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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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漠，那消息是真的？你真的要走了？”柳芙煙氣喘籲籲地來到蘇漠的廂房，見蘇漠正在休息東西，心裏對剛才聽到的傳言更加肯定了幾分。
幾個大步跨到蘇漠身前，她拉住蘇漠正在收拾東西的手，語氣有些焦急和忐忑：“怎麽能就這麽走了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呢，尊上也真是的，幹嘛要讓你走啊！”
蘇漠無奈地嘆了口氣，拉著柳芙煙走到屋內的桌前，兩人在凳子上坐好，她才道：“你也不必難過，我也只是去那兒學習罷了，若你日後到了金丹期，想來老爺子也會讓你去的。”
柳芙煙皺眉看了蘇漠半晌，終是哭喪著臉撅起嘴道：“可是人家舍不得你啊！”
蘇漠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溫聲道：“到了那兒我會給你寫信的，你要加油修煉，到了金丹期，去清源山找我不就好了？”
柳芙煙知道蘇漠說的是那個理，可是心裏總歸是非常不舍，想了半天她也沒想出能送什麽東西給蘇漠留個念想，想了想蘇漠現在的修為，她眼前一亮。
“蘇漠，你能不能明天再走？”
蘇漠見她一臉懇求的模樣，想著若是現在趕路，恐怕也得走夜路，反正她也無所謂著不著急，收拾東西也只是不想靜下來罷了，索性便點了點頭。
“那你等著，明天我不來找你，你就不許走！聽到沒有！”柳芙煙見蘇漠首肯，立馬站起身來急切道。
蘇漠見她這情形，狐疑地點了點頭道：“你？”
“你就別管了，反正明天我不來你就不許走！”柳芙煙擺了擺手，撂下話之後便急沖沖地往門外走去。
蘇漠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兒，看著柳芙煙離去的背影，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一旁的小宸飛上了她的肩頭，在蘇漠腦海裏道：“美人，你真的要去？”
蘇漠側頭看了它一眼，摸了摸它的背脊，轉過頭看著窗外夜合花飄落滿地，同樣在腦海裏輕聲道：“是啊，或許換個環境，也好。”
不知道小宸是不是聽到了蘇漠心底的哀鳴，總之它很乖巧的停在蘇漠的肩上，卻也沒吱聲。
柳芙煙火急火燎的找到了鄭一柳，這還是這些天日子以來她第一次如此“大膽”的面對他。
鄭一柳正驚愕著，卻見柳芙煙像忘了之前的所有事一樣，對他焦急道：“鄭師叔，我知道你一定認識煉器的人吧，我想給蘇漠做一把飛劍，要能連夜做好的！鄭師叔你幫幫我！”
見柳芙煙一臉焦急的神色說著如此的話，鄭一柳細看了她一眼，垂眸思忖半晌，點了點頭道：“也好，只是現下……”
“鄭師叔，明天蘇漠就要走了，我也沒有她那樣的朋友了，我答應你以後我一定不會缺課！我保證！”知道鄭一柳或許又要說現在是上課的時間，柳芙煙的語氣有些懇求。
嘆了口氣，鄭一柳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跟我來吧。”
說罷，便憑空變出了一把飛劍，在柳芙煙驚愕的眼神下，拉著她就站了上去。
柳芙煙被身邊漂浮的雲彩嚇得有些站不穩，雖然感覺飛在上空的速度很快，可奇怪的是一點都感覺不到風的沖擊力，她喉嚨咽了咽，聲音有些不自然的顫抖：“鄭師叔，我、我不會掉下去吧……”
鄭一柳見柳芙煙少有的軟弱神態，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輕聲道：“將靈氣渡到仆參和熱谷穴，就能站穩了。”
柳芙煙按照鄭一柳的提示，慢慢的將靈氣渡到雙腳上，忽然覺得自己的雙腿好像不打顫了，她興奮地轉過頭對鄭一柳道：“鄭師叔，你真厲害！”
鄭一柳嘴角帶著一股疏離的笑：“你們現在沒有接觸到真正的修仙界，見到飛劍便會覺得驚奇，待到你邁入金丹期，或許尊上也會讓你去清源的，到了那裏，你就了解什麽是真正的修仙了。”
柳芙煙見鄭一柳也如此說，歡快地點了點頭，將頭轉回前方，剛剛彎起的嘴角卻變得有些苦澀。
蘇漠輕輕撫摸著柳芙煙交給她的飛劍，擡頭對柳芙煙輕聲道：“瞧你這臉色都暗了，為了這東西，昨天怕是一夜沒睡吧？”
柳芙煙大咧咧地笑著：“有什麽關系？你是我在堂裏最好的朋友，才一晚不睡而已。我瞧你沒有飛劍，反正去清源你也定是要學了，學會了之後總不能沒個趁手的使喚。”
手中的飛劍，劍身輕薄剔透顯得低調樸素，只是劍尾卻吊著一束華麗溢彩的流蘇，這流蘇竟然是七色過渡，蘇漠伸手拂起，滑而冰涼的觸感幾乎像是入手即化。
估計柳芙煙給她做了這一把飛劍，接下來好長一段日子怕是要吃不到肉了……
百草堂的山下，蘇漠站在小道上看著來送她的眾人，人不多，卻也讓她意外，因為連任雲安和任靈珊都來了。
蘇漠微微彎起嘴角算是笑了笑，她本不想這般表現的，她已經強迫自己什麽都不去想了，可眾人的表情實在讓她也不免有了離別的愁緒，不過她仍是佯裝輕快道：“大家保重，後會有期！”
說罷，也不顧眾人皆還要再說什麽的表情，轉過身便蕭然而去。
“魔尊，屬下已經查明，清源山那邊得到的是驚魂鈴。”
坐在高臺華麗裘墊上的紅衣男子邪肆地看了他一眼，聲音慵懶而魅惑：“可是在那清源夏侯虞的手裏？”
“回魔尊，正是，現下驚魂鈴正被夏侯虞與他兩個師弟嚴加看管，對外宣稱他們正在閉關，可實際上……”
紅衣男子伸出右手支著腦袋，以一種極為散漫的姿勢半臥在裘墊上：“既然他們三個現下都閑著，那就給他們找點事情做便是。”
下面的男人見紅衣男子如此說，心領神會道：“是，屬下明白！”
清源山的一座殿宇內。
藍衣男子臉色有些蒼白地將手中的東西交給對面的人，聲音卻不像他的臉色那般虛弱：“你最好好好保管！若讓你那師兄弟發現，你我都沒有好果子吃！”
對面的人瞥了他一眼，到底還是淡淡道：“這些年辛苦你了，這東西煉化完了，你也能松口氣。”
藍衣男子嘴角勾起一絲邪笑：“松口氣？待到你幫我找到那小狐貍再說吧！”
坐在街邊的茶坊裏，蘇漠抿著茶思忖著這段日子得來的消息，她已經離開百草堂有接近半月了，可也僅僅是剛到這清源山下。
普通百姓並不清楚山上的情況，卻也知道這山上的都是些修仙尊士，普通人那是誰都不敢冒然踏入山中一步的，所以見蘇漠背著一把飛劍走來，自是都戰戰兢兢。
將店小二那小心翼翼的態度看在眼裏，蘇漠嘆了口氣，轉頭望了眼高聳入雲的清源山，丟下一小塊銀子，起身朝山腳走去。
這些日子她一個人在山林裏奔波，並沒有選擇走那些人來人往的官道。
一是這幅長相實在不適合在人多的地方行走，二是這早已屬於清源境內，如果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煩，她現在也沒底自己能不能保護得了自己。
老爺子在她臨走前讓鄭一柳又給她送了好多書還有一封好長的信，話裏話外的意思無不是讓她小心謹慎，雖說現下她是金丹初期，可在這清源，實在算不得什麽高手。
世人皆以為元嬰期的修士極少，可事實並不是那樣，真正到達元嬰期的修士，早就已經不踏入凡塵只管潛心修煉了。
這清源山，據說像她這樣金丹期的修士，也只算是剛剛符合內門子弟的標準罷了。
“美人，小爺肚子餓了。”
熟悉的聲音想起，蘇漠無奈地看向落在自己肩頭的小宸。
這些天她的生活中只有小宸了，以前覺得聒噪的聲音，現如今倒也算是動聽了，不過這些日子也虧得它了，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有力氣再張口再說話。
可是小宸這幾天也不知是怎麽了，一天之中能喊十餘次餓還是少說。
望了眼上方那霧霭的山道，蘇漠嘆了口氣走到一顆大樹下，輕輕坐在地上後，她將鳥兒拿到手中，從空間裏拿出幾塊餘暉石，道：“小宸，你這口糧可所剩不多了，珍惜著點吃吧。”
小宸撲騰了兩下，叼住一塊餘暉石慢慢吃掉後，在蘇漠腦海裏道：“美人不必擔心，等你在這清源定下了，小爺就能自己出去找吃的了。”
慕平凡正踏著飛劍循著山脊往回走，一低頭便見不遠處有個白衣姑娘坐在樹下，正詫異怎會有普通人來清源山，仔細一瞅，才發現這姑娘竟然是金丹修為，而且肩上還停著一只，那是什麽鳥……？
察覺到慕平凡的目光，小宸的反應可以堪比光速，只一眨眼間渾身上下的羽毛便細微地改動了顏色，頭頂那挫白毛變成了與身上一樣的藍紅相間，那白色的喙，也變成了普通小宸的黑色，蘇漠見此挑了挑眉，卻沒說什麽。
“在下清源慕平凡，不知姑娘何故在此？”雖然下來之後便瞧見蘇漠那驚人的樣貌，但他並不是為了搭訕，看了眼她掌中那只頗為平凡的彩雀，慕平凡暗怪自己方才眼花了。
可是，這裏雖說是還不到半山腰的高度，但這清源山幾乎各處都有不同的陣法防護，若不是清源門內弟子，冒然行走是極為不妥的。
想著尊上前些日子留下的話，恐怕，這位姑娘還正是他們要等待的人也說不定呢。
看著站在對面一身藍衣的慕平凡，他的長相還真跟他的名字一樣，好平凡……
蘇漠將小宸放回肩頭，拍了拍衣裳起身後對慕平凡行了一禮，她可是感覺不到人家的修為，但那一旁的飛劍可是做不了假的，這清源果真是藏龍臥虎。
“小女子名叫蘇漠，是百草堂尊上秦藥王的徒，侄女。”老爺子說以後在外人眼裏只要說是他侄女就好了，因為來這清源山可是拜師的，哪能一個徒弟有兩個師傅的。
“伯父這次讓我來貴派，是為了拜師學藝的。”小宸仔細地瞅了瞅對面的莫平凡，輕輕撲騰了兩下翅膀在蘇漠腦海裏道：“這個家夥一身正氣，不錯。”
“果然，尊上前幾日便讓我們註意著是否會有陌生的女子來我派，想來便是姑娘你了。既然如此，姑娘便與我一同上去罷。”說罷，慕平凡便將一旁的飛劍祭起，雙腳踏上後，騰空看著蘇漠，狀似等待。
蘇漠呆了一下，而後笑的有些訕訕的：“那個，慕……公子，我，我不會禦劍飛行……”
慕平凡楞了楞，而後笑了。
蘇漠眼花了一下，這慕平凡長得那麽平凡，可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天下萬物皆被他所愛一樣，那種柔和的眼神和笑容幾乎可以讓人溺斃在裏面。
“既然如此，你我共乘一柄吧。”說著，他便朝蘇漠伸出了手。
看著那如白玉雕琢的修長手指，蘇漠想起了禦青璃。
楞神了一秒，她沒有將手放在慕平凡的手上，而是自己踏上了飛劍，距離慕平凡大概有一身的距離，蘇漠淡笑道：“麻煩慕公子了。”
慕平凡收回手，笑著搖了搖頭，而後運起飛劍，朝山上飛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四張
看著四周那漂浮的雲霧，蘇漠只覺得自己好像來到了仙境一般，當清源山的整體都被納入眼底時，她心底的震驚是無以覆加的。
平面的觀察與俯瞰是完全不同的感覺，當時剛到莫尋山的時候，雖然震驚於那高聳入雲的山體之大，可卻遠遠沒有現在這般的心境。
望著下面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仙境瑤池的景色，蘇漠心底泛起了強烈的漣漪。
一片片桃樹林如花海一般的遍布山頂一端，整個山頂右邊一半都是湖泊，那湖泊的顏色與百草堂的小湖完全不同，是那種清透到瑩亮的淺藍，碧波粼粼的水面上甚至還有幾支夜蓮，只是現在是白日，它們還未開放。
但蘇漠完全可以想象在夜間的時候，在那霧霭重重的點綴下，這些夜蓮悄然開放時，會是怎樣的出塵清幽。
“那是忘情湖，三界之中只有我清源山的忘情湖水，可以讓人絕欲忘情。但此湖水卻是不能輕易使用的，情之一字含義太多，欲之一字更是範圍頗廣。若是冒然對心中有執念之情的生靈使用，不論是何種執念，只被潑到身上那也是會造成極大的傷害的，忘情湖邊有著禁制，除了三尊以外，任何人都取不了那湖水。”
蘇漠的喉嚨咽了咽，看來這清源山還真不能亂走，東西也是不能亂吃的……
擡眼往前看去，只見遠離整個山體的後方，還有三座獨立漂浮的小山，或許那並不能稱之為小山，該稱之為浮空島嶼。
她從未見過如此真實的，像是海市蜃樓一樣的景象。
那三座浮空島嶼相互隔著一段距離，雖然依稀能看清楚它們的外貌，卻是因為空中那層層漂浮的白色霧霭而顯得不那麽清晰。
順著蘇漠的目光看去，慕平凡溫聲道：“那是尊上，師尊和明尊的殿宇。掌門尊上夏侯虞，居於乾明殿。師尊刑厲，也就是尊上的師弟，居於坤元殿。明尊姬夜笙，他是尊上的二師弟，也是我師父，居於離霄殿。平時他們三人都只待在三尊殿不會出來，也不會太多過問清源之事。只有尊上每月會下來一次，而若是沒有大事，師尊和明尊是不會出現的，他們正處在進階關頭，都在閉關。”
慕平凡見蘇漠點了點頭，將飛劍控制慢慢落地，蘇漠看著四周那與百草堂的天然樸素截然不同，完全是一派宏偉莊嚴的殿宇，心裏有些小小的緊張。
“慕師叔。”一旁穿著灰衣的弟子見慕平凡從飛劍上下來，趕忙上前行禮。
慕平凡輕輕點了點頭，轉過頭對蘇漠道：“尊上現下應該正在無極殿，你且隨我來。”
蘇漠隨著慕平凡緩緩往大殿裏走，地上的青玉磚石幹凈的幾乎光可鑒人，大殿左右兩邊擺放著如鼎一般大小的香爐，裏面燃著聞起來有些厚重的熏香。
四處都是青藍色的華幔層層鋪開，高大而空曠的正殿中間，有四根如屋門一般粗細的玉柱正鼎立於此，蘇漠微微擡頭看了一眼，竟覺得有些眩暈感，這殿宇之高，實在難以估量。
繞過殿內中間的洞門，蘇漠迎面便見一個年紀大概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正坐首位，一身黑衣束腰，墨發長長披散至玉錦榻上，面上毫無表情，細長深邃的眼睛深不見底，渾身上下散發著不可置疑的威嚴。
“尊上，這位姑娘自稱是百草堂秦藥王的侄女，平凡歸山時與她巧遇，便將她帶了回來。”
雖然驚異於這個看起來才不過三十出頭的男人，竟然就是清源的尊上，可蘇漠還是沒錯過慕平凡所說的那“自稱”二字，想這上千人的修仙大派，對待外人的態度嚴苛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當下便從戒指中取出秦南希交給她的信，看著上方的黑衣男子，又有些猶豫，她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他。
“你便是蘇漠。”黑衣男子開了口，嗓音恰似玉碎珠盤。
點了點頭，蘇漠斟酌了一下，現下她的確不能再喊秦南希為師父了，於是道：“伯父讓我來清源山拜尊上為師，這是他寫的信。”
黑衣男子示意慕平凡一眼，莫平凡從蘇漠手中接過信，緩緩上前雙手遞了過去。
低頭看著信封面上那秦南希的字跡，夏侯虞輕輕點了點頭。
“既然是秦藥王的侄女，送來我這裏自然不會虧待。”夏侯虞將信收起並沒有立即打開，他仔細地看了看蘇漠，而後將頭轉向慕平凡，道：“給她安排住在搖光殿，就由你先帶她吧。”
夏侯虞面無表情的臉轉向蘇漠：“以你現下修為，由平凡帶你已足夠。我身為清源尊上，冒然收徒難堵悠悠之口，若你也不想讓旁人以為你是因為秦藥王才會被我看重，那便好好修煉。待到四個月後的清源劍會，若你勝出，我會當眾宣布收你為嫡傳弟子，可有異議？”
蘇漠點了點頭，只是當下有些疑惑，為什麽好像這夏侯虞似乎並不知道溫寧玉曾經見過她？還是他已經知道了，卻並不在乎？可那些神器的相關厲害連她這樣的半吊子都已經知道了，這麽重要的事，他真的不在乎嗎？
慕平凡帶著蘇漠往外走，邊走邊道：“既然尊上讓我帶你，那以後你便可以叫我一聲慕師叔，想來以你的資質，好好努力一番，日後在劍會上獲勝應該會沒問題的。到那時，你便要改口稱我為幕師兄了。”
蘇漠笑了笑，道：“多謝慕師叔如此看重。”
兩人走到殿外，慕平凡帶著蘇漠沿著旁邊的小路走：“清源除了無極殿與三尊殿外，還有七正殿和七偏殿。七正殿有貪狼殿、巨門殿、祿存殿、文曲殿、廉貞殿、武曲殿、破軍殿。”
“這七殿裏，文曲殿是上書本課程，武曲殿是上功法課程，破軍殿是煉器制造的地方，廉貞殿和祿存殿，則都是歸師父明尊掌管，平日裏不會使用。貪狼殿是處罰清源弟子犯門規所用，而巨門殿，則是關押罪行嚴重弟子所用的。若是所犯過錯極為嚴重的，那便會被困於後山的虎骨崖下，那虎骨崖普通弟子是不可以靠近的，若被關在下面，恐怕這一世便都別想再上來了。不要害怕，你剛來，只需記得文曲殿和武曲殿便好，這些戒律的殿宇我也只是跟你說一下，免得你走錯了地方。”
蘇漠心裏緊了緊，這話，怎麽聽怎麽像是一語雙關。
見蘇漠在記他所說的話，慕平凡將語速放慢了些：“七偏殿則分別為天樞殿、天璇殿、天璣殿、天權殿、玉衡殿、開陽殿、搖光殿。尊上讓你居於搖光殿也好，搖光殿裏人並不多，裏面的弟子大部分也都是女子，雖然你來的晚些，可五年一次的清源劍會到底還是趕上了的，她們現下大部分也都是沒拜師的，你們相處起來也會容易些。”
想到了什麽，慕平凡腳步頓了頓，步伐變得緩慢：“清源門規森嚴，因為你是才入派的，所以見到他人都該統稱一聲師兄師姐，若實在是不習慣，那便不要外出隨意走動便是。”
蘇漠見慕平凡如此說，有些意外地看向他，沒想到這人見她一面竟能把她的性子摸得絲毫不差。
見蘇漠如此表情，慕平凡微笑道：“你剛來，定是會有不適之處的。其他倒也無妨，但若是師尊出現……若你見到一位年約五十，穿一身與尊上相同的黑衣，並且面色嚴肅的長者，那便是他了。遇到他的時候，一定要嚴謹守禮，明尊為人肅穆嚴謹，容不得清源弟子散漫，可記住了？”
蘇漠微微皺起眉頭，不解道：“慕師叔剛才不是說師尊和明尊都是尊上的師弟嗎？那為何師尊年約五十，可尊上看起來也不過……”
慕平凡勾起嘴角，聲音有些揶揄：“除非像秦藥王那般特意展現自己蒼老一面，不然修士到達元嬰時是什麽樣，若不想改變，就會一直停留在那個階段。而尊上就是那個時候到達元嬰的，因此一直都是現在的模樣。以後記住了，千萬不要看別人的相貌去猜想他的年紀，修士的年紀，是最不可信的。”
蘇漠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她怎麽忘了這件事了，轉而又想到了禦青璃，心焉得一鈍……
走在通往七偏殿的小道上，慕平凡對一旁與他行禮的弟子點了點頭，回過身與蘇漠繼續道：“清源內門弟子按照靈根不同而分為兌、震、坎、離、艮五種修班。兌屬金，震屬木，坎屬水，離屬火，艮屬土。你的靈根是？”
蘇漠回了神，腳步頓了頓，看著慕平凡的臉色有些尷尬：“有沒有五行靈根俱全的修班？”
慕平凡楞了楞，而後苦笑搖頭道：“你竟然是五靈根……能到如今這般修為，當真不易，不易。”
蘇漠知道他說的不易是什麽意思，只是卻也不好捅破，當下有些猶豫道：“如果我單一選了修班，是不是就只能學習那一個靈根的功法了？”
“並不是那樣，修班只是根據靈根去判斷需要著重學習的功法，有很多功法都是不需要辨別靈根的，只是單一靈根的功法威力較大，比其他那些沒有門檻的功法要厲害許多，所以……”
蘇漠了然點了點頭，抿了抿唇後，低聲道：“慕師叔，不然你給我選擇一個吧，我不懂這些……”
慕平凡看了她半晌，猶豫道：“不然給你安排在坎班吧，負責坎班的是竺水洛，她之前是師尊的徒弟，後來發生了些事……她現下是自己一人，不是師尊座下的弟子了，但坎班仍然是她代課，雖然她性子是冷淡了些，可為人還是很負責的。而且坎的五行屬水，女孩子還是學水會比較好些……”
蘇漠聽著這叫竺水洛的似乎還有點故事，不過現下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而後聽慕平凡讓她去學的竟然是五行屬水的排班，臉色便不受控制的僵了僵。
慕平凡好似看透了蘇漠心裏所想，嘴角彎起一個弧度：“當你學會了馭水的法術之後，便可以用靈力自由控制任何水源了，就算是想在湖底呼吸，也是可以做到的。”
見蘇漠眼睛亮了些，他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不過在那之前，你最好先學會禦劍飛行，不然，坎班的課程恐怕你會跟不上的。”
晚上，蘇漠躺在搖光殿她的廂房裏，剛想閉上眼，就聽到了敲門聲。
這清源山上的陣法何其多，連弟子們所居住的廂房都設有陣法。
她剛來這搖光殿的時候，就像是農村剛進程的娃，因為她實在不能理解為何陣法還會認人。
就拿這大門說吧，這間廂房與她的靈氣相通了，只要在屋子裏，引一絲靈氣就能把大門打開，可是這清源她人生地不熟的，還是去門口迎接吧……
輕輕起身批好衣裳，蘇漠走到門邊的時候還猶豫了一下，想了想，還是伸手將門慢慢打開了。
“你就是蘇漠小師妹吧？我是夏嵐，就是住在你隔壁的，今天你來的時候我剛巧在入靜，所以錯過了，不請我進去坐坐？”
蘇漠看著門外露出一個陽光笑臉的姑娘，抿了下唇，將門徹底打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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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大步跨到蘇漠身前，她拉住蘇漠正在收拾東西的手，語氣有些焦急和忐忑：“怎麽能就這麽走了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呢，尊上也真是的，幹嘛要讓你走啊！”
蘇漠無奈地嘆了口氣，拉著柳芙煙走到屋內的桌前，兩人在凳子上坐好，她才道：“你也不必難過，我也只是去那兒學習罷了，若你日後到了金丹期，想來老爺子也會讓你去的。”
柳芙煙皺眉看了蘇漠半晌，終是哭喪著臉撅起嘴道：“可是人家舍不得你啊！”
蘇漠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溫聲道：“到了那兒我會給你寫信的，你要加油修煉，到了金丹期，去清源山找我不就好了？”
柳芙煙知道蘇漠說的是那個理，可是心裏總歸是非常不舍，想了半天她也沒想出能送什麽東西給蘇漠留個念想，想了想蘇漠現在的修為，她眼前一亮。
“蘇漠，你能不能明天再走？”
蘇漠見她一臉懇求的模樣，想著若是現在趕路，恐怕也得走夜路，反正她也無所謂著不著急，收拾東西也只是不想靜下來罷了，索性便點了點頭。
“那你等著，明天我不來找你，你就不許走！聽到沒有！”柳芙煙見蘇漠首肯，立馬站起身來急切道。
蘇漠見她這情形，狐疑地點了點頭道：“你？”
“你就別管了，反正明天我不來你就不許走！”柳芙煙擺了擺手，撂下話之後便急沖沖地往門外走去。
蘇漠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兒，看著柳芙煙離去的背影，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一旁的小宸飛上了她的肩頭，在蘇漠腦海裏道：“美人，你真的要去？”
蘇漠側頭看了它一眼，摸了摸它的背脊，轉過頭看著窗外夜合花飄落滿地，同樣在腦海裏輕聲道：“是啊，或許換個環境，也好。”
不知道小宸是不是聽到了蘇漠心底的哀鳴，總之它很乖巧的停在蘇漠的肩上，卻也沒吱聲。
柳芙煙火急火燎的找到了鄭一柳，這還是這些天日子以來她第一次如此“大膽”的面對他。
鄭一柳正驚愕著，卻見柳芙煙像忘了之前的所有事一樣，對他焦急道：“鄭師叔，我知道你一定認識煉器的人吧，我想給蘇漠做一把飛劍，要能連夜做好的！鄭師叔你幫幫我！”
見柳芙煙一臉焦急的神色說著如此的話，鄭一柳細看了她一眼，垂眸思忖半晌，點了點頭道：“也好，只是現下……”
“鄭師叔，明天蘇漠就要走了，我也沒有她那樣的朋友了，我答應你以後我一定不會缺課！我保證！”知道鄭一柳或許又要說現在是上課的時間，柳芙煙的語氣有些懇求。
嘆了口氣，鄭一柳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跟我來吧。”
說罷，便憑空變出了一把飛劍，在柳芙煙驚愕的眼神下，拉著她就站了上去。
柳芙煙被身邊漂浮的雲彩嚇得有些站不穩，雖然感覺飛在上空的速度很快，可奇怪的是一點都感覺不到風的沖擊力，她喉嚨咽了咽，聲音有些不自然的顫抖：“鄭師叔，我、我不會掉下去吧……”
鄭一柳見柳芙煙少有的軟弱神態，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輕聲道：“將靈氣渡到仆參和熱谷穴，就能站穩了。”
柳芙煙按照鄭一柳的提示，慢慢的將靈氣渡到雙腳上，忽然覺得自己的雙腿好像不打顫了，她興奮地轉過頭對鄭一柳道：“鄭師叔，你真厲害！”
鄭一柳嘴角帶著一股疏離的笑：“你們現在沒有接觸到真正的修仙界，見到飛劍便會覺得驚奇，待到你邁入金丹期，或許尊上也會讓你去清源的，到了那裏，你就了解什麽是真正的修仙了。”
柳芙煙見鄭一柳也如此說，歡快地點了點頭，將頭轉回前方，剛剛彎起的嘴角卻變得有些苦澀。
蘇漠輕輕撫摸著柳芙煙交給她的飛劍，擡頭對柳芙煙輕聲道：“瞧你這臉色都暗了，為了這東西，昨天怕是一夜沒睡吧？”
柳芙煙大咧咧地笑著：“有什麽關系？你是我在堂裏最好的朋友，才一晚不睡而已。我瞧你沒有飛劍，反正去清源你也定是要學了，學會了之後總不能沒個趁手的使喚。”
手中的飛劍，劍身輕薄剔透顯得低調樸素，只是劍尾卻吊著一束華麗溢彩的流蘇，這流蘇竟然是七色過渡，蘇漠伸手拂起，滑而冰涼的觸感幾乎像是入手即化。
估計柳芙煙給她做了這一把飛劍，接下來好長一段日子怕是要吃不到肉了……
百草堂的山下，蘇漠站在小道上看著來送她的眾人，人不多，卻也讓她意外，因為連任雲安和任靈珊都來了。
蘇漠微微彎起嘴角算是笑了笑，她本不想這般表現的，她已經強迫自己什麽都不去想了，可眾人的表情實在讓她也不免有了離別的愁緒，不過她仍是佯裝輕快道：“大家保重，後會有期！”
說罷，也不顧眾人皆還要再說什麽的表情，轉過身便蕭然而去。
“魔尊，屬下已經查明，清源山那邊得到的是驚魂鈴。”
坐在高臺華麗裘墊上的紅衣男子邪肆地看了他一眼，聲音慵懶而魅惑：“可是在那清源夏侯虞的手裏？”
“回魔尊，正是，現下驚魂鈴正被夏侯虞與他兩個師弟嚴加看管，對外宣稱他們正在閉關，可實際上……”
紅衣男子伸出右手支著腦袋，以一種極為散漫的姿勢半臥在裘墊上：“既然他們三個現下都閑著，那就給他們找點事情做便是。”
下面的男人見紅衣男子如此說，心領神會道：“是，屬下明白！”
清源山的一座殿宇內。
藍衣男子臉色有些蒼白地將手中的東西交給對面的人，聲音卻不像他的臉色那般虛弱：“你最好好好保管！若讓你那師兄弟發現，你我都沒有好果子吃！”
對面的人瞥了他一眼，到底還是淡淡道：“這些年辛苦你了，這東西煉化完了，你也能松口氣。”
藍衣男子嘴角勾起一絲邪笑：“松口氣？待到你幫我找到那小狐貍再說吧！”
坐在街邊的茶坊裏，蘇漠抿著茶思忖著這段日子得來的消息，她已經離開百草堂有接近半月了，可也僅僅是剛到這清源山下。
普通百姓並不清楚山上的情況，卻也知道這山上的都是些修仙尊士，普通人那是誰都不敢冒然踏入山中一步的，所以見蘇漠背著一把飛劍走來，自是都戰戰兢兢。
將店小二那小心翼翼的態度看在眼裏，蘇漠嘆了口氣，轉頭望了眼高聳入雲的清源山，丟下一小塊銀子，起身朝山腳走去。
這些日子她一個人在山林裏奔波，並沒有選擇走那些人來人往的官道。
一是這幅長相實在不適合在人多的地方行走，二是這早已屬於清源境內，如果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煩，她現在也沒底自己能不能保護得了自己。
老爺子在她臨走前讓鄭一柳又給她送了好多書還有一封好長的信，話裏話外的意思無不是讓她小心謹慎，雖說現下她是金丹初期，可在這清源，實在算不得什麽高手。
世人皆以為元嬰期的修士極少，可事實並不是那樣，真正到達元嬰期的修士，早就已經不踏入凡塵只管潛心修煉了。
這清源山，據說像她這樣金丹期的修士，也只算是剛剛符合內門子弟的標準罷了。
“美人，小爺肚子餓了。”
熟悉的聲音想起，蘇漠無奈地看向落在自己肩頭的小宸。
這些天她的生活中只有小宸了，以前覺得聒噪的聲音，現如今倒也算是動聽了，不過這些日子也虧得它了，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有力氣再張口再說話。
可是小宸這幾天也不知是怎麽了，一天之中能喊十餘次餓還是少說。
望了眼上方那霧霭的山道，蘇漠嘆了口氣走到一顆大樹下，輕輕坐在地上後，她將鳥兒拿到手中，從空間裏拿出幾塊餘暉石，道：“小宸，你這口糧可所剩不多了，珍惜著點吃吧。”
小宸撲騰了兩下，叼住一塊餘暉石慢慢吃掉後，在蘇漠腦海裏道：“美人不必擔心，等你在這清源定下了，小爺就能自己出去找吃的了。”
慕平凡正踏著飛劍循著山脊往回走，一低頭便見不遠處有個白衣姑娘坐在樹下，正詫異怎會有普通人來清源山，仔細一瞅，才發現這姑娘竟然是金丹修為，而且肩上還停著一只，那是什麽鳥……？
察覺到慕平凡的目光，小宸的反應可以堪比光速，只一眨眼間渾身上下的羽毛便細微地改動了顏色，頭頂那挫白毛變成了與身上一樣的藍紅相間，那白色的喙，也變成了普通小宸的黑色，蘇漠見此挑了挑眉，卻沒說什麽。
“在下清源慕平凡，不知姑娘何故在此？”雖然下來之後便瞧見蘇漠那驚人的樣貌，但他並不是為了搭訕，看了眼她掌中那只頗為平凡的彩雀，慕平凡暗怪自己方才眼花了。
可是，這裏雖說是還不到半山腰的高度，但這清源山幾乎各處都有不同的陣法防護，若不是清源門內弟子，冒然行走是極為不妥的。
想著尊上前些日子留下的話，恐怕，這位姑娘還正是他們要等待的人也說不定呢。
看著站在對面一身藍衣的慕平凡，他的長相還真跟他的名字一樣，好平凡……
蘇漠將小宸放回肩頭，拍了拍衣裳起身後對慕平凡行了一禮，她可是感覺不到人家的修為，但那一旁的飛劍可是做不了假的，這清源果真是藏龍臥虎。
“小女子名叫蘇漠，是百草堂尊上秦藥王的徒，侄女。”老爺子說以後在外人眼裏只要說是他侄女就好了，因為來這清源山可是拜師的，哪能一個徒弟有兩個師傅的。
“伯父這次讓我來貴派，是為了拜師學藝的。”小宸仔細地瞅了瞅對面的莫平凡，輕輕撲騰了兩下翅膀在蘇漠腦海裏道：“這個家夥一身正氣，不錯。”
“果然，尊上前幾日便讓我們註意著是否會有陌生的女子來我派，想來便是姑娘你了。既然如此，姑娘便與我一同上去罷。”說罷，慕平凡便將一旁的飛劍祭起，雙腳踏上後，騰空看著蘇漠，狀似等待。
蘇漠呆了一下，而後笑的有些訕訕的：“那個，慕……公子，我，我不會禦劍飛行……”
慕平凡楞了楞，而後笑了。
蘇漠眼花了一下，這慕平凡長得那麽平凡，可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天下萬物皆被他所愛一樣，那種柔和的眼神和笑容幾乎可以讓人溺斃在裏面。
“既然如此，你我共乘一柄吧。”說著，他便朝蘇漠伸出了手。
看著那如白玉雕琢的修長手指，蘇漠想起了禦青璃。
楞神了一秒，她沒有將手放在慕平凡的手上，而是自己踏上了飛劍，距離慕平凡大概有一身的距離，蘇漠淡笑道：“麻煩慕公子了。”
慕平凡收回手，笑著搖了搖頭，而後運起飛劍，朝山上飛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四張
看著四周那漂浮的雲霧，蘇漠只覺得自己好像來到了仙境一般，當清源山的整體都被納入眼底時，她心底的震驚是無以覆加的。
平面的觀察與俯瞰是完全不同的感覺，當時剛到莫尋山的時候，雖然震驚於那高聳入雲的山體之大，可卻遠遠沒有現在這般的心境。
望著下面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仙境瑤池的景色，蘇漠心底泛起了強烈的漣漪。
一片片桃樹林如花海一般的遍布山頂一端，整個山頂右邊一半都是湖泊，那湖泊的顏色與百草堂的小湖完全不同，是那種清透到瑩亮的淺藍，碧波粼粼的水面上甚至還有幾支夜蓮，只是現在是白日，它們還未開放。
但蘇漠完全可以想象在夜間的時候，在那霧霭重重的點綴下，這些夜蓮悄然開放時，會是怎樣的出塵清幽。
“那是忘情湖，三界之中只有我清源山的忘情湖水，可以讓人絕欲忘情。但此湖水卻是不能輕易使用的，情之一字含義太多，欲之一字更是範圍頗廣。若是冒然對心中有執念之情的生靈使用，不論是何種執念，只被潑到身上那也是會造成極大的傷害的，忘情湖邊有著禁制，除了三尊以外，任何人都取不了那湖水。”
蘇漠的喉嚨咽了咽，看來這清源山還真不能亂走，東西也是不能亂吃的……
擡眼往前看去，只見遠離整個山體的後方，還有三座獨立漂浮的小山，或許那並不能稱之為小山，該稱之為浮空島嶼。
她從未見過如此真實的，像是海市蜃樓一樣的景象。
那三座浮空島嶼相互隔著一段距離，雖然依稀能看清楚它們的外貌，卻是因為空中那層層漂浮的白色霧霭而顯得不那麽清晰。
順著蘇漠的目光看去，慕平凡溫聲道：“那是尊上，師尊和明尊的殿宇。掌門尊上夏侯虞，居於乾明殿。師尊刑厲，也就是尊上的師弟，居於坤元殿。明尊姬夜笙，他是尊上的二師弟，也是我師父，居於離霄殿。平時他們三人都只待在三尊殿不會出來，也不會太多過問清源之事。只有尊上每月會下來一次，而若是沒有大事，師尊和明尊是不會出現的，他們正處在進階關頭，都在閉關。”
慕平凡見蘇漠點了點頭，將飛劍控制慢慢落地，蘇漠看著四周那與百草堂的天然樸素截然不同，完全是一派宏偉莊嚴的殿宇，心裏有些小小的緊張。
“慕師叔。”一旁穿著灰衣的弟子見慕平凡從飛劍上下來，趕忙上前行禮。
慕平凡輕輕點了點頭，轉過頭對蘇漠道：“尊上現下應該正在無極殿，你且隨我來。”
蘇漠隨著慕平凡緩緩往大殿裏走，地上的青玉磚石幹凈的幾乎光可鑒人，大殿左右兩邊擺放著如鼎一般大小的香爐，裏面燃著聞起來有些厚重的熏香。
四處都是青藍色的華幔層層鋪開，高大而空曠的正殿中間，有四根如屋門一般粗細的玉柱正鼎立於此，蘇漠微微擡頭看了一眼，竟覺得有些眩暈感，這殿宇之高，實在難以估量。
繞過殿內中間的洞門，蘇漠迎面便見一個年紀大概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正坐首位，一身黑衣束腰，墨發長長披散至玉錦榻上，面上毫無表情，細長深邃的眼睛深不見底，渾身上下散發著不可置疑的威嚴。
“尊上，這位姑娘自稱是百草堂秦藥王的侄女，平凡歸山時與她巧遇，便將她帶了回來。”
雖然驚異於這個看起來才不過三十出頭的男人，竟然就是清源的尊上，可蘇漠還是沒錯過慕平凡所說的那“自稱”二字，想這上千人的修仙大派，對待外人的態度嚴苛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當下便從戒指中取出秦南希交給她的信，看著上方的黑衣男子，又有些猶豫，她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他。
“你便是蘇漠。”黑衣男子開了口，嗓音恰似玉碎珠盤。
點了點頭，蘇漠斟酌了一下，現下她的確不能再喊秦南希為師父了，於是道：“伯父讓我來清源山拜尊上為師，這是他寫的信。”
黑衣男子示意慕平凡一眼，莫平凡從蘇漠手中接過信，緩緩上前雙手遞了過去。
低頭看著信封面上那秦南希的字跡，夏侯虞輕輕點了點頭。
“既然是秦藥王的侄女，送來我這裏自然不會虧待。”夏侯虞將信收起並沒有立即打開，他仔細地看了看蘇漠，而後將頭轉向慕平凡，道：“給她安排住在搖光殿，就由你先帶她吧。”
夏侯虞面無表情的臉轉向蘇漠：“以你現下修為，由平凡帶你已足夠。我身為清源尊上，冒然收徒難堵悠悠之口，若你也不想讓旁人以為你是因為秦藥王才會被我看重，那便好好修煉。待到四個月後的清源劍會，若你勝出，我會當眾宣布收你為嫡傳弟子，可有異議？”
蘇漠點了點頭，只是當下有些疑惑，為什麽好像這夏侯虞似乎並不知道溫寧玉曾經見過她？還是他已經知道了，卻並不在乎？可那些神器的相關厲害連她這樣的半吊子都已經知道了，這麽重要的事，他真的不在乎嗎？
慕平凡帶著蘇漠往外走，邊走邊道：“既然尊上讓我帶你，那以後你便可以叫我一聲慕師叔，想來以你的資質，好好努力一番，日後在劍會上獲勝應該會沒問題的。到那時，你便要改口稱我為幕師兄了。”
蘇漠笑了笑，道：“多謝慕師叔如此看重。”
兩人走到殿外，慕平凡帶著蘇漠沿著旁邊的小路走：“清源除了無極殿與三尊殿外，還有七正殿和七偏殿。七正殿有貪狼殿、巨門殿、祿存殿、文曲殿、廉貞殿、武曲殿、破軍殿。”
“這七殿裏，文曲殿是上書本課程，武曲殿是上功法課程，破軍殿是煉器制造的地方，廉貞殿和祿存殿，則都是歸師父明尊掌管，平日裏不會使用。貪狼殿是處罰清源弟子犯門規所用，而巨門殿，則是關押罪行嚴重弟子所用的。若是所犯過錯極為嚴重的，那便會被困於後山的虎骨崖下，那虎骨崖普通弟子是不可以靠近的，若被關在下面，恐怕這一世便都別想再上來了。不要害怕，你剛來，只需記得文曲殿和武曲殿便好，這些戒律的殿宇我也只是跟你說一下，免得你走錯了地方。”
蘇漠心裏緊了緊，這話，怎麽聽怎麽像是一語雙關。
見蘇漠在記他所說的話，慕平凡將語速放慢了些：“七偏殿則分別為天樞殿、天璇殿、天璣殿、天權殿、玉衡殿、開陽殿、搖光殿。尊上讓你居於搖光殿也好，搖光殿裏人並不多，裏面的弟子大部分也都是女子，雖然你來的晚些，可五年一次的清源劍會到底還是趕上了的，她們現下大部分也都是沒拜師的，你們相處起來也會容易些。”
想到了什麽，慕平凡腳步頓了頓，步伐變得緩慢：“清源門規森嚴，因為你是才入派的，所以見到他人都該統稱一聲師兄師姐，若實在是不習慣，那便不要外出隨意走動便是。”
蘇漠見慕平凡如此說，有些意外地看向他，沒想到這人見她一面竟能把她的性子摸得絲毫不差。
見蘇漠如此表情，慕平凡微笑道：“你剛來，定是會有不適之處的。其他倒也無妨，但若是師尊出現……若你見到一位年約五十，穿一身與尊上相同的黑衣，並且面色嚴肅的長者，那便是他了。遇到他的時候，一定要嚴謹守禮，明尊為人肅穆嚴謹，容不得清源弟子散漫，可記住了？”
蘇漠微微皺起眉頭，不解道：“慕師叔剛才不是說師尊和明尊都是尊上的師弟嗎？那為何師尊年約五十，可尊上看起來也不過……”
慕平凡勾起嘴角，聲音有些揶揄：“除非像秦藥王那般特意展現自己蒼老一面，不然修士到達元嬰時是什麽樣，若不想改變，就會一直停留在那個階段。而尊上就是那個時候到達元嬰的，因此一直都是現在的模樣。以後記住了，千萬不要看別人的相貌去猜想他的年紀，修士的年紀，是最不可信的。”
蘇漠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她怎麽忘了這件事了，轉而又想到了禦青璃，心焉得一鈍……
走在通往七偏殿的小道上，慕平凡對一旁與他行禮的弟子點了點頭，回過身與蘇漠繼續道：“清源內門弟子按照靈根不同而分為兌、震、坎、離、艮五種修班。兌屬金，震屬木，坎屬水，離屬火，艮屬土。你的靈根是？”
蘇漠回了神，腳步頓了頓，看著慕平凡的臉色有些尷尬：“有沒有五行靈根俱全的修班？”
慕平凡楞了楞，而後苦笑搖頭道：“你竟然是五靈根……能到如今這般修為，當真不易，不易。”
蘇漠知道他說的不易是什麽意思，只是卻也不好捅破，當下有些猶豫道：“如果我單一選了修班，是不是就只能學習那一個靈根的功法了？”
“並不是那樣，修班只是根據靈根去判斷需要著重學習的功法，有很多功法都是不需要辨別靈根的，只是單一靈根的功法威力較大，比其他那些沒有門檻的功法要厲害許多，所以……”
蘇漠了然點了點頭，抿了抿唇後，低聲道：“慕師叔，不然你給我選擇一個吧，我不懂這些……”
慕平凡看了她半晌，猶豫道：“不然給你安排在坎班吧，負責坎班的是竺水洛，她之前是師尊的徒弟，後來發生了些事……她現下是自己一人，不是師尊座下的弟子了，但坎班仍然是她代課，雖然她性子是冷淡了些，可為人還是很負責的。而且坎的五行屬水，女孩子還是學水會比較好些……”
蘇漠聽著這叫竺水洛的似乎還有點故事，不過現下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而後聽慕平凡讓她去學的竟然是五行屬水的排班，臉色便不受控制的僵了僵。
慕平凡好似看透了蘇漠心裏所想，嘴角彎起一個弧度：“當你學會了馭水的法術之後，便可以用靈力自由控制任何水源了，就算是想在湖底呼吸，也是可以做到的。”
見蘇漠眼睛亮了些，他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不過在那之前，你最好先學會禦劍飛行，不然，坎班的課程恐怕你會跟不上的。”
晚上，蘇漠躺在搖光殿她的廂房裏，剛想閉上眼，就聽到了敲門聲。
這清源山上的陣法何其多，連弟子們所居住的廂房都設有陣法。
她剛來這搖光殿的時候，就像是農村剛進程的娃，因為她實在不能理解為何陣法還會認人。
就拿這大門說吧，這間廂房與她的靈氣相通了，只要在屋子裏，引一絲靈氣就能把大門打開，可是這清源她人生地不熟的，還是去門口迎接吧……
輕輕起身批好衣裳，蘇漠走到門邊的時候還猶豫了一下，想了想，還是伸手將門慢慢打開了。
“你就是蘇漠小師妹吧？我是夏嵐，就是住在你隔壁的，今天你來的時候我剛巧在入靜，所以錯過了，不請我進去坐坐？”
蘇漠看著門外露出一個陽光笑臉的姑娘，抿了下唇，將門徹底打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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