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的湯姆·裏德爾第一次遇見哈莉·波特的時候，那並不是一個很融洽的場景。

據科爾夫人的意思，因為孤兒院的房間都滿人了，實在迫不得已才讓那個新來的女孩跟他同一個房間。

因為他是一個怪物，所以沒有人願意接近他——這是很顯然的。所以一直以來，他都享用著一個單獨的房間，不用擔心被人打擾。

然而現在，他的地盤被外人侵入了。

同其他房間一樣，這裏空蕩而簡陋，只有一個看上去很古老的舊衣櫃，簡陋的木椅和一張床——當然，現在變成了兩張。床上的被單都十分破舊，從外表上，那個灰色的毛毯大概很久沒有清洗過了。

湯姆坐在屬於自己的那張床上，手裏捧著書，冷淡地審視著眼前這個黑發碧眼的小女孩。

她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大，但是個子和體格都要小很多，模樣還算清秀，有著一頭亂糟糟的黑發。令人註目的是她額頭上一道古怪的像是閃電的疤痕。

這個叫做哈莉·波特的女孩當然不會知道湯姆的過去，大概也還沒來得及從其他人口中聽到對他的印象——湯姆猜想——所以對他那極其不好看的臉色熟視無睹，一直在好奇地四處打量，臉上也露出一種很有興趣的表情。

湯姆不可能喜歡她。

他也絕不會喜歡眼下這種情形，但他知道既然是院長做的決定，誰都沒有能力去改變。因此，他只是用一種陰冷的目光註視著她，希望她有點自知之明，感覺到一點他身邊那種可以被稱之為“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息。

但他註定要失望了。

他遇到的這個孩子，可不是那些用一般思維方式去思考，行動的人。

“啊，我感到奇怪，”哈莉終於把視線從那個相對來說很是高大的舊衣櫃上移開了，她看上去蠻有興致地轉回頭來，坐到了湯姆的對面，晃著腿，笑了笑，不知道是在跟他對話，還是自言自語，“我不明白，既然大家都那麽嫌棄地說你是怪物，居然還敢放心地讓我住進這個房間，到底是怎麽想的？希望我也變成一個怪物嗎？還是讓我發揮一個精神病院醫生的作用，來感化一個陰郁少年？”

“……”

湯姆忍不住露出了“我簡直不明白你在說什麽”的詭異表情，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確定她說的都是心裏話。

他承認心裏有那麽些許愕然。甚至，在聽到這樣出人意料的話的時候，他完全沒反應過來。

“我是說真的啊，”哈莉輕快地甩了一下頭發，正色道，“噢，請你千萬不要生氣，我並不是在指責你，或者嫌棄你是怪物什麽的。事實上，我很好奇，如果真的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不，我是說，我是不是也能變成一個擁有神奇力量的人呢？”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湯姆陰沈著臉放下了書，嘴角扭曲了一會兒，死死地瞪著她的臉，有些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

“哎，你沒看過童話嗎？”

“你的童年生活真是豐富多彩。”他的聲音有些尖銳。

“噢！對不起，”哈莉立馬道歉，“我比較喜歡《天方夜譚》。——啊，我是說，我們普通人，並不能簡簡單單地把那些神奇的人歸之於怪物，對不對？魔法師啊，女巫啊，仙女啊……什麽都好，叫做‘怪胎’實在是太難聽了不是嗎？那些人太沒有童心了。”

湯姆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她又低聲說了句什麽，似乎是“恐怕我也沒有”，但語調過於低沈，語速也極其快，他覺得可能是自己聽錯了。

隨後，她又恢覆了原來的語氣，“對了，那麽你是什麽？——我是說，你知道你是什麽嗎？我想，在大家口中所說的奇怪的事情真的發生過的基礎上？”

她歪著頭問他，眼中滿是好奇，“魔法師？”

湯姆當然沒有回答她。

這個問題他自己都不知道——當然他不會把這句話說出口。

起初，湯姆試圖大膽地、一如既往地擺出威脅姿態，讓她意識到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但一種直覺告訴他，這對對方可能很難起作用。

他是對的。

他馴養的小蛇在她眼中如同空氣一樣，從房間的這頭溜到了另一頭，而她無動於衷。

“不要打擾我看書，”最後，湯姆硬邦邦地回覆了她一句，然後就重新拿起手中的……呃，《愛麗斯夢游仙境》。

然後安靜了下來。

時間在兩個人各自看各自的書中一點點度過。

湯姆早已打定主意全身心地投入愛麗絲的故事，以讓自己忘掉身邊還有一個麻煩的家夥的事情。而哈莉，她也十分專註地於一本比較舊的《吹牛大王歷險記》上，看得津津有味，暫時沒有打擾對方或者打破沈默的心思。

但是，請註意，再好看的書也總是有看完的那一刻。

盡管湯姆想盡一切辦法拖延時間，把某些精彩的片段反覆咀嚼了無數次以至於他閉上眼睛都能清楚地回憶每一頁紙上的單詞了——不管怎樣，最終他還是翻到了最後一頁，盯著頁尾的那幾行字發了一會兒呆，緩慢地合上了書本。

真是尷尬的一刻。他無比惱火地想道。

對面的哈莉沖他微微一笑。

她手中的書還停留在約四分之一處的頁面上（湯姆敢肯定這是她第三遍看到這裏了），不過她很快把書合上了，以一種非常友善的口吻開腔，“嗨，湯姆——我想你或許不會介意我這麽叫你。不管怎樣，你都應該意識到這件事了——就算你心裏再怎麽不情願，我們都會在未來（很可能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成為同一個房間裏的成員。你不覺得我們應該互相了解一下嗎？”

見湯姆沒有馬上回答，她又繼續說，“稍微增進一點認識的話，就不會太尷尬了吧？”

明知道尷尬你還這麽直接？

然而，就算湯姆再怎麽討厭她，也得承認她的話是對的。她的提議是眼下最適合的一個做法。似乎別無選擇。

湯姆抿了抿嘴唇，勉勉強強地回應，“湯姆·馬沃羅·裏德爾。”幾秒鐘之後，他又加上一句，“你可以叫我湯姆。”

難道他還能反對不成？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前，對方已經擅自叫出了口，而且看上去也不會因為他的意見而改變的樣子。他暗自腹誹。

“哈莉·莉莉·波特，”哈莉露出一個由衷的笑容，向他伸出了手，“你好，非常高興認識你，湯姆。——這不是客套話。”

她補充了這麽一句。湯姆生硬地點了點頭，臉色不那麽陰沈了。

“你今年多大了？”哈莉問，“你看上去比我大好多。”

“1926年12月31日，”湯姆說，然後趁對方不註意的時候撇撇嘴，“這是我的生日。”

“噢！”哈莉按住床邊坐直了一些，眼睛亮了一下，“那麽按年齡算你比我大半歲，我生日在7月31日。”

在她那歡快的聲音下，湯姆隱約想起她的生日剛過沒多久。

心態真好，他暗忖。看樣子是剛成為孤兒沒多久——似乎並不怎麽傷心，也沒有想到未來的生活會變得多麽糟糕。是太天真了麽？

他想著，微微勾起嘴角，哂笑了一下。

誰知道以後會變成什麽樣呢？

但若是她一直能保持現在的狀態……？

湯姆漫不經心地往這方面猜想了一下，然後判斷道：那麽我會非常羨慕她。

“你以前住哪裏？”湯姆很隨意地問道。

哈莉“啊”了一聲，隨即神情變得有些茫然，“呃，抱歉，我不太記得了，好像是在……威爾士那邊的樣子？或許不是……”

“那你怎麽會來到這裏？”他皺了下眉頭。

“不知道，”哈莉搖搖頭，低聲說，看起來總算有了一點難過的樣子，“我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在倫敦了。”

“真不幸，”湯姆語氣不善、客觀地評價道。

“哎？”

“被家人拋棄了，不是嗎？”

哈莉楞了一下，反應過來他的意思，莫名地笑了一下，“不，肯定不是的。”

在湯姆疑惑她為什麽這麽肯定的目光下，她稍稍聳了下肩。

“我父母很早的時候就死了——在我還是個嬰兒的時候。”

房間裏的沈默持續了不長一段時間，直到湯姆輕聲說，“哦，我很抱歉。”

不過他的語氣並沒有歉意的成分。

“我親戚撫養我長大，一直到前不久，”哈莉試圖輕松地說出這些，“但我想他們並不喜歡我，所以對我也不怎麽好——至少，我來到這裏後，幾乎不怎麽想念他們。”

湯姆覺得她很有可能是被拐賣了，然後十分幸運地逃了出來。至於沒有記憶？可能是受驚之後忘掉了？

“你呢？”最後，她用一種輕得幾乎難以察覺的聲音問道。

“哦，我媽媽在生下我之後就死了，”湯姆輕描淡寫地回答。他並不在意說出這件事，因為他對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只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一個滑稽的，簡陋的名字。

據說和他父親一樣的名字。

“你不喜歡它？”哈莉並不怎麽詫異地揚起了眉毛，“我覺得很不錯啊。”

“不錯？”湯姆質疑地問。

“你的名字跟我一樣簡單好記，”她愉快地說道，“啊，這麽一說，我想說不定以後我們會遇上一個迪克！（註1）真是太令人期待了！”

湯姆的嘴角不由得抽搐起來。他可一點都不期待。

“而且，像一個謎（riddle）一樣，不覺得很帶感嗎？”

“完全不，”他毫不留情地打擊她的熱情，並一點都不為此感到愧疚。

“那真是太可惜了，”哈莉嘖了一聲，望著他直搖頭，“連自己都不會欣賞的人，是不會欣賞其他人的——當然，也不會得到其他人的欣賞的。”

“……我簡直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湯姆不知道自己第幾遍說這句話了，而且控制不住地，語氣越來越糟糕。同時，他有預感，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這句話的出現頻率還會不斷增大。

到現在為止，他還想擺出一副討厭對方的臭臉，但他發現有些難做到了。

可能是他們說話的氣氛和基調太過於歡快輕松了，以至於他在潛意識中都放松下來。

他陰郁地看了哈莉一眼，“那麽，以後請多指教了。”

“你也一樣。”哈莉回以一個燦爛的笑容。

那雙綠眼睛太過於閃亮了，以至於讓湯姆不得不撇開了視線。

我會考慮一下，是否要繼續討厭她。湯姆在心裏勉強地勸說自己。

或許這樣也不錯。

然後這個想法果斷被他拋到了爪哇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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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１：湯姆，哈利和迪克，三個被稱為最大眾化的名字。ＰＳ：我使用的“哈莉”這個名字的英文不是哈莉葉特什麽的，其實就是“哈利”，為了方便區分故寫作“哈莉”。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我開坑了！

咳咳，其實這不是湯姆和哈莉的正式同人，原來的構想還會繼續寫，這一篇只是一個短篇，承載了某日我突如其來的腦補幻想：

以我筆下的哈莉這樣的性格，假如她穿越到了湯姆小時候，會發生什麽事呢？

當然了，這個時候的湯姆已經有足夠的資質成為一個未來的黑魔王了。

引用原著中鄧布利多的話：【事實上，他與蛇對話的能力並沒有使我感到很不安，令我擔心的是他明顯表現出來的那種殘酷、詭秘和霸道的天性】。

所以，哈莉要做的，是以更強勢的態度扭轉一切。

請相信：救世主什麽都可以做到！

【（非常重要！的）註釋：因為翻譯的問題，所以湯姆的生日到底是在年底的最後一天還是聖誕夜/平安夜，我寫的時候沒弄懂。我想我是搞錯了，原本應該是12月24日，但是在文中寫成了12月31日。雖然很想改這個BUG，但考慮到後文的關聯性，就姑且這樣吧。就當做是這文裏的特殊設定吧，見諒見諒。OTL】

把原來被人認為是囧囧有神的封面換掉了，嗯，當然要感謝陌小笙提供的友情制作！

不過還是覺得很有趣，所以放在這裏給大家對比一下吧！~XD

當然一個只是我花了幾分鐘隨便DIY的封面，所以各種隨意……【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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