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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是這般護著疼著小媳婦的,連丁點委屈都舍不得她受。

**

外邊熱熱鬧鬧,上午的時候,蘇婆婆和春生媳婦帶來了那兩個新進來的仆人,蕭玉珠一看,小子長得平常,那姑娘看著也是普通樣子,但兩人臉色肌黃,看著就知道應是好些時日沒吃飽過飯了,而且身上衣裳襤褸,大冬天的身上的衣裳臟破不說,連鞋子上都有洞,小丫頭腳上那凍得發紫的腳趾頭隱隱可見,而小子腳上的布鞋前面後面都破了大洞,黑布都扯成了絲,塞了稻桿堵著殘破的地方,也還是可以看得見腳上發膿的傷口。

小子小丫頭朝她跪下請安,說的話不知是哪個地方的鄉下話,蕭玉珠並不聽得很懂,笑著朝他們點了點頭。

“天多冷啊,蘇婆婆,我記得前幾個家裏三郎他們還有幾件沒拆的冬衣,你跟我娘說一聲,拿一身出來,讓老黃帶他去洗一下,把衣裳換了,至於這個小丫頭嘛,”蕭玉珠沈吟了一聲,說,“家裏有喜事,娘又是個有善心的,我給你十文錢,你等會就去布鋪給這小丫頭買身合身的過來。”

說罷,她進了內屋,數了銅錢出來。

她進去之前讓跪著的人起來,出來後見他們還跪著,訝道,“怎地不起?”

蘇婆婆彎腰笑道,“還等您起名呢。”

這簽的是死契,進了狄家的門就是狄家的奴了,這名字的話,也是要讓主人家另起的。

“這……”蕭玉珠楞了,這起名不該她起啊。

“大公子說,讓您起一個就是。”蘇婆婆扶了她坐下,“您就隨便起一個罷。”

“我哪會起。”蕭玉珠搖頭,“回頭我問問娘去再定。”

就算夫君讓她定,但有主事的婆婆在,還輪不到她來做這個主。

蘇婆婆聽了也點頭,“也是,聽聽夫人的也好。”

“你們起罷。”面前這兩人都怔怔地看著她,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眼睛都有點楞,蕭玉珠被下人這麽眼直直地看著,雖沒有不自在,但確實覺得這兩個人先得好好教教,才能像個樣子。

“多謝少夫人。”那小子先回過了神,磕頭之時不忘拉身邊的丫頭一把,朝蕭玉珠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蕭玉珠見他拉了丫環一把,心裏也舒了口氣。

看來是個有點眼色的,不是個笨的。

☆、20最新更新

說到給新來的兩個奴仆換名,狄趙氏也沒做那個主,夜晚狄禹祥來給他們商量事情時說到這事,她道,“這是以後跟你們的,名兒就你們起罷。”

狄禹祥笑道,“珠珠來問您了?”

“你知她是個性子穩的,最最尊老重道,這等事她哪會擅自作主,”說到這,狄趙氏沒好氣地看了大兒一眼,“你自己定的人,自己就起了罷,沒事找事,你當娘閑啊。”

狄禹祥笑嘆了一聲,搖頭沈吟,過得一會,道,“我跟娘商量著來罷,小子原本姓丁,歸了我家也不能讓其忘宗,就叫狄丁罷,他那童養媳,我看珠珠愛吃桂花糖,就叫桂花罷。”

媳婦愛吃桂花糖就讓她的丫環叫桂花?饒是狄禹祥是自己生的,狄趙氏也為著他這直言呆了呆,遂即伸出食指重重地戳了戳他的腦門,“當初定了她,也沒見你這般歡喜。”

“珠珠是個好的,孩兒跟她訂親當天就知曉了。”狄禹祥笑了笑。

“你心裏明白就好。”狄趙氏說到這裏肩輕松地往下一垂,吐了口氣道,“家和萬事興,你現在總算是知道了你爹為何多次跟蕭大人替你求這門親事了罷?”

“嗯。”狄禹祥點了下頭。

“我替你們找過三個算命先生,哪個都說她旺夫,你現今看看,是不是旺夫?”狄趙氏這幾天頗為高興,說到興起,也不免多說了幾句,“你知道她外祖是誰?”

狄禹祥笑看著臉上發光的娘親,微笑點頭。

“那是當年中過探花郎的啊……”狄趙氏嘆道,“那可是有福氣的人家啊,看看,書香人家裏出來的女兒就是不一樣,乖巧聽話又懂禮,人又大度,哪是一般人家能比的?也只有這樣的,才能襯得起你。”

豈止如此,今年年中剛上任的左相,還是珠珠那位外祖的同門師弟,這事是狄禹祥在淮南趕考,從人嘴裏問出來的事,他只跟他父親略提過一句,當然不會跟母親詳說,只在母親一臉慶幸不已下又微笑著點了下頭。

說來,他是不在意她外祖是誰,就像從來沒在乎過蕭家如何看待他一樣。

如他娘所說,家和萬事興,她是他的妻子,他會疼愛她一生,她的榮華富貴,都會由他來給她。

他疼愛她,希望父母都喜愛她,覺得她萬般好,待她寬和慈愛,也希望她與他一道尊重父母,照顧他們。

如此,他才好在外面打拼。

**

當夜狄禹祥回來得晚,過了子夜才回,蕭玉珠靠在床頭,蓋著被子等人,隱約聽得外屋的門響了,她揉著眼睛下床,汲了鞋子往外走,站在門口看到那人,嘴角就笑開了,手也從眼睛上放了下來,“你回來了。”

小妻子站在昏暗的門口,背著屋內的光,狄禹祥看不清她的臉,卻看清了在她臉上陡然燦爛的笑容。

“去坐著。”他端著盤子朝她走去,腦子裏的酒意也褪了一半。

“哦。”蕭玉珠依言轉身回了內屋,坐到凳子上,才看清他端著一碗水餃。

“和伯父他們多喝了點,廚房下了餃子,我多拿了一碗回來,你趕緊趁熱吃。”狄禹祥把木盤放下,見她擡起黑亮的眼睛看他,不由摸了下她的頭,口氣越發溫柔,“我已經吃了,莫記掛。”

蕭玉珠有點害羞地輕頷了下首,拿起瓷勺一口一口慢慢地吃了起來。

水餃應該是現包的,裏面的肉新鮮得很,一口咬下去裏面的肉湯還燙得厲害,裏面還剁了點姜絲進去,吃到又鮮又辣,直暖得帶著點涼氣的腳都熱了。

“慢慢吃著,我去廚房打水洗臉。”狄禹祥說著見她要起,朝她搖頭,彎腰低頭在她臉頰邊印了一個尚帶著酒氣的吻,“外邊黑,要是你去,讓人撞著了不好。”

“那小丫頭我讓她先去睡了,她剛來,又趕了一天的路,現下怕是累極了,睡得沈,明天再叫她過來伺候。”蕭玉珠小聲地解釋著有了新丫頭為啥不用的事。

雖說現在去叫那小丫頭起來去打水也不為過,蕭玉珠也不是個多愛憐惜下人的,只是她實在不愛在人有難處的時候去為難人,哪怕那個人是個下人,本就是用來使喚的。

“好了,知道了,沒有怪你。”狄禹祥笑笑,手指磨上了她嫩白的臉蛋兒,撫摸了好幾下,這才提步出門。

以前她沒進門的時候,他和弟弟們都是自行打水洗漱,他父親為官一向清廉,還要接濟老家的親戚淮安的貧民,家中自是用不起人伺候,要是她沒嫁進來,他覺得這樣下去也並無不妥,家中簡單清貧點,也自有簡單清貧的好處,只是好好的大家小姐嫁給了他,為人乖順且不說,又得他心,他自是舍不得委屈她,把好好的小姐當丫環用。

說來,她確是個旺夫的,她一嫁進來,朝中舊景換新象,他也中了秀才,趁著這時機,家裏多添幾個人,也正好水到渠成。

他原本以為,還得過上一段時日,才能借機多買兩個人讓他娘輕松點,少親手做點活。

但她進了門,好久未變過的局勢已然開始松動……

這對他們家來說,確是好事。

**

狄家村的人陸續都到齊,宴席也請趕來的族老算好日子,狄府即將開大門宴客的時候,朝中又傳來了大事。

當今皇後在易國國慶之日誕下龍子,為此,皇帝大赦天下,並加恩科。

本來今年就已過正科,要再過三年才能再行秋閨,這恩科一加,鄉縣今年才通過院試的生員明年就可參加秋閨了,不必再等三年。

狄增身為一縣之長,是淮安縣收到這個消息最快的人,驛報一來,平人為人肅穆的狄大人激動得胡子都抖了,拿著驛報滿府找他的大兒,一從叔伯族老處找到狄禹祥,他話都不會講了,把驛報塞到兒子手中,抖著嘴道,“看看,你看看……”

見父親這激動的樣子,狄禹祥訝異地看了他一眼,看過信後,他不由笑了起來,朝天作揖,“皇上聖恩。”

“咋回事?”狄家村年紀最長的族老摸著胡子斜刮了忽略了他的小輩一眼。

狄禹祥收起驛報,折起還給了父親,朝族老微笑著說,“皇後在我朝國慶之日誕下龍子,真龍下凡,當今皇上大赫天下,並於明年加恩科。”

族老聽得摸胡子的手一抖,不比狄增好看,他屁股立馬挪開了凳子,跪下五體投地大拜,“皇上聖明,我朝威武。”

他這一跪,他又是族老又是村裏難得識幾個字的那個人,下面的小輩一聽皇上兩字都慌了,為恐不敬,都屁股挪開了凳子,都跟著吆喝了起來,“皇上聖明,我朝威武……”

狄增見族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已經跪下,輕咳了一聲,忙跟著跪了下來。

族老聽到一陣震耳欲聾卻聽來頗為悅耳的吆喝聲,得到註意力的老人家更為激動,心中痛快極了,又大肆磕拜了一次,又讓小輩們有樣學樣地跟著作態,那身上原本抱了兒子之人,也帶著三歲小兒學起了族公的作態起來。

這五體投地的跪拜頗有點不倫不類,狄禹祥嘴角一翹,長手一揮,掀袍跟著從善如流跪下,朝天謝了恩。

這恩科一傳出去,來狄府的人更多了,凡家中有秀才的且能進狄府門的,都帶著禮來問消息了,當天晚上狄禹祥都沒進門,蕭玉珠叫那新來的書童狄丁去探過幾次消息,聽說他喝酒喝得臉都紅了,她一整晚都心神不寧,楞是沒睡著。

第二天一早狄禹祥回房,身上酒氣甚濃,眼睛下有點青黑,蕭玉珠心疼得不行,灌了他一碗酸辣湯解酒,顧不得羞怯親手替他沐浴,給他穿戴好,又加緊灌了他一碗溫鹽水。

她忙,被她伺候著的狄禹祥也沒閑著,喝完溫鹽水,聽得他說胃好受了一點,那白粥就又端了上來。

“不用了。”狄禹祥想歇一會。

“吃半口罷。”蕭玉珠站他後面替他絞著濕發,輕聲地道,“你等會還要出去見客呢,肚子裏吃點東西好。”

狄禹祥閉著眼睛深吸了口氣,端過桌邊的碗喝起了粥。

“就不能歇會嗎?”從他進門就說過一個時辰就要出門待客起,蕭玉珠的心就沒好受過。

這一夜沒睡,就又要出去,可能還免不了喝酒,鐵打的身子都受不住。

“過了這幾天就好了。”她的擔心狄禹祥不是聽不出來,但家中這麽多人,哪是他爹一人能招呼得過來的,尤其這幾天,淮安秀才都難免會過來跟得了消息的父親見禮,他是縣令之子,明年也將參加恩科,這等時候,正是跟淮安的秀才見面的好時機。

往年礙於上面的人打壓他父親,他父親又過於剛正不阿,且只親鄉民,與讀書人反倒沒有來往,這麽多年來,他認識交往的人也只是老師書院的那幾個同窗,別的人都不好來往,眼界著實有些過窄,且沒有聲名。

這為官之道,是走不了獨木橋的,若不然結果怕是與他爹一樣,一旦落難,就算是一派裏的人,也沒人幫他,十年知縣,到頭來還是只是個知縣。

蕭玉珠不知面前夫君所想,只是見他閉著眼睛喝粥,心中更是酸澀,她身為婦人又不能說太突出的話,只好輕言道,“那你少喝點,一杯酒緩著點喝,別一口就飲盡,那樣太傷身子。”

狄禹祥聽得嘴角翹起,笑著點了點頭。

小妻子雖不懂桌上一口酒別人幹了,哪有人會讓你慢慢喝之理,但關懷他之心卻是情真,為著此,他便是多辛勞點又何妨。

☆、21最新更新

蕭府來了人送禮,來送禮的是管家,說是要跟大小姐請個安。

狄禹祥被母親請了過來,聽了管家的話,微微一笑,道,“家中男客多,這幾日拙內都呆在屋內不出,還請大管家的見諒。”

說罷請了人送下遞茶,準備離開去會客。

狄趙氏送了他幾步,靠近他輕聲地道,“這,是蕭府裏的人吶?”

不見的話,那蕭府的那位老太君,不會不高興罷?

“沒事,娘。”狄禹祥低頭柔和地看了看母親,笑著輕聲地道,“玉珠是我們家的人,她要見不見誰,由我管。”

見大郎眼睛裏一閃而過的冷意,狄趙氏一楞,下意識就擔心地輕啟嘴唇提醒,“蕭府畢竟是她的娘家。”

“兒子心中有數。”母親擔心他,狄禹祥頓住了腳步,想了想與她道,“珠珠是在蕭府受過氣的,進了我們家,自是爹和您的大媳婦,我的妻子,自是沒必要再看蕭府的臉色,孩兒是沒想過走蕭府這條道的,爹亦如此想,若蕭府當珠珠還是蕭家的大小姐,下次若是派了嬸娘來,或是老太君親自來了,我自會讓她出來見人,她的娘家還是她的娘家。”

要是派個管家的下人來就要來見他的妻子,蕭府想都別想。

“若……不來?”狄禹祥的話說得太硬氣,狄趙氏撫著胸口深吸了口氣。

“若不來,自有我替她撐著這股氣。”狄禹祥淺淺笑著望著他的母親,“就像爹當年在族人面前替您撐的那股氣一般,只要有我一天,我自不會讓人欺了她去。”

狄趙氏聽得紅了眼,“你還記得當年的事?”

她娘家的人鬧水災那年全沒了,村中有嬸嫂欺她娘家沒人,給她臉色看,支使她幹粗活,不是一家人的都要招她去使喚,後來沒幾天被他爹發現,說誰敢欺她,他就帶她和大郎離開狄家村。

狄家村就大郎他爹一個秀才郎,因他的憤怒,族長出了面,這才有了她往後的太平日子,族裏的娘嬸嫂子媳婦,都知道她背後有個心疼她的,誰也不敢真得罪她。

這些年她過得確是辛勞了一點,但日子順心,每天都甜。

大郎小時總問她累不累,操持著一家子的吃喝,管著一個村子裏的人情世故,事多了活做得多了當然累,可心裏卻是甜的。

過了這麽多年,現今連兒子都心疼她了,狄趙氏心中不知有多好過,又聽到兒子還記掛著她當年受的苦,她真是想哭。

老天從未薄待她。

“娘的好大郎,”他們還站在小客屋裏,唯恐人看見她流淚,狄趙氏忍住了眼淚,低著頭掩飾著淚水為他整理衣裳,“好,你做什麽都是好的。”

“娘,”見母親紅了眼,狄禹祥也想起了這麽些年她的辛苦,為著這個家,她是累得病了也從來都是咬著牙扛著,從未放松過一天,他憐惜地看著她,低頭輕輕地跟她道,“以後您就好了,我跟珠珠會孝順爹和您的。”

說罷,提腳就走了。

留下狄趙氏紅著眼笑了好一會,最終欣慰地慰嘆了一聲。

**

蕭玉珠聽說蕭府來了大管家送了禮,她便想打聽送了點什麽過來。

雖說此舉有些小心眼,但她還是想趁著入夜時去跟婆婆請安的時候問問這事。

狄家規矩真沒有蕭府一半的多,狄趙氏本來就免了蕭玉珠的晨定昏省,但蕭玉珠還是日日都去,這幾日因著婆婆叮囑她不要出來的次數太多,一日兩次請安也就減為了一次,但再少也是不行了,一天至少也得有一次,要不她心裏難安。

早間因著伺候狄禹祥她就沒去了,這晚上來的一趟,她請過安後給婆婆寫明日廚房裏的用物時便直言問,“娘,今日我娘家的人來了?”

“來了。”狄趙氏想著菜譜,道,“黑雞三只,燉湯。”

蕭玉珠看著上一道寫的豬肉十斤,心算了一下,覺得這麽吃下去,這麽多張口,百兩銀也不經吃,族人走時還得打發東西,這錢到底夠不夠?

真是,在蕭府要算著用這銀錢,現今不需她操心罷,這心也還是被吊著,真沒那個享福的命,蕭玉珠在心中微哂,輕搖了下頭。

“你剛問什麽?”狄趙氏一連說了好幾道菜名,說罷才記起媳婦的事。

“娘,我娘家的人送了什麽過來?”

“嗯?”

“媳婦就想問問,回頭府中有什麽事,兒媳回禮的時候也好心裏有數。”蕭玉珠沒打算跟婆婆繞彎子,她嫁進來這麽久,除了她在縣衙中坐公的父親,蕭府也從沒來過問過一次,他們對她的態度想必公婆心中也是了然的,沒必要再藏著掖著。

“一封百兩的銀,兩塊白玉。”

蕭玉珠剎那眼都睜大了,“這麽大的禮?”

這根本不可能啊,老太君怎會送出這麽大的禮來?

狄趙氏點頭,“你爹也說這麽大的禮,祥兒才中個秀才,受不住,就讓我們添點小禮,當回禮讓他帶回去了。”

“啊?”蕭玉珠呆了,簡直不敢相信她爹做了這事,“我爹做的主?”

“不是,他說了一說,你公爹和祥兒都覺得甚是有理,便添了禮,請他捎回去了。”

蕭玉珠心道不好,不管老太君為何突然送這麽重的禮過來,光她爹把這禮給帶回去這一舉,已經是得罪老太君了,以後老太君就會更不喜她爹了。

“娘也是個糊塗的,不太懂,只知道你公爹說你爹是為了祥兒和你好,娘就沒問什麽,添了禮就讓你爹拿走了。”見媳婦呆了呆,狄趙氏坐直了身子,有點擔心地問,“是出什麽事了嗎?”

蕭玉珠立馬展顏一笑,道,“沒有,我剛還想著送這麽大的禮來,以後可要怎麽回才好,還好我爹給帶回去了,以後也不用傷腦筋了。”

“真沒事?”

“真沒事。”蕭玉珠笑著搖頭,提起了手中的筆,“娘,還有沒有什麽要添的?”

**

這夜子夜狄禹祥就回了,蕭玉珠本還想問及白天的事,但看到被狄丁扶進門的他一進門就吐了一盆的汙臟,這心就揪了起來。

餵了他喝了一杯溫水,沒一會,眼睛睜不開的人就又吐了一地,等他歇下不聲響了,蕭玉珠怕冷了他,把他他身上的臟衣脫掉之前讓小丫頭去灌上了兩個湯婆子過來放在被窩裏,這才替他擦拭。

半夜狄禹祥又吐了一次,臉色蒼白,蕭玉珠壓根睡不著,叫了隔屋的桂花起來,讓丫頭去取了熱水過來,又讓她熬上白粥,她餵了狄禹祥喝了大量的溫鹽水解酒,又扶他起身去解了小解,恰好白粥煮好,狄禹祥也醒了,喝了一碗白粥之後,天也亮了。

狄禹祥把小妻子抱在懷裏,啞著因吐得太多,有些嘶啞的喉嚨道,“昨晚同城的幾位大人上門來了,我陪著他們喝了幾蠱。”

蕭玉珠靠在他胸前,動了下腦袋,但沒有說話。

“你怕不怕?”狄禹祥摸著懷裏溫順的小妻子的頭發,低頭問了她一句。

她在他懷裏點了點頭。

他笑了笑。

“可能還有好幾年都得如此,在我謝絕不了別人的好意之前,都得如此,你怕不怕?”

懷裏的人許久都沒出聲,在狄禹祥放棄想知道答案之前,她在他懷裏這次輕輕地搖了搖頭。

“珠珠。”

懷中的那嬌軀沒有動。

狄禹祥無奈地再喚了她一聲,“嬌嬌,擡起臉來。”

只有那被人珍惜至極,被人當成心肝寶貝的女兒家才被人叫嬌嬌,她被他叫過幾次,也只有那萬般羞怯脫力之後,才會被他在她耳邊輕叫幾聲,可饒是狄禹祥現下如此喚她,蕭玉珠還是沒有擡起頭來。

“你不對著我說怕不怕,我怎知你是怎麽想的?”狄禹祥也不知怎地,他對著弟弟們嚴厲成性,就是對著母親有時也有些硬氣,但就是對著她嬌嫩的她,怕自己太兇嚇住了她。

蕭玉珠這次總算擡起了臉,她的眼睛有些紅,眼裏還有些水意,“這麽辛苦作甚?你就跟爹一樣罷,娘做的了我都做得了。”

“你啊……”狄禹祥失笑不已,她真真不是個傻的,比他先前認為的還要聰慧得多,可明知他不可能跟他爹走同樣的道,但這時候說出來的話還是不免孩子氣。

跟他娘一樣的毛病,心太軟。

“頭還疼嗎?”蕭玉珠先別過了話。

她頭亂得很,不想再就先前的話說下去,也知道就算說下去,事情也不會有什麽改變。

這個家,是需要一個人撐起來的,且不說他們自己本身,光是他下面還有的三個弟弟,如果都是走讀書人的路子,他們就需要一個人領著他們走。

光靠剛正清廉的公爹在風平浪靜的淮安縣為官,手裏沒銀,上面沒人打點,在盤根錯節的易國官場,哪來的什麽好出路,到時候就算是考出了個舉人進士,誰又能知道他們不會走背後無勢,手上無銀的公爹的老路。

☆、22最新更新

連著好幾日,家中的客才散。

狄增這次留了族人多住幾日,但在族長族老的令下,帶著小子來的媳婦先走,只留下狄趙氏那幾個手腳麻利的老大嫂下來幫廚,客人散後,族中最會算日子的族老挑了個日子,狄八伯帶著幾個青壯年把住人的後衙上面的瓦片翻新了一下,還圍了個雞圈出來。

幹完活,族長他們就帶著族人準備要走了。

走前族長族老與狄增父子說了事,族中這次打算留下給他們鋪路的五百兩銀兩。

狄增推著不要。

狄族長這次看都沒有看他,而是看著狄禹祥,“這次的錢是留給你的,你就跟佶叔公說,你這是要還是不要?”

“堂中一直都不寬裕,家廟也是許多年未休整了,小子收之有愧。”狄禹祥側頭微低拱手。

“那你說說,你們父子就認了命,不往上打點了?”狄家族長狄三拮一聽,拿著拐仗直往地上連忤了好幾下,言辭激動。

那算命有一手的族中長老也不滿地撫了撫發白的胡須,“收著罷,狄家村的生門就在你身上,不為著你們家著想,也要為著族人想想,為著整個狄家的子孫後代想想。”

“這……”狄禹祥往狄增看去。

狄增瞥了他一眼,看到他的怔徇苦笑地低下了頭,無可奈何地道,“收下罷,還不多謝你三位叔公。”

狄禹祥得了話,這次沒再推辭,掀袍朝堂上的三老跪了下去,接過了族長已經拿出來了的銀票。

“這是你八伯走了來回半個月的路,背著銀子夜裏都沒睡過一晚安生覺,才從淮南銀莊換上的銀票,你切莫辜負了你至親和族人們的心意。”狄家村已有四代未出過大官了,昔日富庶過的大族現在朝不保夕,族中有那家貧的,家中生下的幼女都養不起,只能放了河中淹死,族譜中的風光已全不可見,狄三拮上面的一兄一姐在災荒之年一死一賣,留下他承了族長,一輩子都沒輕松過,只希望在有生之年還能看到族中有人出人頭地,恩及族人,而不是讓後代子孫一有個難,連個救助之門都沒有。

送走族人,狄增把自己關在了書房,狄禹祥站在房門許久,沒也推門進去。

族裏光景不好,父親為官十來年,確也沒有為族中做過什麽大事,想來心中應是沈重。

自古忠孝不能兩全,他們家,想來有著父親這樣的清官已是光耀門楣了,以後弟弟們中有哪個要走與父親一樣的路,狄禹祥想自己也是不阻攔的。

只是這當家的擔子,只能由他來扛了。

沒個人扛著,別說族人,便是單個自家的日子也好不了。

狄禹祥低著頭站在書房門口想著事,突然覺得有人在看他,他回過頭去,看到有人飛快地閃到了圓柱後。

他嘴翹了起來,看著那壁柱半會沒動,然後看到他的小妻子慢慢地探出頭來……

他笑了起來,在她還要閃躲之前招她招了手,“過來。”

她頓了一下,之後慢慢地走了過來。

“有事?”他沒問她為何要閃躲,伸過手去摸到她的手是暖的,想來沒冷著,他這才心裏好受了些。

他是真不想她受一點苦的,不想她像他娘一樣要辛勞半生。

**

“廚房裏的骨頭湯熬好了……”這幾日他喝傷了,蕭玉珠也沒別的辦法,湯湯水水地往他肚裏灌,能補一點是一點,“要不要給爹送進去?”

“又去廚房了?”

“嗯,就看著。”蕭玉珠說著往走廊看去,現在的縣衙是多年前淮安還是淮安州府城時的縣衙,後衙甚大,光大小就有五個院落,客屋都有二十餘間,只是平日狄家人少,住的也只是兩個隔痕不重且相通的院子,現下把屋子都住滿了的族人們一走,整個地方都顯得空蕩蕩起來,“族人才一走,就顯得空了。”

她臉上難掩黯然。

人都是要處久了,好處才顯得出來,狄家村的雖是窮親戚,懂禮的也無幾,那嗓門特別大的嬸嫂們雖是粗俗,嘴巴也不饒人,但幹活最多的卻是她們,走的時候,哪都不忘收拾得幹幹凈凈,來的孩子雖多吵鬧,但再調皮搗蛋,也未損及屋子半分,雖說他們回去要給回禮,但他們帶來的谷糧雜菜都是好物,想來都是挑了最好的帶來給了他們。

“春生嫂子也走了?”狄禹祥拉過她,讓她挪了個位置,自己站在了風口。

“走了,說是她不在的這幾日,家裏都亂了。”蕭玉珠點頭道。

“嗯,你要是喜歡她,等過年時就讓娘請她過來坐坐。”

“哪有這樣念得緊。”見他安慰,蕭玉珠展顏一笑,“你還沒說湯要不要給爹送進去呢。”

吹過的寒風停了,狄禹祥拉著她往廚房走,“等會讓娘送進去便是。”

“好。”

“天冷就不要往外走,跟娘多呆在屋子裏。”

“是,知道了。”

**

午後用過膳,公爹就帶著她夫君出門去了,蕭玉珠跟婆婆送走他們,扶婆婆進堂的時候低聲問,“今日可不會再喝了罷?”

“由他們去罷。”狄趙氏安撫地拍了拍兒媳的手。

蕭玉珠低著頭點了下頭,又轉頭對蘇婆婆道,“蘇婆婆,你去看看書房的炭要不要多加點,莫冷了二郎他們的手腳。”

“我剛去加過去了。”狄趙氏失笑,在桌子前坐下後也拉了她坐下,“我聽蘇婆說,你把大郎他們的厚襖都做好了?”

“是,空閑多,便都做好了,我讓桂花拿過來給您看看。”蕭玉珠說著就讓蘇婆婆叫桂花進來,去她那把東西拿過來。

“難為你了。”

“沒有,辛苦的是娘。”

“唉,你這小嘴甜的……”狄趙氏拍拍她的臉,又嘆了口氣,道,“這次娘還沒真沒忙什麽,重活粗活都是你伯娘她們幫我做了,我就是多說了幾句話,廚房都沒進去過幾次,真是還沒老,就享起福來了。”

“家中的事哪樁不要您管?您還要照顧公爹和小叔他們,哪裏閑著了?”蕭玉珠笑道,又碰了碰茶壺,見水是熱的,忙給婆婆倒起了茶。

現在家中的茶葉不甚精細,都是往大瓷壺中抓一把粗茶葉子進去,用開水一沖,就是一壺茶水了。

夏天的時候還好,茶葉不能過夜,一壺茶也就喝一天,冬天不容易壞,茶葉往往要沖兩道,一壺茶喝上個三四天是常有的事。

“您喝。”蕭玉珠端起了茶杯給婆婆。

狄趙氏接過,見她要給自己倒,忙止了她,“這茶葉子糙,你就別喝了。”

蕭玉珠楞了楞,隨即了會,不好意思地道,“茶水是熱的,應是無礙的罷?”

等過完這年不用多久,她嫁進來也就一年了,這次鄉下來的女眷裏,不少人都在說她的肚子什麽時候大起來,以前婆婆也沒在意這個,現在可能被提醒了,也關心起她的肚子來了。

“茶是涼的,冬天又冷,還是少喝罷。”

“誒。”蕭玉珠也聽話,依言放下了杯子。

狄趙氏見她不藏不掖,落落大方,那不便說出的話倒容易從嘴裏說出來了,“先前也是想著你年紀還小,長長再生孩子更好,但不管什麽時候生,這寒性的東西還是少吃的好,娘這也是第一次當婆婆,雖與你同為女人家,但一直照顧的都是小子,有些事換到你身上也是一時沒想到,得虧了你伯娘們這次來,提醒了我不少事。”

“娘夠為我著想的了。”見婆婆開口不是逼她生子,而是擔心著她的身子,蕭玉珠心中嘆息了一聲,笑容越發真摯。

“平時註意著點,啊?”狄趙氏又叮囑了一聲,蕭玉珠微笑著點了頭。

晚上狄禹祥回來,這次身上沒有酒味,這晚蕭玉珠沒等多久就等到了他從書房回來,伺候他洗漱上了床,熄了燈被他抱住後終於把擔心她爹的話問出了口,“我這幾日也沒見著爹,也不知他如何了。”

狄禹祥一直閉著眼睛,聽到這話,他睜開眼看了看黑暗中的小妻子,入冬後的夜晚沒有了亮光,一片黑暗,但他似乎還是能感覺到她黝黑的眼睛這時正直直地看著他。

她知道了他爹的事了?

但他娘都不知,家中的奴仆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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