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立本聽得羨慕, 以往都是泥腿子的時候不覺得，自打老辛家出了倆大學生，同輩人結婚的還好, 沒結婚的沒少被拎出來比較。

這會麽悶不吭聲, 就豎起耳朵聽後座的幾人說些離他特別遙遠的話題。

心頭琢磨著，他是沒希望了, 以後肯定要讓兒子好好學。

車開進生產隊，辛甜都沒做好決定, 但意外達到了目的。

站在自家老舊的小院門前, 辛蜜拉住辛甜, 提了分配安排的事。

“你不要有心裏負擔, 我一開始就沒打算選擇去考離家遠的醫大，替你安排這事是我欠考慮, 應該以前跟你說的，不過你怎麽知道的？”

她瞞的還挺好的。

辛甜：“孫花攔路告訴我的，她怎麽知道的我就不清楚了。”

辛蜜臉色難看, 想到一件事情, “我離校那天得知，孫花又進醫院了。”

“什麽時候！”

“說是和你見面之後暈的。”

“不會又想拿這個事情賴上我吧。”

“不好說，這次暈倒送醫務室, 醫生檢查出問題，又轉送到人民醫院去了。”

“？”

辛甜還真不知道, 心想著孫花這是想放個大招？

辛蜜說：“她生了一種不知名的病, 目前的醫療水平沒辦法治療, 可能是癌癥。”

辛甜：“！！！”

辛蜜看著妹妹震驚的神色, 心裏也忍不住唏噓。

“目前判斷具有傳染性, 女生宿舍已經發現好幾例類似的病狀, 如今全部被隔離觀察了。”

她是醫藥生，加之有上輩子的記憶，對孫花的病情則有更多的猜測。

慢性而致命的傳染性疾病，再根據癥狀所顯示，極大可能是她穿書前，上輩子都沒辦法病愈的HIV病毒。

有了想法，再去觀察同樣被隔離的那些人的，就有了源頭。

是兩年前的那次賣血。

如今被隔離的人，全部是那次賣血名單上的。

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給學校協同追究病因的醫學院教授提個醒。???

血液，母乳，性.關系，上輩子曾經全國科普過。

她怎麽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將情況告知？

辛甜以為姐姐在心動。

“姐姐你是想跟臨床嗎？別了吧，那病傳染呢。”

零三年的非典，她是切身經理過的，害怕姐姐出事。

辛蜜回神，不知道她怎麽會想到這去，倒是給她提供了思路。

是啊，接觸中有發現，在提出設想驗證，總是要不無頭蒼蠅沒頭緒要方便得多了吧。

辛甜看得心肝顫，“姐姐，我可記得你當初選擇醫藥學，是為了制藥，這跟臨床頂多表親關系，輪不到你這吧。”

最初的想法？

辛蜜楞住，三年半時間說長不長，倒是讓她疏忽了當初的目標。

學醫藥學，追根究底是為了能提前研究出更多藥物，救人性命。

辛蜜上前一步，把妹妹撈進懷裏，“知道了知道了。”

辛甜當姐姐聽進去自己勸，不去插手那感染病的臨床，這才歡歡喜喜的跟著爸爸媽媽去收拾家裏。

倒是比之前來的情況都好。

辛立本說，知道家裏常年沒人，他家裏人時不時會來照看一下房子。

當初走的時候，留了一把鑰匙的。

他媽知道了要回來的日子，櫃子裏面洗幹凈的被褥重新拉出來曬過，房間也都收拾的幹幹凈凈，廚房櫃子裏也塞了米面。

辛立本他媽在聽見村裏有小汽車來時，就拎著菜籃子去自留地裏摘了一籃子瓜果蔬菜，菜秧藤蔓上剛摘下來，黃瓜上的嫩刺一摸還有點紮手。

鄰裏鄰居的問候，帶著熱情，往年跟媽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鳳姨，都主動來嘮嗑。

“現在日子好過了，我兒子去年跟喪輝一起去南邊幫忙，我想著等秋收土地分下來，明年就不讓他走了，出去是給人家打工，地可是自家的，得精心照顧。”

林雪柔笑笑地聽著，如今她自由職業，為報社撰稿，慢慢多了個習慣，也愛聽別人聊些生活。

擱在以前的她看來，這完全是在浪費時間和生命。

是不是應一句，鳳姨說著說著話題就挪到了辛甜身上。

“算算也快大學畢業了吧，那國家能給分配到哪裏去？”

“還沒定呢。”

“還是你命好，其實我打小就看出來了，三個孩子一看就是聰明相。”

辛甜：“……”

才沒有。

辛甜這輩子的記憶可比上輩子記的要清楚。

隔壁鳳姨小時候沒少罵她和姐姐是丫頭片子不值錢，罵媽媽缺心眼自家東西往娘家扒拉。

現在……

“你以後就等著享福了。”

“你也是有本事的，能一直拿著繼榮的心，教教我怎麽做到的。”

“幾個孩子現在也就立燁找對象了吧，下面兩個呢？”

辛甜一聽，頭皮發麻，趕在主意打到自己頭上前開口，“我有對象了，這次回來就是定親的，到時候還得請鳳姨來幫忙。”

林雪柔回頭看一眼小女兒，神色有些覆雜。

辛甜還沒問，身後傳來爸爸的聲音，“你跟我進屋，我有事問你。”

“……”

辛甜僵硬地回頭，幫忙的陸讓一直數著耳朵呢，趁機跟上去。

辛繼榮現在卡到他就生氣。

“你剛回來，住的地方不需要收拾嗎？你去忙你的，別在這耽誤我們父女倆說悄悄話。”

陸讓寸步未挪，“辛叔，回來的車上，立本都聽見了。”

辛繼榮：“？”

陸讓：“他知道，我跟辛甜要訂婚，剛剛回家去時還說，要跟族裏頭同門好好說說，熱鬧熱鬧。”

辛繼榮瞇起雙眼，意識到這這是個坑。

打量陸讓的視線突然就轉移到小閨女的身上。

辛甜眼神飄了。

辛繼榮咬牙冷笑，“你倆可真行，忽悠著你姐拿考研的事情分神，是不是就打著先斬後奏的主意呢！”???

陸讓腰桿挺直，“叔，您以後就是我親爸。”

辛繼榮：“滾——”

辛甜豎起手指，“我冤枉，姐姐那事可不是和我們串通。”

當事人辛蜜突然進來，“爸，我有要緊的事情要說。”

也不等回應，直接說明來意，“我剛剛借生產隊的電話打去學校，打算在準備考研期間跟學校一項臨床病理研究。”

村裏頭兩年前就通了電線，分了安裝電話的名額。

辛蜜剛剛從村部回來。

辛繼榮暫時沒聽出頭緒來，“你不是學校保研？還準備什麽？”

倒是辛甜炸了，“孫花那病！姐姐你剛剛明明說……”

“我準備報考醫大的研究生，下半年備考的同時，參加學校的研究，我的老師已經同意，因為病毒未知，醫協將會派人來。”

臨床是最好積攢經驗的地方了。

辛甜張嘴，發不出聲。

別醫大也來人了。

她覺得姐姐太賊了，這讓她怎麽攔！

辛蜜：“我想要報考的研究生導師，也在這次隊伍裏。”

辛甜：“……”

辛甜左看看，右看看，決定死貧道不死道友。

她扯了扯爸爸的衣擺，“爸，姐姐要去研究的那病傳染，你快攔著她，我和陸讓訂婚的事情有媽媽看著呢，我們去找媽媽了。”

沒給辛繼榮反悔的時間，推著人就出門。

辛繼榮：“……”

糟心，就很糟心。

……

辛甜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把訂婚的事情宣布出去了。

還以小輩的姿態，拉著陸讓去族老家邀請了一眾。

辛繼榮問清楚辛蜜那事後，雖然有點擔心，還是尊重她的選擇，路是要自己走的。

他可不像自家老爹，是那阻攔子女前程的人。

直到從媳婦那知道小閨女的張揚，氣的差點老爹上身，想去給人揪回來鎖屋裏頭去。

能咋辦？

現在全村都知道他小女兒要定親，見面就恭喜呢。

也幸好，其他的事情家裏都不知道，說也只說兩人相配，連青梅竹馬這詞都拽出來了。

辛繼榮第一次覺得爹不好當，當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委屈巴巴地抱著媳婦訴苦。

“陸讓那小子太精了，這就哄得小閨女答應定親，以後指不定還能幹出什麽事來！”

“要不然我暗戳戳給這事搞黃吧，反正我閨女不愁嫁。”

“不行，到底對女孩子名聲不好，無緣無故退親背地肯定不少有人念叨小閨女。”

“死陸讓，第一眼在老牛棚那見到他我就知道這人猴精猴精的，你看你看。”

“小林你怎麽不說話。”

“……”

林雪柔想踹人。

你倒是給她開口說話的機會啊。

“那我給你出個主意。”林雪柔坐車回來，想睡了。

辛繼榮把人給擰過來，面對面眼睛亮晶晶地閃爍著期待。

林雪柔說：“辛蜜不是明天坐車回學校？你要是舍得，把甜甜一起塞上車，就說學校臨時任務，定親的事往後挪，挪到什麽時候看你，反正我們常年不在家，反正宗祠祭祖倆姑娘也不能去。”

“？”

辛繼榮註意力被轉移，“為什麽不能去？憑什麽不讓我閨女去。”

林雪柔：“族老托立本他媽帶的話，說是家裏女孩子一律不去，改上的族譜會由當爹的，也就是你來上。”

她聽著倒是和她上輩子的規矩有點像，因為女的不能傳家立業，就顯得沒那麽重要。

啪。

一巴掌拍在木床上，窩火到現在的那股子氣，終於有地方撒出來了。

“我閨女都去不了，那這宗祠修什麽修，明天咱們全家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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