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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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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小孩子們基本上都坐不住了,大人們在喝酒聊天,很多孩子就跑到了後花園去玩耍。

太後笑得很和藹,拍拍楚顏的手,“好孩子,陪著哀家坐了這麽久,大概也覺得無聊了吧?去後院和大家一起玩吧,改日哀家再叫你單獨來壽延宮。”

楚顏本是想假惺惺地客套幾句,說點“能陪著太後是顏顏的榮幸”,又或者是“比起和他們一起玩,顏顏還是更喜歡和您老人家待在一起”諸如此類的話,不過最後還是放棄了。

算了,她今年才六歲,想當年她就算是十二三歲了也沒這麽馬屁精過,還是省省吧,免得太狗腿了叫人覺得虛偽。

她擺出一個六歲大的孩子應有的模樣,高高興興地去後院找大家“玩”了,但還是不忘臨走前乖巧地行個禮,沖太後憨憨一笑,再揮揮手,天真嬌憨地賣著萌。

心裏默默地對自己說:夠了,你真的夠了,下限低到這種程度,節操都碎成渣了。

來到後院的時候,一眼看過去,頭數清陽最顯眼,穿著身大紅石榴裙在草坪裏摘花。

真是的,這種衣裳,長公主也還真是一點不忌諱喧賓奪主這種事,今兒明明太後才是正主,居然給自己的女兒套上這種閃瞎眼的衣裳。

楚顏忽然很想知道上輩子長公主的下場,做人無所顧忌得像只螃蟹,我行我素到這種地步,會不會比真正的趙楚顏更慘烈呢?

畢竟上輩子的趙楚顏也不過是個怯懦隱忍的主,只是不幸地托生在了趙家,被推到了權勢爭鬥的風頭浪尖上卻又沒有半點還手之力,這才死在了最好的年紀上。

可長公主不一樣,嫁出去的公主既非太後的親生女,又非皇帝的同胞姐妹,不過頂著個長公主的頭銜罷了,也敢飛揚跋扈到這種地步,還當著只有三個字能形容她:活膩了。

思及至此,楚顏的目光轉向了假山旁邊,那兒的兩座假山中間似是有座橋,還挺長的,若是自己站在那兒,估計清陽是看不見的。

她當即決定,今天這日子很重要,為了避免和這刁蠻任性的小郡主又吵起來,生生破壞了自己好不容易在太後和皇上面前豎立起來的光輝形象,最好還是避著點,於是就朝假山中間走去。

豈料走近了才發現原來那兒已經有人了。

兩個大班的少年站在那兒,一個背對楚顏,一個雖然面對她,但視線卻被背對她的那人擋住了,所以兩人都沒看見她。

背對楚顏那人她自然認識,正是總愛穿一襲白衫的齊王世子顧明安,而憑著記憶,楚顏隱約記得面對她的那人是京兆尹蕭敬薪的二兒子,蕭城。

之所以記得,是因為蕭敬薪有一對孿生子,大兒子蕭徹,二兒子蕭城,兩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所以為了讓大家區分開來,蕭徹的腰畔總是系著塊翠綠色的翡翠玉佩,而蕭城的則是白玉的。

兄弟倆都長得英氣勃勃的,很有男子氣概,雖然不是那種像顧明安一樣比較明艷精致型的,也不是像太子顧祁一樣清雋氣質型的,但總歸也是很有特色的。

說通俗易懂些,如果要拿現代明星去打比方,那麽顧明安就是黃曉明,顧祁便是霍建華,而蕭徹蕭城嘛,大概就是嚴寬那一型了。

楚顏瞟了眼那人腰側,嗯,是白玉的,肯定是蕭家二公子蕭城沒錯了。

見兩人似乎在談話,她便下意識地停了腳步,卻不受控制地聽到幾句刻意放低了音量的話。

“為何一直避著我?可是因為我大哥做了太子忠實的跟班,所以連帶著對我也有了意見?”說話的人是蕭城,語氣有些激動。

畫外音:嗯?原來顧明安對太子殿下有意見?

然後是顧明安的聲音:“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你大哥跟著太子殿下,自然是因為他有眼識;而太子殿下看得起他,也說明你大哥是個有本事的人。我自然是替你高興,也替太子殿下高興了,談什麽意見不意見的?”

楚顏看不見顧明安的表情,只是光聽這語氣也想象得出,約莫那人臉上又是一副漫不經心似笑非笑的神情。

畫外音:這家夥生來一副狐貍樣,狡猾狡猾的,賊精賊精,看來肚子裏另有打算,跟表面上的易相處並不一致。

蕭城似是急了,猛地伸出手去推了一把顧明安,“到現在了也不肯跟我說實話?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麽心?你對太子……你對太子……”

不知為何停在這裏說不下去了。

顧明安其實比蕭城要高些,卻因為毫無防備,所以被他推得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當下聲音也比剛才要低沈點了,顯然是有了怒意。只是性格使然,看上去卻仍然像是往常一樣,若不細聽那低了一兩度的音色,是聽不出怒氣的。

只聽他淡淡地道,“我安的什麽心?蕭二公子若是定要胡亂揣測,自己下來揣測便好,何必這麽咄咄逼人?說句不好聽的話,哪怕我真有什麽心思,也和你沒有半點關系,你上什麽火、著什麽急?”

“你,你……”蕭城看著他眉頭微皺的樣子,啞口無言,最終頹然地笑了笑,“想不到五年了,最終我也只是個蕭二公子,是了,不過是個伴讀罷了,自是比不上你的太子哥哥。”

他還欲再說,卻猛地被顧明安以手勢打斷,只因顧明安忽地越過了蕭城,看見了被風吹起點的那點粉紅色裙擺。

有人站在那裏偷聽!

看見顧明安臉色不對,蕭城也倏地轉過頭來,兩人齊齊望著楚顏。

楚顏之前聽楞了,雖然沒聽出個所以然來,但下意識地就忘了自己是在偷聽,理應挪開腳步,於是這下被兩人逮了個正著。

蕭城眼神銳利地盯著她,一臉警惕;而顧明安又揚起了慣有的笑容,桃花眼微微上揚,哪怕其實這只是他的一個習慣性的表情,卻也令人覺得如沐春風。

當然,楚顏是不可能覺得如沐春風了,任誰偷聽被捉了個正著,估計都不會如沐春風。

“趙小姐若是想聽點什麽小道消息或者奇聞趣事,可以大大方方來找我們的。”顧明安朝她微微一笑,語氣裏卻有一絲顯而易見的嘲諷。

只是這人就像是天生的大眾情人一樣,哪怕話裏帶著嘲諷之意,被他那動人的笑容一粉飾,也好像是黃曉明在以他那魅惑的笑容含情脈脈地望著你……雖然嘴裏問候的是你母親可還安好。

楚顏默默擦了擦汗,她只是打醬油的路人甲啊,哪裏是故意來聽墻角的了?

當下急中生智,厚著臉皮朝兩人嘟了嘟嘴,好似完全沒聽出顧明安的嘲諷之意,“你倆占地面積太大,擋住橋了,我過不去!”

腳一跺,一副“你倆擋我路了我恨死你”的樣子,頭一扭,氣沖沖地拔腿就走。

果真是作得自己都想吐了。

顧明安:“……”

蕭城:“……”

為了迅速逃離現場,同時不出現在清陽的視線範圍內,楚顏從長廊上隨意鉆進了一間房門虛掩著的房間。

總算跑掉了,她松口氣。

而進去之後,才發現這貌似是個書房,一排一排高高大大的架子排得整整齊齊,對於現在的楚顏來說,當真是有些高了。

她自打來到這個時代,除了課本以外,還沒看過其他的書籍,當下好奇地走到第一排架子前,湊過臉去認真看了看。

《昭明文選》,《春秋》,《史記》,《國語》,《世說新語》……

好家夥,都是些漢語言文學專業的必修書目,想到自己在二十一世紀看的都不知是多少個翻版了,還有不少地方都存在著爭議,也不知原籍上究竟是怎麽寫的,專業使然,楚顏伸出手去拿了本《山海經》,隨手翻開看了起來。

這個時代的書籍已經是活字印刷術的產物了,字體比現代書籍要大些,排列也是豎著的,而因為《山海經》記載著一些傳說中的上古神獸,每一頁都畫著些稀奇古怪的生物。

當然,畫得可沒有現代讀本裏的栩栩如生,明顯技術和想象力都要粗糙匱乏得多。

畫外音:聽說營養結構和飲食習慣對腦部發育情況有關。【作者你想太多了,想太多了好麽!】

楚顏看得挺起勁的,也沒註意到屋內其實並不止她一人,而直到靠墻另一頭的書架前那個人聽到楚顏的翻頁聲時,忽的頓了頓,才放輕了步伐朝這邊走來。

顧祁手裏捏著本《天工開物》,幾乎聽不見腳步聲,就這麽出現在了楚顏面前那排書架的最邊上。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個六歲的小姑娘安安靜靜低頭看書的模樣,然後才是她看書的細節——顧祁註意到,從她眼神移動的速度和翻頁的節奏來看,閱讀速度簡直可以稱得上是驚人。

畢竟是現代社會的博士生,在應試教育的調↑教下,閱讀速度早就鍛煉出來了,而手上這本還是古代的豎行文本,對於楚顏來說已經算是讀得比較慢的節奏了。

可在顧祁眼裏,這就已經是驚世駭俗的了,畢竟她才六歲啊。

看了不知有多久了,他終於瞇起眼,毫無征兆地開口問道,“你在做什麽?”

楚顏聞聲陡然一驚,猛地轉過頭來盯著他,下意識地答道,“在……在看書。”

定睛一看,這才意識到太子。

這個人……怎麽老是神出鬼沒的?

顧祁瞟了眼她手裏的書,緩緩走到了她面前,念出了封面上的名字,“《山海經》?”

當當當!

三個字給楚顏敲響了警鐘!

這本書裏有很多覆雜的生僻字眼,而她不過是個還在上小班的小屁孩,如何看得懂?

這在顧祁眼裏無疑會是件詭異的事情。

果不其然,顧祁靜靜地望著她,朱唇輕啟,問出了那個問題,“你看得懂?”

楚顏簡直恨死自己沒有一點警覺性了,竟然這麽走進來就捧本書開看,天知道太子究竟觀察她觀察了多久,有沒有從她的動作裏看出她真的看懂了這些內容!

腦子飛快地轉動著,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指著書上的怪物對顧祁哆哆嗦嗦地道,“太子哥哥,有……有怪物!”

一副怕得厲害的模樣。

就算是這種拙劣的演技難以取信於人,楚顏也顧不上了。

而顧祁面無表情地盯著她,心裏說不出的懷疑。

方才看書的時候,她的樣子專註至極,閱讀速度甚至比他還快,簡直叫他以為看見了個成人。

而在他出聲打斷她以後,她卻忽然又變回了六歲的小孩子,怕兮兮地指著書上的畫對他說她害怕……

相當不科學。

楚顏自知又做錯了事,心下又氣又惱,索性把書一扔,蹲下身去抱著膝蓋不說話了。

相信我吧太子殿下,太子哥哥,太子歐巴!人家真的是被嚇傻了而已,其實一點也看不懂,一點也看不懂的好麽!

畫外音:沒有經驗的穿越蠢貨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做錯事啊!小說裏不是這麽寫的好麽!作者你開點金手指會死麽!求順利通關,求偽裝技能點全滿好麽!

腦子裏亂糟糟的,楚顏只能祈禱太子不會覺得她是個奇葩,雖然六歲的孩子抱著《山海經》看得津津有味……

就連她也會覺得自己是個奇葩有木有。

可是顧祁卻出人意料地沒有在這件事情上深究下去,沈默了片刻,忽地對著蹲在地上的人說,“你為何進宮?”

語氣稀疏平常,就像在問她今天早上吃了沒。

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單獨相處了,看來太子是想和她打開天窗說亮話。

楚顏一楞,擡頭狀似傻乎乎地盯著他,腦子裏卻不是這麽遲鈍,最後誠實地答道,“因為姑姑要我進宮。”

他知道這個事實,所以她不能撒謊。

顧祁就這麽低頭看著她,又問,“那我母親有沒有告訴過你,為何要你進宮?”

這個問題又要如何回答?

楚顏的腦子裏閃過無數個念頭,要繼續裝純白小蓮花說自己不知道,還是坦誠相告其實趙容華從她進宮那日起就說了要把她培養成顧祁的皇後?

片刻的沈默之後,只見墻角的那個小姑娘怯生生地睜著眼睛望著顧祁,弱弱地問了句,“我說了,你會生姑姑的氣嗎?”

顧祁頓悟了。

她也什麽都不用說了。

楚顏在心裏默默地為自己拍手叫絕,艾瑪,這真是個好回答!什麽叫做說話的藝術?什麽叫做低調的內涵?

這就是啊!

就在剛才那麽短短的一瞬間裏,她很快理清了一條最簡單的線索。

既然太子早就看透了趙容華的意圖,那麽對趙容華心有不滿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可是自己卻不一樣,太子會怎麽看自己,這事兒還有回旋的餘地。

而關鍵就在於她如何選擇。

這個選擇委實重要,關乎她的前途,也關乎趙家的命運。

她目前要做的事,就是讓太子明白,她自打進宮開始,就不過是在走他人安排好的路罷了,一切都不是她自己的意願。

而在這一系列的環節裏,她選擇的是對他誠誠懇懇,坦白直率,不帶一點遮掩和隱瞞。

比如眼下,她就可以毫不猶豫地告訴太子,趙容華確實跟她交代了任務,而這個任務太子自然早就看出了。

可他自己看出和她坦白交代出來,意義肯定是大不相同的。

楚顏一點也沒放過顧祁面上的蛛絲馬跡,所以她很欣慰地看出,太子的表情有了那麽一丁點的松動,似是詫異於她的坦白,也像是通過她這樣的行為看出了她並不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小姑娘。

很好,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糾結啊,又想看《主君的太陽》,又惦記著要碼字,然後每次都被嚇得回不過魂來,或者被虐得哭出來,之後就跑來碼字= =

這絕對是作死的節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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