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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杖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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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君祭天。詔令在半個月前已經頒下,九州仙者、黎民,凡有餘力者,皆可自往聚靈山觀禮。雲深、玖慕綃、凝痕、子衿、試玉、容澈、暢玥、溫帛,以及“九尾公子”雲荒,在九州耀如晨星的九個人將伴隨禹君完成整場祭天儀式。

玖瀾遣人前來迎接,寶馬雕車,香滿長路。領頭之人正是九州丞相子衿。

“雲荒仙者,子衿奉陛下之命,特來迎接。”淡漠儒雅的一塊璧玉,長袍廣袖,氣象威嚴。我湊近雲荒身旁,壓低了聲音道:“玖瀾這架勢,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祭天的真正目!”

雲荒抿著唇微笑,不置可否,只向子衿道:“有勞子衿丞相。”

“雲荒仙者客氣。還請仙者盡早登車,以免延誤祭天儀式。”

雲荒頷了頷首,向前走了幾步又不放心地向我叮囑道:“能借到就借,不然不要勉強。慕綃的靈力亦不可小覷。”

“我知道了!你趕緊走吧,不然禹君陛下指不定得憂心成什麽樣!”

雲荒由子衿陪同著坐上了車。“早些過來。”

“嗯。”

氣派非常的車隊浩浩蕩蕩而去。揚塵漫漫,隔著我和雲荒,看不分明。

“這麽大的灰塵,別這麽站著。”耳畔的聲音和煦如同春風,鼻上蒙著方絲帕,張青莽護著我退回幾步進了屋。

“多謝。”我將絲帕張在兩手之間,對著陽光看了看上面一層薄薄的灰,“當真是多的很!青莽,你果然細心!”

他笑顏清淺。“我身為你的式神,照顧好主人是本分工作。”

“既然如此,一會兒你得幫我好好借一借求索杖。”

眉清目秀的蟒蛇君怔在了原地。

“怎麽?”我問道。

“呵……雲深,禹君的祭天儀式,我怎麽能去呢?我怕是,連都邑城都進不了。”

我恍然。“對啊!”敲了敲腦袋,我牽著青莽的袖子萬分遺憾道,“我原本想著藍棠是個垂絲海棠式神,叫他去參加祭天儀式不如直接殺了他!幸而我有你作為式神,好歹有個幫手。萬一借杖不順,非得動手,憑我的靈力倒是可以拖住人,只叫旁人送走杖即可。眼下看來,這一切苦,可都得我自己受了……”

青莽無奈地苦笑。“我實在幫不了你,只是這個,你可帶走。”他從袖中掏出繩子模樣的東西。

“這是什麽?”

“蛇蛻。蟒蛇的蛇蛻自有奇用,彼時你若苦戰無法脫身,可捏著蛇蛻施用幻術。蛇蛻將化作與你一模一樣的人,同對方交手片刻。”

“這樣神奇!”我趕緊接過蛇蛻藏入袖中。“難得你對我如此之好。待雲荒回歸神位,憑我同他的交情,我定說服他予你自由出入九州的權利。”

張青莽抿著唇輕聲地笑。“你先保證早些回來吧。”

“好。”

禹君居住的宮殿位於聚靈山之下。承聚靈神山千百年的庇佑,可絲毫不受妖邪侵犯。慕綃為玖氏之人,並且是維序神尊的親炙弟子,其地位之高是連禹君都得對其畢恭畢敬。慕綃的維霄宮落於禹君的諸多宮殿之中,這樣的安排,也是為了叫慕綃時刻守護著禹君的安寧。

先前我也同雲荒開過玩笑。“叫慕綃守護禹君,這樣安排倒是沒錯。只是若是慕綃生了二心,那禹君豈不是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雲荒捏著扇柄作勢在我頭上敲了一敲。“慕綃不是那樣的人。不然,維序一死,他便自然可繼承匡秩之神的位置了。他那樣的人,一生也只會沈浸於星象之中……”

我捋著頭發,暗自嘀咕著:“這世上,也就只有你能理解他了。”

彼時我的話誠然是在開玩笑,而眼下進了維霄宮,我卻真正覺得不能理解慕綃了。

歷任禹君給予慕綃的待遇極近優厚,故而區區維霄宮卻是瓊樓玉宇,極盡奢華。亭臺樓閣,閬苑水榭,偌大的地方卻籠統只有三個服侍之人。當然,慕綃出席禹君的祭天儀式,隨身會有侍從相攜。算他喪心病狂地帶走了三十個人,這樣大的維霄宮卻也空曠得緊。闃靜的宮殿,三個侍從,有兩個正襟危坐地候在一處宮門外邊。我原想施個術往裏面瞧,現下是連這一道步驟都可省下了。

隱身,穿墻,避開門外的兩個侍從簡直易如反掌。玖慕綃對待自己的師父真是誠心至極。師父羽化前留下的求索杖,他用世間僅有一塊的玉石削作底座,供杖安憩。手杖周圍縈繞著渾圓的寒冽蘊電之氣,觸手即可將人通體冰封,再由雷電將其擊成粉碎。如此術法,非日耗三成靈力不可維續。

我從穹宇袋中取出磯子花一束,將其莖葉花密密地覆在手上,不留一片餘地。如此一來,磯子的清明之氣自可騙過慕綃的術法。我伸手向氣團,指尖方傳來寒意,一抹流雲便自眼前閃過。

“九州第一仙者”玖慕綃長身玉立,指間靈力一觸即發。

我收回手,訕訕笑道:“慕綃仙者,這瞬身之術耗費的靈力也太大了吧?也不知禹君見你驀然消失,會不會有所驚嚇?”

慕綃滿臉的慍怒,靈力打了個轉,不偏不倚地對準我的胸口。“這護杖之氣與我的心脈相連。你妄圖趁我不在盜取神杖,簡直是癡人說夢!。”

“哎呀!九州傳聞慕綃仙者親仁寬厚,竟是謠言麽?”

“你覬覦師尊的求索神杖,我豈能饒你?”言未盡,停在他指間的靈力迸射而出,勢如破竹,根本未有逃開的機會。靈力直貫心肺。

玖慕綃滿意地冷哼一聲,轉眼便瞥見了求索杖憩在我的手中。

“怎麽?!”

“慕綃仙者不知,這世上有一種替身之物,喚作蛇蛻。”

慕綃神色陰沈地問道:“你究竟是何人?”

“在下雲深,慕綃仙者當是聽過我的名字吧。”

“雲深?”他怔了怔,“你為何盜取神杖?”

“我也不是盜取,只是借用,用完之後自然歸還。並且我敢保證,事成之後,慕綃仙者將會對雲深的借杖之行感激非常。此事是玖瀾指使,仙者若想知曉緣由,不妨回祭天儀式上問個究竟。若是玖瀾否認,我雲深自是聽憑仙者處置。”

“我若回了聚靈山,豈會有機會再見神杖!”

我嘆了口氣,苦笑道:“慕綃仙者,過往的幾十年中,你我即便未有深交,好歹也有過數面之緣。我是雲深,誠不欺你。而我雲深列居九州仙者之首,眾人皆知,處事為人自有一番信用。仙者何必不信我。”

“師尊之杖,絲毫不可受辱。若是玖瀾需求,就告訴他如上次一般用三天三夜的請神之禮相邀。否則,休想令神杖離開此殿!”

“你這人簡直迂腐!”

殺伐之氣蔓延而來。我念動口訣,以自身靈力相抗。豈料兩股靈氣相合之時,雷電之力便借由靈力奔襲過來。玖慕綃傾他一身之靈與我相抗,我柄著求索杖,靈力在不斷地流失。

殿門豁然洞開,巨蟒迅如疾風,緊緊地纏繞住慕綃的身體。我趁機向外逃去,才邁出兩步,便叫慕綃幻出的藤鞭縛住了周身。

“慕……慕綃仙者,你被巨蟒纏得緊,何苦再……運靈力,叫自己……難……受……呢……”

“師尊之……杖,不可……辱!”

當那位素衣如雪,上繪漸次綻放,大朵大朵雍容富麗的牡丹的女子趕來時,看到的正是青莽、慕綃、我,三人之間的拉鋸戰。她一腳跨入殿門,立即被我們駭得花容失色。慕綃張口欲言,青莽收攏身子,恰好堵住了他的口。

我保持著前傾的姿勢,艱難地拉住她的裙擺道:“這……這是禹君陛下叫我來取的。你要信我”

她鎮定地點了點頭。“我信你。你是雲深仙者,是嗎?”

我欣慰地幾欲大笑。

“我正是雲深。慕綃……他不信我,非要尋事。我無法脫身……這枚求索杖,煩請姑娘即刻交到祭天儀式上,雲……雲荒仙者手中。”

“可是你們……”她憂慮地在我們三人之間逡巡一回。

“你立馬趕回方是正事!”

“那好,你們切不可太過較真。”

素衣牡丹姑娘禦風翩然而去,玖慕綃哀嚎一聲,收了縛住我的藤鞭。我氣喘籲籲地倒在地上。“青莽,放開他。你不宜久留,趕緊走吧。”

黑色巨蟒點了點頭,迅速游走開。慕綃癱軟在地上,片刻之後,他倏然擡起頭,滿目皆是不可置信。“師尊……我竟然感覺到了師尊的氣息!”

我回過頭,沒有好氣地說道:“這便是我借神杖的目的。早說了你會感激我的!”

“你是說……怎麽可能?師尊他明明已經……”慕綃伏在地上戰栗不休,我起身走到他身邊,說道:“你若不信,我便帶你去親眼一看。”

我攙著玖慕綃,禦風而行,卻在即將到達之時不得不停步。

聚靈山下,祭天儀式之上,蕓蕓九州之眾虔誠地匍匐在神光之中。祭壇之上有人秉持求索杖,神威縈繞,寶相莊嚴,神聖不可侵犯。他的身旁站著個容色傾城的女子,素衣如雪,上面繪著大朵大朵的牡丹。他牽著那女子的手,含笑清淺,如此熟悉而又遙遠。

我恍然憶起,當世禹君有個喚作“花神”的妹妹,叫做試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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