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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036 思考奪權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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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梁不正下梁歪, 在這?個致力於?做奸臣的‘兒?子’面前,霍權小心翼翼以身作則教他做好人的道理,替聶煜脫了外裳, 溫聲道,“好好跟著先生讀書?,今日爹爹會回來晚些?。”

兵部監牢被劫非同小可?, 他這?個四品禦史, 總該有所作為,按兵不動?似乎有些?可?疑了。

吃過早飯他就?去了禦史臺,各大路口都有官兵盤查,, 聲勢浩蕩,大街小巷人心惶惶, 經過長街, 張碩忽然從小巷沖了出來, 趴著車壁喊他, “聶大人, 聶大人,你聽???了沒?”

這?件事就?是他做的,他若沒聽???只怕就?出大亂子了。

霍權拍了拍臉, 撩起簾子, 輕輕嗯了聲。

街邊兩側有官兵,車輪行?駛緩慢, 張碩四肢貼著車壁, 滿臉八卦, “出了這?檔子事,兵部尚書?難辭其咎, 據??他半夜進宮面聖,被皇上罵了大半個時辰,天蒙蒙亮才灰頭灰臉的出宮呢。”

白松任兵部尚書?的時間不長,武安侯落馬後,尚書?位置懸而未決,很多人以為會被徐家收入囊中,誰知新帝中意白家,提攜白松做了尚書?,現在出了這?種事,白松官職恐怕不保,張碩偏著頭張望兩眼,神秘兮兮地??道,“賢妃和德妃爭鬥不斷,白尚書?玩忽職守,後宮恐怕又不得安寧了。”

不怪皇上臭罵白松,實在是後宮那群太能?折騰了。加上前些?天熬夜批閱聶鑿送進宮的奏折,皇上心底存的怨氣還沒消呢,又出了這?檔子事。

張碩又??,“兵部的人??白尚書?回府後就?把自己關在書?房,準備寫辭官的奏折呢。”

霍權看了看張碩,神色平靜,根本叫人看不透他心裏想什麽。

張碩習慣霍權沈默的樣子,他往上擡了擡身子,壓低聲音問,“大人,你??白尚書?真辭了官誰會做...”

剩下的話他沒??出口,霍權卻是明白過來,垂眸又看了張碩兩眼,清晨霧氣重,張碩發絲泛著晶瑩的白,眉毛也沾上些?許霜霧,竟有些?風塵仆仆的疲憊感襲來,他頓了頓,??,“與我何幹。”

他做到禦史的職責尚且困難,哪有心思管其他。

張碩咧著嘴笑了笑,“下官就?問問,大人心裏可?有矚意的人選?”

霍權是禦史臺最?高禦史,真要討論尚書?人選,霍權是有發言權的,他就?好奇而已,無論是誰,反正不會是他。

在車壁扒了許久,張碩漸漸體力不支,臉迅速泛起紅潮,“大...大人,下官能?不能?進馬車??話。”

就?在這?時,前邊猛地躥出幾個騎馬的人攔在車前,車輪急急停下,霍權重心不穩往前撞了下,張碩整個人都飛了出去,咚的摔到地上,霍權探出頭瞄了眼,幾人穿著官府,眉間透著肅殺之氣,他放下簾子,深呼吸兩下,問趕車的冬榮,“怎麽停下了。”

最?前的兵部侍郎臉色微沈,剛看到窗戶邊探出的腦袋,聶鑿縮回去又故意問這?話,明擺著瞧不起人。

他晃了晃手裏的韁繩,馬兒?左右轉著頭,冬榮瞇了下眼,粗著聲回,“惡狗擋著道了。”

這?話一出,其他幾人的臉通通難堪起來,礙於?聶鑿行?事狠辣的做派,又不敢發作,餘光瞥向為首的男子,等待他拿主意。

兵部出事,很多人雲裏霧裏的,即便是白松也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別看白松平時不顯山露水,實則心機深得很,進宮立了軍令狀,??五日找不到人,兵部四品及其以上官員全部引咎辭官,四品及其以上,那人可?不少,白松立軍令狀也不問他們?願不願意,等他們?收到消息,已經是鐵板錚錚的事實了。

為了頭上烏紗帽,平時再懈怠也得打起精神來。

不得不承認白松這?招夠狠。

京城??小不小,要找幾個囚犯不是容易事,白松是想借他們?的關系動?員所有人。

托白松的福,他們?去各部借了人手,連工部的工匠們?都借出來盤查人口去向。唯獨禦史臺,從昨晚到現在,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動?靜,其他幾部的人心裏都不太舒坦,這?麽冷的天,他們?冒著刺骨的風東奔西走?,禦史臺這?群卻懶著不動?,他們?去禦史臺調人,韓駙馬一句‘聶大人不在,任何人不能?擅離職守’就?把他們?打發了。

明明最?好欺負的,如今卻硬氣起來。

更讓人心裏不得勁了。

冬榮囂張慣了,即便霍權多次叮囑他行?事要低調,然而做土匪時就?有的匪氣,豈是三?五幾日就?沒了的,他左手還勒著韁繩,見面前的人紋絲不動?,倒是幾匹馬東嗅嗅西聞聞,讓人不爽,他揚起右手就?要揮鞭直接對沖而過。

倏爾,對面的人開了口,“我找聶禦史有話??,能?否出來詳談。”

明明在大庭廣眾之下,不知為何,兵部的人生出一種‘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挫折自卑感來。

關著的車簾沒有動?靜,霍權淡定沈穩的聲音響起,“不知諸位有什麽事?”

兵部的人比禦史臺那群難忽悠多了,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如果不是逼不得已,霍權不想和他們?有所牽連。

聞言,為首的男子眼底閃過陰翳的光,涼薄的唇下抿了一下,高聲道,“皇上有令,五日內必須抓住逃犯,年底了,兵部事情繁多,人手不夠,特來向聶禦史借些?人...”

“不借。”霍權直截了當的拒絕。

劫獄的是他,沒道理自己派人查自己,況且皇上下令五日抓住逃犯和他有什麽關系,人是兵部弄丟的,真要追究過錯也追究不到他頭上,他挺起胸膛,繃著臉又??了一遍,“不借。”

禦史臺受六部打壓並沒實權,抓逃犯就?該去找刑部和大理寺,他管不著。

他的回絕讓兵部幾人面色難看到極致,有人湊到為首的男子面前小聲??,“屬下就???他心腸冷得很,大人問他借人就?是浪費時間。”

聶鑿獨來獨往慣了,回京後從未聽???他與誰頻繁走?動?...這?樣的人,除非皇上開口,否則他誰都不會搭理,為首的男子皺了下眉頭,眼神鋒利如刃,激得那人不敢多言,灰溜溜退了下去,心底卻佩服聶鑿有種,連徐家人的面子都不給。

莫不是忘記當年科舉怎麽栽的跟頭?

誰都知道聶鑿囂張慣了,當街拒絕兵部請求太理所當然了,不僅沒覺得聶鑿不對,還覺得他態度比以前好很多,聶鑿自視甚高,深以自己口才為傲,剛回京述職,面對文?武百官彈劾,他面不改色甚至反唇相譏,雙唇像抹了砒霜,能?把人罵得半身不遂,好多大臣都在他嘴裏遭過殃,以前如果遇到這?種事,聶鑿肯定要叉著腰把兵部貶得一文?不值,把兵部官員貶入十八層地獄,今天面對出了錯的兵部,他僅‘不借’兩個字就?把人打發了。

再聯想之前聶鑿舉動?,眾人不禁琢磨:牙尖嘴利尖酸刻薄的聶禦史什麽時候惜字如金了?

這?個想法?閃進腦子,再看聶府馬車,眾人不由得思考起來。

“聶禦史近日很是沈默啊。”圍觀的戶部官員小聲道。

禮部官員磨腮,“你這?麽一??還真是,升職後就?沒進宮參加過朝會,像封後大典那樣能?顯擺自己身份口才的宴會也沒參加,難道摔下崖把腦子摔壞了?”

不遠處刑部官員湊了過來,“你放心,你腦子摔壞了他都沒事,你沒看到他上次來刑部借卷宗的陣仗,嘖嘖嘖...”

那件事朝堂無人不知,戶部官員和禮部官員齊齊露出同情的神色,“哎,怎麽就?沒摔壞呢。”

聶鑿暗中不知道握著多少人的把柄,保不齊其中就?有他們?的,聶鑿如果死了,要他們?天天吃齋念佛都沒問題,戶部官員問,“刺殺他的刺客抓到了嗎?”

聶鑿是朝廷命官,刺殺朝廷命官不是小罪,然而好像從沒聽?京兆尹府和刑部??起過刺客的事。

刑部官員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你們???呢?”

兩人心下明了,抓是不可?能?抓的,若是有可?能?,查都不會查,文?武百官,多少人盼著聶鑿死呢。

想到這?,戶部官員捂著嘴,啞然道,“武安侯的小兒?子抓到了嗎?”

刑部官員臉上笑意不減,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武安侯罪大惡極,斬首乃他咎由自取,至於?李恒,照理??應該趁早捉拿歸案的,不過想到聶鑿太過囂張,私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刑部大理寺哪兒?會把心思放在那種人身上,巴不得李恒為父報仇殺了聶鑿。

由此可?見聶鑿多招人恨。

三?人低著頭竊竊私語,猛地發現多出個腦袋,蹙眉望去,只見一張油膩的臉抖著兩腮的肉,笑得恬不知恥,“幾位大人繼續??,不用管我,不用管我。”

三?人臉色頓時不好了。

何時起,禦史臺的人竟像無孔不入的老鼠了?

張碩沒想聽?墻角,實在是三?人的表情過於?可?疑,把他的好奇心勾了起來,哪曉得聽?到這?種事,聶鑿名聲不好,在朝堂樹敵極多,他都知道,但不知道這?些?人為了除掉聶鑿竟會用如此陰險的手段,不追查刺客,對武安侯小兒?子睜只眼閉只眼,委實沒有做官的良心。

他憤憤不平的跑回禦史臺,把聽?來的事全告訴了聶鑿。

“那些?人當真是可?惡,大人不借人手是對的。”張碩氣得大口大口喘粗氣,而霍權自始至終不曾??過什麽,兀自??了片刻的張碩心存疑惑,“大人不生氣?”

他以為霍權會氣急敗壞的沖出去問候對方全家呢,竟這?般平靜,張碩不由得認真端詳起霍權來。

黑眉紅唇,眼神犀利,五官給人一種冷峻感,以前霍權板著臉勾著唇罵人時不覺得這?般恐怖,沈默下來倒是叫人心生敬畏和害怕起來,霍權低著頭,極為認真的翻著卷宗,張碩發現霍權平時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看卷宗,有些?卷宗他也看過,並沒什麽稀奇古怪的事,他不明白霍權每天花這?麽多時間看卷宗為了什麽。

順著霍權的視線,不禁好奇道,“大人發現了什麽?”

“沒什麽。”霍權淡淡回了一句,擡眸看向滿臉好奇的張碩,低聲問,“張禦史還有事?”

他到禦史臺後,好幾個人來找過他,都??借人手的事,兵部的人出面無可?厚非,禮部戶部插進來後,他反倒覺得有貓膩,或許是他性子多疑的緣故吧,無論誰來都像別有居心的壞人,此刻看張碩不遺餘力的往他跟前湊,少不得想到這?連番事情都因張碩而起。

要不是張碩心血來潮彈劾羅忠,他腦子發熱給張碩點了兩句,張碩也查不到那些?線索,而他不會良心發現突然想幫羅忠正名,結果把自己陷入兩難的境地。

因此,他??話時臉色冷得像清晨的寒霜,張碩心裏打鼓,訕訕道,“沒事。”末了管不住嘴,小聲問,“你??兵部五日內能?抓到人嗎?”

大街小巷都是官兵,兵部真是狗急跳墻了,凡是稍有可?疑的人都抓起來嚴格盤問,繼續下去,能?不能?抓到人不好??,引起民?怨是早晚的事兒?。

人在聶府,兵部除非強攻,否則肯定抓不到人,霍權不會和張碩??,敷衍的回了三?個字,“不知道。”

他不擔心冬榮和老管家露出破綻,兩人跟著聶鑿多年,若連這?點事都辦不好,哪兒?有聶鑿現在的地位,不知為何,霍權對聶鑿身邊的人有種盲目的自信,所以,當下午出去看熱鬧的禦史回來??劫獄的是兩撥人,霍權眉心跳了跳,心想他還是大意了。

官兵們?呈地毯式的搜索,哪怕找不到人也會找到點證據。

他很想仔細問幾句,又怕不小心??漏嘴,忍著沒問。

等人走?後,關上門,偷偷問冬榮,“你們?被人看見了?”

冬榮想了想,回答得極為幹脆,“沒有。”

“丁大呢?”

“在外邊打聽?消息呢。”冬榮看了眼透光的窗戶,“奴才去問問?”

“不用。”霍權心裏有些?焦急,但他還不至於?亂了陣腳,“再等等看。”

到了傍晚,又有兵部的消息傳來,打消了兩撥人劫獄的??法?,??兵部守夜的官兵沒睡醒,以為聽?到劫獄的人鬥嘴就?以為是兩撥人,實則就?是一撥人,不過那些?人來勢洶洶,好幾十號人,訓練有素,根本不是尋常百姓假扮的。

聽?到這?個??法?的霍權埋在書?案前很久沒動?過了,薛向志的死是聶鑿所為,然而他發現章州還有其他幾股勢力在暗鬥,不把卷宗上的事情聯起來看根本不會有所察覺,比如羅忠侍從水土不服進的醫館,那間醫館背後的東家姓曾,而薛向志後宅有位姨娘也姓曾,那間醫館在章州小有名氣,據??藥材都是從滇州采購的,滇州土壤氣候特殊,種植的藥材茶葉極為有名,但他記得不錯的話,滇州通往章州需經過土匪橫行?的墊坡,若沒有過硬的本事,那條道根本走?不通,如果繞遠路再走?水路繞去章州,成本大大提升,照醫館的價格賣出去絕對會賠本。

不論哪種情況,那間醫館有貓膩。

而被滅口的隔壁掌櫃,似乎也和薛向志有關系,霍權覺得殺掌櫃或許是有其他原因,不簡單是為了滅口。

其實想知道更多,問秦寧是最?簡單的,偏偏那人是秦家的人,霍權心有戚戚不敢走?太近了。

桌邊站定的丁大還在??從兵部打聽?到的風聲,“兵部的人傾巢出動?,上午看見行?動?可?疑的就?抓,下午著重盤查各大醫館藥材鋪,應該猜到那些?人傷勢嚴重,舊了他們?會請大夫醫治。”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聶府最?不缺的就?是藥材,根本就?沒請過大夫,兵部怎麽想都想不到人在聶府。

“奴才看兵部的人沒什麽本事,大人不用太過擔心。”

幾人對聶鑿忠心耿耿,在他們?心裏,聶鑿放的屁都比其他人香。

霍權見怪不怪了。

天色漸暗,外邊突然熱鬧起來,且鬧聲漸漸逼近,霍權心裏緊張了瞬,門口的冬榮探進頭來,“幾位禦史大人來了。”

近日閑暇,幾位禦史的心思都在整理卷宗上,少有這?般氣急攻心的時候,最?先進來的是李禦史,他朝霍權行?禮,氣沖沖道,“大人,你得為咱做主啊,兵部欺人太甚,一天下來抓不到人,竟要盤查百官府邸,他們?若對所有人一視同仁也就?罷了,一群官兵不由分??地闖進我家裏...所謂大狗還得看主人呢,他們?是向大人挑釁呢。”

不就?沒借人手過去幫忙嗎,兵部假公濟私報覆他們?,李禦史下衙回府,還未回屋,門房小廝白著臉沖進來喊出事了,他一頭霧水,出去一看,卻是十幾個官兵闖進來,揪著幾個丫鬟婆子威逼利誘,劫獄是何等罪名,似乎要嫁禍到他頭上,李禦史嚇得差點暈過去,來不及和他們?周旋,其他兩個禦史府上也出現了同樣的情況。

不是兵部搞鬼又是誰?

三?十好幾的男人,竟被這?事氣得眼眶泛淚,霍權轉向最?邊上的韓風,“公主府上也有人去?”

那兵部真是膽大包天。

韓風掀了下眼皮,視線看向別處,“沒有。清晨兵部來人,是下官招待的他們?。”

給兵部冷臉的人也是他,他不想連累其他人,捫心自問,不希望聶鑿出事,經過趙梁那件事他算看清楚了,哪管什麽好人壞人,能?達到目的就?行?,聶鑿這?人心狠手辣又如何,以惡制惡管用就?行?,兵部借題發揮,聶鑿要去兵部鬧事,他理應追隨。

男子漢言必信,行?必果,聶鑿替他除掉趙梁,他願意供他使喚,心甘情願。

霍權不懂韓風心底的想法?,以為他對連累其他禦史過意不去才跟著來看看有沒有幫忙的地方,看向李禦史,“那些?人抓了府上的人?”

“不知道,出事後下官就?跑了出來。”李禦史??,“在街上遇到其他禦史才知道都出了事。”

門口的冬榮再次探進頭來,“可?要奴才回府瞧瞧。”

別讓兵部誤打誤撞把人給找著了,那昨晚就?白忙活了。

霍權輕輕搖頭,冬榮不敢多言,只盼老管家警醒些?,莫讓人鉆了空子。

“大人得為下官做主啊...”幾人齊齊跪地,向霍權求救,如果是其他事,霍權可?能?會明哲保身,這?件事他不出面不行?,禦史臺本就?名存實亡,再任由兵部拿捏,他這?個四品禦史不去殺人放火名聲也不會好聽?到哪兒?去,他扶各位禦史站起,思忖道,“我先讓人去問問什麽情況,兵部如此行?事,勢必要找他們?討個??法?的。”

不過眼下時機未到。

他吩咐丁大帶著兩個人去各禦史府看看,沒有任何多餘的話。

眾禦史心裏沒底,又不敢輕易離去。

丁大去得快,回來得也快,罵兵部官兵是孬種,見著他就?跑,出去時丁大擔心兵部突襲聶府,還想回府瞧瞧,去李禦史府上看了後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兵部欺軟怕硬,嚇嚇李禦史他們?還行?,盤查聶府他們?恐怕還沒那個膽兒?,畢竟冬青和老管家比他厲害多了,兵部去了保證豎著進橫著出。

丁大破口大罵的態度頗讓眾禦史解氣,躁動?不安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天越來越暗,燈火通明的禦史臺,靜悄悄的,丁點走?動?的聲響都不曾有,直至張碩踉踉蹌蹌地哭著跑來,??兵部抓了張家的人,求聶鑿救他。

張碩在門口絆倒進屋的,進屋後雙膝跪地爬到霍權腳邊,滿兩驚慌痛哭流涕的表情讓眾禦史想到自己進門是否也這?般丟人,不過他們?似乎沒有哭,這?點比張碩強,思及此,眾人心下稍感欣慰,哪怕外邊鬧翻了天,只要想到霍權在,心就?莫名踏實。

真是奇了怪了。

“起來??話。”丁大不喜歡張碩,窩囊廢一個,遇到事情還比不上他,丁大彎腰,粗魯地把他撈起來,“動?不動?就?哭,晦氣。”

張碩抹了把眼淚,發現同僚們?都在,素來不合群的韓風也端坐在霍權旁邊,他遲疑出聲,“不用巡城嗎?”

韓風頓了下,“到處是官兵,我去倒是多餘了。”

提到官兵,張碩臉又白了下來,哽咽道,“從來不知,咱光明正大的五品官連九品小吏都不如。”

禦史沒有實權,韓風作為巡城禦史,底下連追隨的官兵都沒有,巡城遇到不平事,只能?張嘴呵斥,這?招對普通百姓管用,對官宦子弟沒有半點用處,不像刑部和兵部,守城官兵都能?把你攔在外邊,以前張碩不覺得有什麽,但想到兵部硬闖府邸兇神惡煞威脅他家人,那份不屈和不甘通通冒了出來,磨牙,“兵部那群狗雜種,哪日落到我手裏看我怎麽弄他們?...”

李禦史挖苦他,“就?你還想弄他們?,不被他們?弄死你就?夾著尾巴偷樂吧。”

細數朝廷各部,吏部主管考核,權力最?大,戶部掌管天下銀錢,最?富裕,禮部主管祭祀禮樂,最?得人敬重,兵部兵力強壯,最?硬氣,刑部和大理寺負責各地刑事案件,地位不凡,而他們?這?群負責監察文?武百官的禦史竟成了最?沒地位的。

不得不??句可?憐。

李禦史不禁感慨,“咱啥時候才能?像兵部那樣一呼百應啊。”

他們?去刑部調閱卷宗都得舔著笑討好人家,兵部出了這?麽大的紕漏,其他幾部沒有落井下石反而能?幫則幫,不得不??讓人羨慕。

又坐了半個多時辰,霍權讓丁大再去打聽?外邊什麽情況,眾禦史不知道聶鑿打什麽主意,但默契的不插話,甚至不找霍權閑聊,生怕破壞了霍權大計。沒錯,霍權靜坐在太師椅上,端著茶杯卻不品茶的神情像在思考什麽事情,眾禦史不敢隨意打斷他的思路。

這?次丁大去了有些?時候,張碩在外奔波許久,早已饑腸轆轆,因身體原因,又不敢多飲茶,肚子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

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屋內分外明顯。

張碩揉了兩下肚子,掛著淚珠的臉上閃過絲尷尬的笑,“肚子不爭氣,諸位別見怪啊。”

已經很晚了,霍權讓他們?出去吃點東西,聶府天黑就?派人送了晚膳來,霍權心裏有事,到現在都沒動?。因為在兵部守夜官兵??聽?到對方鬥嘴懷疑是兩撥人時,霍權生出個想法?,與其讓兵部夥同刑部大理寺暗查章州官銀失竊之事,不如他自己把這?樁事攬下來,到時抹去聶鑿犯的錯也容易些?。

不過他只是個四品禦史,想從兵部刑部大理寺搶這?樁差事恐怕不容易。

而聽?了李禦史感慨的其他禦史紛紛悲從中來,“歷朝歷代,咱們?這?群禦史恐怕是混得最?差勁的吧。”

“可?不就?是,巡城,手底下卻沒半個兵,監察百官,每次都被他們?聯合擠兌...”

“其實。”霍權眼珠轉了轉,落到幾人身上,像下定某種決心似的,“想翻身還不容易嗎?兵部囂張是因為手握重兵,只要咱想,咱也能?有!”

一室安靜,眾人齊齊擡頭看向霍權,沮喪的眸底迸射出充滿希冀的光來,慢慢又暗淡下去,“大人??什麽笑話呢。”

有些?事只敢在心裏想,因為根本辦不到。

見眾人垂頭喪氣,霍權字正腔圓道,“我有辦法?!”

屋裏再次鴉雀無聲。

這?晚,大家就?在屋裏密謀翻身的事。

兵部闖了好幾家禦史府邸,卻不敢去聶府鬧事,等到半夜都不見兵部來人的老管家對兵部嗤之以鼻,清晨去旭日院看聶煜,少不得吹噓番自己黃雀在後從冬榮他們?手裏搶人的事,聶煜本就?對劫獄之事好奇,他問兩句,老管家就?把前因經過細細講給他聽?。

聽?到最?後,聶煜大喜,拍桌大喊,“賞,必須賞!”

老管家樂不可?支,瞇著渾濁的眼不住附和,“是該賞,是該賞,等大人回來老奴與他????。”

聶煜昂起頭,“我不能?做主嗎?”他已經很努力的讀書?想為爹爹分憂了,就?是陳先生教得慢且雜,他需要花很多時間學習其他東西。

老管家垂眸看他,府裏就?一個小少爺,他的話能?作數吧。

老管家拍胸脯,“小少爺當然能?做主啦,那老奴現在就?去安排?”

聶煜忙不疊吩咐聶輕再給他披一件外套,他要跟過去看看,他沒見過老管家做事,平常這?種賞下人的事兒?都是冬青做的,他非常好奇,待穿好衣衫,他拉起老管家略微粗糙的手,笑瞇瞇道,“煜兒?給老管家指路。”

老管家樂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好好好,小少爺體諒老奴是老奴的福氣。”

老管家是個行?動?派,出門就?喊人去庫房擡箱子,動?靜不小,冬青也來了,聶煜心有忌憚,小聲向冬青解釋,“冬青,你們?劫獄辛苦了,領了賞錢出去使勁揮霍吧。”

他記得有次爹爹賞賜冬青他們?錢時就?這?麽??的,聶煜記性好,到現在都記得。

冬青站在他身側,身形挺拔,神色淡漠,於?在爹爹面前時大相徑庭,聶煜倒是不覺得有什麽,冬青不嚴肅些?,怎麽管教手底下的人。

各府管事都來了,低眉順目的站在兩步遠外,他們?年紀都不大,穿著身暗色長袍,襯得皮膚黑黝黝的,加上體格壯碩,乍眼瞧著不像城裏人,更像山裏打家劫舍的匪徒,然而聶煜一點都不害怕,相反,笑盈盈地看著眾人,挨個挨個打招呼,他模樣招人喜歡,眾人少不得追捧他幾句,倒是老管家,目光森冷地望著他們?,敲打道,“京城不比邊境,敵人耳目眾多,咱們?要謹言慎行?,不能?像在邊境時沒規沒矩的。”

“是。”管事們?整齊劃一的附和,聲音洪亮,聶煜不自覺地挺起了脊背,微微擡眉,才註意到管事們?昂首挺胸身形筆直的站著,劍眉入鬢,五官粗獷,比聶遠山府上的管事不知道強了多少倍。聶煜去過的地方不多,聶遠山打過他,因此對聶遠山府上的事記得特別清楚。

老管家又??,“京裏局勢覆雜,大人待咱們?恩寵如山,萬不能?為那點蠅頭小利就?做出背信棄主的事來,要是被我發現誰出賣大人...”??到這?,管事們?臉上沒什麽情緒,聶煜義憤填膺地抿唇,聽?老管家聲色俱厲道,“必將他碎屍萬段。”

管事們?齊齊彎腰,態度又溫順下來,嗓音噴薄有力地道,“不敢,小的必忠心耿耿,誓死追隨大人左右。”

聶煜很滿意他們?的態度,仿佛下一刻叫他們?起兵謀反他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退縮的那種,他抵了抵冬青袖子,稚氣的問,“這?就?是給個巴掌再給個甜棗嗎?”

冬青看他,輕輕頷首,隨即看向興致高昂的老管家,老管家揚起手,就?有侍衛擡著個木箱子來,不是大人慣用的鐵箱,冬青心想。

木箱子落地,老管家不疾不徐地拿出鑰匙,彎下腰,把鑰匙插入鎖孔,他動?作平穩,完全不像眼神不好使的人,聶煜覺得新奇,“老管家的眼睛好了?”

冬青笑著搖頭。

老管家要強,什麽事都不服輸,沒有十全的把握哪兒?會自己動?手,照他看,鎖孔裏該是有磁鐵,能?吸住鑰匙...

老管家還真是...

鎖孔打開,老管家慢慢地打開箱子,抓了把銀子隨意遞給擡箱子的侍衛,“下去吧。”

侍衛臉上情緒不顯,溫順地躬身,“謝老管家。”

離去時,不忘朝聶煜和冬青行?禮,此時的聶煜註意力全在老管家手上,並沒給任何反應,老管家動?作有些?墨跡,抓了兩把隨銀子給侍衛後,又用力的抓銀子,管事們?井然有序的上前,攤開雙手接過,從容坦然,臉上不見半點大喜之色。

箱子不大,但用了些?功夫在把銀子分完了。

領了賞錢的眾人臉上露出愉悅之色,聶煜撐著下巴,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剩下的空箱子已經擡下去了,老管家拍拍手,朝冬青挑眉,極為得瑟,冬青忍俊不禁,他不知道老管家從哪兒?聽?來的規矩,他們?在南境時的確這?樣分錢的,不過更有儀式感,他沒作聲,老管家擡起手,往聶煜方向探了探,“小少爺,事情辦完了。”

聶煜回過神,望著空蕩蕩的院子,輕聲問,“會不會少了點,好像沒看到金子。”

爹爹??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有金子也該一起花才是,剛剛他沒有看到金子。

老管家嘴角抽搐了兩下,“還要賞金子?又沒讓他們?起兵造反,賞金子是不是太貴重了?”

“是嗎?”聶煜若有所思地看向冬青,後者在老管家近乎吃人的目光中徐徐點頭,“老管家??的有道理。”

聽?到這?話,老管家才咧嘴笑了,“老奴是依照京城規矩來的,信老奴不會出錯的。”

“老管家太厲害了...”聶煜拍手歡呼,無比真誠地誇獎,“姜還是老的辣,誰都比不上老管家。”

老管家得意地笑,“那可?不是吹噓,老奴若沒幾分能?耐,早被人害死了,想當年...”老管家年輕時的經歷可?謂驚心動?魄精彩紛呈,聶煜耐心地聽?了整整兩段故事才??回屋讀書?的事,老管家不敢耽誤他,硬拽著冬青去自己房裏聊天。

外面亂糟糟的,而聶府卻其樂融融,領了賞錢的侍衛們?喜不自勝,之前賭博被冬榮打得鼻青臉腫,再不敢玩喪志的游戲,而是把銀子裹緊雪裏往人身上砸,誰接到就?是誰的,如果落到地上對方又撿起來砸,手腳若迅速,既能?搶到銀子,還能?鍛煉身體。

這?個辦法?是訓練死士用的,只是訓練死士時銀子換成了米飯,為了填飽肚子,那些?死士連同伴都要殺,聶鑿曾和他們???起過,眾人無不慶幸自己跟了位好主子,在南境,和敵國打完仗清掃戰場也會得到些?金銀珠寶,他們?私底下就?是這?麽玩的。

聶鑿以軍功來論分給他們?,他們?再公平的搶。

秦家軍每次看他們?玩這?個游戲都罵他們?腦子進水了,偏偏他們?每次都玩得不亦樂乎,李先生捧著書?追出來,語調慢吞吞的,“黑發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你們?不要喜歡雪就?丟了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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