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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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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漢氣概,不愧為我大易英雄……”

蕭知遠聽得突然有點尷尬,輕咳了一聲。

“我孫女兒中意你,她選的,看樣子,你也是不討厭我暮家女兒罷?”

王公貴族都搶著要娶的暮家女兒哪有他討厭的份,蕭知遠搖搖頭,笑嘆道,“豈敢?可是這一下可好,家妹本就天天求神拜佛盼著我能賴蛤蟆抱得美人歸,現下美夢成真,家裏上下都要為著我娶仙女之事雞飛狗跳了……”

暮老先生與文樂帝聞言相視一笑,還是對蕭知遠說的話滿意的。

怎麽說來,蕭知遠此言說來先不論他話底下的聰明至極,單表面的話意,就已對人家的女兒擡舉甚高了,姑娘能不歡喜才怪。

而如蕭知遠所料,家中人確為他要娶暮家姑娘的事都驚呆了。

蕭知遠要娶暮家姑娘的事一傳回狄府,正在女兒家中陪外孫玩的蕭元通背著小外孫就要往進奏院跑,要去給帶回進奏院的夫人牌位報喜,而蕭玉珠傻傻地跟在父親身後,跟喜婆和餘婆念叨,“宅子沒找好,怎麽辦?提禮一樣也沒準備好,怎麽辦?哥哥整天就是穿官府,像樣的衣裳

也沒幾件,穿什麽樣的衣裳去見人家親人?這可如何是好?”

這一次,別說好,連兩個見多識廣的婆子,尤其是餘婆婆都有些呆傻,直到到了馬車上,都狠狠掐了把的大腿,才認識到她剛沒聽錯——皇後的親妹妹,真要嫁給他們家長相有點兇惡的大人當新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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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旨賜婚一下,滿朝嘩然,羨慕嫉妒者多之,但也因此對蕭知遠更忌諱了一些,畢竟,皇帝把皇後親妹子都賜給他了,可見對他的重視。

文樂帝確實也賞罰分明,蕭知遠無二心,臣子給了絕對的忠誠,他回之的就是絕對的維護和保護。

就是為人小氣了點,聖旨是下了,賞賜的一個銅子沒有,蕭知遠還得變賣自己屬下帶回來的戰利品,其中一半是屬下分給他的,一半是他跟屬下借的。

幾個跟回來的比他們大人還富餘的老部屬給他湊了湊,總算是給他們大人湊起了娶媳婦的銀錢,買幢好宅子修整下,再置辦些像樣的家什,還能剩下些個讓嫁進來的新娘子夠三五年家用。

蕭知遠是個利落人,當年娶親怕讓自己媳婦當寡婦,不娶就是不娶,現在娶了,也就用了全心,媳婦是個好人家的,他怕人從山裏嫁進京來住不習慣,所以管暮家的老家主要了她在家住的用的,舉凡一切包括了吃穿用度的清單,都打算按她在娘家的習性來。

院子比照著她在家裏住的來修,桌椅這些用料貴昂,他也沒小氣,照樣來,而他有了這個心,暮家主動派出了自家的巧匠給他來打家具,給他修園子,所以算起來,蕭知遠只出了個成本錢。

蕭玉珠見這還沒提親,暮家就開始為蕭家著想了,也沒含糊,跟兄長吱過聲後,就請餘婆婆去問了來京的暮家管家的話,問清了未來嫂子的喜好,特地讓狄家人去蘇安走一趟,去買上各種上好的絲綢香脂放到了提親禮裏,又從兄長那提了五萬兩銀出來,找了京城最好的能工巧匠為其打造頭面。

蕭元通則跟兒子要了一根上好的烏木,打算為未來兒媳雕幾根烏釵,當是他這當公公對未來兒媳的一點心意。

蕭家為蕭知遠娶親不遺餘力,這樣傾全家之力來辦婚事,毫無藏掖之處的,文樂帝跟他的太先生說也只有蕭知遠這樣的人和他的家人才辦得出來,他就是個要麽死都不認,一認就會死認的人,暮家小小能不看中皮相而看中他的為人,這離一生一世一雙人也就不遠了。

暮家老家主笑而不語,不過回頭他把文樂帝的話寫到了信中,送回了暮山。

暮小小見罷信,微微一笑。

是不是良人,她是暗中打量過,自己也思忖過了,不用別人說,只要她選了,做了決定,不管他以後是好是壞,她必傾心以對。

**

蕭玉珠寫的提親禮單子是比照著當初珍王爺給蕭家的來寫的,不過,有些她還是替換了下,按她哥哥打聽來的,和餘婆婆從暮家管家那邊打聽來的相合計,把甚多東西都換上了暮家姑娘所喜愛的。

“按嫂嫂喜歡的來送,她以 了家門,用的次數就多,這樣就多些花樣可用了。”蕭玉珠晚上跟狄禹祥夜聊的時候跟他說起了白天的考慮。

她每天都會跟他說幾句自己白日做的事,他累的時候就少說幾句,較精神的時候就多聊幾句,狄禹祥也相對亦然,而時日一長,兩人到了晚上不說上幾句都覺得不自在,狄禹祥要是晚上有事在外頭商議,到點口裏就發癢,想叫一聲“珠珠”,可謂慣性的強大。

“嗯,挺好。”狄禹祥輕應了一聲,看著她耳上戴的小圈的銀耳環,這是他從淮南趕考給她帶回來的,她每日都戴他送的這些首飾,只有出門要見客的時候才會換上貴重的,平日在家,就戴這些不起眼的,要是不太重不墜耳想多戴幾天,有時晚上也不會摘。

狄禹祥應聲的時候心境是平靜的,她一直都知道跟著他會過什麽樣的日子,她嫁了他,就跟著他的步子過,所以兄長富貴了,給了她金銀珍寶,她也當是兄長給她的心意珍藏了起來,並沒有忘記她嫁的是誰。

他愛慕她,而她何嘗不是把他對她的每分愛意珍惜處之,放在了他們家中的每個細微處。

只有這種時候,狄禹祥才能明顯地感覺到她對他的心意,她因心中有他,心瑞安穩充實,所以從來不知道羨慕嫉妒那些比她更耀眼,光彩奪目的。

“哥哥說,提親要帶上我,但家裏的兒郎們,我放心不下,就推了,到時還望嫂嫂莫怪的好。”蕭玉珠說到這還是有些不安的,畢竟是兄長的提親,她要去見的是以後的嫂子,老實說她還是很想見上一見的。

“等以後她進門了,你去給她陪個罪,暮家的姑娘我聽說過,聽說個個家教甚嚴,通情又達理,想來不會怪你的。”狄禹祥輕聲安撫她。

“嗯。”蕭玉珠輕吐了口氣,跟他袒露心聲,“不知為何,知道哥哥真要娶暮家姑娘,我這心一直提在喉嚨口,害怕得緊。”

“你怕大兄娶不到,暮家臨時反悔?”狄禹祥笑了起來。

“有點。”蕭玉珠不好意思地點了下頭,另又道,“我怕哥哥是個粗人,到時若是嫂子嫁進來,發現……”

“不會的,”狄禹祥打斷了她的話,搖頭說,“而且,大兄哪是粗人?你心裏知道,他比誰都聰明,且他有時在你面前故意耍渾,不過是為逗你一笑罷了。”

蕭玉珠聽得良久未出聲,許久之後她擡起頭來,在黑暗中抓過他的手放到嘴邊 了一下,恨恨地道,“你也一樣,愛耍渾,別以為我不知道。”

狄禹祥聞言大笑,嚇得蕭玉珠連忙去握他的嘴,握上後才醒悟過來二郎他們今晚呆在隔屋讓啞婆守著,這才放松了繃緊了的肩膀。

“好了,睡罷。”她先前就困得很了,狄禹祥不想再逗她,拍了拍她的背,笑著哄道。

**

因蕭家準備去暮山提親的禮物相當龐大,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這提親的日子就定在了出了正月的一個好日子——正月十八。

不過就算是這樣,蕭玉珠也還是擔心那些首飾布料能不能準時回來。

就在她擔心完兄長要娶什麽樣的媳婦之後又擔心上了能不能按時提親之時,十一月初五,蕭玉兔要嫁進如家了。

不論蕭表與蕭知遠已是分開兩路,還是蕭玉珠與蕭鐘氏了也好,蕭玉兔也好,都談不上有什麽交情,所以她按照常禮,送了匹布料和兩樣不重不輕的首飾過去當是添妝,人就沒過去了。

這邊蕭知遠還沒提親,就因賜婚在朝上朝下風風火火,蕭玉兔的出嫁就顯得冷清得很了,事後蕭玉珠聽來串門的蕭玉宜等姐妹說,這段時日因京中治寧禁止喧鬧,所以如家的鞭炮聲都放得不夠響亮。

這多少又滅了族長這一家的威風。

其實這於蕭家也是不好看,蕭玉宜,蕭玉錦和蕭玉俏難免也擔心上了自己出嫁時的情況,怕到時自己也落了這個境地。

蕭玉宜性子穩,還好一些,蕭玉俏則是已要在兩個姐姐之後出嫁,本就被剝了些風頭,現下見如家這樣對蕭家的姑娘,她怕她到時嫁到夫家,比這還不如。

女子出嫁的光景,一半是娘家做給夫家人看的臉面,一半是夫家做給娘家人看的,如若失了一半,對於她們這些人家嫁出去的姑娘來說,那臉上的光都要少一些,在夫家就更難做人了。

“玉珠姐姐,你說到時,京裏人會不會覺得我們蕭家的姑娘……”蕭玉俏不好意思把話說完整,吞吞吐吐地朝蕭玉珠道。

“應是不會,”蕭玉珠微笑著輕搖了下頭,“我看你們的夫家,先不說玉宜的,只說你和玉錦的,一個是正奉大夫家的獨子,一個是中大夫家的嫡子,都是門風正的好人家,好好的兒媳婦擡起回去,想來看重你們都來不及。”

蕭玉宜這時也是笑著朝蕭玉俏道,“要是嫌鞭炮不夠響,到時姐姐打發人去多放十發,十發若是嫌少,再放十發,你看可行?”

“姐姐,我是說認真的。”見她說笑,蕭玉俏忍不住氣惱地小跺了下腳。

蕭玉宜拿帕掩嘴輕笑了一聲,隨後朝蕭玉珠微笑問,“玉珠姐姐,堂兄提親的日子訂下了?”

“定下了。”

“我聽說到時您也要去?”蕭玉宜好奇地看著蕭玉珠,她下首兩個妹妹眼睛也微微一眨,向蕭玉珠看去。

“不去了,家中孩兒太小,我怕離開得時間長了,他們會想娘。”蕭玉珠淡淡一笑,道,“所以我讓兄長去跟皇上皇後娘娘請了罪,說家裏這次就不去女眷了,到時等暮家親家一進京,我就上門賠禮去。”

她能猜出蕭玉宜問話下的意思,她們估計都猜得出她是放不下兒郎們花上來回一月的時辰去暮上提親,但就是她不去,蕭家也不有別的女眷能去。

青嬸娘她雖也敬重,但那不是他們親娘,說分明些,在她眼中這位恩怨分明的青嬸娘與他們家不是一路人,相比郭夫人,她與郭夫人那才叫真正的親近,而郭夫人她兄長都未必會請她去,就更不會讓青嬸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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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二郎他們還小。”蕭玉宜微微一笑,知道蕭玉珠不想再繼續說下去了,別過了話,說起了別的事去了。

不多時,蕭玉宜趁著天色未黑提出告辭,蕭玉珠送了她們到門口。

蕭家姑娘一行人回去的馬車上,蕭玉錦與蕭玉俏一左一右地靠著她們堂姐,一會後,蕭玉俏問蕭玉宜,“大姐姐,我看玉珠姐姐好像與我們生疏了不少,沒過去那般親近了。”

“難免的。”蕭玉宜淡淡地道。

“可連對你……”蕭玉俏遲疑地說。

“對我怎麽了,”蕭玉宜立馬正色道,“我們上門,她笑著迎我們進去,笑著送我們出來,該做的都做了,你若是覺得她對你不住,下次就別跟我去了。”

“不是這樣的,”蕭玉俏頓時委屈了起來,“你以後可是珍王妃,珍王爺的妻子,可你看看,都是你去看她,她都未曾來看這你一次。”

蕭玉宜為她的不懂事搖了一下頭,嘆道,“她先是懷孕,接著是生子,三個兒子都是早產下地,家裏人都不知怎麽擔心,堂兄之前也是生死未蔔,這等時候你還讓她前來看我?就因為我是

珍王爺未過門的妻子?俏妹妹,你讓姐姐說你什麽好?”

說罷,失望地一搖頭,心間不由有些疲累。

“可她對嬸娘和你是真的……”蕭玉俏還是不滿。

蕭玉宜苦笑出聲,知道她心口有不平的氣,她說這麽多都勸不聽,看來是說不聽了,只得嘆笑一聲,最後說了一句,“這些話,以後就不用說給我聽了,我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就是如你所說的我對她有了成見,你告訴我,最後得好的是我嗎?”

她還沒嫁過去,就這麽急著給自己豎敵人?她這個日夜跟她相處的妹妹,看來還是不夠清楚她為人。

自她說給珍王爺,家裏人隨著水漲船高之後,連帶的連仆人跟人說話的時候都帶了幾分傲氣,她先前還以為身邊這幾個與她一道養在老太太身邊的妹妹們都是能沈得住心的,可哪想,俏妹妹先前還沈得下來,但與京中眾多貴族官家小姐打過交道,又聽多了奉承吹噓話後,現在哪怕言語之間掩飾得當,心裏還是免不了幾分自以為是。

可元通伯家那位姐姐,眼睛那麽利,她的話僅說一半,她就能猜出個七八成出來,想來俏妹妹這等面不對心的那點想法,她也應看了個明白。

下次,不能再帶著去了,再帶著去就是招惹人不快了。

蕭玉宜在心裏輕嘆了口氣,她還想著多帶著這兩個妹妹去蕭玉珠那邊多走動走動,真不是為著她自己,而是為了以後在京的這兩個妹妹。

知遠堂兄娶的都是皇後的妹妹了,與玉珠姐姐關系好點,真是對她們只有益而無害啊。

她到時嫁到大冕,就是想幫她們,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

晚上狄丁送信過來跟蕭玉珠說公子晚上就不回來用膳了,在碼頭的酒樓裏跟族裏人談點事,要晚一點回來,讓少夫人給他留點熱飯熱菜,他回來還要用點。

“可是又在喝酒?”蕭玉珠問狄丁。

狄丁猶豫了一下,點頭道,“是南方的賈老板來了,那是公子的故交,隨行還帶了幾個掌櫃的與公子認識,難免會多喝幾杯。”

“知道了,去罷,看著公子點,幫他多夾點菜墊酒,多給他倒點白水喝喝。”這等應酬之事,蕭玉珠也幫不上什麽忙,只好叮囑些細瑣的事。

“誒,知道了。”

“趕緊去罷。”

桂花這時正好把烙好的兩個羊肉餅子拿了出來,手裏還端著碗豬腳湯,見他快要走,忙對著湯吹了幾口,放到了狄丁嘴邊。

狄丁就著她的手把湯喝完,朝少夫人不好意思一笑,“小的走了。”

“去罷。”蕭玉珠臉色柔和。

狄丁拿著餅子又趕去了碼頭,桂花看不到門邊的人了,轉過身來扶蕭玉珠,與她道,“公子

最近也太忙了點,見過那個掌櫃的就見這個。”

蕭玉珠聽了笑了笑,沒說話。

晚上她等到深夜,等到人回了,在院門口迎了他。

狄禹祥一身酒氣,見到她,那被狄丁扶著的身影腰頓時就直了一些,朝她道了一句,“怎地還沒睡?”

“睡不著,想等等你。”

“唉,以後我回來得晚了,你先自己睡。”

“知道的。”

狄禹祥搖搖頭,知道說她不聽,也沒再多言。

桂花在見到人的那刻就跑去廚房端解酒湯去了,送了湯來,就讓少夫人打發她跟著狄丁回去睡了。

走出院子,狄丁彎下腰,朝大腿拍了拍,示意她上來。

桂花紅著臉爬上他的背,在狄丁耳邊輕聲地說道了一句,“你也累了。”

“沒事,背你不累。”狄丁一天到晚在外跑的,就是公子在家,公子有事也要讓他跑腿,他

在家的時間不多,也就這個時候能稍微對妻子好點了。

**

臨近過年,狄禹祥跟南方多搭了幾條線,且大冕那邊的商路選的族人,這時搭的船就快要進京來了,過不了幾天,要教他們一些事的狄禹祥將會更忙。

而且家中三個幼子,到底是出生得早了一點,生出來也有六十幾個日子了,但身上好像沒長什麽肉,身子瘦小得讓人心疼,妻子忙著大兄訂親之事,又擔心兒子們長不大,已急得舌頭都起了泡,又要對著他裝無事人一樣,而狄禹祥也是擔心孩子,雖然他找的大夫和舅兄請來的太醫皆說孩子無礙,但他們夫妻天天看著孩子,總覺得時刻都為著這幾個瘦弱的孩子提著心吊著膽。

以前狄禹祥還嫌孩子哭得驚天動地,但現在一聽孩子哭得這麽響亮,覺得他這麽活龍生虎的孩子們,肯定是不會有什麽毛病的,現在每次耳中聽到他們的哭鬧都覺得悅耳無比。

這時,狄增給孫兒們定的名字起來了,蕭元通與他寫的信中也說了孩子們的情形,於是最終二郎定下了長生之名,三郎是長息,四郎是長福,喻有生生息息福氣長遠之意。

二郎他們的名字總算是在他們百日之前定了下來。

這次過年,狄禹祥在京中身負重任,且明年春闈在際,離不開京中回淮安,狄增身為父母官,不能前來京中,狄趙氏本想來,但二兒媳已有孕,她要主持家務又要照顧兒媳,也是來不了,三郎四郎也是因來,可是狄增勒令他們在沒未中舉之前不得來京,故這次家裏人一個也沒有來,不過狄家的兩個伯伯,七伯和八伯來了。

因著家裏要來兩個長輩,狄家在京的族人在過年的時候也要悉數前來,蕭玉珠把主屋收拾了出來,又把大堂兩側的屋子都收拾了出來,定好人數和客屋,算下來,屋子三人一間,堪堪夠用。

只是那被子,因人數太多,少不得還要多去打幾床好的。

蕭玉珠忙得腳不沾地,但還好二郎他們好像因祖父命了名,身子好像變大了一些,且小郎們也似一夜之間都學會了吐著奶泡泡,好奇地隨著人動而轉動眼珠子,高興起來還會彈手彈腳,比之前要活潑了不知多少。

二郎他們第一次在蕭玉珠懷裏高興得手舞足蹈的時候,蕭玉珠喜極而泣,晚上狄禹祥一回來,她就把此事告知了他。

狄禹祥聽著也去抱了抱兒子們,可惜當時二郎他們睡了。

第二天他出門的時候,兒子們還在睡著。

直到接回狄七伯和八伯這些族人回家,二郎他們也沒在他這個當父親的懷裏活蹦亂跳過,反而因他想跟孩子們多相處些時辰,夜間把他們的搖籃安置在他們夫妻的屋中,他們半夜醒來喊餓吃奶,把他夜夜從睡眠中號啕得醒來。

不過就是如此,他也舍不得把孩子們搬出去,因他妻子這段時日也是眼睛處要是看不到孩子們,她也是睡不著。

**

二郎他們的百日就在大年初二,加上過年,狄府要添置的東西就可想而知了,而這次來的族人有幾個是要去大冕,這幾個人都需狄禹祥帶著他們手把手教事,所以能幫得上蕭玉珠忙的,就是大郎他們來的兩個伯公了。

狄家九兄弟,狄七伯其實手眾兄弟中手腳最慢的,反應也挺遲鈍,但他力氣大,身子好,所以就跟八伯一起來了,而且,他大兒就在京中幫著狄禹祥做事,農村人活一輩子,大都都是為兒女,而誰對他們兒女好,他們就對誰好,七伯幹出活來,比在家中還格外賣力。

而狄八伯對狄禹祥從小就比對親兒子還要好上幾分,而且上次來京的人裏,就有他的兩個兒子,狄八伯也知道,他家這個小侄平日對他客客氣氣的不見多親熱,但對他的每份好他都記在心裏,只等著有朝一日能報答,所以他是再願意不過為狄府過年的采辦出人出力了。

有著兩個一天幹活不喊聲累,讓他們休息一會就跟為難他們一樣的長輩,蕭玉珠是省了不少事,但也是不放心他們連個腳都不歇,但狄禹祥帶著堂兄堂弟們一回來,這些小輩們就是趁著天黑也要去廚房幫著刨豬腳毛,收拾骨頭,腌肉的時候,蕭玉珠也是真親眼見識了一番農村漢子們的勞動力,家裏廚房齊廚子他們可能得忙上小半天的事他們半天就完成了。

“公子,咱村裏就沒懶漢啊?”桂花看了回來炸知,問在拔算盤算帳的公子。

“有,”狄禹祥笑著回,“不過來的都是勤快的。”

“也是。”桂花一拍腦袋,嫌自己笨。

對,都能來京了,還能選懶漢來不成?

“嗯?”狄禹祥突然頓了一下,揮手叫了桂花下去,對到一半的帳突然心算出不對他問她,“家中的銀錢花完了?”

“嗯……”蕭玉珠笑了笑,“是差了一點,忘了跟你說。”

“多少?”

“一百兩。”

“下次記得說……”狄禹祥示意她去拿他今天拿回來的銀袋,“自己拿一百兩。”

“哦。”蕭玉珠從袋子裏拿出一百兩,放到了自己的小荷包裏。

“再點五百兩出來,夠開銷嗎?”

“夠的。”

“再點一百兩罷,多買些肉腌上,族裏這次來的都是壯青年,都能吃,米糧也多買些備點,過年店鋪大都不開,到時不好買。”狄禹祥說著,這時因蕭玉珠站到他身後給他按脖子籲了一口氣,他閉了閉眼,終是疲憊地道,“等忙過正月十五,就要忙大兄的事了,用不了多久就要春闈,現下我想抽空瞄幾眼書也是顧不得瞄,到時只能看今年的主考官是誰,到時再對癥下藥了。”

“嗯。”他做的事,帶族人出去做生意也好,他看的書也好,蕭玉珍都幫不上忙,只能聽他說說。

“珍王爺也快回來了,春後蕭家那位小姐及笄也好,他們成親也好,也少不得你幫忙……”狄禹祥說到這又長吐了一口氣,“現在我只希望能把咱們的教養婆婆找到家裏來看著大郎二郎他們,我才放心得下,要不然,我在外面擔心著他們又擔心著你,真是快連氣都喘不順了。”

“若不,我跟哥哥催催?”

“這個先不用了,”說到這,狄禹祥睜開了眼,回過頭與她道,“餘婆婆跟我說了三個好的,是一家人,一個義母兩個義女,就是住得遠點,我想趁著這兩天抽空趕去拜訪一趟,這個時候,還真得要你的菩薩保佑,保佑那三個婆子都是有本事的,且能落在我們家裏,幫上我們的忙。”

“餘婆婆說的?”

“嗯。”

“她的話能聽,餘婆婆以後就是哥哥府裏的老婆婆了,她沒個家人,哥哥答應了她以後會給她買棺入土,還會找孝子給她送葬。”

“是,我知道能聽,所以才要去找人。”狄禹祥說到這,看了住了不到一年的屋子,輕搖了下頭,嘆道,“你兄長訂完親就是春闈,春闈之後也就是珍王爺大婚之後了,不出意外我們到時就要隨珍王爺夫妻倆去大冕了,珠珠啊,你看,我怕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們怕連好好喘口氣都不得空,左右全都是事。”

蕭玉珠笑了起來,“聽起來怪熱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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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狄禹祥也失笑起來。

他真是偏愛她這點,對於困境,她有一笑置之的氣度,他愛慕她,而與她度過了一段時日後,在某時的一刻,他也敬佩於她對他所能做出的包容。

聽她一笑,再大的紛擾煩憂也只是紛擾煩憂,並不會真成為壓在心頭揮之不去的負擔。

她從未抱怨過他什麽,做得好,她朝他笑得甚甜,私下任他予取予求,做得不好,她也無所謂,對他的好不會少上一點。

久而久之,他愈發對她依戀了起來,有時候他都覺得她什麽話都無需去說,她只要朝他靜靜一笑,就能觸到他最 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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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二月過年之前,文樂帝讓滿朝文武都過了個好年,當然賞賜是必不可少的,各地上貢上來的大米瓜果,布料瓷器,文樂帝讓給後宮送了一些,其餘的就賞給臣子們了——蕭知遠得了一筐特等水梨,個大得比其妹蕭玉珠的小臉還大。

當然這只是其一,其二是文樂帝又一個子都沒花,把貢品賞給他的愛卿們後,又把各府各門缺的官吏都給補全了,他親自下的禦旨,一個蘿蔔一個坑,不管是以前的老臣覆位,還是新上任的,他皆以天子門生稱呼他們。

文樂帝跟臣子們套完近乎,之後指著蕭知遠,意味深長地與滿朝文武說,“切莫大意啊愛卿們,蕭大人在著呢,你們都知道的,他是閻王爺都不收的人,誰犯到他手裏,就算是朕,朕也是救不了。”

底下文武百官聞言皆覺他此話不對,就是皇親國戚也覺得這新添的親戚這時候看起來也渾身邪氣,尤其皇上的話後他回過頭就是沖著他們一笑,直笑得這些人背後紛紛一涼,腰都挺直了些,以證自己一身正氣。

見滿朝一身正氣,蕭知遠看著他們又是咧嘴一笑,回過頭看著文樂帝又算是一笑,可算是明白皇帝為何給他指婚了——別人是給打一棒槌給一甜棗,換到他們大易皇上這,他是先給一甜棗,再狠狠打你一棒槌,你還得感恩戴德,若不然就是你不識好歹狼子野心。

蕭知遠回去後帶著他爹去妹夫府上蹭飯,席間跟妹妹講,“皇上這個人啊,太小氣了,哥哥以後成了家,有你嫂子要顧,也幫不了你多少了,你還是多花點心思,把你夫君的銀錢攢到你的小荷包裏,如此爹和我也就不擔心你過得不好了。”

蕭玉珠當他又在說渾話,看都沒看兄長一眼,充耳不聞地餵長南的飯。

“舅舅好窮。”長南像是聽明白了什麽,從娘親繡給他的小荷裏掏啊掏,掏出了三個子,伸出小胖手欲要送給他親舅。

蕭知遠眉開眼笑接過,放到自己的荷包裏,又哄長南道,“舅舅窮。”

長南有樣學樣,很肯定地回道,“舅舅窮!”

說罷,把荷包裏最後一個銅子摸出接濟了他親舅,這才“啊”著嘴,接著讓他娘餵飯。

“別餵,讓他吃。”狄禹祥笑著止了蕭玉珠的手,把筷子放到了兒子手裏。

長南嘟起了能掛油瓶的嘴,但在他娘在他發頂輕輕一碰後,小男子漢剎那眉開眼笑,握起把著筷子的拳手,夾了根菜往他娘嘴裏放,還不忘還給他身邊給他夾菜的外祖也給拔起一根。

“人找得怎麽樣了?”這邊,蕭知遠跟狄禹祥開了口。

“婆子?過幾天就能來。”

“放心用,我查過了。”

狄禹祥笑了起來,“餘婆跟你說了?”

“嗯。”蕭知遠點點頭,“見你去了外地,有人跟我說了,我就派人查了,隨後找了餘婆來問。”

說罷,他頓了頓,“京中有人盯著你,我也找了人盯了你,不是刻意的,只是怕你出事珠珠傷心,等去了大冕,你們到時會清靜些。”

蕭知遠以前是不屑於解釋這些的,他不怕一些人的誤會,但與妹夫處得久了,不論他為人也好,為人處世也好,還是那份擔當力也好,蕭知遠都是有些欣賞的,因此,他也是真不太願意與這妹夫的關系停於表面。

他其實早已把妹夫當成了親人,但妹妹找他說過了,他在心裏認為沒有用,得說出來,人也知道了,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趁他們去大冕之前,蕭知遠也願意多賞妹夫點好臉色看,順便多告訴他一點他對他的賞識,免得狄禹祥真認為他這個大舅兄是個護著妹妹不講理的人。

狄禹祥見舅兄臉色頗有點認真,他微微一笑,道,“舅兄不必多慮,個中因由永叔也猜得出,請您放心,我不會多想。”

“我也知道,”蕭知遠說到這也有些無奈,朝妹妹那邊看了一眼,又在狄禹祥耳邊輕言道,“你們這不沒多久就要走了嗎?你媳婦誓死非要在之前讓我們和和樂樂得像個真正的一家人,你小子皮給我繃緊點。”

狄禹祥聽了想大笑,但見舅兄神情嚴肅,珠珠也好奇地朝他們看來,他即刻把笑意強忍了下來。

“其實我也是說認真的。”蕭知遠還是一臉嚴肅,“你媳婦說得沒錯,我相當賞識你,如果你不是我妹夫,我會看你很順眼。”

“是,永叔知道。”狄禹祥斂了笑,輕點了頭,朝蕭知遠兩手一握,淺作了一揖,“多謝大兄賞識,您教我的也有許多。”

蕭知遠神色緩和,朝他一笑。

那廂,他們對面坐著的蕭玉珠朝他們不禁嫣然一笑,隨即她低下頭去的笑靨,有著幾絲小女兒心滿意足的嬌態。

蕭知遠見到此景,眼睛真正地柔和了下來。

其實當了她這麽多年的兄長,以前對她百依百順他就認為是對她好了,後來再見面,她已嫁了出去,畢竟不再是住在一個家裏的一家人了,她成了別人的媳婦,他以為能為她做的不會再有多少了。

但到現在,他才發現事情不是這樣的——能讓妹妹真正開心的事情其實很多,只要他依舊還把她當寶貝妹妹疼,他就自然能知道,要怎麽做才能讓她開心。

只有真的心存了隔隙,才會覺得一家人才不再是一家人,若不然,不管他們離得多遠,身為女兒家的她嫁給了誰,只要他們真的還存了年少時那顆想為對方好的心,他們的關系就永不會變,就如他們身上永遠都會流著他們父母給他們的血液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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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修珍趕在了十二月二十四,小年之天進了京,當天他入了宮,人沒出現在狄府,但差人給狄府送來了一車的大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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