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湯姆完全明白過來的時候,他遲了一步,手中的壓力陡然一松，他回過神來,飛快地轉過身去，正好看到海因茨·施耐德把哈莉拉到懷裏,對他淡淡一笑。

“你在做什麽？”

先前這邊的動靜已經引起了周圍人的註意,可沒等他們反應，一聲爆炸突然從會場的中心傳來,頓時,整個房間都開始晃動了。警報聲尖銳地鳴叫著,華麗的水晶燈們搖擺著紛紛墜下,尖叫和驚呼聲嘩然四起。

一道綠光沖上頭頂,隨後響起了一聲德語的高呼。遠處有什麽人大喊大叫著。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賓客們都驚慌失措起來，四處逃散。可他們都晚了一步，各個出入口已經被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黑袍巫師們擋住了，魔杖一揮，紅光沖最前面的人直直飛去。

湯姆下意識地抽出魔杖，卻看到施耐德的魔杖早已對準了自己。

“別動，裏德爾先生，”他的聲音依然平淡而冷靜，表情也沒什麽變化，“我知道你很出色，所以，何必這麽著急呢？”

“你想做什麽？”湯姆努力不讓自己去理會四周圍各種紛亂的聲音，並盡量平靜地開口。

“我們可以談談。”金發巫師微笑起來，“順便一提，我的真名是海因茨·路德維克。”

幾道藍光從幾米開外的地方飛過，撞在墻上，打碎了一圈裝飾物。

賓客們不得不拿出魔杖對抗那些入侵者，但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沒人知道他們什麽時候闖入的，而且行動速度如此之快——顯然內部也混入了他們的人——雖然人數不多，但在和那些毫無準備的巫師們的較量中也很快占了上風。

很快，就有尖銳的女聲慘叫起來，不斷有身影倒下去。各種光束越來越迅猛地交織成一片，產生了濃濃的硝煙，環繞在會場的角角落落，在很大程度上擋住了眾人的視線。

情形緊急，湯姆實在無法忍耐和對方繼續磨蹭下去，但當他看到海因茨把魔杖對向了哈莉的時候，他知道自己不得不聽他繼續啰嗦。

他慢慢放下了魔杖。

“我觀察你很久了，裏德爾，”海因茨心平氣和地說，“你很有才華，也很有野心，我相信你的目標可不僅僅是為了成為學校裏的風雲人物。”

湯姆心中的猜測得到了證實。很明顯，他們在霍格沃茨裏的多數舉動都遭到了外人的監視，而目的恐怕就是……企圖從內部找到可以下手攻略的雞蛋縫？

“我不明白，”他舔了舔半幹的嘴唇，“你們的攻占英國的行動和我有什麽關系？聖徒先生？”

“別妄自菲薄，”金發巫師笑容加深了，“我很清楚，你絕不是像你現在所表現出來的乖巧聽話，更不是別人眼中的好好學生。你自己應該也很明白，你十分有前途，不可能安於現狀，不可能甘願向那些‘權威’表示服從。”

湯姆輕哼一聲，不置可否。

“如果你願意節約點時間的話，”他冷聲道，“可不可以請你更加簡潔明了地說清自己的意圖？四年前的賀卡和禮物是你寄的吧？還有一年前的信？”

“那是陛下的吩咐，”海因茨平靜地回答，“我只是負責傳達而已。”

等等，那個稱呼……是有多中二！為什麽這個世界上還會有這種人？湯姆頓感風中淩亂。

“那麽，你是怎麽找到儲——福尼克斯的？”

湯姆皺了皺眉，拋出了這個讓他疑惑很久的問題。

“你是說那只鳳凰？那也是陛下找來的，”海因茨繼續不動聲色，仔細地觀察他的表情變化，“放飛之前，我給它用了混淆咒。”

“……”

湯姆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殘酷的真相：福尼克斯其實是一只公雞……雖然它有著鳳凰的名字……可是，歸根結底還是公雞……只不過是變異的罷了。

“原來是這樣，”最後，他隱藏了事實，含糊地回應了一句，“在酒裏下毒的……也是你？”

“是我。”海因茨很有禮貌地問，“還有什麽疑問嗎？”

湯姆沈默了一會兒，長袍下的手已經慢慢攥緊，“沒有了。”

“那麽，輪到我說正事了，”海因茨收斂起笑容，那雙銳利的藍眼睛顯得格外咄咄逼人，“在觀察了這麽長時間之後，我十分有理由認為，我邀請你加入到我們的陣營，是非常值得的。而對於你來說，也是一個非常明智的選擇。”

“我憑什麽要答應你？”湯姆半瞇起眼，手中的魔杖重新舉起，對向那張惹人討厭的臉龐，聲音微啞，“我並沒有任何興趣加入一個血腥殘暴的組織——”

“不，你錯了，”海因茨搖頭，“如果你是為那些已經死去的和將死之人感到憐憫，那只是弱者的想法。在一個新的王國建立之前，暴力手段和犧牲都是必不可少的，那些軟弱的人們也註定只能成為踏腳石，毫無其他利用價值。我不認為你會真的關心與自己無關的人——裏德爾，你絕不是這樣的人，為什麽要假裝欺騙自己？這有什麽好處嗎？偶爾的偽裝只要出現在必要的時候就足夠了，當一個絕佳的時機到來之時，你還要猶豫不決嗎？”

湯姆的臉色陰沈了幾分。他將目光移到哈莉身上，微微咬住了嘴唇。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湯姆·裏德爾，”海因茨優雅地念出他的名字，“我了解你這個人，你跟我們是一樣的。具有強烈的野心和欲望，掌控權以及他人永遠無法擁有的能力。加入我們，是對你最好的選擇。——或者說，”他話鋒一轉，目光落到控制在自己手中的女孩身上，“你會為了她，與我們作對？”

湯姆揚起了眉毛。

“如果是那樣，那可就太愚蠢了，”對方的聲音變得輕柔了一些，帶著一種輕蔑的循循勸誘，“放任軟弱的人待在自己的身邊，只會阻攔你前進的腳步……你真的確定要為了一個人放棄自己的野心，甚至遠大的前程嗎？”

他剛想反駁，心裏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阻擾了他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這是最後抉擇的時刻了，湯姆。一念之差，就會決定你的未來。

你真正的心裏……到底想要想要什麽呢？

到底想要什麽樣的未來呢？

“你甘願呆在他人之下嗎？”海因茨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響了起來，“你甘願一輩子沒有出頭的一天嗎？裏德爾，你真的清楚自己是一個怎樣的人嗎？”

不用花多少時間，湯姆就已經作出了決定。

確切地說，在很早以前，他就已經下定決心，要選擇一條什麽樣的道路了。

這麽想著，他松了口氣，聲音也柔和下來，“確實，從以前到現在，我一直都很清楚。”

海因茨安靜地等待他說下去。

“只不過有些時候，被一些事情遮住了表面，讓我以為自己一直沒有認清自己，”湯姆說著，放下了魔杖，神色平靜，“但我現在想清楚了，我自己到底是誰，到底想要什麽，想做什麽——一切都很清楚。”

“那麽……”金發巫師剛想說什麽，就被他打斷了。

“我的目標和打算，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都非常明確。”湯姆垂下眼瞼，嘴角似有笑意，“其實說到底，很簡單，因為——”

他倏地擡起頭，黑曜石般的眼眸仿佛迸發出耀眼的光芒，自信而又堅決。

仿佛意識到了什麽，海因茨神色微變，張口想說什麽，然而，這一次打斷他的就不是湯姆了。

在他無法看到的地方，幾乎同一時刻，哈莉睜開了眼，漂亮的綠色杏眼顯得清明而又冷靜。而在電光火石之間，海因茨就毫無防備地遭到重重的一級肘擊，被痛楚壓迫得彎下腰來，驚愕的同時，他迅速回過神來，想要做出反擊，然而哈莉早已幹脆利落地格開他的手臂，迅速彎身的同時收腿，反扣住對方的膝蓋。

接下來的動作湯姆沒有看清，他剛聽到一聲悶哼，和什麽部位的撞擊聲，就只見眼前的人影一晃，整個翻了過來，再接著就看到哈莉甩了一下頭發，直起身來，隨後一腳踹在那個倒在地上的金發巫師後頸上，揚起一個笑容。

“哎呀，其實我的近身攻擊也很擅長啦。”

湯姆聳聳肩，“那是因為他完全沒想到對你下毒不會起作用。還有，演技也不錯。”

“你的隨即應變能力也很好。”哈莉歪頭。

大概是被摔得七暈八素，海因茨剛清醒了一些，剛要掙紮，湯姆的全身束縛咒已經打了上去。

“我接著剛才的話說完，”他心平氣和地，“之所以我能這麽肯定，那是因為，我知道只要我們聯手，就沒可能有什麽事做不到。而像你們這種作繭自縛的行為，只不過是為自己爭取了早日滅亡的時間罷了。”

“不作死就不會死啊，”哈莉輕聲感嘆了一句，隨即挑起了眉毛，“海因茨先生，你剛才說為了野心就要放棄所謂“拖自己後腿的人”，我只能說，他會自食其果的。”

湯姆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她說的“他”指的是誰，卻看到海因茨表情一變，“不可能！陛下是絕對不會——”

“鄧布利多教授絕對會贏，”哈莉瞅了眼遠處，冷靜地微笑著，“你會看到，你以為的軟弱，實際上擁有著多麽強大的力量，你以為的強大，是多麽容易擊潰。”

她收回腳，走向湯姆，給了他一個眼色。

湯姆心領神會，魔杖一揮，施了幻身咒，然後轉向不遠處的對抗中心，“這次可是真正輪到我們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冬青木魔杖一轉，落到哈莉手裏，“要知道，小瞧霍格沃茨的學生可是會吃虧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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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熊熊烈火沖開了屋頂，彌漫地硝煙快速騰上天空的時候，屋子裏的戰鬥已經宣布告終幸存的巫師們顧不上去查看生死未知的傷者情況，都呆呆地註視著會場中央的身影。

外來的入侵者們都已經“橫屍”一地，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著黑魔法造成的傷口，還有一部分則是火焰與風刃的作用效果。湯姆逐一檢查，確保每個人都無法動彈之後，魔杖一揮，施加了足以防止他們逃脫的限制咒語。

哈莉握著魔杖，環視一圈之後，重新揚起笑容。她理了理因為戰鬥而有些散亂的頭發，把原本發髻徹底松開，抽出一條發帶紮成了馬尾。

海因茨已經掙脫了咒語的束縛，捂著傷口緩緩站起。鑒於他的魔杖早已被哈莉輕松地折斷，眼下他無法做出任何實質的舉動，只能神色陰郁地望著他們。許久，他聲音沙啞著開了口，“蓋勒特·格林德沃是絕對不會被戰勝的。”

湯姆微皺眉，而哈莉已經先一步作出了回答，“不。”

她頓了頓，眉毛一挑，“恰恰相反，鄧布利多必定會贏。”

“你有什麽把握這麽肯定？”海因茨有些虛弱地扯了扯嘴角，“這個世界上能夠和陛下決一死戰的人只有鄧布利多一個，如果連他也輸了，你們連原有的安寧都無法保證，整個英國，甚至整個歐洲都會陷入……”

“不，我非常有把握，我的判斷是不會出錯的。”哈莉堅持道。

“我不明白，”海因茨沈默片刻，又說，“你是哪來的信心認為，你一定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達成自己的目標，裏德爾一定不會背叛你，還有鄧布利多……”

整個會場寂靜無聲，仿佛所有的人都消失了。

哈莉平靜地註視著他，隨後，向前邁出一步。她揚起下巴，神色難得地倨傲起來，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而她的語氣也變得更加堅決而不容置疑。

“這是實力。”哈莉的回答清晰而簡潔。

她那墨綠色的衣裙上沾染了血跡，卻絲毫不影響此刻的氣勢。對於慘敗的敵人，不是視覺上的高度，卻依然居高臨下。

“因為，贏得一切的我，是絕對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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