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米蘭先生？”哈莉轉向其他巫師的聚集地,沒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這棟房子的主人,“剩下來的就麻煩你善後了。”

麥克米蘭顯然還沒完全回過神,神色還有不少惶恐。他輕咳幾聲，強壓下先前的恐懼,盡量鎮定地點點頭。

“明白了。”

等他疑惑為什麽自己居然接受了一個小姑娘的吩咐的時候，那兩個在幾分鐘內把他們從水深火熱之中解救出來的“救世主”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麥克米蘭轉過身,看到海因茨靠在墻壁上，一手按著腹部還在流血不止的傷口，似乎感覺到了他的視線,卻也沒有回應,只是露出些許苦笑。

在這個時候,兩個少年早已跑出了會場的大廳，順著走廊向外面一路飛奔。

“你認為他們會在哪裏？”湯姆一邊跑,一邊問。

他早就發現在暴動開始的時候，鄧布利多已經不在會場內了，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能夠促使他離開的原因只可能有一個——那就是格林德沃也來到了這裏。

“宴會開始之前我們在花園裏捉藍豆娘的時候，你記得從灌木叢後面能夠看到遠處樹林之外的建築物嗎？”哈莉倏地停下，在前方的走廊交叉口猶豫了一下，示意他往左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是現在已經廢棄了的麥克米蘭莊園住址。”

“真是有錢人。”湯姆頓了頓，“那麽我們順著方向找下去不會有錯，只是但願……不會太遲？”

“不會。”哈莉比較有把握地回答。

“說起來，現在你能給我解釋一些事情了嗎？”

“什麽？”哈莉覺得邊跑邊說話實在不適合，體力還算好的她都開始不斷喘氣了。

“剛才那個海因茨說的——為什麽你那麽相信我？”湯姆問，“我不覺得我們的默契足以到心靈相通的地步。”

哈莉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指了指前方通往屋外的出口。

“呃，如果你真的需要一個回答的話，我只能告訴你——你可以當做那是直覺的體現，也可以當做我們之間已經有了足夠多的信任，鑒於你也很快發現我假裝中毒只是為了尋找機會幹掉始作俑者。”

湯姆沈默片刻，有那麽一會兒，只是跟著她繞過前院的長廊。

“那麽，你也是同樣毫無緣由地相信著鄧布利多？”

“當然不是毫無緣由，”哈莉低笑起來，“這個原因也很簡單：鄧布利多本來就不可能比格林德沃差，格林德沃在三觀上就已經輸給了他，那麽接下來的也很容易想象了。”

“這個說法似乎就像‘正義永遠會勝利’一樣毫無邏輯，”他指出。

“而且，”哈莉繼續說，“鄧布利多和我們一樣擁有‘未來’的記憶，早已拋開阿莉安娜的事情的他，是絕不會畏懼格林德沃的。這也就意味著，曾經勝利過一次的鄧布利多，這一次就更不可能輸了。一直以來，他之所以沒有回應外界的請求，只不過是在等待一個最佳的時機罷了，就和我們一樣。雖然我也想說——只有正確才會勝利，反之也亦然：只要最後勝利了，那麽就是正確的。”

因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他們都放慢了腳步，順著庭院裏古老的回廊走向花園深處，沈默籠罩下來，遠處的喧囂仿佛已經被隔開在另一個世界了。

“等等，這就是你剛才對那些人說的——‘贏得一切’‘絕對正確’什麽什麽的？”湯姆突然回過神來，“那真的不是你在zhuangbility嗎？”

“是啊，”哈莉坦然自若地回答，“我覺得在那種時候應該說出正確而又適應氣氛的臺詞嘛——要知道，為了收集適合各種場景的臺詞，我可是用了整整一個筆記本呢！”

“……給我適可而止一點。”

“哦，好吧。”

哈莉停下腳步，打量著眼前那堵被荊棘纏繞的院墻，尋找著可以通過的玄機——從屋內出來，返回正門再繞過去實在太遠了，他們只能走捷徑。

“還有一些問題，”湯姆看著她在荊棘的表面小心地摸索著，“你是怎麽發現海因茨的身份的？我一開始只想過他會不會就是格林德沃本人……”

“他當然不會是格林德沃，從眼神就可以看出，”哈莉一邊進行著手頭上的工作，一邊回答，“他懂得如何隱藏自己，而且彬彬有禮，相反，格林德沃的驕傲恐怕不會允許自己表現成這樣一個人。”

“那麽你也確定他的確也在現場？”

“是啊，”哈莉停下動作，回過頭來，聲音放輕了一些，“你沒發現嗎？除了海因茨之外，還有其他人混入了會場。”

“當然發現了。不過，有什麽人？”

“之前和鄧布利多聊天的克洛維小姐，我剛才提到過吧？”哈莉又撥開一條藤蔓，皺著眉頭打量了一下，“我不知道她的舉動是否是格林德沃授意的，不過更有可能是她個人想打探一下鄧布利多的情況，了解他是什麽樣的人……另外，他們有監視著學校，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極可能落入他們眼中，所以，她比她所說的更了解我。我之所以察覺到這一點，大概是因為她的視線讓我不太舒服吧……你知道，我是一個很容易胡思亂想的人，這樣的好處就是，如果一旦猜對，那麽整件事情就很容易梳理出來。當然，就算不對，也不會有什麽影響，我眨眼間就會忘掉。”

“所以那時起你就提高了警惕？”

“還有最開始那個——哦，你不是問格林德沃嗎？那麽我可以告訴你，就是那個紅發的‘貝什米克小姐’。”

“……”

湯姆沒有馬上接話，完全是因為他太震驚了——“他的節操呢？！”

“這不是重點，”哈莉輕飄飄地回了一句，“為了‘*’（好吧也許這個時候用野心比較適合），人是什麽都可以做的。”

“本來就應該是括號裏的東西吧！”湯姆忍住吐槽之心的爆發，“且不說這個，你是怎麽發現的？”

“先等一下，”哈莉拿出魔杖，對著隱藏在藤蔓下的老鼠洞，快速念著咒語，沒一會兒，藤蔓和荊棘就自動推開了，灰撲撲的墻上出現了一個拱形的圓門，“搞定了，走吧。”

他們跨過矮木叢，躲過那些帶刺的植物，從門裏鉆了過去，來到了較為開闊的草坪上。樹林就在不遠的前方了。

在穿過樹林的時候，他們一邊辨認著方向，一邊試圖聽遠處是否傳來戰鬥的聲響。

過了好一會兒，哈莉才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我一開始跟你說‘基本演繹’的時候，也並不完全是瞎編的，但是包括海因茨在內的其他人，我對我說的都有幾分把握，然而，那個貝什米克卻是一個謎——‘她’試圖讓自己表現成某種人，雖然也成功做到了，但我的直覺是：很有違和感。

“一開始，她像一個很正常的女性在意著自己的新指甲油，可是看到‘她’的表情之後，你就會發現‘她’並不是在欣賞效果——而更像是好奇地打量某件從未見識過的事物——這種感覺我再熟悉不過了。”

“因為你也經常這樣。”湯姆扯了扯嘴角。

“或許是吧，”哈莉又一次放慢了腳步，側頭聽了聽，向他招了招手，指了指斜右邊，“其次，‘她’設定的是治療師身份，雖然我對治療師不太了解，但我覺得，他們應該富有同情心和善心，做事嚴謹認真，責任心很強……當然，還會有其他的品質，總之，不太可能會對傷害事件表現得如此漠然——‘她’的眼神告訴我，‘她’確實對所聽到的戰爭漠不關心，毫不在意人們為了維護和平付出了多麽慘重的代價。也許‘她’想偽裝自己，但一點都不屑於表現出真實一些的情感。一個人的眼睛是很難欺騙別人的，而‘她’甚至不把自己有可能暴露的可能性放在心上。”

“大膽，殘酷，冷血，”湯姆歸納了“貝什米克”的特征。

哈莉點頭，“這些特點，只可能讓我聯想到一個人——而‘貝什米克’又對鄧布利多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和之前的態度大相徑庭，所以，我敢肯定，‘她’就是格林德沃。當然，為了保證猜測的正確性，我找到了一些其他證據證明。”

“比如？”

“聽到我們的對話之後，海因茨就迫不及待地過來找你搭話了，而他先是肯定了我的猜測，又想問我是怎麽推理的。原因是他驚訝於我發現他在德國生活過——事實上，他應該就是在那段時期和部分聖徒成員（雖然那時候還不是）認識了，並在後來成為了他們中的一員。居住在奧地利的他可以假裝自己是受到迫害的群眾之一，並暗中提供消息和情報，這對於聖徒來說是十分有利的——而且也猜出了‘貝什米克’的表面身份……雖然，那真的只是我隨便猜的。”

“別這麽不負責任好麽？”

“……誒，好像跑題了，剛才說到哪兒了？他來找你套話，並且順勢確認‘貝什米克’的信息，除了他們本來就認識之外，只有‘包庇’的可能了。而貝什米克聽到了我們的對話，也聽到了你和他的對話，但是卻沒什麽反應，假裝什麽都沒聽到一樣……這說明，‘她’的確在隱藏自己。”

總結完畢，哈莉又清了清嗓子，“我說的這些可以說很牽強，但事實總是證明我猜對了——所以，我比較樂於把最後的結果告訴你，而不是把這種亂七八糟的過程說出來……呃，我的意思是，你之前無視我的做法是對的，所以我也不會告訴你我到底是怎麽推導出其他信息，諸如海因茨在德國長大此類。”

“……”

他們沈默了，在剩下的那段路程裏都沒有出聲，只是加快了速度。沒過多久，樹叢終於向兩旁退去，露出了不遠處的莊園廢址。

湯姆警覺地把哈莉拉到一旁，兩個人躲在了那一簇簇的灌木後面，透過上方短小的縫隙望向遠處。

為了避免被發現，他便用口型說，“原來決鬥還沒真正開始？”

“據說高手決鬥之前要先吹吹風，揚起一片片衣角，然後開始繞著圓圈轉，”哈莉回答，然後遭到一記眼刀，“好吧，不開玩笑——他們是不是在敘舊？”

“敘得夠久了。”湯姆撫額。

“是吧，我想大約要開始了。”

哈莉說得沒錯。遠遠看過去，鄧布利多神色平靜，似乎說了句什麽——鑒於他們的位置太遠，無法聽到對話——戰鬥就毫無預警地猛然爆發了。

那是他們見過最精彩絕倫而又危險的決鬥，以至於哈莉緊緊抓住了湯姆的手，激動得幾乎不能自已，似乎恨不得拽著湯姆用力搖晃。然而為了隱藏，她不得不把聲音卡在了嗓子口，難受極了。

湯姆知道這是人生中極其少見的一幕，也沒理會哈莉不正常的興奮，只是全神貫註地註視著決鬥中心，生怕錯過一個細節。

金紅的火焰從接骨木魔杖中躥出，化作張牙舞爪的巨龍撲向鄧布利多，而後者只是輕巧地退開幾步，同時一揮魔杖，變出了一道水盾擋住了正面攻擊。火龍撞在水盾上，並沒有完全被吸收，而是化作刺激的濃煙滾上天空，匯成一只獅鷲的輪廓，振翅長嘯，然後倏然俯沖而下。

格林德沃早已有預料，從莊園裏召喚來一塊巨石，直接打散了煙霧聚成的獅鷲，尖銳的碎石片則像子彈一樣嗖嗖飛向對面。

……

哈莉覺得他們一時間很難分出上下，便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好吧，對於她來說，就是長時間保持屏息凝神，不要暴露自己拉來仇恨罷了。

唔，要是敢打擾當代最強大的兩個巫師的決鬥……她會死的，一定會死的。

然而，她一不小心忘記了一件事：總是有不怕死的……生物。

當湯姆感覺自己的手臂一緊的時候，哈莉終於失聲尖叫起來：

“儲儲備糧糧糧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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