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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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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長鳶如何說,靜玄都不可能對她拔刀相向,如今他們站在對立面,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平息這場戰爭。

更何況長鳶以神原自毀換來的法力,只能支撐一炷香,如今一炷香已經到了,她又哪裏來的法力與他抗衡呢?不過是想死在他的刀下,讓他親手來結束這場戰爭罷了。

靜玄抿唇,“長鳶,你知我不會如此,我不會殺你,也不會對你動手。”

靜玄此話一出,引來了眾仙者的議論。

“靜玄神尊,你可是我們神界的神尊,就算你與長鳶曾經有過婚約,但她已經墜魔,配不上您,她帶著魔兵殺入我們神界,您就這麽不管不顧嗎?”

“就是,您還是我們神界的人嗎?為了兒女私情,連我們的命都不顧了?”

“倘若今日神界被毀,你靜玄便是千古罪人!”

往日靜玄在神界一向頗有威望,所有人無不將他當做心中神明,高高捧起。可現在,因為長鳶,眾人便將這位曾經高高捧起的神明,狠狠摔在地下。

他們貶低他,怒罵他,責怪他。

長鳶聽著那些責怪的聲音,心中猶如被刀子割一般的疼,她攥緊了雙手,怒氣沖沖的看著周圍的那些仙者,怒吼道:“你們有什麽資格說靜玄,他什麽都沒做錯,難道人就不可能有私心嗎?難道他身為神尊就該摒棄一切,按照你們心意去活嗎?!”

“長鳶,我們若是沒資格,你就更沒資格,你曾經是高高在上的神女,肩上擔任著守護三界的責任,但為了一己私欲,選擇墜魔,那時你可有想過我們的神界?想過自己的身份?既然是神,便有這普度眾生的責任與義務,你沒做到,我們便殺了你,靜玄神尊沒做到,遭遇非議也無可厚非,你不必在這裏假惺惺的做出一副感動眾人的模樣,我們不吃這一套!”

“好,你們口口聲聲說神有普度眾生的責任與義務,那我不是眾生嗎?我的族人不是眾生嗎?我問你們,在我離開神界後,你們可有殺害、殘害我的族人?”

面對著長鳶這一問題,眾人目目相覷,沒有開口。

在長鳶離開神界後,神女一脈就已經徹底消失,族人們跑的跑,躲的躲,確實也有那麽幾個被抓了起來,嚴刑拷問,就是擔心他們與長鳶早有勾結,想從族人口中得知她的去向。

可就算到死,他們也沒有透露出一點關於長鳶的去向。

“你是罪人,那你的族人也是罪人,殺害一個無關緊要的罪人,有何不妥?”

“好一個有何不妥。”長鳶握緊了手中的碧玄劍,擰眉說道,“你們都說眾生皆平等,那為何我犯下的錯,要我的族人承擔?更何況,他們根本就沒有錯,我也沒有錯!錯的是你們,是你們這些無知的人!今日我是死也好,是活也罷,我都要向天帝討個說法!”

話音落下,人群中一個仙者拿著刀,毫不猶豫的朝著長鳶刺了過去,因為太快,無人反應得過來,只看見那把刀直挺挺的刺進了長鳶的胸前,穿透她的後背。

鮮血黏膩在刀劍上,慢慢的滴落下來,綻放出一朵朵妖冶的血花。

她瞪大雙眸看著眼前的仙者,好像正是之前她在神女殿中的侍從,只不過後來她離開神女殿後,他便被調遣到別宮服侍。

她慢慢的捂著受傷的胸口,隱約感覺到那溫熱的血液流到了自己的掌心,她囁嚅嘴唇,“你們就這麽恨我嗎?其實我什麽都沒做,為何一定要殺我呢?”

“神魔不兩立。”他一字一句,“你是魔,就得死。”

而遠處的靜玄看到這一幕,快速的運起靈力飛了過來,一掌將那仙者給打飛,將長鳶摟在懷中,緊緊抱著她,“鳶兒……鳶兒……”

長鳶倒在靜玄的懷中,臉色略顯蒼白,他的衣袂劃過她的臉頰時,冰涼的水珠就這麽滴落在她的臉上。

她艱難的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臉,“靜玄,別為我做這些傻事,你去過你自己想過的日子吧,不要因為我,成為眾矢之的。”

“沒有你,我活著有什麽意思?長鳶,在竹林我與你說過,此生,我只願與你一起,若你死,我也不獨活。”

長鳶前輩子經歷過無數的寵愛,師傅的疼愛,師兄的寵愛,還有神界所有人的關愛,她泡在這樣的蜜罐裏,泡了許久,某一天,這個罐子裂開了,外面的人各個舉著長戟刺傷她,師傅消失,師兄也別有用心的待她,所有人都只不過是看在她神女的身份對她好。

唯獨只有靜玄,他對她的愛,從始至終沒有因為別的,都只因為她是長鳶,僅此而已。

她帶血的手就這麽撫著他的臉,“靜玄……我此生,也唯有與你一起,才覺得開心,若有下輩子,你一定要來找我,好不好?”

“好……”

“你們還在等什麽,殺了長鳶!殺了她!”

“就是啊,都給我上!”

身後,無數的仙者吶喊著,舉起了手中的長戟朝著長鳶沖了過來。

而魔兵見狀,也紛紛舉起手中武器,與那些仙者打了起來,一時之間,整個神界陷入了血戰之中。

長鳶緊緊的靠著他,貪戀著最後的溫暖。

她不希望他的動手,雖然她知道,他一定會為了她動手,可她還是不願,所以就這麽抱著他,抱得久些……久到地老天荒。

她看著往日的同伴與魔兵廝殺,露出一絲苦笑,什麽時候,事情竟會發展到此等地步,原來師傅說的都是真的,要好好做一個清清白白的人,其實不容易。

真的不容易。

神魔開戰,無數兵器交織的火花聲和慘叫聲不絕於耳,大家都殺紅了眼,只要是敵對方的人,就毫不猶豫的舉刀相向。

不知道過了多久,隱約聽到一聲鳳鳴劃破天際,聲音空洞又震撼,仿佛一只金色鳳凰穿透雲層,直抵天頂。緊跟著,三十六府開始微微晃動著,所有人的腳下石灰濺起,石子亦是不斷的騰入空中,但又快速的化作齏粉。

不遠處,一道金色的光芒籠罩著整個神界,刺眼得讓人睜不開眼。眾人下意識的放下兵器,用手捂著眼睛。

金光退散後,一個紅色的火球從蒼穹處快速的墜落,落在了其中一個仙府之上,頓時將那仙府染成一片血紅之色,火光快速的蔓延到整個仙府,將仙府內的仙人都染上了火苗。

幾個仙人捂著身上的火,尖叫著從仙府內跑了出來,跑到院子後,就倒在地上打滾。

本來鏖戰的眾人就這麽望著那仙府,不過半柱香的功夫,那仙府就被燒成了灰,那幾個被染上了火光的仙人,也化作了灰燼。

眾人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無數的紅色火球開始不斷的落下,落在不同的仙府之上,火球上還夾雜著無數的冰錐,一旦刺入人的體內,瞬間就被瓦解。

一時之間,慘叫聲四起,不少的仙者、魔兵都被火球砸到,被那冰錐刺入體內,沒一會就化作齏粉,隨風消散。

見狀,誰人還在為那一畝三分地打架?大家紛紛四處逃竄,躲的躲、閃的閃。

長鳶看著那紅色火球不斷的穿過穹頂落下,琉璃般的眼眸中只有那無數的、如流行般的紅光。她的腦海中莫名的想起了師傅給她的那份神女心經中記載:天劫,那天地之孕育,神女,亦是天地孕育,萬物相生相克,神女為火,萬物為金,火克金,天地相融。

她靠著靜玄,慢慢的站起身來,仰望著那些火光。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顫抖的喊了一句:“這,這是天劫啊,這就是天帝口中說的,從古至今,幾十萬年難遇的天劫!真的有天劫,真的來臨了!”

“不可能吧?”旁邊的人驚恐的說:“真的有天劫?這天劫怎會針對我們神界,不應該是降臨人間嗎?”

“天劫針對的便是人神魔三界,所以上古時期便催生出了神女,以魔神之身存活,後來將她一半的魔神煉化後,只剩下了神軀,這便是歷代神女為何有此殊榮的緣由!”

神女要肩負著抵擋天劫的責任,因此歷代神女都被捧在高處,受盡殊榮,可這天劫除了第一代神女經歷過外,沒人經歷過,只知道神女具有克化天劫的能力。

後來經過每一代神女,眾人心中對神女的地位,早就根深蒂固,直到到了長鳶這一代,太平盛世,沒有天劫,再加上她頑劣,誰人會願意對一個只有虛名的神女忠心耿耿呢?

說到底,是長鳶從來沒有做過利於三界之事,所以她出了事,也沒人會出來保她。

可現在,天劫真的來了,就在神魔交戰之際,天劫來臨了。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長鳶,張著嘴,是欲言又止。他們之前還對她喊打喊殺的,如今要求她救他們,談何容易?再說了,長鳶如今這身軀,一看就是洩了法力,如何對抗這來勢洶洶的天劫?

難不成,人神魔三界,就要就此毀滅?

長鳶看著眾人的反應,低頭往下望去。果然,九重天,每一重天的仙人都被火光砸中,痛苦不堪,就連人間也是如此,他們神仙尚有法力可以對抗半分,那些沒有法力的凡人,只能等死。

一時之間,人神魔三界猶如陷入了煉獄般,慘叫聲接連四起。

阿鼻地獄,怕也不過如此。

“神,神女……你是神女啊……你可是神女啊……都說你才是唯一能對抗天劫的人,不是嗎?你……你不出手幫我們的話,人神魔三界都會毀滅的!”

旁邊的人從開始的憤恨、殺意,到現在的害怕、惶恐,祈求。

幾個仙童尚且年幼,就被火球砸中,胳膊一下子燃起火光,躺在地上,痛苦的打滾,旁邊的仙人快速的用法力為他驅散火苗,可是這天劫非比尋常,一般法力,根本無法消散。

“我的兒,我的兒……”那仙人見無法消去那火光,便一把抱住了那仙童,痛苦的喊道:“若要死,我陪你一起死。”

“爹,你快走,快走!這火會蔓延到你身上的。”

不一會,那火光果真蔓延到那仙人身上,父子二人快速的卷入了紅火之中,瞬間化作齏粉。

幾個被火球砸中的仙人踉蹌的跑到了長鳶跟前,一會就跌倒在地,在地上不斷打滾,喊道:“神女,救命……救命啊……”

“別求她!”清祀的聲音傳來,“她沒有法力了,更何況她是魔,你祈求她救你,不如靠自己!”

清祀站在人群中,也是左閃右閃。

她一番話,也不禁讓整個神界陷入了無盡的絕望之中。

是啊,長鳶早就不是神女,更何況已經墜魔了,他們竟然走投無路到這般境界,要一個墜魔的妖女來幫他們抵擋天劫麽?

眾人紛紛散去,在四周尋求庇護所,來躲避天劫。有幾個仙者合力變成一個結界,但也只能阻擋一時,沒一會那結界就被火球給破了,火光蔓延到每個人的身上,慘叫聲四起。

就連湛襄也在人群中瘋狂閃躲著,一個不小心,火球砸中了他的褲腿,很快就燃起了火苗,他連忙蹲下用手去拍打火苗,那火苗卻越燒越旺。

長鳶見狀,踉蹌的跑到他跟前,用自己的法力去替他驅散火苗。

簡簡單單的一個神女術法,還真就將他身上的火苗給熄滅了。

湛襄不可置信的看著長鳶,瞪著眼眸說:“魔尊,您……你這法力……”

長鳶擰眉,將他拉了起來,又為他在原地畫了一個結界,“待在裏面別出來。”

“魔尊,您要去哪!別去,危險!”

長鳶看著湛襄,“湛襄,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嗎?其實,當日我將你點化的時候,你用頭蹭了蹭我的腳,我當時就在想,若你願意,我可以一輩子護著你,所以我最不希望的就是看見你因為我受傷,如今,天劫在臨,我本不願救他們,卻不願意看你、看靜玄,看那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被天劫害死,他們無辜,天下蒼生更是無辜,所以,我要去。”

長鳶說完,一個飛身就飛到了空中,狂風席卷她的衣袂,火球不斷的從她的身側滑過去,卻沒有一顆火球落在她的身上,她閉上雙眼,雙手快速結印,嘴裏念道:陰陽合化,五行容克,火金長生,天地賜我榮上法術!

緊跟著,狂風猶如驚濤駭浪般,朝著所有人撲面而來,眾人一邊閃躲著火球的侵襲,一邊則被狂風吹得身子打顫。但就在此時,一道玄藍的光芒逐漸籠罩天際,無數火球落在那道玄藍的光芒上,迅速瓦解,那道光芒將整個神界籠罩其中,並且向著凡間和魔界蔓延而去。

眾人發現火球不再落下的時候,慢慢的擡頭望去,就看見了長鳶身子飄在半空中,無數的玄藍的光芒就從她的身軀中不斷散發出來。

靜玄見狀,一個飛身就飛到了她的前面,雙手結印:“青丘狐一族在此聽令,吾乃守護神女一脈的族長,青丘狐一族更是世代以守護神女為己任,如今天劫降至,所有的族人聽令,立刻布陣!”

話音落下,所有的青丘狐快速的飛入空中,整齊的列入了靜玄的身後,只見一道金色光芒在青丘狐一族中蔓延著,所有的族人雙手都顯現出了屬於青丘狐特有的印記,一道道布滿族內梵文的金光迅速組成陣法,懸於長鳶的下方,金光不斷的被長鳶吸入體內,她掌心的玄藍光芒蔓延得就更快,不一會就蔓延到了凡間與魔界。

一時之間,長鳶竟然抵擋住了那些火球。

眾人還沒來得及高興,那些火球迅速的變成了火海,猶如海水傾瀉似的,倒灌進整個的三界。

眼看著整個結界被火海填滿,眾人露出了驚恐的神色,這結界一旦消失,那他們豈不是都要葬身在火海之中?被活生生的灼燒死?

凡間的凡人們也在看著長鳶以一人之力抵擋著天劫,凡人跪得跪,拜的拜,只求長鳶能多撐一會。

然而人群中,緩緩走出了一個壯漢,他手裏拿著鋤頭,臉上滿是絡腮胡和農作後的汗水,但在他的眉間,卻露出了一枚屬於神女一脈的印記,他雙手抱拳,大喊道:“吾乃神女一脈西南鶴族的後人,吾來助神女一臂之力!”

說完,他快速的運起靈力,朝著九重天飛去。

男子飛去後,也有一名婦人從人群中走出來,懷中還抱著剛采買來的瓜果蔬菜,她將瓜果蔬菜放到一邊後,眉間的印記也愈發的明顯,她喊道:“吾乃神女一脈東南龍族的後人,我來助神女一臂之力!”

她說完,便也運起靈力朝著九重天飛去。

緊跟著,越來越多的、隱匿在凡間的神女一脈的族人開始朝著九重天飛去。

一名十來歲的少年走出人群,眉間也閃現著神女一脈的印記,他看著身邊還不足他肩膀的少女,唇角上揚:“我與妹妹阿彩隸屬於神女一脈西北龍族的後人,我們來助神女一臂之力!”

他朝著妹妹伸手:“走,妹妹,不要怕!”

妹妹水靈靈的眼眸眨了眨,慢慢將自己的小手放到了他的手心裏,緊跟著兄妹二人都飛入了空中。

四五歲的奶娃娃扯著旁邊大人的衣裳,奶聲奶氣的說道:“舅舅,我也是神女一脈,我要去幫助神女!”

舅舅並非神女一脈,他看著奶娃娃,不禁嘆息一聲,摸了摸他的頭:“阿宣乖,到了上面要好好聽神女的話。”

奶娃娃用力的點了點頭,踉踉蹌蹌的走了出去,有模有樣的學著那些大人,雙手抱拳,嬌嬌的喊道:“我乃神女一脈東南鶴族後人,我來助神女姐姐一臂之力!”

緊跟著,那奶娃娃的身軀就被一道金光包裹著,緩緩朝著空中飛去。

短短半柱香的功夫,那些隱匿在三界之中、被人趕盡殺絕的神女一脈,全都飛到了九重天上,立於長鳶的後方,排列整齊有序。

他們當中有女子、有男子,亦有幾歲大的奶娃娃。但他們並未害怕,紛紛按照祖上傳下來的術法,雙手整齊結印,幻化出一道玄藍的光芒,那些微弱的光芒全部被長鳶吸入體內,由她掌心發出來的光芒,便愈發的強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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