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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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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小超在心裏暗自給自己做思想工作,我不生氣,不生氣,他還是個孩子,不就是要個電話號碼嗎!估計也是怕聯系不上我著急啊。待心平氣和了,才給他回了過去,“沒事,我沒有生氣。”

回完短信之後,好似終於做完了一件大事,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陳世鈞一直在用眼角餘光看著她,見她自己一個人安靜地坐在那裏,一會兒懊惱,一會兒傻笑,一會兒抓耳撓腮,一會兒偷偷喘氣,只覺她好神奇。不覺嘴角輕勾,笑著問道:“超超,你是不是有什麽事?”

譚小超聞言,立刻搖了搖頭,快速回道:“沒有啊,我會有什麽事,嘿嘿。沒想到會在警察局碰到學長,真是好巧啊。”

陳世鈞溫潤一笑,嗓音淡淡的,“是啊,世界有時候真的好小。倘若不是這次綁架事件,我也不會被叫到警察局,就不會再次見到你。”

聽他提到綁架事件,譚小超心尖一緊,雙手握住了安全帶,不著痕跡地問道:“學長,你認識那個被綁架的少年嗎?就是白翰飛。”

陳世鈞唇邊笑意一淡,墨黑的眼眸如一汪深潭,他看著車前方忽而說道:“到了,今天中午就在這裏吃吧,我記得你喜歡吃日本料理。”

譚小超原本高高懸起的一顆心忽然掉了下去,他沒有回答,他竟然回避這個問題了!這是不是說明,他是知道一切的?所以才不願意作答。她低頭往外面看了一眼,是個日本料理私房會館,心裏高呼一聲,其實我不是很喜歡吃日本料理,大學的時候純粹是為了追你,故意搞得很高檔,還不是為了從眾多追求者中脫穎而出!她勉強露出一個笑,只能應付著說道:“啊,沒想到學長還記得。”

兩人一起走下車,朝庭院裏走進去,一看就是高大上的地方,環境清幽,還伴有日式音樂。他們在一個包間裏坐下,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

陳世鈞卻突然開口了,“你剛剛問我認不認識白翰飛?今天是第一次見到他,還是看的照片。對於這次綁架事件我很抱歉,讓他成了無辜的替罪羊。我會彌補他的,他未來三年的大學學費我都會資助的,直到他大學畢業。”

譚小超冷不防聽他這樣說,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不認識白翰飛?難道他也是被蒙在了鼓中?不過這樣也算合情合理。綁匪問陳展鵬要贖金,他沒給,擺明了就是想讓綁匪撕票,想來那個渣男是不想讓家裏人知道這事的!

想到這裏,她的心情又莫名好了些,還好學長沒有變,依然是那個謙謙君子。也不知白翰飛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倘若真的知道了,他又會怎麽做呢?陳展鵬是鵬程集團的董事長,他一個還沒畢業的學生,又能拿他怎麽樣呢?他可千萬不要做傻事啊,看來以後要好好地看著他才行。

譚小超心念百轉,笑著說道:“學長你真好。”反正你的錢也挺多的,隨便拔根毫毛就夠白翰飛的學費了,他為了你生死一程,就當作補償實在是沒什麽。

陳世鈞若是知道她這樣想,估計都要吐血了吧?到底誰才是你的親學長?

陳世鈞見她笑得燦爛,而且是發自內心的笑,心情也跟著好了些。他幫她夾了個三文魚腹刺身送到盤子裏。

譚小超擡頭看了他一眼,甜甜一笑,“謝謝學長,沒想到那麽些年不見,你還是這麽紳士儒雅,而且比以前溫柔多了。”

陳世鈞唇角微微勾起,聲音溫潤,“哦,我那時候在你們眼裏,是不是特別冷漠,如霜雪一般,不敢近身?”

啊,原來他都知道啊,那你還問我,讓我如何回答?譚小超嘿嘿一笑,像只狡猾的狐貍,特別狗腿地給他夾了個北極貝刺身,笑得見牙不見眼,“學長,我記得你最喜歡吃這個。”

陳世鈞淺淡一笑,帶著雪蓮花的清幽,誇了她一句,“你倒是記性不錯。”

譚小超有個特點就是特別不耐誇,聽到有人稱讚,下意識地就回了一句,“那當然。”然後反應過來,又有些害羞,我的娘,真是丟死人了。

陳世鈞嘴邊的笑意漸濃,看著她的笑臉,忽而說道:“我聽楊警官說,這次出警,為了解救人質,當年秒殺我的那只狗狗犧牲了?是不是很難受?想哭的話就哭吧,在我面前不用強顏歡笑。”

譚小超原本帶笑的臉突然就蒼白一片,臭臭已經成了她心底不可觸碰的傷痛了,每次有人提起,都無異於將她的傷疤揭開,血肉淋漓,痛苦不堪。倘若沒有白翰飛的突然出現,或許她真的會痛不欲生,睡不著覺,但是看著那熟悉的眼神,熟悉的動作,她總感覺臭臭還在身邊,心裏的痛苦減緩了許多。

也許是忙著跟白翰飛鬥智鬥勇,時間總是被他的各種雜事占據著,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悲傷。此時聽陳世鈞再次提起,她的心仍然會痛,但卻能安然接受,臭臭用它的生命換回了一個鮮活的生命,於它而言,應該是幸福的吧。

譚小超搖了搖頭,雖然眼中有悲傷彌漫,但並未流出淚來,“學長,你不要擔心,我真的已經沒事了。你就是為了安慰我,才請我吃大餐的吧?真是用心良苦,我敬你一杯。”說罷,端起一杯清酒,跟他碰了一下。

陳世鈞見她並非是在勉強自己,也就放心了,看著那張臉,只覺鮮活的就像剛剛撈上來的海鮮,活蹦亂跳。那段懵懵而又青澀的愛戀是他大學唯一的一段情史,此後畢業工作,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也會有各種各樣的美人主動靠近,高矮胖瘦,淑女的,火辣的,甜美的,不勝枚舉,可偏偏沒有一人讓他覺得鮮活。就像是一句話說的,有趣的人很多,但是有趣的靈魂卻很少。

恍然想起大學的最後一年,本以為會一如既往地過下去,她卻像是九月枝頭飄落的桂花,忽然落在身邊,還帶著清淺的香氣,再也忘不掉那抹生動的鮮活。她的出現,就像是五顏六色的水筆,在他空白的紙上,留下了最濃墨重彩的一筆,每每想起,只覺心尖微甜,一如她的笑。

還記得那一日他走在路上,旁邊突然多了個瘦瘦高高的身影,手裏還捧著一本書,看得非常入神。他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嘴角忍不住勾起,那時候他真的很少笑,但還是沒忍住,低低說了一句,“這位同學,你的書拿反了。”

說完之後,他就有些後悔了,因為那身影突然將身後的帽子一戴,手裏捧著那本書,直接飛奔而去,轉眼間已不見了蹤影,當時他還在心裏想著,這女生不會是體育學院的吧?怎麽可以跑那麽快。

又有一天,他照舊去學校操場晨跑,卻看到她拿著一本英語書讀的認真,手裏握著手機,耳朵裏還塞了個耳機,似乎正在練習英語聽力。他環顧一圈,倒是有不少學生,估計是一年一度的英語四六級考試又到了。他從她身邊路過的時候,分明看到她偷偷摸摸的小眼神,不覺心情大好,連跑步的速度都提升了不少。

跑到第三圈的時候,他沒忍住,突然湊到她身後,靠近她耳朵輕聲提醒道:“你的耳機忘記插進手機裏了,這首歌選的不錯,適合練習英語聽力,也適合跑步。”

她當時就像是被抓包的小偷,突然一跳,再一次狂奔而去,伴隨著那首氣勢非凡的“小跳蛙”,整個校園的操場裏似乎都在回蕩著“自信成長,有你相伴,leapfrog,快樂的一只小青蛙,leapfrog”。看著那風馳電掣的身影,他第一次笑得前仰後合,驚呆了無數學生,一度成為他大學生活的“汙點”。

原本以為那不過是極偶然的一兩件小事,不過是追求他的女生其中之一罷了。但他卻接二連三地開始偶遇她,雖然每次都只是驚鴻一瞥,卻再也忘不了那張鮮活小臉。

幾個月後,就在他即將畢業的前夕,她將他約了出去,本以為會等到那臉紅心跳的告白,沒想到此後卻再也沒見到她。他一直等到天黑,也沒見到她的身影,心中那隱隱的期盼終究變成了泡影。

曾經他問過自己,倘若回到那個時候,他會不會在她將他約出去之前,先跟她告白呢?倘若是那樣,結局是不是會有所不同?

他做夢也沒想到,會在警察局遇到她,看到她的一瞬間,就將她認了出來,畢竟她在他心裏是那麽的不同。只不過他從未想過,她會當一名警察。但是一想到那些年,她狂奔的身影,卻又覺得無比適合,她跑得實在是太快了。

他初初看到她的時候,就楞在那裏了,看到一群人圍著她,聽她在講他們的故事。當時他心尖一顫,這就是緣分嗎?世界上那麽多人,偏偏對她上了心;世界那麽大,偏偏在一個小小的警察局遇到了她;兜兜轉轉那麽些年,終究是又遇上了。

就在他心潮澎湃的時候,卻聽到了當年她失約的隱秘,聽到她竟是因為一條狗而放棄了他,只覺苦笑不得,但又覺得合情合理,因為她自始至終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孩子啊,否則也不會吸引到他。那樣有興趣的靈魂,真是太少見了,對於生活如死水,沒有任何波瀾的他來說,那就是最致命的毒藥。一旦沾染上了,再也戒不掉。

他跟楊警官聊完正事後,走到門口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譚小超有男朋友嗎?”

楊天明似乎讀懂了他的意思,笑著說道:“放心吧,她的心裏只有臭臭,根本沒談過戀愛,現在臭臭也不再了,你剛好可以乘虛而入。”

他承認,當他聽到那句話時,許久都未有什麽波瀾的心再一次澎湃了,就像當年她來“偶遇”他時一樣,幾乎破出胸膛。他那時在想,也許這是上天的安排,他們因為臭臭而分開,又因為臭臭而再次相遇。如今臭臭不再了,他要代替它來守護著她。

陳世鈞想了很多,神情專註,甚至忘了吃飯。

譚小超伸出小手擺了擺,又叫了幾聲,“學長,學長,你怎麽了?不會喝醉了吧?你不是才喝了一杯嗎?”

陳世鈞看著她古靈精怪的臉,突然很想摸摸她細軟的頭發,就像是家裏的寵物一般,總有種忍不住摸兩下的沖動。就在他的手即將碰到譚小超的時候,包間的門突然被拉開了,看到那人的瞬間,他的眼眸突然暗了下去,手也收了回去。

譚小超更是被嚇得身體一抖,白翰飛怎麽來了?重要的是他怎麽知道她在這裏?難不成他真是屬狗的?鼻子也太靈了!

白翰飛看了一眼陳世鈞,對他冷笑一聲,好看的桃花眼中似有波瀾泛起,旁若無人地走進來,直接在譚小超身邊坐下了。

譚小超看了看陳世鈞尷尬地笑了笑,“呵呵,學長,這位就是……”

話音未落,陳世鈞已經將話接了過去,“我知道,之前看過他的照片,他就是被綁架的白翰飛。”說罷,看了白翰飛一眼,微微低頭,繼續說道,“謝謝你,讓你受苦了,不過我會補償你的,你今後三年的學費都由我負責。”

白翰飛似乎很不屑,偷偷地翻了個白眼,唇邊帶著薄薄笑意,說出的話卻裹挾著蒼山暮雪的薄涼氣息,“不用,那些錢我還是能自己負擔的。”

自從白翰飛進來,譚小超就隱約聞到了火藥味兒,她看看陳世鈞,又看看白翰飛,不是說第一次見嗎?為什麽會這樣火藥味十足,恨不能兵戎相見?難道這就是傳說的血緣奧秘?就像婚生子天生與私生子不對付一樣?只要見到,聞到了氣味,就要大幹一場?

她的腦洞實在太大,要考慮的事情也很多,甚至都忘記問白翰飛是如何找到這裏的!她聽到白翰飛的話,小心肝一顫,少年,你連房費都交不起了,還逞什麽強!就算是為了所謂的尊嚴,也可以適當折一下腰的嘛,畢竟尊嚴又不能當錢花!就當作是借的嘛,等你大學畢業,再還他就是,反正他又不缺錢!

想到這裏,譚小超的爪子偷偷摸摸伸到桌子下,使勁地在白翰飛的大腿上掐了一下,暗示意味十足,又給了他一個不要逞強的警告眼神。

白翰飛卻好像絲毫沒感受到疼痛,也將一只手伸到桌下,直接將她的小手握在手心裏。一雙眼睛看著陳世鈞,臉上仍是淡漠如冰似雪,帶著寒涼。

譚小超的小手突然被溫熱的大掌裹住,她好似被燙了一下,那灼熱沿著手心傳導到身體各處,連血管中的血都好似在沸騰。臭小子,你這是在趁機吃我豆腐嗎?以為當著外人的面,我不敢兇你是怎樣?好吧,我確實不忍心,尤其是當著同父異母的哥哥的面,真是個小可憐,不能這樣傷害他啊。

白翰飛似乎早就猜到了她的反應,握在手中捏了兩下,觸感柔滑有彈性,好像果凍一般。

整個包間的空氣好似瞬間都稀薄了,就怕空氣突然安靜。譚小超見他堅持,也就不再過問了,每個人做什麽事都有他自己的考量,其他人無權過度幹涉啊。但是這樣一直不說話也很尷尬啊,作為唯一一個兩人都認識的熟人,她只能在中間充作和事佬。

她伸出右手給陳世鈞夾了一只鮮海膽,笑得明朗,“學長,嘗嘗這個,我剛剛吃著不錯。”

說罷,又給白翰飛夾了一只甜蝦,這才發現他還沒有碗碟,只能先放在自己小碗裏,給他推了過去,並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好好吃飯,放開我的手!

白翰飛沖著她甜甜一笑,瀲灩的桃花眼星光璀璨,他終於放開她的手,剝起了大蝦。

陳世鈞早已將兩人的動作看在眼裏,金絲眼鏡閃過一道暗光,帶著金屬特有的冰冷質感。

包間裏再次恢覆了安靜,就在譚小超百無聊賴的時候,陳世鈞突然開口說道:“不知超超和他是什麽關系?”

譚小超見他一雙黝黑的眼睛直直地看著自己,嘴裏嚼著的魚肉差點沒咽下去,她被問的突然,竟不知該如何回答。昨天以前,她和白翰飛還是陌生人的關系,根本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昨天,她和白翰飛是警察與人質的關系,還一起跟匪徒鬥智鬥勇;今天,她和白翰飛已經成了同居關系了!說出去連她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這進展速度簡直堪比火箭升空啊。

她正打算委婉地回絕這個問題,卻忽而聽到白翰飛那特有的溫潤嗓音,“我們是同居關系。”

譚小超一口清酒嗆住了喉嚨口,臉上火辣辣的紅,馬上都能比得上那盤子裏的大紅蝦了!她捂住胸口不停地咳嗽著,忽而背上又多了一只手,輕輕地撫,慢慢地拍,終於好受了些。

譚小超當即轉頭看向一臉黑沈的陳世鈞,呵呵笑了兩聲,擺著手解釋道:“學長,不是你想的那樣。白翰飛遭人綁架,我怕那幕後之人卷土重來,再綁架他一次,只能就近保護。而且他現在無父無母,自己一個人連房租也付不起,我只能暫且先收留他住一段時間。正確點講,應該是房主與租客的關系。”

白翰飛突然低下頭去,長長的睫毛隱在淡淡光線裏,在挺直的鼻梁下投下陰影,小聲嘟囔了句,“那還不是同居。”

譚小超原本見他如此,還有些後悔,心裏暗暗反思著,說要對他好的,怎麽又惹他不開心了。等聽到他嘟囔的那一聲,又瞬間恢覆了微笑臉,直接伸手在他大腿上又扭了一下,轉頭看向陳世鈞時,仍舊笑的燦爛,“嘿嘿,小孩子,童言無忌。學長,別往心裏去。”

陳世鈞看著低垂著腦袋的白翰飛,眼瞳漆黑仿若深潭,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又轉頭看著譚小超,淡淡說道:“哦,原來如此。”

譚小超無奈地嘆息一聲,卻發現面前的盤子裏擺滿了白嫩的蝦肉,正是白翰飛剛剛剝的,他竟然一個也沒吃!她鼻尖一酸,心底一熱,果然還是對他兇了點。她夾起一只放進嘴裏,驚嘆道:“哇,好好吃,你沾了什麽在上面?”

白翰飛聞言,瞬間眉開眼笑地擡起頭,似乎早已忘記了剛剛的一切,他將手裏剛剛剝好的一只蝦在各個小碗裏沾一沾,塗一塗,又送到她面前,一雙桃花眼晶晶發亮,似乎在等著表揚。

忠犬(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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