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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碧眼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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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色的眼睛是魔力和血脈傳承的證明。◎

這是夢嗎?翡翠綠眼, 金發垂長,女人拖地的裙袍暈染著銀輝,就像一片清棱的月光飄進了房間, 連同影子也顯得虛無飄渺起來。

同樣都是璀璨的金發碧眼,霍爾卓格的小少爺成了落荒而逃的爬墻王子, 不知從哪跑來的野女巫卻像一個女王般, 理所當然踏進屬於自己的城堡。

就連月桂也緊張地竄進蒔蘿的頭發, 它可以感覺到眼前女巫的強大程度,簡直宛如月女神的分靈。但月精靈很快振作起來,它的女巫已經是半神了,隨時都可以直接上桌和女神們喝下午茶的程度,別說一個大女巫,就算來一打詛咒, 也沒法動蒔蘿哪怕一根腳趾。

蒔蘿本人卻毫無自覺, 她捏了捏臉頰,又槌了槌大腿,像是反覆在確認什麽, 最後選擇把手放在大白鵝前, 示意它用自己的鋸齒嘴咬上一口。

月桂恨鐵不成鋼,正想叫蒔蘿擺出神的威嚴,教訓這個不知尊卑的月女巫, 就聽那女人說:“波比, 幫幫她。”

大橘貓表示沒問題,尾巴一卷,一躍跳上床, 沒等少女反應, 它擡起胖得堪比酒桶的身子, 一個標準貓貓蹬,用力給她肚子來一下──

月桂就看著它的小女神一口氣差點沒背過去。

“不是夢……不是夢!”這熟悉到可以把胃囊吐出來的重量,蒔蘿兩手按著可憐的小肚子,簡直一個深海水/雷的重擊,五臟六腑都快擠到喉嚨眼上去。

說好的半神,一個貓貓蹬就把她踩趴了。

一旁踩點成功的大橘貓毫無負擔地舔著背毛,蒔蘿無比確定這不是夢,只有真正的波比小姐才有如此結實的打擊,也只有真正的安柏才在坑自家學生上沒有半點生疏,一擊致命。

安柏緩步走來,她依然是那樣好整以暇,就仿佛只是一個自然而然的招呼。

看來身體還是人類啊……金發女人盯著彎腰抱肚的女孩,低頭若有所思。

“你想殺了我嗎?”蒔蘿哀怨地瞪著波比小姐,明明沒有自己餵養,結果還是半點肉都沒省下。

“哼,我看妳倒是不怕死,盡往危險的地方闖不是嗎?”

女人狀似漫不經心走到窗臺,天鵝絨黑的幔布隨風搖擺,像是有人匆忙遺留下的影子。橘貓調皮地伸爪扯開幔布,陽臺的扶手雕花上鍍著輕淺的銀霜,少女默默垂下腦袋,感覺自己所有想法都在月光下無所遁形。

安柏趕了趕使魔,一轉頭就看到蒔蘿傻楞楞縮在床上,水棱棱的黑眸當真和旁邊的大白鵝如出一轍,兇是真兇,憨也是真憨。

明明一路上聽了不少關於她的事跡,還想著月女神的慧光給她開智了,結果過來一瞧,好不容易養得又兇又漂亮、她那宛如白鵝般的姑娘差點沒讓一只狼拐跑了。

“怎麽?不解釋解釋?”

安柏冷哼一聲,從深不見底的袖口掏出一個銀制的小沙漏,黑色的細沙象征的夜晚時間正細細流瀉而下。

“給妳五分鐘!”

還有活命的機會!

少女趴在床上淚眼汪汪,一顆腦袋瓜試著運轉,只有五分鐘,要從哪裏開始?自己在祝禱儀上的不辭而別,然後穆夏的身世、恢覆的記憶、魔女的陰謀……

蒔蘿把臉埋進被窩,試著理清思緒,這有點難,因為安柏就坐在床沿前,像是主考官盯著學生作答一樣可怕。

女人身上散發著雪松和橡木苔的芬芳和冷意,她簡直是一座移動的月光森林,蒔蘿不由得恍神,她一瞬間被拉入了米勒谷的回憶,所有災厄和血腥都消失不見,她還是那個在山谷裏被女士的惡作劇追得滿山跑的小女巫。

所有辯解和推托蒼白而無力,在齒磨猶豫間被輾壓成灰。

“我想妳了!安柏!”

對自家女士的思念壓過一切,蒔蘿才不管會不會被打得屁股開花,她一頭鉆入女人芬芳帶著些冷氣的懷抱。

“哼!妳光想人,倒把我的教誨全忘光了!”

安柏從開始到現在就哼得沒完沒了,但此時的蒔蘿已經完全不怕了,她熟悉自家女士,她可以感覺到安柏明顯的不悅,卻不是結結實實的怒火,更像是在幹燒的鐵壺,一肚子虛幌的悶氣,只能像個茶壺一樣哼哼熱氣,嚇嚇人。

就和所有重逢的女士和女孩一樣,她也很想念自己,蒔蘿聽出來了。

五分鐘的時間早就過了,蒔蘿從安柏懷裏擡起頭,久違不見的生疏早已悄悄融化,她眨眨眼睛:“妳想從哪裏開始聽?”

“那東西是怎麽回事?”

“他沒殺過人!”壞人不算!

安柏瞇起碧眼:“誰和你說霍爾卓格那只狼崽子了!我是說這只玩意!”

蒔蘿順著她的方向看去,月精靈正坐在自己的肩膀,黑色的小眼睛與她對視。

月桂瞪著女人的手指,恍然大悟:【這個老女人看得到精靈!】

“不只看得到,還揍得到呢!”

安柏冷冷一笑,擼起袖子伸手就要捉,月精靈反應更快,直接揮動翅膀飛個老高,沒等它緩過氣大罵,底下一只大橘貓碧眸幽幽,死死盯著翩翩起舞的大白蛾,扭來扭去的尾巴像勾著蟲餌的釣桿,牠與自己的女巫分享著同樣的視野和情緒。

就仿佛在反映主人的心思,一旁的大白鵝揮了揮翅膀,美臀一翹,沖上去掩護月精靈,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它舍不得一直沒吃到的翠玉白蛾。

“那是月精靈,與我們一樣都是月女神的眷屬。”蒔蘿小小聲地替月桂辯解,誰叫年齡是這位大女巫的大忌,換成是自己,不死也得扒一層皮。

安柏顯然對精靈這種生物非常熟悉,她一點也不驚訝,敷衍帶過:“看著不像,總之吵鬧的蚊子趕走了,就從這裏說起吧。”

“與精靈溝通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起碼一般女巫是做不到的,”

玩鬧的氣氛頓時一散,她擡眸的力量讓人瞬間手足無措,強大的女巫有著一雙能洞悉一切的翡綠眼眸:

“聽說女神的瘟疫在北方的村落蔓延,綠谷河一夜升起兩顆月亮,世界在改變,人們恐懼害怕,哪怕是再愚昧的農民也開始對月祈禱……妳還帶著一群小女巫和綠仙女對抗?這牽扯到足足四個女神,整個薩夏幾乎要淪為諸神的戰場,蒔蘿……”

聽著女士一件件數落,蒔蘿頭越來越低,等待最後一句判決,等待著穆夏的名字。

“我以妳為傲。”

啊?

蒔蘿不敢相信地擡起頭,迎面而來又是女人充滿冷香的懷抱。

“我以為……”

安柏摸了摸她的頭頂,輕嘆一口氣:“妳做到了很多女巫畢生無法企及之事,當然,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管那頭狼去死吧,妳已經救了大半峻麗河的生靈,光是這點還不足以讓我擁抱妳嗎?”

她緊緊抱了抱女孩:“這一路上妳該有多害怕?我本來應該給妳祝福,親自送妳走上旅程。”

女人輕聲細語,卻依然能聽見她恨得咬牙的聲音:“奧雅那只該死的醜□□,我在親點酒桶數量就猜到了,早知道應該把她活活溺死在酒桶裏。”

不說還好,一說蒔蘿就再也憋不住眼淚,所有委屈和磨難的記憶一擁而上,爭先想把她打趴,在親愛的女士面前,她依然是那個不過十六歲、膽怯不安的凡人女孩。

“安柏安柏,妳怎麽沒來找我!我費了好大力氣才從老巫婆手下逃走,後來又遇到了一群壞人,還有好多人狼、魔物,連狼王都給我撞上了,就沒有過上幾天安寧的日子……”

就像歸家的女兒躺在母親懷中撒嬌哭訴,不需要任何托辭和借口,蒔蘿將所有經歷全一股腦說出來,從遇見穆夏開始,她逃離人面獸心的瓊斯鎮,逃離滿月的狼潮和美酒醞釀的陰謀,逃離陰魂不散的魔女和魔物……

安柏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當聽蒔蘿細細說起,還是不由膽顫心驚。她知道蒔蘿這孩子自小運氣不怎麽好,但這真的不是捅了什麽衰神的馬蜂窩嗎?光是她現在還能活繃亂跳和自己說話都是神跡了。

蒔蘿見安柏聽得專心,便偷偷給穆夏置入營銷幾句:

“我一開始很害怕穆夏,但一路上他救了我好幾次,這次薩夏的大家能平安無事,也要多虧他提供城堡和侍衛庇護我們,他還用火把保護那些平民不被死屍侵擾……”

安柏哪能聽不出這小機靈鬼的暗示,不由得嗤笑:“如果能下手我早就下手了,但想讓一個小國領地的公爵憑空消失……我可沒有那種一手遮天的本事。”

公爵?蒔蘿心想不對,穆夏現在還是霍爾卓格的小少爺,公爵是那位紅騎士,裏奧大人。

安柏淡淡看了她一眼:“就妳這呆頭鵝的樣子還想護他?不被吃幹抹凈就走運了。”

像是要回應她的話,地面微微鳴動,淒厲的冷風抓亂窗臺的幔布,寂靜的黑夜被沈重的鐘聲撞得支離破碎。那是哀悼的鐘聲,唯一能在午夜叫醒全城人民起來為自己哀悼的人只有薩夏的領主──緋壁堡的公爵。

紅騎士死了?蒔蘿腦袋一空,她下意識看向安柏,卻對上一雙淚光閃爍的碧眸。

閃電般的光劃過腦海,所有思緒瞬間澄明而清澈。

──海蓮娜看到的那位稱安柏為曾姑母的英俊騎士。

──克麗緹娜猜測安柏是一位離經叛道、拋棄家族的貴族小姐

──虧月之夜,大女巫輕而易舉地喚起整個薩夏城,就仿佛回到自己家一樣。

檸檬色的水晶糖,其中一段被刻意抹除的記憶,有人不希望她想起來的事。

安柏曾經說過,沒有什麽是比弒親更可怕的罪行,弒殺與自己有血緣關系之人,必將遭受諸神的詛咒。

一切是那麽清晰,是啊,她怎麽沒想到呢?

金發碧眼的霍爾卓格,金發碧眼的穆夏,以及……金發碧眼的安柏,翡翠色的眼睛是魔力和血脈傳承的證明。

作者有話說:

安柏真的很老很老了…….

PS:奶茶胖了三公斤……然後一月還有四次聚餐,還不包括除夕假期後的各種家聚,以後就改名叫肥宅快樂茶吧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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