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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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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侍衛都是看人下菜碟的,知道葉懷霽對長鳶好,即便是罰她來竈房做菜,也不讓她接近明火,只讓她洗菜。

長鳶強壓著怒火,坐到矮小的木椅上,伸手去洗盆子裏的碗,湛襄也搬來了凳子坐在她身側,壓低嗓音,“公子,看來他們說得有幾分道理啊,那個葉懷霽對你,是情根深種了。”

長鳶瞪了他一眼。

湛襄嚇得立刻捂住了嘴。

“你跟我出來,不是來說風涼話的,你既然知道他什麽心思,不妨好好想想,怎麽讓他打消這個念頭。”

“我之前只聽說過這凡間的太子是殘忍嗜血之人,朝中黨羽眾多,偏愛女色,卻從未聽說他喜歡男子,所以是不是公子你太嬌弱了?他喜歡的便是你這份嬌弱。”

長鳶聽完,剛想伸手打他,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道理。

她來到這幻墟結界裏,原本的束縛解開,恢覆了本來樣貌,再加上她根本就沒有法力,不過就是一具凡人之軀,她又生得嬌俏漂亮,即便對外宣稱是太監,也難抵這份女子的纖弱感。

指不定他還真就瞧上了這份纖弱感,所以才這般待她。

“那你說,怎麽辦。”長鳶擰眉,“我剛才那般對他,他都未曾說要殺我,這樣下去,我們沒出這幻墟結界,就已經被他玩死了。”

“既然他喜歡女子這份嬌弱感,你就多學學那些糙漢子,或者我做什麽,你做什麽,如何?”

長鳶瞥了他一眼,沒什麽好臉色。

此等蠢事,也就只有在這幻墟結界裏,才能如此。

要是出了這幻墟結界,看她如何對付葉懷霽這種卑鄙小人!

兩人商量好了對策,待到午時一刻用膳時,長鳶跟湛襄、侍衛們一桌,葉懷霽單獨一桌。但兩桌隔得並不遠,葉懷霽只要一擡眼就能看到坐在對面的他們。

湛襄沖著她使了使眼色,然後就粗魯的將腳放到了凳子上,肆意又豪爽的舉起酒杯,笑著說:“各位哥哥們,這一路走來辛苦了,我敬你們。”

長鳶見狀,微微擰眉,也粗魯的將腳放在了凳子上,學著湛襄舉起酒杯,與他碰了碰,然後一飲而盡。

剛喝下去,才發現碗裏的酒變成了水,不僅是她的,桌上所有人的酒,都是水。

術廉見她一臉疑惑,笑著說:“你從今日起啊,就別想喝酒了,今早公子發話了,誰都不準給你喝酒。”

長鳶默默的瞥了一眼坐在對面的葉懷霽,他一身黑色玄衣,襯得整個人如霽月清風的嫻嫻落花,身姿亦是挺拔優雅,與他們比起來,還真是如天地差別。

她莫名的惱怒,低低說了一句,“憑什麽!”

“喲,還生氣呢。”術廉吃了口菜,笑著回應,“你要真想知道,大可過去問問公子,反正你都把公子傷成這樣了,他也不曾說要殺你。”

長鳶看著那幾個侍衛意味深長的笑,好像是什麽天大的好事似的,她氣得臉色難看,握緊了手中的筷子。這要是擱在以前,這雙筷子和這桌子都能給她化作齏粉。

湛襄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別生氣。長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當做沒有聽見,放下杯子,粗魯的夾起菜放進嘴裏,學著魔界那些老者,喊道:“你們怎麽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喝喝喝,都給我喝起來,吃飯別像個娘們似的!”

長鳶一只腳放在凳子上,站起身來,壕氣的揮了揮手,舉起杯子,“來,大家舉杯喝一杯!”

幾個侍衛目目相覷,都笑了出來。

長鳶學得是倒是挺像外頭那些粗魯的漢子,可是她這幅面容,再加上這柔弱的身段,即便是用如此粗魯的語氣和手段,還是比不了那些真正的漢子,反倒是生出了幾分小姑娘的憨態感。

術廉算是知道為何這小太監討喜了。

這張絕美的面容,再配上這小小的身板,真是可愛極了。

他不由得瞥了一眼對面的葉懷霽,見他的目光灼灼的落在長鳶身上,漆黑的瞳仁深邃,卻也夾雜著幾分笑意。

恰好這個時候,一頂轎子停在了客棧門外,妙兒從轎子裏走了出來,穿著一身焉綠錦紗雲帛裙,聘聘裊裊的走了進來,她經過長鳶身邊時,還沖著她笑了笑。

長鳶一行人就這麽看著妙兒走到了葉懷霽的身邊。

今日的妙兒卸下了面簾,露出那張猶如出水芙蓉般的臉。據說在當地,妙兒有第一仙姬的美稱,便是說她如天上仙子那般,美得出塵,尤其是那歌喉,秒如黃鶯。

她進來,便是引起了整個客棧的註目,掌櫃的目光時不時的瞥向她,食客們也是邊聊天,邊看著妙兒那曼妙的身姿。

妙兒走到葉懷霽身邊坐下,長鳶也慢慢的坐到了位置上,見妙兒給葉懷霽倒了杯酒,又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兩人臉上都掛著笑容。

她頓時覺得沒有胃口,放下杯子後,就這麽看著遠處。

湛襄瞥了她一眼,覺得有些不對勁,連忙壓低嗓音詢問,“公子,怎麽了?”

“那狗皇帝真不知廉恥,大庭廣眾之下就與那妙兒拉拉扯扯,我們得趕緊想辦法離開,他這般惡心下作,難保什麽時候就對我下毒手了。”

湛襄一邊吃菜一邊點頭,“嗯,我知道了,不過話說回來,昨夜您可是在那狗太子的屋裏休息的,他沒對您做什麽嗎?”

長鳶一楞,努力的回想昨夜,她被葉懷霽抱著進屋後,好像……與他同睡一張床。因為她半夜能感覺到有人躺在她身側。

可是早上起來又見他坐在桌旁,所以並沒有細細去想。如今想來,怕是昨夜,她就已經跟葉懷霽同床共枕了!

“莫不是他發現我是女子之身了?”

“不能夠。”湛襄連忙擺手,小聲地說,“您想啊,就以他那種好色之徒的性子,若是知道您是女子,您還能夠……”

他使了使眼色,讓長鳶自己會意。

長鳶深深吸了口氣,當下便做了個決定,非得要在這裕洲裏,打斷那葉懷霽的心思!

妙兒與葉懷霽兩人舉杯暢飲,聊得十分開心,臨別前,妙兒站起身來,沖著他微微福身,說道:“公子若是得空,可來我們翠煙樓聽曲,妙兒會在翠煙樓裏恭候公子大駕。”

“好。”

妙兒徐徐朝著門外走去,經過長鳶身邊時,身上那股異香飄入她的口鼻之中。她微微回眸望去,便看見妙兒已經上了轎子。

回神過來時,葉懷霽的聲音傳來,“富貴,過來。”

長鳶心裏冷哼,面上卻不顯,放下了筷子和碗,乖巧的走到葉懷霽身邊,“公子。”

“去樓上將我置於右邊櫃子裏的翡翠玉簪取出來,同我一道去翠煙樓。”

“公子可是要贈給妙兒姑娘?”

葉懷霽擡眸望著她,“主子的事,什麽時候輪得到你這個小侍從置喙了?”

狗皇帝!狗皇帝!

長鳶心中怒罵了兩句,才不甘不願的上樓取翡翠玉簪。

皇家之物,向來都是極好的,翡翠通透,玉簪整體都是由翡翠雕刻而成,唯有簪頭那一縷流蘇乃金絲打造。長鳶摸了摸那玉簪,忍不住嗤笑:就這樣的男子,也配染指她?等她出了這幻墟結界,第一件事便是殺了他。

拿到簪子後,就下了樓。

葉懷霽沒有叫其他人,只帶上了長鳶一人前往翠煙樓。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客棧,長鳶晃晃悠悠的跟在他的身後,目光死死的盯著他的背影,嘴裏不斷的嘀咕著,若是仔細一聽,全都是她在魔界殺人時用的手段。

葉懷霽走到一半,扭頭看著她,“磨磨蹭蹭做什麽?”

長鳶沒好氣的回應,“公子,您若是喜歡那妙兒,不妨直接將她帶回宮中,送玉簪這種事,實在是有些多此一舉。”

但凡是他當著妙兒的面說出自己的身份,就根本不需要這些花招式。

葉懷霽笑著問,“哦,你的意思是,女子更願意跟那些比自己還要強的男子?”

“是。”長鳶不假思索的回應,“難不成還有女子會跟比自己弱的男子嗎?”

葉懷霽微微挑眉,“那你呢,你若身為女子,或者你為妙兒,你會跟我這樣的男子在一起嗎?”

長鳶心裏想的當然是不願意,不過當著葉懷霽的面,好聽的話還是要多說幾句的。

“公子,您的身份無人能比,我若是妙兒,我只當願意跟著公子,嫁與公子,只可惜了,我是男子,還是個閹人,若是跟了公子,遭人閑話不說,還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

長鳶話裏有話,借著妙兒說自己。

葉懷霽看著她,唇角上揚,“這般說來,倒是我欠考慮了,不過這天下都是我的,我若正要強行要一個閹人,又有誰敢置喙?”

長鳶心裏顫了顫,雙手緊握,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側一輛馬車飛奔了過來。葉懷霽眼疾手快,快速將長鳶摟到懷中,避過了馬車。

長鳶猝不及防的跌入了葉懷霽的懷中,耳邊傳來亂糟糟的馬蹄聲,再次擡眸望去,便撞進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之中。

“看著瘦,抱著也沒有二兩肉。”葉懷霽松開她,“回去多吃些,不要讓人誤會這宮中的膳食這般差。”

長鳶沒好氣地說:“公子,您每日錦衣玉食的,怎知我們做下人的苦,每日勞作的事多,吃食也都是應付著來。”

“怎的,金絲糕不夠你吃?”

長鳶被噎了回去。

他還好意思提金絲糕?她每天只能吃一塊,想多吃一塊就被告知,主子下了命令,她若是想吃,需得親自去向皇上討。

這便是他的恩賜!故意折騰她的恩賜!

長鳶瞥了他一眼,壓根不想回。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她忍不住瞥了他幾眼,發現他的脖頸纏繞著一根白色的綿帛,大抵是遮蓋著被她劃傷的傷痕。

因著俊美的容貌,即便是從客棧走到翠煙樓這短短的半柱香的功夫,也能引來不少姑娘們的青睞,走到翠煙樓門口時,長鳶已經接下了五條帕子。要知道帕子乃閨中女子的貼身之物,除了送給心儀之人外,是萬萬不可贈與他人的。

不過裕洲風俗普遍較為開放,女子也會為了自己心儀之人爭取,倒也不覺得意外,只不過這短短的路程,竟然能引來這麽多姑娘,倒也是讓人匪夷所思。

長鳶一直以為這外貌不過就是皮囊,不值得幾兩銀錢,如今到了這幻墟結界裏,才發現這外貌也能當飯吃。

兩人進入翠煙樓後,被人請到了樓上的雅間,長鳶將懷中的翡翠玉簪放到了桌面上,還用一個精致的木盒包著。

過了一會,門打開了,妙兒從門外走了進來,唇角掛著笑意,“公子來得這般快,妙兒還來不及做準備呢。”

“既是與你說好,便是快些做好才行。”

“好。”妙兒走到桌前坐下,擡手點燃了桌上的熏香,隨著煙霧裊裊升入空中,長鳶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覺得眼前的一片模糊,猝不及防的倒在了地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仿佛聽見耳邊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鳶兒,鳶兒,醒醒。”

長鳶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便是葉懷霽的容顏。他好生奇怪,穿著一身喜慶的喜服,頭戴玄玉銀縷翡翠冠,如瀑般的青絲垂洩在胸前,眼眸中噙著淺淺的笑意,右手撫摸著她的臉,“怎還沒等我,就自己睡著了?”

他將她扶了起來,“也是,忙了一整日,辛苦你了,來,我幫你將鳳冠取下,瞧瞧你這額頭都壓出血來了。”

葉懷霽將她頭上重重的鳳冠取了下來,放到了旁邊,又取了兩杯清酒,遞給她一杯,“和合巹酒吧,鳶兒。”

長鳶回過神來,猛地站起身,環顧四周後,瞧見了角落裏的銅鏡,走到銅鏡跟前才發現,自己也身穿一身紅色的喜服,臉上施了濃重的粉黛,不像平日的她那般幹凈純潔,反倒生出幾分妖冶魅惑。

她回眸看著葉懷霽,瞪大雙眸,“這是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葉懷霽笑著走到她跟跟前,“今日是你我大婚,你是不是怪我陪外頭那些賓客久了些,你生氣了?”

他溫柔的握住她的手,“鳶兒,外面那些都是你的至親好友,我總歸要陪他們喝上幾杯的,莫要生氣了。”

長鳶看著葉懷霽,腦子莫名的發疼。她踉蹌的後退半步,用手推開他,“你別靠近我,我……我明明,明明在幻墟結界的,我明明與你……”

“你便是整日在神女殿中讀心經讀出陰霾來了,什麽幻墟結界,我們一直生活在神界,從未離開過。”

葉懷霽牽著長鳶坐到了床榻上,“今日過後,我們就是一體的,誰敢欺負你,我便讓他千倍百倍的還回來,當然了,若是你想欺負別人,我也陪你做那山大王,只要你開心。”

長鳶怔怔的看著葉懷霽的雙眸,他漆黑的瞳仁裏,全是她嬌小的倒影,眼眸中的溫柔仿佛無數金光,照進她那塵封已久的心。

她緩緩伸出手,撫摸著葉懷霽的側臉,“我們,當真成親了?”

“當然。”

長鳶的指尖劃過他的臉頰,又劃過的他眉眼,最終被他攏入手中,笑著說:“喝合巹酒吧,喝完,早些休息。”

長鳶微微點頭,拿起了旁邊的酒杯,與葉懷霽雙手交纏,在極近的距離之下,飲下了那杯酒。

喝完後,葉懷霽的手輕輕的扯開她的腰帶,又將兩側的紗幔放下。

昏黃的燭光中,兩人坐在朦朧的床榻中,她呼吸急促,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只覺得胸腔內噗通噗通的,跳得厲害。

葉懷霽長得真好看,眉眼之處,盡是風情,連垂在他兩側的青絲,都仿佛帶著金光,照得熠熠生輝。她忍不住伸出手,勾住他一縷青絲,纏繞在手中。

“你是何時喜歡上我的?”

她慢慢靠在他的胸膛問他。

“嗯……”他垂下眼眸看著她,思考了片刻,“大概見你在神女殿中,施法從空中摔下來的時候,我就站在不遠處看著,那時的你,真是可愛極了。”

長鳶一楞,隱約想起自己確實在神女殿中,施法從空中摔下來過。

本以為沒人知曉這件事,原來被他知道了。

她擰眉,頗有些氣不過,“你可有將我的事與別人說?”

“你指的是哪一件呢?”

“便是,便是你瞧見我的那些糗事。”

她坐了起來,瞪著雙眸,“你若是敢將我那些糗事說與他人聽,我就,我就……”

她氣得不行,氣得那雙眼眸中都夾著惱怒,可偏偏就是這份惱怒,在葉懷霽眼裏看來,是可愛,是嫵媚,是會讓人心動的風情。

他笑著摟住她,大掌扣住她的後頸,“就如何?”

“就咬死你!”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放到嘴邊狠狠咬了一口。

他不反抗,她也不敢用力。

但總歸是留下了一排牙印。

只聽到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娘子咬得我真疼。”

長鳶松開嘴,看了看那一排牙印,心中又莫名有些心疼,伸出手撫了撫那凹凸不平的牙印,“你怎麽不躲?”

“為何要躲?”

“那若是我拿刀砍你,你也不躲嗎?”

“若是娘子要拿刀砍我,我便站在原地,任由娘子隨意發洩。”他輕輕的將她的青絲別到耳後,“我只願娘子開心。”

長鳶怔怔的看著葉懷霽的眼眸,心中那份洶湧的情緒不斷翻騰著。紗幔外的燭光透進來,斑駁的散落在他的側臉上。她緩緩靠近他,在他唇邊印了印,“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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