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在這道光裏，皇後的側臉顯得有些虛幻：“陛下這話說的，妾身一向是記掛著殿下的，只是事務繁忙，一直不得空，陛下要諒解啊。”

皇帝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後悔嗎？這些年，他幾乎日日夜夜都在後悔，可是後悔有用嗎？他確實不是個好皇帝，前頭風光的十幾年，他仗著老祖宗留下來的基業穩固，夜夜笙歌。

最喜歡的便是選一大批美女充實後宮，然後沈浸在溫柔鄉中，對皇後和皇子公主們，幾乎是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一眼，那麽漫長而寂寞的歲月，他在咬牙切齒的痛恨中逐漸想明白了，以往的他大錯特錯，可是要是皇後真的能管好這個國家，他存不存在似乎也不那麽重要。

皇後斜了他一眼，時光果然是個神奇的東西，當年，她穿著淺藍色的衣裙，身上沒有什麽繁覆的打扮，就這麽清清爽爽的，擡頭便闖進了皇帝驚艷的目光中。

她自然是美的，皇帝當年也是英姿颯爽，他們站在一起，就像是天生一對的璧人，再後來，她成了他的皇後，兩個人有了孩子，攜手站在一起的時候，卻沒有了當初甜蜜懵懂的感覺。

時光帶走了一些東西，讓人怎麽也抓不住。

誰也沒有料到事情竟然會這樣發展，皇後記不清自己抱著孩子，偷偷流過多少次淚，在那些漫長空虛的夜裏，她漸漸咬緊了牙關，她想要的東西，他既然給不了，那就由她自己來拿吧。

皇後換了個姿勢，低聲嘆了口氣：“當年，我確實認為你不是個好皇帝，你坐在那個位置上，只會寵幸各種美女而已，這些年，我也算是勤政愛民，但是現在，大梁好像也是逐漸衰退了，旁邊那個宋國，都敢公然挑釁了。”

皇帝一怔，他被困在這裏，每天只有幾頓飯送進來，也算是與世隔絕的狀態，他哪裏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情，皇帝頓了半晌，眼中逐漸染上悲涼的意味：“事已至此，你過來同朕說又有什麽用，即便朕在這個皇位上，也扭轉不了事情的發展。”

別的不說，皇帝對自己的能力還是很了解的。

皇後淡淡一笑：“我自然是知道的，不過就是……”她扭頭看看空蕩蕩的大殿，“我忽然覺得，這輩子真沒意思。”

當年，將皇帝囚禁在這裏，皇後滿心都是報覆的快感，或許，她心裏還是在乎他的，所以一個美人也沒給他留，皇帝流連於溫柔鄉之中的時候，他向來可曾顧惜過她的孤獨？那現在，也要讓他嘗嘗這種感覺才好。

皇後盯著他道：“你還記得，五皇子嗎？”

皇帝當然記得，自己當初跟德妃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德妃懷孕了他都不往其他地方去，一直陪著她將孩子生了下來，皇帝的孩子不少，可是即便是皇後的生的，他都沒有這麽上心過。

或許是因為投入的時間多，當時看到那個小小的孩子，即便已經不是第一次坐父親了，他還是感到了初為人父的狂喜，後來，欽天鑒說這孩子有帝王之命，他心裏便更高興了，恨不得將五皇子寵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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