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不練兵, 王兄你就會甘心臣服麽？”白蝶不再叫白羽‘大哥’，一聲‘王兄’表明了她的態度。

白羽反倒有些詫異：“我以為，你會反對。”

“我的身體裏也流淌著魔族的血。”白蝶笑得很輕松, “如果到了最後, 王兄你還是要和天界太子打上一架，我總不能站在天界那一邊吧。”

“好妹妹！”白羽身上那件普普通通的水綠色長衫變了, 絳藍色的戰袍，一頭長發高高束起, 目光中透著必勝的堅毅。

白蝶笑道：“看來我也是時候回到魔界去了。聽說嫂嫂給我生了個侄兒？”

白羽點了點頭：“那孩子長得很好。”

白蝶低垂了眼瞼, 嘴角微挑：“王兄欲出兵, 是怕更多是為了孩子？”

“我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白羽的戰袍在日光的照耀下光波流轉，“後來我竟然發現，好戰是流淌在我們魔族血液中的, 自魔族建立始從不曾變過。”

“當年婆婆幾乎以所有神力造了這雲山仙境，期望能保我魔族萬世平安。這才過了多久啊？”白蝶還是忍不住嘆息，“倘若混沌有知，婆婆是不是會怨我們兄妹？會後悔她當年的選擇？”

“你陪了婆婆那麽久, 婆婆對你恐怕只有歉意。”白羽伸出右手，白蝶將自己的左手交了過去，“其實大哥心裏清楚, 以現在的魔族對抗天界，想勝很難。”

白蝶緊緊攥住白羽的手：“你是蝶兒的王兄，是魔族的王，蝶兒提前祝王兄凱旋！”

白羽輕輕點了點頭。

紫氣繚繞的閻君府邸, 秋夜白原本看著手中握著的生死冊，右手微頓，目光變得深邃。

秋昊辰睡醒了，從床榻上坐了起來，右手揉著眼睛問：“父君你還不睡麽？”

秋夜白將手中生死冊放到了桌上，笑著轉過身看著自家兒子：“是這紫光太過刺眼，擾你休息了？”

秋昊辰眨了眨眼睛，湊到秋夜白身邊，緊挨著父君坐了：“父君不睡，兒子陪著父君。”也似模似樣拿起一卷生死冊。

秋夜白摸了摸自家兒子的長發，一只手便將他抱進懷裏：“你還是回你自己的寢殿去睡，父君還要忙一陣子。”

秋昊辰搖了搖小嘴唇兒：“父君心裏有事可不能不說，兒子會去娘親那裏告狀！”

秋夜白哼了一聲，站起身來，抱著秋昊辰去了他自己的寢殿：“你娘親需要靜養，有什麽事你我父子兩個解決就好。”

秋昊辰輕輕拽著父君的銀色長發，卷在自己小小的手指頭上：“那父君能不能把魔族的事講給兒子聽？”

秋夜白已將兒子放到床上，難得的給他脫了外衫，幫他蓋好被子：“想知道魔族的事，不如直接去天界的書閣中去看？”

“難道父君知道的不比書中寫的多？”秋昊辰享受地躺在被子裏，仍舊拽著秋夜白的手不放，“時候還早，父君就講一些給兒子聽吧。”

秋夜白板起臉來，不再和顏悅色：“睡不睡？”

秋昊辰輕聲嘆息，雖不情願，終是閉上眼睛。

秋夜白幫兒子捋了捋有些散亂的頭發，熄了寢殿的燈，走了出去。

方才那一瞬間，他心裏突然有些異樣，仿佛擔心了很久的事終於要開始了。他又坐回到書案後面，解下系在腰間的寶藍色荷包，將裏面糾纏在一起的兩綹頭發握在掌心。

天界太子，地府閻君，按理說是該戰無不勝的。就像他對妻子說的：天命所歸，註定會遇難成祥。他輕輕撫著那綹青絲，只當柳小妖此刻就在身邊。

“秋夜白你有沒有一絲後悔？”妻子的聲音竟然響在耳畔，秋夜白又是激動又是不解。柳小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在頭發上施了些術法。”

秋夜白心裏有一種沖動，現在就去千秋鎮，雖然相隔萬裏，對他這個神仙來說也不過是轉瞬之間的事。可又想到那仙障一旦有了缺口，免不得有被發現的風險。這個時候，只要他出地府，只怕身後就會跟著一些什麽東西。只得又撫了撫那頭發，開起了玩笑：“你是怕我會做什麽壞事？”

柳小妖猶豫了，輕聲說：“我想你。”

秋夜白的心裏暖暖的：“相信我，不需要多久，我就去接你。也許能趕在咱們的孩子出生之前。”

“可是魔族那邊有了動靜？”

“現在還沒有。”秋夜白的目光淩厲起來，“不過我想，也該快了。”

“千萬小心。”柳小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麽焦慮，“可需要千秋鎮中的妖精們幫手？”

秋夜白笑了：“他們只要好生照料你，我就千恩萬謝了。天族有神有馬有神兵，與魔族交戰還是勝券在握，你大可放心。”

“你說的我都清楚……”

“還是放心不下？”秋夜白眉梢眼角都在笑，那是一種甜蜜，“小妖精，我也想你想得緊，恨不能即刻回到千秋鎮守在你身邊。或者，直接將你接來，叫我地府中的鬼差護衛你安全。可是你說實話，父君的那頓板子對你真身造成的損傷是不是還很嚴重？若是那幫鬼差無暇顧你，你現在又有身孕，可能和魔族中稍有些本事的周旋？”

周遭安靜下來，千秋鎮中，柳小妖靠在門上，左手撐腰，右手握著那綹頭發，仰望著月亮。

“小妖精？”

柳小妖輕聲嘆息：“那頓板子造成的損傷其實已好了許多，只是上次又與你一起對抗你那分///身，免不得要再好好休息一些日子。”

秋夜白的心很疼：“我無論如何也要讓他們找到楚楓，這世上恐怕也只有他能將你完完全全醫治好。”

“那我就等著夜白大人的好消息。”

秋夜白雖然見不到柳小妖的面，可是能聽到她的聲音已經很滿足：“臭小子都已睡熟了，你是不是也該睡了？”

柳小妖將握著頭發的右手撫在腹部，輕聲說：“秋夜白，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回來。”

秋夜白將手中的那綹頭發貼在臉上，心中不舍，卻不得不將柳小妖施下的術法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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