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兩個字, 讓譚渺立刻有了精神。

那就是姥姥有希望找到了。

譚渺立時坐了起來，看著韓鈞，可又不敢出聲打擾, 就想讓韓鈞再問點東西出來。

韓鈞即便打電話, 註意力也在他身上呢, 當然看到了他期頤的眼神, 沖他點點頭後, 就問姜曉輝, “現在什麽情況？”

過了有五分鐘，他才掛了電話。

譚渺立刻問，“姥姥是不是和何月生活在一起呢？是不是找到她了？”

他對何月這個拋棄了他的女人半點感情也沒有，自然不願意叫那聲媽。他只關心姥姥而已。

如果不是為了找姥姥，他這輩子都不想跟何月有聯系。

韓鈞就指了指墊子，“你先坐, 慢慢聊。”

他這話一說, 譚渺就靜了, 如果找到了, 韓鈞肯定會立刻告訴他的，這麽說, 就是沒找到？！

他心裏忐忑，卻又抱著一絲希望, 所以還是坐了下來, 聽韓鈞怎麽說。

韓鈞給他倒了杯水，這才開口, “姜曉輝找了很多公司，終於找到了何月曾經待過的那家，其實不叫維佳, 叫做嘉偉，陸家人記錯了。”

怪不得這麽久都找不到，從開始到現在，得有小兩個月了。

韓鈞的找人，可不是他這種，一個人跑到上海四處打聽，韓鈞動用了多少關系，姜曉輝手下又有那麽多人，都是大陣仗。

韓鈞接著跟他說，“這個嘉偉呢，是個外貿公司，幾年前生意還不錯，最近外貿行業不景氣，就成了個一人公司。只是掛在那裏而已。”

“也幸好是這樣，老姜問過去的時候，這個老板還記得何月。”

韓鈞想想姜曉輝描述的事情，有點嘆氣，“她和何月還有聯系。何月就在上海，已經嫁人了。她目前沒有和你姥姥住在一起，但不知道，她是不是見過你姥姥。”

譚渺對這個一點都不意外，何月拋棄他，不就是為了拋棄過去的生活，奔向新生活嗎？

嫁人簡直太正常了。

何月不愛他，他也不愛何月，所以，並沒有什麽感覺。

他關心的是，“姜大哥聯系何月了嗎？問過她關系姥姥的事情嗎？”

韓鈞就說，“聯系過，她直接掛了電話。姜曉輝還找過她，她拒絕回答。”

譚渺沒想到，何月連這種人之常情都不幫，可一想這不就是她的本性嗎？姥姥都說她是白眼狼，跟姥姥有關系的，無非何月和自己，她肯定是猜到了姜曉輝是幫自己打聽，她是怕自己找上她。

可這事兒由不得何月，譚渺連猶豫都沒有，“我和她談談吧。”

這是唯一的辦法，韓鈞雖然不想，可何月沒有犯法，她有拒絕的權利，這個就算他本事再多也無法勉強的。

韓鈞就說，“我讓人訂機票，我們馬上飛上海，爭取周末搞定，不占用你上學時間。”

譚渺就點點頭。

韓鈞速度快得很，接電話的時候是下午三點，上海落地的時候才晚上七點，姜曉輝專門接的他們，開著車一邊走一邊給譚渺說關於姥姥打聽出來的事兒。

“那個嘉偉的老板跟何月關系不錯，這些年都有聯系，她說何月沒提過家裏人，四年前，老太太從陜州景區離開的那段日子，我倒是專門問了一下，她回憶說，何月那會兒已經離職了，所以她也不知道有沒有找到何月。不過因為她和何月的丈夫認識，倒是知道那會兒他們吵過架。剩下的就沒有了。”

這並不能說明什麽，譚渺也不能判斷出什麽，他扭頭看向這座繁華的城市，這會兒已經是嚴冬了，饒是上海地處南方，此時溫度也到了零度，與北京不同，這裏濕冷濕冷的，雖然溫度看起來還好，其實很難受的。

他真是很擔心，一個六十二歲的老人，這些年是靠什麽生活。

她有住的地方嗎？她吃的飽嗎？她……身體還好嗎？

更何況，那頭姜曉輝又嘚吧嘚地介紹了何月的情況，“我給你們的酒店就定在了何月家附近，便於咱們找她。她嫁的人挺有錢的，靜安那麽貴，也有大平層，如今過得跟少奶奶似的，我跟了她兩天，又打聽了她的保姆和鄰居，她跟老太太沒任何聯系，起碼三年內沒有。”

姜曉輝是頂看不上這樣的人的，呸了一句，“沒人性。”

譚渺越聽越難受。

誰能想到，女兒嫁富翁，外孫子也不窮，卻讓一個老太太流落在外？

他自責的都不說不出話來。

韓鈞太明白他的想法，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溫言勸道，“沒事的，已經找到何月了，離著找到老太太不遠了。就算何月不知道也沒關系，我同樣安排了人查找老太太，只是工作量大一些，再等等也會有消息的。”

譚渺沒吭聲。

韓鈞接著說，“到時候找到了，我們就接了老太太過來一起住。到時候，我們把後院開出來給老太太種菜，再養點雞鴨的，每天我種地你澆水，陪著老太太好不好？”

譚渺這會兒實在是忍不住，被他逗樂了，“公司不管了？！”

韓鈞就說，“先管你。”

譚渺的臉就燙了起來，那種自責雖然還在心裏，可終究好了一些。

姜曉輝車開得平穩，他們聊了一會兒，就到了酒店，姜曉輝把車停下，就指了指前面那座大樓，“他們就住在那兒。”

譚渺回頭看了一眼，一看就是很貴的房子。

能想象得出，何月過著什麽日子。

他嗯了一聲，這會兒都快九點了，自然不能過去，他也不準備給何月打電話，顯然何月是逃避這方面的，省的打草驚蛇，他準備明天直接去堵人。

看了一眼，他們就進了酒店，早就有人等著接待了，陪同在旁邊介紹著這次的服務。

譚渺就跟著聽了兩句。

就這時候，一個球突然滾了過來，然後就瞧見一個挺好看的小團子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指著球一個勁兒的叫，“球！球！”

譚渺就很自然的低頭把球撿了起來。

那團子也就一歲多的樣子，走路晃晃蕩蕩，說話也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吐，瞧見譚渺拿住了球，立刻高興極了，拍著手就往譚渺這裏走。

然後就被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給抓住了後脖領，小女孩長得特別好看，不過臉色挺臭的，沖小團子吼，“你就不能老實點，走路都摔跤呢，還亂跑。”

小團子是個好脾氣，姐姐吼了也不生氣，笑著還是喊球。

小女孩就很不耐煩地扭頭看了一眼，就看到了譚渺一行人，她從嗓子眼裏噴出一口氣，一把小團子抱了起來，邊走邊數落他，“球球球，就知道球。你煩死了。”

不過到譚渺面前的時候，還是挺有禮貌的，“這是我弟弟的球，謝謝你了。”

中二期的女孩不好惹，譚渺早見識過了，壓根也不想搭理女孩，就想把球給她，準備走人了。

就這時候，有人喊了一聲，“你們怎麽亂跑啊。心愛，讓你看著弟弟，你怎麽不好好看著。”

叫心愛的女孩頓時就不願意了，“你兒子這麽皮，我怎麽管得住，你怎麽不自己看啊。”

女人顯然也氣得不得了，伸手去要拍她，可終究就摸摸頭，“心愛乖啊，媽媽知道你費力氣了，這不是有事耽誤了。謝謝心愛大寶貝了，媽媽好愛你啊。”

心愛開始還臭著臉，這會兒倒也不臭了，哼唧了一聲，任由女人摸她腦袋。小團子瞧見也不幹了，哼哼唧唧要親親，“媽媽親。”

女人就親了兩個寶貝一人一口，心愛雖然不吭聲可臉色也不冷了，小團子高興的吧唧一聲，回親了女人一口，她精美的妝容上，都是口水。

女人也不嫌棄，就說，“走吧，奶奶爺爺爸爸還等著我們呢。”

心愛就嗯了一聲，“人家幫忙撿了球。”

女人一聽，就扭頭過來，很溫柔的沖著譚渺說，“謝謝小帥哥了。”

譚渺看著她，臉上面無表情，“我是譚渺。”

譚渺從五歲長到了十八歲，變化頗大，可何月這些年，卻還是老樣子，非但不見老態，甚至更好看了。

從她一出現，譚渺就認出她來了。

倒是何月，瞬間的臉色就變了。

剛剛是溫柔可親，而此時，則是充滿了防備，仿佛是一只保護孩子的老母雞，一下子強硬了起來。

她扭頭就沖著女孩說，“帶你弟弟回去。快點。”

心愛顯然不知道什麽事呢，奇怪的說，“怎麽了？一起回去吧。”

何月卻兇了起來，“然你回去就回去，吵什麽吵。想挨打？”

心愛哪裏想到她這麽兇，扭頭就抱著小團子走了。

等著他們都離開了，何月這才扭過頭，看向了譚渺。

她倒是沒有懷疑，畢竟譚渺這副模樣騙不了人，雖然一開始沒認出來，那是因為她沒想到，如今報出了姓名，可不是跟她有五分像？

只是，她見到這個很久沒見過的孩子，沒有半分的歡喜，只有冷漠和防備，她站在那裏，看看譚渺，又看看見過的姜曉輝，雙手抱胸，“果然他是你派來的，你們有完沒完？”

這一句話，就知道她的態度了。

韓鈞伸手就想將譚渺擋在身後，譚渺卻沒動，他扭頭跟韓鈞說，“我能處理，你在我身後就好。”

韓鈞就沒動，他很欣喜地看著自己家的譚渺開始變強大了。

譚渺沖著何月說，“你不用這麽防備，我對你不感興趣，也不想加入你的生活。我就要知道姥姥的下落。”

何月哪裏肯信呢。

在她的印象裏，譚渺就是譚家的私生子，譚宜通那人人品不怎麽樣，白梅又是護短的性子，譚渺怎麽可能得了好？

而她如今的老公不比譚宜通差，她怕譚渺是想沾光呢。

可她好容易過上了安穩的日子，還拼了命生了兒子，她不想被打破。

她拒絕，“我媽我自己會管，你要想找，自己去找。”

她還威脅譚渺，“你別打擾我了，我不喜歡你。”

說完，她扭頭就想走，卻聽見譚渺淡漠地說，“剛才那是你女兒和兒子吧，跟他們一起的是你老公吧。你說，我要是去告訴他們，我是你親生的，他們會是什麽態度？我看你沒有坦白過。”

何月猛然回過了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譚渺，“你敢？”

譚渺很確定的告訴她，“我在你心裏，不算什麽東西，同樣，你在我心裏，也不算什麽東西，你過得好不好，跟我半毛錢關系沒有，我為什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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