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君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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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禹君遣人送來請帖，邀九州七位仙者同赴王宮宴飲，共賀神尊歸來之喜。
藍棠尋遍了屋宅，只覓得一件素底繡青花的衣裙，配著我尋常所用的碧玉簪子，真是淡雅到了極致。他眉眼盈盈地捧衣而來，一旁的張青莽卻舉臂攔住去路，皺著眉頭一臉深谙此道的模樣。“禹君宴請，況且是為大喜之事，衣飾過於素淡怕是不合時宜。”
藍棠忖了忖，面帶憂色道：“公子說的是。只是主人的衣衫中，這件算得上最是華麗了。而頭飾，除卻這枚碧玉簪子，便是一方赤金的發冠。那發冠是從雲荒仙者那兒要來的，系男子之物，主人怕是用不得。”
青莽卻含著笑搖頭。“有一方赤金發冠便足夠。雲深，你可信任我，由我布置？”
我自然點頭應允。“你有主意，便由你。”
青莽為我綰的發髻，倒是有些像雲荒初見子衿時的樣子，只是略略落下些鬢發。簡單質樸，若換個角度看，卻是頗具沈穩大氣之韻。彼時我穿著一身素色白衣，襯著這方裝扮，說不出的怪異。我在銅鏡前顧盼幾番，不得不垮下臉對著青莽抱怨：“你這梳妝倒是不錯，只是同這身衣裳毫不相配。”
“別急，我不會讓你不好看。”青莽自袖中掏出一寸蛇蛻，以兩指舉至唇邊，低聲念咒。蛇蛻化作一道流光環繞周身，待我垂首，一身素衣已然化作如血紅蓮。
“這個！”身體未清醒，身體先行踉蹌一步，兩頰應是失了血色，冰涼得有些麻木。
青莽霎時驚惶。“怎麽了？！”
我苦澀笑道：“諸色之中，我最不喜朱紅。年幼時母親每每戕害我的身體，總是不許我洗去凝在身上的血漬。那樣的景象回憶起來摧心折骨，卻偏生固執地印在心底，如何都抹不去。我大抵，是最不適合紅色之人。”
青莽的雙眼眸光深邃。“雲深，你不知你穿這一身朱紅，是美得如何的驚心動魄。”
我擡眼瞧他。“你可不要為自己的失手尋借口。”
“我不會騙你。”溫潤的雙眸，含著瀲灩水色。仿若沈沈夜幕之中，傾下如積水一般空明的月華。
院落之外傳來三兩人聲。藍棠瞧了瞧天色，溫順地出言提醒道：“主人，屋外的侍從已恭候多時。主人若不出發，怕是要延誤赴宴的時辰。”
我便頷首道：“我這就出發。此次赴宴不便同你們一道，若是我亥時未歸，便不必等我，先行休憩即可。”
“好。”藍棠同青莽齊聲道。
禹君的宴席辦在王宮之內。王宮四周有神明之氣護衛，尋常妖邪涉足則登時灰飛煙滅。近百年來，我倒是第一次走入天子的地盤。雲荒先我許久出發，我以為最多落在他的後頭。孰料踏入宴廳，便見九州七仙已經來齊。連榜外的仙者，也來了數十人。
“雲深！”暢玥飛跑著過來，一張俊臉神采奕奕，“瞧瞧！高手雲集便是這樣的場面！雲荒成了神尊，愈發的飄然出塵。我師父同禹君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憑著外貌就煞是養眼。子衿與凝痕韻致各異，皆是味道獨特之菜。連溫帛看上去，都多了份清風朗月的風姿。”
我挑眉望著她笑瞇瞇的模樣。“禹君這場宴會，原來是相親之宴。”
“倒是差不多！”她泰然道，纖纖玉指小心地指了指身後，“瞧那兒，看見沒？雲荒神尊自進了殿便同試玉仙者一道，與我們只客套地打了招呼。禹君看神尊的眼神，明裏是尊崇有加，凜然不敢冒犯。細看來，卻是兄長看待妹夫的欣慰寬和。”
我捏緊她的手腕，低聲道：“不可胡言！神尊豈是沾染凡塵之人？”
暢玥詫異地望我一眼。“你怎麽了？他不還是那個住在你家隔壁的雲荒麽？以前再過分的玩笑你都開。”
“他是雲荒，更是維序神尊。有些東西你看不見，卻能分明地感受到它的改變。“
“譬如？”
我搖了搖頭：“你總是不該傻的時候犯傻。”
暢玥蹙眉不悅，隨即卻恍然大悟似的驚道：“我竟忘了你慕著雲荒！嘿嘿……雲荒同試玉，是我說著玩兒的。”
我深吸一口氣，穩定心神。“玥兒，你可以試著再說響一些。我怕剛進來的那兩名侍女方才沒有聽清楚。”
暢玥立即捂上自己的嘴。左右顧盼一番，確保無人在意，便伏在我耳畔，低聲道：“那麽你確然不再爭取雲荒？心裏便不難受嗎？難不成，是因著那個眉清目秀的張青莽？”
我後退一步，婉然而笑。“溫帛。”
前側的墨衣仙者聞聲探首。
我牽起暢玥的手，款款行至他眼前。“方才玥兒還說，這裏就屬你最玉質冰姿了！”
溫帛怔怔地眨了眨眼睛。“玉質冰姿？暢玥，你的神智是被上次的蟾妖打濁了嗎？”
暢玥氣得面色緋紅。“溫帛！這世上便是玉清山上最惡心的妖怪，也要比你冰清百倍！”眼見溫帛不理她，依舊笑不可止，暢玥氣急敗壞地沖上去拉他的手臂。孰料一時不慎，一絆腳摔在了溫帛身上。溫帛抱著暢玥的身子，神情凝滯。暢玥仰起臉，又羞又惱地看著他。
“噗！”溫帛驟然失笑，吐了暢玥一臉的口水。
勢頭似是不對。我穩了穩心神，鎮定地移步後退。腳跟撞在了什麽東西上。
“雲深仙者。”
回過身，卻是禹君陛下那張明艷不可方物的臉。
“禹君陛下。”
那雙眸中蘊著笑意，神情卻依舊沈穩淡定。“仙者見君，為何不行禮？”
我倒是意外。“先前見君皆是另樣情景，不由一時疏忽，還望禹君萬勿見怪。”
“哦……”他拖長了聲音應道，“雲深仙者自由隨性，深居簡出，不習禮數也是情有可原。”
我偷眼覷了覷身後，確定暢玥仍舊恨恨地抱著個人，便不再疑心眼前的人是溫帛所化。
“哥哥！”素衣繪花的女子驀然出現，傾城的容色，一雙水眸純凈無暇。兩張相似的容顏花開徐徐，艷若牡丹。
“玉兒。”禹君握住她的手，眼神中漾著無盡的溫柔，“哥哥方同雲深仙者說話，你可要聽？”
“要聽。”喚作花神的女子眉眼間溫婉真摯，因常年供奉神祠，靈臺之氣一片清明。禹君回眸看我，她便隨著轉過一雙翦水雙瞳。
“雲深姐姐。”
“試玉公主。”
試玉聞言，瞬間斂了笑顏。“雲深仙者不必這麽客氣！我畢竟是名仙者，與仙者是同僚，至多不過一聲仙友。況且初次見面時，我便對仙者存有好感。仙者喚我名字即可，我喚仙者雲深姐姐，可好？”
“呃……好。”
試玉嫣然而笑：“雲深姐姐。”她握住我的手，情真意切地低聲道：“先前的事情，真是多虧了姐姐！”
“嗯？”我煞是不解。
“便是尊上那件事！我知道慕綃伯父不好打發。喏，自進了殿，伯父便一直占著尊上不肯放，滿臉盡是拳拳孺慕之情。我原想同尊上說些話，卻時時被伯父奪了先機。尊上只得叫我候在他的身旁，同他一起聽慕綃伯父的絮絮之言。”
我及時地止住呼吸，以保唇邊笑容不至消散。“雲荒留你說話？”
“嗯。”她點了點頭，“尊上待我極好，我……我也喜歡同尊上在一起。若不是雲深姐姐鼎力相助，我大概還不能交到尊上這樣志趣投一的好友。姐姐助了尊上，試玉心中感激不盡。”
“不必了。”我疲憊地揉了揉額角，睜眼便看見試玉錯愕的神情。“我是說，不必這樣客套。我同雲荒……維序神尊亦是好友。若是這樣的忙都不肯幫，豈不是辜負了多年深情？”
試玉盈盈地笑開來。“姐姐果然如尊上所說的那般情深意重！難怪尊上被我們逼得不得不接受‘尊上’的稱謂，卻惟獨對姐姐保留了喚他‘雲荒’的權力。”
我愕然。我誠知自雲荒證明了身份，九州之人早已改口喚他尊上。我未改口，只是相處多年，早已習慣了喚他雲荒。一如方才見著玖瀾，未曾思及向他行臣子之禮一般。
“其實……我也當喚他一聲尊上。我只是……”
鼻端縈繞著清冷的梅花香。白衣似雪，清逸出塵。
“雲深，喚我雲荒。”
我為難道：“怕是不妥。”
“有什麽關系！”暢玥一掌拍上我的肩頭，“你和雲荒多少年的交情！他若是此時擺架子，忘恩負義，怎麽擔得起他神尊的稱號？！”
“暢玥所言極是。你何必介懷？”
我仰起頭，凝望著他的眼睛。那裏一片寧和，如極原雪澤一般冰清玉潔，純粹無雜質。昨日的事情，他絲毫未有放在心上。真的如風過耳畔，杳然再無痕跡。未有一分慶幸，我只覺得心中的鈍痛愈發厲害。我這樣看重的東西，這樣為之傷情，他卻可以隨意地忘得幹幹凈凈。
“是啊，我何必介懷。”
試玉笑吟吟看看我們兩人。“尊上同姐姐當真是好朋友！”
雲荒垂眸看她。“你也是我的朋友。”
試玉垂眸，掩飾嬌羞之態。“試玉多謝尊上厚愛。”
暢玥扶著我的肩，輕輕地拍了拍。
“師尊！”玖慕綃氣喘籲籲地跑來，“師尊怎能以迷神術攝去徒兒心智？徒兒醒來不見師尊，心中頓時驚恐至極！唯恐徒兒一時的疏忽，又叫師尊白白丟了性命！”
雲荒撫了撫額。“慕綃，我不過離開片刻，同雲深說會兒話而已。”
“師尊可知徒兒心中如何焦急！徒兒……”
“慕綃伯父。”試玉開口道，“尊上只是怕伯父擔心過度，故而施術叫伯父稍睡片刻。尊上正是關心著伯父的康健吶。”
慕綃狐疑地看向她。“當真？”
“當真！”試玉答得斬釘截鐵。雲荒抿唇，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徒兒已歇息好，師尊再陪徒兒說話吧！”
雲荒無奈頷首。“好。”
慕綃欣喜地攙走了雲荒，試玉一路跟在身後。
暢玥看著自己的師父，一臉的目瞪口呆。溫帛走上前，左瞧瞧，右瞧瞧，最後笑瞇瞇地伸手，將暢玥的下巴托回了原處。“下巴掉了，愈加難看！”
暢玥並不理他，掰過我的臉，怔怔道：“師父這樣子……”
我沈痛地點了點頭。
“可是……師父一口一個師尊，難道……難道往後我要叫雲荒師祖？！”
溫帛微笑著點頭。“這個稱呼甚好！”
“雲荒不是拘泥禮節之人，自然不會要你喊他師祖。嗯……他總不至於喜歡把自己叫老了吧？”
暢玥眨眨眼，鄭重地點頭讚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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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棠忖了忖，面帶憂色道：“公子說的是。只是主人的衣衫中，這件算得上最是華麗了。而頭飾，除卻這枚碧玉簪子，便是一方赤金的發冠。那發冠是從雲荒仙者那兒要來的，系男子之物，主人怕是用不得。”
青莽卻含著笑搖頭。“有一方赤金發冠便足夠。雲深，你可信任我，由我布置？”
我自然點頭應允。“你有主意，便由你。”
青莽為我綰的發髻，倒是有些像雲荒初見子衿時的樣子，只是略略落下些鬢發。簡單質樸，若換個角度看，卻是頗具沈穩大氣之韻。彼時我穿著一身素色白衣，襯著這方裝扮，說不出的怪異。我在銅鏡前顧盼幾番，不得不垮下臉對著青莽抱怨：“你這梳妝倒是不錯，只是同這身衣裳毫不相配。”
“別急，我不會讓你不好看。”青莽自袖中掏出一寸蛇蛻，以兩指舉至唇邊，低聲念咒。蛇蛻化作一道流光環繞周身，待我垂首，一身素衣已然化作如血紅蓮。
“這個！”身體未清醒，身體先行踉蹌一步，兩頰應是失了血色，冰涼得有些麻木。
青莽霎時驚惶。“怎麽了？！”
我苦澀笑道：“諸色之中，我最不喜朱紅。年幼時母親每每戕害我的身體，總是不許我洗去凝在身上的血漬。那樣的景象回憶起來摧心折骨，卻偏生固執地印在心底，如何都抹不去。我大抵，是最不適合紅色之人。”
青莽的雙眼眸光深邃。“雲深，你不知你穿這一身朱紅，是美得如何的驚心動魄。”
我擡眼瞧他。“你可不要為自己的失手尋借口。”
“我不會騙你。”溫潤的雙眸，含著瀲灩水色。仿若沈沈夜幕之中，傾下如積水一般空明的月華。
院落之外傳來三兩人聲。藍棠瞧了瞧天色，溫順地出言提醒道：“主人，屋外的侍從已恭候多時。主人若不出發，怕是要延誤赴宴的時辰。”
我便頷首道：“我這就出發。此次赴宴不便同你們一道，若是我亥時未歸，便不必等我，先行休憩即可。”
“好。”藍棠同青莽齊聲道。
禹君的宴席辦在王宮之內。王宮四周有神明之氣護衛，尋常妖邪涉足則登時灰飛煙滅。近百年來，我倒是第一次走入天子的地盤。雲荒先我許久出發，我以為最多落在他的後頭。孰料踏入宴廳，便見九州七仙已經來齊。連榜外的仙者，也來了數十人。
“雲深！”暢玥飛跑著過來，一張俊臉神采奕奕，“瞧瞧！高手雲集便是這樣的場面！雲荒成了神尊，愈發的飄然出塵。我師父同禹君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憑著外貌就煞是養眼。子衿與凝痕韻致各異，皆是味道獨特之菜。連溫帛看上去，都多了份清風朗月的風姿。”
我挑眉望著她笑瞇瞇的模樣。“禹君這場宴會，原來是相親之宴。”
“倒是差不多！”她泰然道，纖纖玉指小心地指了指身後，“瞧那兒，看見沒？雲荒神尊自進了殿便同試玉仙者一道，與我們只客套地打了招呼。禹君看神尊的眼神，明裏是尊崇有加，凜然不敢冒犯。細看來，卻是兄長看待妹夫的欣慰寬和。”
我捏緊她的手腕，低聲道：“不可胡言！神尊豈是沾染凡塵之人？”
暢玥詫異地望我一眼。“你怎麽了？他不還是那個住在你家隔壁的雲荒麽？以前再過分的玩笑你都開。”
“他是雲荒，更是維序神尊。有些東西你看不見，卻能分明地感受到它的改變。“
“譬如？”
我搖了搖頭：“你總是不該傻的時候犯傻。”
暢玥蹙眉不悅，隨即卻恍然大悟似的驚道：“我竟忘了你慕著雲荒！嘿嘿……雲荒同試玉，是我說著玩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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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側的墨衣仙者聞聲探首。
我牽起暢玥的手，款款行至他眼前。“方才玥兒還說，這裏就屬你最玉質冰姿了！”
溫帛怔怔地眨了眨眼睛。“玉質冰姿？暢玥，你的神智是被上次的蟾妖打濁了嗎？”
暢玥氣得面色緋紅。“溫帛！這世上便是玉清山上最惡心的妖怪，也要比你冰清百倍！”眼見溫帛不理她，依舊笑不可止，暢玥氣急敗壞地沖上去拉他的手臂。孰料一時不慎，一絆腳摔在了溫帛身上。溫帛抱著暢玥的身子，神情凝滯。暢玥仰起臉，又羞又惱地看著他。
“噗！”溫帛驟然失笑，吐了暢玥一臉的口水。
勢頭似是不對。我穩了穩心神，鎮定地移步後退。腳跟撞在了什麽東西上。
“雲深仙者。”
回過身，卻是禹君陛下那張明艷不可方物的臉。
“禹君陛下。”
那雙眸中蘊著笑意，神情卻依舊沈穩淡定。“仙者見君，為何不行禮？”
我倒是意外。“先前見君皆是另樣情景，不由一時疏忽，還望禹君萬勿見怪。”
“哦……”他拖長了聲音應道，“雲深仙者自由隨性，深居簡出，不習禮數也是情有可原。”
我偷眼覷了覷身後，確定暢玥仍舊恨恨地抱著個人，便不再疑心眼前的人是溫帛所化。
“哥哥！”素衣繪花的女子驀然出現，傾城的容色，一雙水眸純凈無暇。兩張相似的容顏花開徐徐，艷若牡丹。
“玉兒。”禹君握住她的手，眼神中漾著無盡的溫柔，“哥哥方同雲深仙者說話，你可要聽？”
“要聽。”喚作花神的女子眉眼間溫婉真摯，因常年供奉神祠，靈臺之氣一片清明。禹君回眸看我，她便隨著轉過一雙翦水雙瞳。
“雲深姐姐。”
“試玉公主。”
試玉聞言，瞬間斂了笑顏。“雲深仙者不必這麽客氣！我畢竟是名仙者，與仙者是同僚，至多不過一聲仙友。況且初次見面時，我便對仙者存有好感。仙者喚我名字即可，我喚仙者雲深姐姐，可好？”
“呃……好。”
試玉嫣然而笑：“雲深姐姐。”她握住我的手，情真意切地低聲道：“先前的事情，真是多虧了姐姐！”
“嗯？”我煞是不解。
“便是尊上那件事！我知道慕綃伯父不好打發。喏，自進了殿，伯父便一直占著尊上不肯放，滿臉盡是拳拳孺慕之情。我原想同尊上說些話，卻時時被伯父奪了先機。尊上只得叫我候在他的身旁，同他一起聽慕綃伯父的絮絮之言。”
我及時地止住呼吸，以保唇邊笑容不至消散。“雲荒留你說話？”
“嗯。”她點了點頭，“尊上待我極好，我……我也喜歡同尊上在一起。若不是雲深姐姐鼎力相助，我大概還不能交到尊上這樣志趣投一的好友。姐姐助了尊上，試玉心中感激不盡。”
“不必了。”我疲憊地揉了揉額角，睜眼便看見試玉錯愕的神情。“我是說，不必這樣客套。我同雲荒……維序神尊亦是好友。若是這樣的忙都不肯幫，豈不是辜負了多年深情？”
試玉盈盈地笑開來。“姐姐果然如尊上所說的那般情深意重！難怪尊上被我們逼得不得不接受‘尊上’的稱謂，卻惟獨對姐姐保留了喚他‘雲荒’的權力。”
我愕然。我誠知自雲荒證明了身份，九州之人早已改口喚他尊上。我未改口，只是相處多年，早已習慣了喚他雲荒。一如方才見著玖瀾，未曾思及向他行臣子之禮一般。
“其實……我也當喚他一聲尊上。我只是……”
鼻端縈繞著清冷的梅花香。白衣似雪，清逸出塵。
“雲深，喚我雲荒。”
我為難道：“怕是不妥。”
“有什麽關系！”暢玥一掌拍上我的肩頭，“你和雲荒多少年的交情！他若是此時擺架子，忘恩負義，怎麽擔得起他神尊的稱號？！”
“暢玥所言極是。你何必介懷？”
我仰起頭，凝望著他的眼睛。那裏一片寧和，如極原雪澤一般冰清玉潔，純粹無雜質。昨日的事情，他絲毫未有放在心上。真的如風過耳畔，杳然再無痕跡。未有一分慶幸，我只覺得心中的鈍痛愈發厲害。我這樣看重的東西，這樣為之傷情，他卻可以隨意地忘得幹幹凈凈。
“是啊，我何必介懷。”
試玉笑吟吟看看我們兩人。“尊上同姐姐當真是好朋友！”
雲荒垂眸看她。“你也是我的朋友。”
試玉垂眸，掩飾嬌羞之態。“試玉多謝尊上厚愛。”
暢玥扶著我的肩，輕輕地拍了拍。
“師尊！”玖慕綃氣喘籲籲地跑來，“師尊怎能以迷神術攝去徒兒心智？徒兒醒來不見師尊，心中頓時驚恐至極！唯恐徒兒一時的疏忽，又叫師尊白白丟了性命！”
雲荒撫了撫額。“慕綃，我不過離開片刻，同雲深說會兒話而已。”
“師尊可知徒兒心中如何焦急！徒兒……”
“慕綃伯父。”試玉開口道，“尊上只是怕伯父擔心過度，故而施術叫伯父稍睡片刻。尊上正是關心著伯父的康健吶。”
慕綃狐疑地看向她。“當真？”
“當真！”試玉答得斬釘截鐵。雲荒抿唇，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徒兒已歇息好，師尊再陪徒兒說話吧！”
雲荒無奈頷首。“好。”
慕綃欣喜地攙走了雲荒，試玉一路跟在身後。
暢玥看著自己的師父，一臉的目瞪口呆。溫帛走上前，左瞧瞧，右瞧瞧，最後笑瞇瞇地伸手，將暢玥的下巴托回了原處。“下巴掉了，愈加難看！”
暢玥並不理他，掰過我的臉，怔怔道：“師父這樣子……”
我沈痛地點了點頭。
“可是……師父一口一個師尊，難道……難道往後我要叫雲荒師祖？！”
溫帛微笑著點頭。“這個稱呼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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