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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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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玉清山草木蔥蘢,遠山霧霭,鳥鳴啁啾,走獸安逸。這條龐大的山脈,終於告別了蕓蕓借居之客,如它的的名字一般,玉華太清。九尾的鮮血予山脈以滋養,蓬勃生機貫穿每一條葉脈。引得一花一葉,一草一木皆悖時綻放。濃蔭翠綠之中,各色花卉星羅棋布,燦若雲錦。天空一片澄凈,襯著玉清,恍然若仙境。

而九州又歷一場浩劫。殞命的仙者,數以百萬計,幾乎折了九州一半的人數。玖瀾癱軟地坐在殿上,他是個君王,是個仁慈愛民的好君王。這一場劫難,仿佛直接戳中了他的心,叫他痛苦得難以忍受。

“陛下。”

他苦笑一聲,茫然地問道︰“子衿,你說,這一場劫難究竟是福還是禍?九州的仙者死了那麽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我該是痛心的。可是我又覺得那麽慶幸。仙者死了,妖邪滅亡了。百年之後,你們這些幸存的仙者也會一個一個離開。不遠的將來,九州便能真正地掌握在人類的手中!不用仰人鼻息,也不用……處處受妖邪的侵擾。我竟是這麽高興!這麽高興……”

“陛下。”子衿沈聲道,“九州天下,原本就是諸位創世之神交予人類手中的。而後的一切,只能算作變數。或者,是為異數。異數,終歸有消散的那一天。陛下設想的將來,方是九州應當成為的樣子。那樣的九州,很單純,很祥和。是九州蒼生的夢。”

“而這個夢就要實現了!”玖瀾的眼眸驀地發亮,“這個夢就要實現了。再不會有那麽多的劫難。”

“是,不會有了。”

玖瀾開懷大笑。笑著笑著,忽地問道︰“子衿,這樣的夢是九尾帶來的嗎?”

子衿忖了忖。“是。”

“她不是……應當摧毀九州嗎?”

子衿沒有回答。

冰綃換了一身幹凈的衣裳,捂著鼻子從屋裏出來。“我說容澈,這味道得多久才散啊?簡直難聞死了!”

趴在桌子上痛哭的晴炎猛地擡起頭,指著她的鼻子厲聲罵道︰“你才難聞!你全身上下都難聞!那是阿姐的血!你怎麽能……怎麽能這麽說她!”

容澈正負手仰望一碧萬頃的天空,聞言望了一眼晴炎哭得聲嘶力竭、生龍活虎,不由抿著唇微微地笑。

他早就說過,神尊便是神尊!做個父親亦是當為常人之所不能為。那麽做夫君,自然也毫不遜色。晴炎確是熱忱衷心,可惜智商不高。換做是他,與其做些沒必要的哭泣,還不如去把容淺的院子掃一掃。待得那對夫妻回來,怕是又有好長一段時間不得安生了!

我自無盡的深淵當中蘇醒。

身上是摧心折骨的痛。魂魄快要散了,卻被人以靈力維系著,懸浮在空中。我想瞧一瞧周圍,卻怎麽也睜不開眼。四處都熱得似火燒一樣,有人用水一滴一滴地往我嘴裏餵。每一滴水,都能略微地緩解灼痛之感。我只是不滿意,這個水有股濃濃的血腥味。

這裏似乎是個山洞,幽寂得很。有時候會有石子忽然落下,陰森森的,叫人恐慌。然而我並不恐慌,有人陪著我。我不知道他是誰,反正他就是陪著。時不時的,用清涼的水餵我。

他極少說話,或者他說了,只是我沒聽見。我睡著的時間比較多,主要是因為沒力氣。要是按照我的本心,我覺得還是散了魂魄來得痛快!可是那人不許我消散。身上的靈力微微松懈,他就唯恐不夠地註個不停。我感激他費心維系著我,只不過要是能開口,我就告訴他︰他所作的一切都是沒用的。我頂多不散,要醒轉過來,是萬不可能了。

他成天地在一旁枯坐。

後來不知過了多久,他就開始說話了,說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他卻非說是與我一起經歷的。我聽著,覺得那些經歷並不愉快。我能忘記,也算是一份造化。他絮絮叨叨個不停,總是擾我的清夢。他過了好久領悟到了這一點,走近我身旁,柔聲問道︰“雲深,你會不會嫌我?@攏俊br />

我在內心死命地點頭。

他笑了一聲,聲音愈發地低︰“可是我不同你說話,我便會撐不下去。真的撐不下去了……”

他提到了一個人,叫做雲域,似乎我喜歡叫他包子。他說,包子死的時候,他覺得天地都塌陷了。他想哭,可是不能。他須得為包子覆仇!可就是覆仇這一樁事情,猶不能任他盡興,他得顧慮著我的安全。他見著我,覺得我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他便愈發得不能沈溺於哀痛當中。他說,陪著我安慰我的時候,包子的死就沒有那麽讓人悲痛欲絕了。他方釋然了一些,我就出了事。

我覺得挺對不住他的。

他卻緊接著叫我不用覺得抱歉。我驚訝,難不成他能聽見我心裏的話?他便顧自己說道,是他在一開始欠了我,欠債相還,他註定了要付出今日的代價。他說起往昔,說起一個叫黛青山的地方,說起曾經我們比鄰而居的日子。我不知道我這樣的人也可以活得那麽仙風道骨,超然絕塵。不過從根本上來說只是為了迎合他。我是什麽性子,我了解。

他說著說著,忽的停了聲音。我好奇發生了什麽,洞中有明光交替閃現,黑  的山洞裏驀地多了八個發熱的身體。

“維序。”

他們叫他,聲音高冷清遠,飄飄渺渺,聖潔得不染凡塵。

他一一向他們致意。

“你真是太亂來了!”他們中有人發怒,“曾經叫你和我們一起回神界,你不肯,說是要保護九州蒼生,置靈力日益耗竭於不顧!而今你為護得一人,而放棄神元,可知此為因小失大,如何都得不償失嗎?”

“忙降。”他道, “值不值得,只有我最清楚。放棄神的身份,能換回她一人,我覺得心甘情願。何況即便沒有這一樁事情,我心有執念,也不可能再回歸神的身份了。”

“你可知你叫神族有多失望嗎?你本為普渡慈悲之心,身死不憚,當是我們眾人的驕傲。如今,卻只是為了一個渺若草芥的生靈,是你親手創造之物。你如何對得起自己創世之神的身份?!”

“對不起便對不起吧。”他嘆息一聲,緩緩地走到我身邊,“我的大仁大愛,已經用盡。我沒有了神元,是個普通人。我想沈浸於小愛當中,也沒有什麽不妥的。即便丟臉,丟的也是我自己的臉,你們當做不認識我便好。如今,九州之人皆以為維序同九尾同歸於盡。這樣很好,往後我不會再有苦惱了。我請你們來,是想讓你們救一救她,我只能保住她的魂魄不散,旁的什麽也做不了了。倘若你們不救,便請直接回去吧。天長日久,我終歸是會找到辦法的。”

“維序。”又有一人叫他。這個人的聲音如三月春風,我極是喜歡。“你不用擔心。能幫上的地方,我自然義不容辭。”

“蒼舒,這只九尾殺了九州多少的生靈,我們豈有救她之理?”

蒼舒道︰“初時創世,皆因我們一時興起。其中的繁衍發展,我們都不曾思慮周全。以為將九州織造完整,再交由一方能力出眾的氏族治理,則不會有後顧之憂。後來九州孳生妖邪,未在我們的預料。全靠維序一力承擔,培育仙者,方撐起九州數百年不散。這只九尾雖犯下滔天殺戮,說到底是我們疏漏所致,是為我們的罪孽。”

“依你的意思,該是我們來為這只九尾償還了?”

“庭堅,你聽我說完。”蒼舒的聲音舒緩有致,能讓人安心聽下去,“九尾固然有錯,因一己之私殺害無數生靈,當以命相償。但她已經死了,不是嗎?她與九州的仙者、妖邪同歸於盡,魂飛魄散。我們眼前的,是那只九尾,又不是那只九尾。”

“怎麽說?”

蒼舒笑了一聲,緩緩道︰“眼前的魂魄,是維序用他的神元織成,通體仙氣繚繞,未有一絲汙濁。而先前所說的九尾是為妖戾孳養而成,與眼前之人,半分未有相同。”

“你這是偷換概念!”

“偷換又如何?”蒼舒感慨一聲,煞是落拓通明,“事實便是這樣了。你們是能殺了維序,還是能救回那些生靈?而與其救回那些生靈,不若救一救眼前的人。維序自會感激舊時好友,而九州大陸,亦將於百年之後得享真正的長治久安。一如我們創世之時的理想。”

洞中忽的闃寂無聲。

“我同意蒼舒的觀點。”

“我雖不同意,卻不願維序怨我。”

“我亦不願。”

“我亦是。”

“我可以一施援手,只是想看看維序將來會不會懊悔。呵!維序,你自小便勝我一籌,我苦於沒有能贏過你的地方。你失去了神元,我已站得比你高。現在我還要出手救一救你想救的人。你說,我是不是勝過你了?”

他苦笑一聲。“你從來都比我厲害。”

那人笑得甚是開懷。

“既然多數願意相救,那麽再算上我一個。”

最後的人沈默許久。“罷了!我也不願做那唯一的惡人。”

忽有衣料摩挲的聲音,眾人一陣驚呼。他開口,攜著抑制不住的喜悅︰“諸位,維序在此衷心謝過你們!”

“要真是感謝,往後我們再來九州之時,你找個地方給我們落腳。”

“嗯,對!”

“就是!以往都得隱著身形看娛神,甚是無趣!”

他喃喃著一個“好“字,再說不出話。

又過了許久,我自黑暗中醒轉。

睜眼發現洞中一片空明,晨曦透過層層雲翳,斜照進來。

有個白衣翩躚的人站在我的面前,風神秀徹,身姿如玉。我坐起身看著他,他怔了許久,手中的藥碗費了很大勁兒才拿穩。

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卻低下頭,吹了吹手中的湯藥。

“吹涼了,可以喝了。

他將藥碗交給我,我伸手接過,他一把握住我的手。我擡眼看他,他的雙眸波光瀲灩,沈靜深邃如?倏梩艇中Bbr />

他握著我的手,揚起一抹清淺的笑。

他說︰“雲深,你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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