄的話。

“都別說了,我來帶頭。”說著,墨琊就帶頭走進了對面門的甬道裏,我們其餘四人緊跟其後。

“誰吃飽了撐的,非弄這些出來!”看著一個又一個極為相似的甬道、房間,師兄憤恨道。

“你都說了是吃飽撐的,人樂意你管得著嗎?”似乎我的情緒也被這些東西感染了,有些煩。我想了想,問道:“你們說這些會不會是陣法?”

“不太可能,陣法是困不住仙的,再說綰梨姑娘不是鬼魅嗎,這樣的話就更不可能了。”高辛蘅宇這麽一說,我才醒悟過來。我們這裏有兩個仙,有一個半仙,還有一魔一鬼,什麽陣法能強大到能抵擋住我們幾人的氣場的。

哪怕仙術全無,周身仙氣也不可能散失,所以陣法什麽的是絕對無效的。

“綰梨覺得這裏可能是一個巨大的迷宮。”綰梨推測道。

我聽了這話,細細揣摩似乎是這麽一回事兒。再擡頭一看,其餘三人也是微微頷首。綰梨見師兄也同意她的觀點,臉上一抹紅暈閃過,嘴角微微上揚。

邊走邊說,這一條甬道已經走到了盡頭,不由地,我對這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門突然緊張起來。

然後,當我們再次進入那扇門的時候,不用猜也能知道,又是一模一樣的房間。

不過這回知道了這個可能是個大迷宮,事情就好辦多了。原本咱們想著既然是迷宮,留下記號,定是能走出去的,但是師兄提出的一個問題,卻讓我們陷入了更大的迷惘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死循環

先前聽綰梨說這可能是個迷宮什麽的,我還挺開心的,因為我們幾個除高辛蘅宇外,都非凡人,即便是不吃不喝不睡覺也沒關系。而高辛蘅宇嘛,只要我渡點兒仙氣給他,也不是什麽難事兒。

但是師兄那句話一問出來,我就覺得想出去還是挺難得。

轉了好幾個房間了,我們打算先休息一下再繼續,所以大家各自盤腿而坐。

這時,師兄手杵著下巴問道:“哎?不對啊,剛才綰梨說這是個迷宮,可是這一個大房間,怎麽弄迷宮出來?”

“大房間?什麽大房間?”我奇道。

“沒下來之前,我在樹藤上的小道上往下看,就只看到一個屋子啊。”師兄一臉茫然。

“一間房?”綰梨表情似乎很震驚。

其實我內心也是相當震驚的,我仔細回憶著之前從上面下來時的場景。我當時看到的房子,確確實實不止一間,而是一個群落。

“等等,樂霄這麽說我也想起來了,我看到的也是一間房。”高辛蘅宇和我們相處多了,除了還是叫綰梨做姑娘外,其他的都直呼其名。

“可是我和洛姐姐看到的,是很多房間啊。”綰梨臉上驚奇、迷茫交雜在一起。

我駭然道:“這、這是怎麽回事?”

頓時大家都陷入了沈默,半響墨琊緩緩道:“我們大意了,”大家都把臉轉向他,認真聽著,他接著道:“在上面的時候,我、洛洛還有綰梨姑娘是在一起的,樂霄和蘅宇在另一側,與我們多少有一些距離,所以看到的不一樣。”

“而且,當我們全下去的時候,都是到了一個地方,一直都沒有交談,所以才沒註意到。”綰梨心領神會,接道。

“那到底是一個房間,還是很多房間啊?”師兄指出關鍵點。

沒人回答。

我皺起眉,邊環視著四周邊回想,突然間我想到了那個奇怪的花圈圖案,啞然道:“我想起來那個花圈圖案,哪裏不對了。”

“哪裏?”師兄、綰梨異口同聲道。話一開口,兩廂對望一樣,綰梨紅著臉低下頭。

我心中暗自一笑,繼續解釋:“你們仔細回憶一下,我們最先看到的是圈——花——圈,可是後來看到的卻是花——圈——花……”

“順序改變了!”高辛蘅宇搶先道。

“沒錯,就是順序變了。”我看著墨琊時候,他眼光裏竟有一絲笑意。

“難怪看著別扭呢!”綰梨總結了一句。

“可就算知道了是怎麽回事兒,咱們還不是繞到原點來了,關鍵不是為什麽,而是怎麽辦!”師兄一語中的。

是啊,關鍵是要怎麽出去。總不能一輩子困死在這裏吧?

我想起什麽,對綰梨道:“綰梨,你頭上不是有根碧水凝藍的簪子嗎?快拿給我!”

綰梨輕輕點頭,沒有猶豫,從頭上拿下簪子,遞給我。霎時,綰梨一頭的黑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有一種清澈淡雅的美。

綰梨碧水凝藍的那個簪子,裏面是藍色的水琉璃。我訣法一指,將簪子弄破,把面裏的水琉璃滴在地面上:“這樣就行了,要真是迷宮,我們也可以看看有沒有走重覆的路。”

我這麽一說,似乎給人醍醐灌頂的感覺,大家都在點頭。於是,我們一路滴著水琉璃又過了一遍同樣的路程。

又到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房間,我們在地上認真仔細地找了一圈兒,發現地上沒有藍水琉璃的痕跡,於是就打算繼續往前走。

“先別走!”我們回頭一看,綰梨正對著一面墻看得出神。

“怎麽了?”我走回來,問她。

綰梨轉過頭來,神色驚慌,揉揉自己的眼睛,眼光又轉到墻上去,再次轉過頭來時,臉上蒼白如灰,顫抖著聲音問我:“洛姐姐,你剛才是把那簪子裏的水琉璃滴在地上了麽?”

“是啊。”看著綰梨的表情,我心裏有了一絲慌亂。

“你確定?”綰梨又問了一次。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墨琊看著綰梨的臉色不對,最先問了出來。

綰梨看了我們在場的人一眼,用手指著離她最近的那一面墻上。

我們順著她的手指一看,眾人皆駭。

有一種強烈的窒息感撲面而來,我努力想逃脫,卻終是失敗。

就在綰梨手指的那面墻上,恰好有一個藍色的圓點,不大不小尺寸正好。就連方向距離位置都相差無二——那個藍點的地方就是我方才滴在腳下的那個水琉璃的藍!

周圍幾個人的臉色都漸漸青了起來,再一次陷入了沈默。從進東海以來,我們都不知道沈默了幾回了。這種淪落入深深無助的感覺,讓我的心一沈。

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麽第二次走入同樣的房間的時候,我心中一閃而過的絕望感是這麽的強烈。

“怎麽會這樣?”高辛蘅宇看得膛目結舌,半響突出一句話來。

我不說話了。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咱們再走一遍!”師兄的話很激勵人心,於是乎,我們又走了一遍。

然而,激勵是一回事兒,成功與否又是另一回事。等我們再一次回到房間的時候,在墻上的藍點消失了!

我們找遍了地上、墻的四周,還是沒有找到那個可疑的藍點。正當我們以為剛才的一切只是巧合的時候,綰梨的一個舉動打碎了我們的夢想與希望,她用手指了指頭上,那個同樣是何羅魚的墻面上一顆熟悉的藍點清晰可見。

“不對,這樣行不通。這樣吧,這回我和樂霄再走一次,我們分開,你們在這兒等我們。”高辛蘅宇很快鎮靜下來,分析道。

“也好,我還就不信了!”師兄一咬牙,神情裏全是不忿。

“我也要去!”其實綰梨在說這話的時候,我心裏也在幫她說,就知道她要跟著去。

師兄看了綰梨一眼,沒說什麽。三人推開門出去了。

“你那次看見我和寧鳶說話了?”師兄前腳一走,墨琊君就開了口。

我心裏“咯噔”一聲,思量著該怎麽跟他說這事,還以為墨琊早忘了我聽他墻角這事兒,敢情秋後算賬來了。我到底應該怎麽說呢?

“罷了,你就說說,我為何要到這兒來?”在我猶豫著怎麽說之際,墨琊又換了一個問題。

我聽了之後暗暗道:誰知道你來這兒幹嘛,你自個兒都不知道還問我,我哪裏曉得。

但我深知,這麽說肯定是不行的。於是違心道:“墨琊帝君心存善念,為人寬厚有禮,又仙風道骨的,幫一下小輩是墨琊君看得起我們。”說完還幹笑了兩句,不知道這個回答墨琊君滿意否?

墨琊一臉鎮靜地看著我,卻看得我頭皮發麻。

忽地,墨琊輕輕一笑,帶了點兒苦澀:“你對我就不能像對別人一樣?”

這話說得可不在理了。我對墨琊哪點不一樣了?我從未曾把他從我們這個隊伍排除出去,也沒對他心存偏見,更無惡語相向。哪個時候不是恭恭敬敬的?如今他這話,倒讓我心裏不舒服起來。奈何人墨琊帝君的身份放在那裏,我一個冥界的靈女,修為還低,又奈他如何,只得將這口氣生生咽下去,好不窩囊!

正說著話,師兄他們回來了。臉上除了過甬道的疲累,沒別的。但他們還是很執著地看了看頂上,沒有藍點,出現在了墻面上。

“你們方才在這裏有沒有什麽感覺?”高辛蘅宇問道。

“沒什麽感覺啊。”我心裏外加一句:除了怒的感覺!

“那就奇怪了,若是這房間真會移動,不可能這房頂都移到你們腳下也沒感覺啊。”高辛蘅宇道。

“我也不知道,這房間壓根兒沒動過。”我頹然道。

一開始,師兄還興致勃勃地又去轉了幾圈,後來發現根本沒什麽用。直到後面,連他自己也分不清剛才是從哪裏出去,又是從哪裏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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