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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斷了個幹凈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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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讓站在臺階上, 居高臨下地望著眼前抓狂的女人。

每次見面,這張臉不是神色猙獰,就是在橫眉立目瞪著你, 眼底永遠都是怒火, 怨恨。

聽,還在罵罵咧咧。

再看人, 上了年紀身體有些畏畏縮縮,面黃肌瘦的模樣再沒記憶中的圓潤高大。

陸讓嗤一聲, 伸手卸了下巴。

“啊唔!”

下巴無法閉合, 分泌的口水不由分說地從嘴角漏出。

公安傻眼, 震驚地抓住陸讓, “不能動手啊!她現在還是嫌疑人……”

陸讓:“她罵我。”

公安:“……”

氣氛緊張起來,看著劍拔弩張的雙方, 生怕再動上手,趕緊讓人把人帶進去。

陸讓站在原地沒動,打算等結果出來。

夜深了, 沒風吹散空氣中的餘熱, 顯得悶悶的,讓人呼吸都不痛快。

來來往往的腳步聲都匆匆忙忙,直到一道影子停在身旁, 遞過來一根煙。

陸讓擡頭,是陸長明。??G

他沒接, “我不抽煙。”

陸長明又往前兩分, “試試, 解壓。”

他剛知道情況那會, 靠得就是整包整包的煙扛過來。

陸讓拒絕, “不用, 筆錄做完了?”

陸長明輕嗯,坐在他旁邊的臺階上,自己點了煙,“人死撐著不承認,不過抓人的時候招待所有翻到沒用的針管和藥,就等和遺體的死亡原因對上。”

提到去世的人,陸長明沒什麽感覺,就算現在知道那是自己親爺爺,沒相處過也沒感情。

倒是同情陸讓,安慰一句,“節哀。”

陸讓沈默,逆光中有點看不清神色。

陸長明:“首都來消息,我養父母會請假專門來一趟,你有什麽想法?”

陸讓答非所問,“聽說陸耀光進市醫院做了收費員,能接觸到藥物嗎?”

陸長明:“不是他也得是他。”

正說著身後有人喊陸讓,說是屍檢報告出來了。

病人被註射了藥物,誘發心絞痛導致了心肌梗塞死亡,不是氣死的,針眼、傷痕都在屍表上體現出來,這才是火化的目的。

即便是土葬,入土不能再挖出來,也算達到目的。

這是報告檢查出來後,剛剛抓的那女人親口承認的。

公安同時也詢問,遺體打算怎麽下葬,陸讓選了火化。

公安一楞,表示了解,說是等案件疏理清楚就會通知他來領人。

陸讓:“我可以回去了嗎?”

公安:“可以,有什麽需要會再通知你。”

陸長明:“我也一道回去……”

公安:“你不行,你本身也是嫌疑犯,雖然將功補過攔截住要跑的罪魁禍首,但是具體的一些細節還沒補充完。”

好比如殺人動機,裏面那女人瘋到現在光嚎了,除了承認什麽有用的都沒說,

再說犯罪工具,如今大環境藥物稀缺,註射針劑可是嚴格把控的。

陸長明被念叨著,陸讓轉身就走了。

剛下臺階,遠遠的就瞧見外面街道上走來的人,即可加快腳步,借著黑暗牽上手。

陸讓眉頭微蹙。“這麽晚一個人過來太危險了,現在街上亂著呢。”

知青回城越來越方便了,以至於大批量人湧入城市,卻沒工作,外出總能看到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街頭亂逛。

辛甜晃著他胳膊,“我來接你回家呀,看。”

哢嚓一聲,黑暗中亮起一束光照著前路。

辛甜胳膊貼著陸讓,並肩往學校的方向走,“今天月亮細,雲還多,路上太黑了都不好走,所以我給你送燈呢。”

燈光熾亮穩定地開路,被光吸引的小蟲飛來飛去,各個都帶著飛蛾撲火的決絕往光上撞。

陸讓笑容溫柔下來,眼底倒映著光,牽著身邊人的手,軟軟的,一不留神就能從掌心滑出去,忍不住又抓緊幾分。

他溫聲說著結果。

爺爺是被害死的,動手的人是他前兒媳婦。

辛甜吃驚,“他們怎麽會來這邊?”

陸讓:“來要玉佩。”

辛甜:“?”

陸讓:“陸耀光要重新歸入族譜,陸景舜的婦人突然咬死必須拿出當初孩子身上的守護玉。”

辛甜:“……怪不得他家丟孩子,給小娃娃身上帶玉。”那不是招賊惦記。

當然,最可惡的還是動手的人。

辛甜不禁疑惑,“陸耀光身上有什麽魔力?養過他的媽都那麽喜歡他,還好陸夫人清醒。”

原配就不說了,那是實打實從嬰兒養大,十幾年的感情。

柳煙嫁過去,無縫認了娘才比較奇怪。

現在,認小三做媽的白眼狼兒子,找回身世後又打算換個人認媽,那原配還親自來幫忙要玉佩……

辛甜回神,“哎,不對呀,他們來這要什麽玉佩,爺爺手裏有什麽玉佩。”

腳步一停,胸前懸掛的東西打在胸口,彰顯自己的存在。

辛甜水汪汪的眼睛立馬瞪圓,抽出手順便將手電筒塞進陸讓手裏,垂手扒拉著衣服領口,把陸讓送的那半塊金鑲玉給拉出來。???

“!!!”

玉佩!

找爺爺要還是找陸讓要!

辛甜後悔去鵬城了,她走的這半個月到底都發生了什麽!

手中,半弧的玉佩金絲包邊,摸在手裏異常明顯,腦海中再回憶它的原型,已經有點記不住了,只記得是個圓的。

陸讓打著燈,驅趕著身邊嗡嗡的蚊蟲,見她猜到,主動開口說:“我回去告訴你。”

……

陸讓說,人是她離開後的第五天到的。

那天。

陸景賢聽說辛甜出去玩了。

他數落陸讓,“欺騙長輩這件事情還沒結果,她倒是心大,還有心情去玩,這樣的孫媳婦娶進門能幹什麽。”

陸讓削蘋果的手沒停,“謊是我撒的。”

陸景賢更氣,“你敢說她半點不知情!”

陸讓嗯出聲,“不知情,我一私生子去入贅人家,對外誰不得說我一聲高嫁。”

陸景賢皺巴巴的手拍在被子上,氣得三魂出了七竅。

臨床的大爺也忍不住勸,“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孫子說的不錯啊,這年頭外面肚皮生的誰願意嫁,何況還是個大學生,什麽樣好的找不到。”

陸景賢:“?”

他楞神,“不是,你不了解情況。”

大爺:“你們吵吵這幾天我早就聽明白了,不就是你孫子要入贅,你不樂意。”

陸景賢:“對,誰家好男兒去入贅啊,我孫子也是大學生呢。”

大爺:“可他不是好男兒啊,私生子,外頭搞破鞋生出來的,往前倒幾年被抓到那可都是要打倒的,對哦,你家這情況,咋沒被委員會的打?”

陸景賢:“……”

大爺:“再說了,你又不知單單只有這一個孫子,入贅就入贅了唄。”

陸景賢:“……感情不是你孫子。”

大爺:“你看你,咋還生氣了,再氣出個毛病。”

陸景賢一轉身,不理人了。

陸讓沖隔壁床大爺笑笑,正巧被看見,突然回神。

他又坐起來,“不對,他這麽知道我不止一個孫子?”

陸讓眼底閃過失望,低頭切著蘋果,“跟大爺嘮嗑提到過。”

大爺又來興致,“我說,你另外的孫子怎麽沒見過?整天就這個照顧你,該不會是你偏心吧,兒子兒媳婦也沒見到。”

話音落下,就聽到有人喊爸。

陸讓看到來人,皺起眉,大爺倒是好奇地問,“你是這家女兒還是兒媳?”

陸景賢看到前兒媳,直接打斷,“誰讓你們來的!”

前兒媳婦拎著罐頭,柔聲說:“陸讓寫信說你身體不行了,我帶您孫來,想著最後再見一面,我瞧著您老氣色挺好的。”

那意思,陸讓咒人。

陸景賢盯著陸讓。

陸讓:“爺爺,回信你不都看過。”

陸景賢想起什麽,臉色青白交接,沈聲沖著前兒媳,“滾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前兒媳面色僵硬,想到來的目的,保持著溫柔要玉佩。

先介紹了陸長明,話裏話外提了首都真假公子的事,讓陸景賢看在陸耀光喊了他十幾年爺爺的份上,把那玉佩給了。

隔壁大爺像是聽書一樣,忍不住喊了乖乖。

“老大哥你家這事一套一套的。”

陸景賢:“……”

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他拔掉針頭,砸過枕頭,怒喝著床邊的兩個人趕緊滾開。

鬧得護士來呵斥才停下。???

陸讓站起身,“爺爺需要休息。”

前兒媳睜眼都沒看一眼,就挎著包讓老爺子好好想想。

陸景賢好好想想,把陸長明留下,趕走了前兒媳和陸讓。

隔壁床老大爺:“你……腦子氣糊塗了吧。”

辛甜聽到這,也覺得老頭多少有點大病。

她坐在錄音室的小桌前,盯著桌上的玉佩看,腦子裏蹦出個想法。

“你爺爺……不會都知道吧。”

陸讓望著她清澈的那雙眼睛,點了點頭。

“知道,爺爺跟我要玉佩了,不是給陸耀光,是給陸長明。”

“!!!”

“爺爺說話的時候,應該不小心被那女人給聽見,聽陸長明說,她堅定的信著陸耀光是她的親兒子。”

“那還要玉佩。”辛甜忍不住嘀咕。

反正她錄音室內,隔音好。

“為母則強,肯定想著要給兒子最好的。”

辛甜換個思路想想,陸家那資源,確實讓人眼紅。

想著想著忽然興奮起來,“玉佩在你這,那是不是代表著……”

陸讓搖頭,“不一定,如今水已經攪渾了,誰知道誰是誰。”

“不是說玉佩能證明?”辛甜戳著問,“不過東西怎麽會給你的?”

想想當初換嬰兒,不是說出生就換了的?那這麽好的東西隨著嬰兒包一起拿著,柳煙那性格還不得私吞了。

陸讓提醒,“柳煙大小跟著戲班子,土改後情況不同,她那種身份帶這東西會招禍,說是,給我藏下來的傳家寶。”

他還一直當個寶。

“現在想想,第一天遇見你的時候這玉佩就裂開,沒準就是在給我提醒,假的真不了,就是有點惡心你了,被我正經當個禮物送。”

辛甜聽他喪氣話,趕忙把玉佩拿好,“那我不管,你送我的了,再說,改了。”

陸讓看著她笑,心情也跟著松快些,“爺爺說玉佩要了要給陸長明後,他來找我合作了。”

辛甜豎起耳朵認真聽。

陸讓說:“我和他都猜,當年換嬰兒的主意不是陸相出的,是他出的。”

辛甜胳膊上汗毛豎起,“為,為什麽呀。”

陸讓:“不知道。”

……

後來的事情陸讓沒細說了。

三言兩語總結下來,就是一直來獻殷勤沒得到回報,再偷聽到老爺子說這偏心的話,一怒之下選擇了最壞的打算。

隔日,辛甜知道了那前兒媳的部分供詞。

會選擇下手是意外,因為老爺子說,她仔仔細細疼了十好幾年的兒子,是柳煙的種。

她生下的被換去了陸景舜家享福,所以讓她回去幫助陸長明,繼續坐穩陸家繼承人的身份。

她說柳煙惡心了她這麽多年,最後還成功上位擠兌走她,可就因為老爺子的陰險心思,害得她疼了仇人兒子十多年,受不住,紮了針讓這老不死的賠她一輩子。

問為什麽收尾這麽幹凈?

因為來之前就計劃好的,老不死的不配合,就上硬手段。???

付醫生是一早就買通好的,是為了在老爺子面前買好,希望醫生配合。

到時候出事火葬場一燒,什麽都查不出來。

誰知道,意外那麽多。???

陸讓知道人死了跟個瘋子一樣餓自己好幾天,導致老不死的沒燒成。

付醫生老鼠膽子,想賺錢還到處害怕露了餡。

知道陸讓不行,想夥同付醫生自己來時,陸長明又成了叛徒。

老不死還說那是她兒子。

她沒這樣的兒子。

辛甜唏噓,再看陸讓眼神都變了。

如今真相大白,特別是其中換孩子那段,公安知道了自動補全。

陸耀光是小三柳煙的兒子。

陸長明是陸景賢給予厚望的大孫子。

那陸讓不就是陸家主家的孩子?

配合供詞,公安這麽猜,慢慢就流傳到有心關註的學校裏頭,不得不說,前段日子陸教授自爆陸讓是私生子,確實面上不好看。

如今一聽有反轉,礙於公安同志還沒有最後定論,學校裏卻已經悄悄流傳開。

陸讓不是私生子。

不是私生子。

不是。

是真公子。

京圈那個陸家的。

這讓一眾本就喜歡陸讓的老師教授們,都忍不住替他唏噓。

陸教授生病這些天都是陸讓在孝順,現在真想出來他才是罪魁禍首,那可是害了孩子一生。

我這個,鄰裏鄰居都特別關照陸讓,但是誰都沒提陸教授的入葬時間,只當公安那邊還要調查。

誰願意張口?

現在說不是逼著人家陸讓去領遺體,然後幫著操辦。

給仇人摔盆,惡心誰呢。

也有老一輩的念叨,不管為何,也算是陸教授帶在身邊好麽好生的養這麽大,還供上了大學啊。

這個苗頭一出來,辛甜就借著來找陸讓的機會,路過鄰居聊了聊天。

為她剛回來那天的出格描補,公開承認了在處對象,表示畢業就結婚,到時候爭取分配到一起。

有人問不回北京嗎?

辛甜抓住機會,仔仔細細跟大家科普了陸讓北京十六年的生活。

那是傷心地,回去疼。

老老少少的嘴巴一下子就堵住。

這下子家裏有年輕人湊合知道這事的,忍不住站出來伸張正義。

“能考上大學是陸讓自己的本事,照你們說好好的養大,那要是沒被抱著換掉,陸讓就是福窩裏長大的,虧大發了,現在鬧這麽亂,親爹娘願不願意認回去還是兩碼事呢。”

……

各人有個說。

眾說紛紜中,辛甜先是接到了方嬌嬌的電話。

她被首都的電影學院錄取,開學後也是一名大學生了。???

鵬城那邊鳳娟小嬸也樂呵呵的來報喜。

決定了要開服裝店,位置已經找好,讓家裏以後別費勁再買衣服,她送。

連帶著一直國內國外奔波的徐阿姨,回上海第一件事情就是聯系她。

說是國外治療取得了明顯的效果,如今已經轉成保守治療,堅持用藥一段時間就能徹底痊愈。

接二連三的好消息沖散了陰霾,辛甜的心情直接感染到陸讓,最明顯的改變,就是掛在臉上的笑容多起來。

這期間,公安那邊收尾了。

在陸讓的堅持下,跨省辦案,陸耀光再次被抓。

他身為一個醫院的收費員,擅自勾結藥劑師買賣藥物害人,兩人直接被開除。

陸耀光被抓之後才哭嚎著說出來,主意是陸相和柳煙合計的。

柳煙出主意,陸相去哄前妻動手。

公安當天在一處小四合院裏抓到夫妻兩個。

陸讓也是那時才知道,當初陸相被趕去打掃廁所,見陸長明時的那個窩棚他們是一天都沒住。

仔細調查下,陸相當初靠著兒子在委員會沒少挖錢,也不給前期,就一點點過柳煙的手,房屋沒買賣那會,就吃穿喝用,大頭說是給兒子攢起來。

後來委員後倒了,柳煙為了未來,拐著彎買了戶兩進的四合院,陸陸續續置辦齊了家具和三轉一響,兒子娶媳婦完全不用愁。

前妻知道這點,直接眼前一黑氣昏過去。???

昏迷前才從公安的轉告裏得知,陸相哄她來這,根本不是為了玉佩。

有沒有玉佩,在人證證明的情況下,陸景舜都會對陸長明起疙瘩,也會懷疑陸耀光才是親兒子。

保持這個度就好,讓陸家親子養子不管是哪個都照顧著。

柳煙是這麽設計的。

讓前妻來見陸景賢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徹底閉嘴。

柳煙說,知道全部真相的除了她,不是陸相,而是陸景賢。

當年出主意要換孩子的,也是陸景賢,不然她一個外室哪來的膽子。

為什麽?

柳煙不懷好意地說:“因為陸家一族,主家把持著全部資源,當年陸景賢是有機會升校長的,那可是京大的校長,就因為主家說要公平公正,被別人走關系搶了。”

“但凡沒關系就算了,明明陸家有關系,能做到!老不死的心裏頭就恨上了,設計那麽一出。”

“副一時,有時候就是一輩子,他覺得當初被舉報就直接下放,也有死對頭出力,所以走的時候才會帶走陸讓。”

“當年我不要臉,頂著破鞋的名頭到處招搖陸讓,真是為了讓陸相娶我?但凡有心的去看看,我次次出現的,都是陸家主家在的場,他陸景舜在的場。”

“我搞破鞋為什麽不會被抓,老不死的護著我啊。”

“拿我當工具用了半輩子,眼見我要日子要好了,他還活著幹嘛,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沒想到最後死在我手上吧,該。”

“都是報應。”

……

一字一句被串連成故事,聽得人心發寒。

聽陸長明說,陸景舜知道真相後,當場氣吐血了。

陸家直接出面施壓,罪行都判得極高。

前妻故意殺人,偷盜,惡意毀壞屍體數罪,剝奪政治權利,無期徒刑二十年。

陸耀光倒賣國有資產,輔助殺人,財產充公,剝奪政治權利,有期徒刑十年。

陸相、柳煙幫兇,財產充公,判農場勞改十年。付醫生等同。

陸長明知情不報,後將功補過,戴罪立功,看在還在上學的特殊情況,交納保證金可辦理取保候審。

辛甜聽了唏噓,“陸家這是要保陸長明?”

陸讓給她解釋過,取保候審只要期間保證隨傳隨到,沒有判決的情況下,是不會記錄在檔案上。

陸家為了這麽個人,也是費盡心思。

塵埃落定,七九屆的新生紛紛開始報道了。

與此同時教育局宣布,從今年開始,報考大學必須有高中畢業證。

前兩屆不少初中畢業、老三屆,還有工農兵生退學重考的,如今通通不行了。

老三屆再考,沒高中學歷都不認了。

今年考上的人,徹底狠狠松下一口氣,那些沒學歷的,再無奈也只能按部就班的一年年上。

這項規矩出來,連帶著學校跳級都考得嚴起來。

新生入校最是熱鬧。

辛甜今年依舊沒參加什麽迎新安排,她要幫陸讓收拾行李呢。

之前住的房子,是學校分配給陸教授的,如今這情況,自然沒辦法給陸讓一個學生住著,隨著學生增加,老師增加,家屬院已經開始不夠住了。

陸讓主動提出了搬去宿舍,馮敬業他們那宿舍裏,一直有他登記的床鋪,倒是不用再安排。

辛甜想的是,放假休息去她家。

陸讓沒同意,林雪柔也不同意。

陸讓說:“辛叔不在,我現在就住進去會影響你們的名聲。”

林雪柔說:“你們處對象我不管,住進家裏那情況就不一樣了,你們還沒訂婚。”???

辛甜只好蔫巴巴地哦了一聲。

轉頭幫陸讓去收拾行李時,就換了個話題。

她說:“我這次除去賺了大錢,等畢業之後我們的分配下來了,直接在附近買房子。”

陸讓:“這是我要去想的問題。”

算一算,兩年時間夠賺錢的。

辛甜也不爭,“那你要記得,這涼席要帶走嗎?還是我送的呢。”

陸讓:“帶。”

辛甜看尺寸,“宿舍的床沒辦法用吧。”

那陸讓也要帶,但凡是辛甜送的,都帶上了。

最後看到書桌上放著的天藍色禮盒,是辛甜從鵬城帶回來給他的禮物,仔仔細細的放進木箱子裏,衣服最上層防止壓住。

辛甜看過來,“你竟然還沒打開。”

陸讓說:“再等等。”

辛甜:“你是不是不喜歡!”

陸讓:“喜歡,你送的。”

辛甜臉熱了下,開心了。

提前歸校的方平安騎了輛三輪回來,今年暑假馮敬業難得放棄賺錢的機會,回老家了,齊正軍和方平安繼續在辦事處兼職,幹個開頭齊正軍被家裏人抓走了,聽說丟軍校裏頭鍛煉去了,留方平安一個人過了暑假。

人手不夠就沒回學校,前幾天回來才知道陸讓出了大事。

這會知道他要搬家,去借了食堂的三輪車來。

大件的木箱子,用三輪拉到辛家客房放著,剩下的日用品和衣服,陸讓背回宿舍裏。?S?

離家遠的人已經提前回來,看到陸讓還很好奇,有知道真相的背地悄悄說。

消息很大程度被壓在了家屬院,扼制了大範圍全校擴散。

只是總有那麽一點人,還是喜歡指指點點。

“就是他,聽說被養大的爺爺換了,親生的家裏條件可好了。”

“林教授看起來人很好啊。”

“陸讓好可憐呀,我們以後多幫幫他。”

語氣帶著點高高在上,為終於有機會能壓陸讓一頭而開心。

陸讓習慣了。

辛甜不願意聽。

女宿舍男生不好進,男宿舍女生沒那麽大規矩。

辛甜站在門口,就輕笑著看向那個可憐陸讓的同學,“你要幫陸讓啊?是在學習上還是在生活上?學習上你上學期成績多少?獎學金第幾名?要是生活上,你是願意貢獻布料讓陸讓做衣服,還是貢獻飯票讓他吃飽飯。”

笑瞇瞇說出來的話,讓那個同學面紅耳赤,吭吭哧哧半天沒回一句。

辛甜想,是個嘴上王者呀。

她收斂戰鬥氣息,“你真是個好同學。”

旁邊有人看熱鬧,橫插一句,“小辛你這麽護著陸讓,真像學校裏謠傳的那樣,你倆處對象了?”

辛甜扭頭糾正,“錯。”

男同學激動,“那是說你和陸讓沒成!”

辛甜說:“不是謠傳,我們不僅處對象了,暑假還訂……”婚了,現在是未婚夫妻。

陸讓沒讓他把這話說完,不好讓她為了自己一再不顧自己名聲。

他攔住辛甜,“非親非故,沒必要跟他們解釋,我收拾好了,平安還三輪應該也回來了,我們下去吧。”

辛甜笑瞇瞇,“好的呀,走。”

倒是出男生宿舍樓時,被陸讓的輔導員給攔住。

輔導員來,是轉達校方的意思,公安那邊結案通報了,想問問陸讓陸教授的遺體怎麽辦。

陸教授這上頭下頭,就剩個模糊關系的陸長明,偏偏學校沒聯系方式。

輔導員想著,陸讓要是不方便,知不知道陸長明的聯系電話。

說這話時,輔導員的臉色都緊張。

他因為是陸讓的輔導員,是知道真相的。

事情結果出來後,陸家選擇保了陸長明,卻沒管陸讓,換做他肯定氣死。

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他也不想讓陸讓煩,他多好多用功一學生啊。

辛甜提議,“人是學校教授,學校出面也順理成章吧。”

反正不要讓陸讓再忙活。

輔導員為難,“這……要是學校出面,事就壓不住了。”

如今對陸教授帶的班,統一說辭都是急病發作,剛好放假前林教授不是有段日子不對勁,那會多少傳出來點癌癥的謠言,接上順理成章。

辛甜鼓著臉頰,還想出主意時,陸讓順了下她的長發,同輔導員說:“我去聯系殯儀館的人,安排火化時間。”

輔導員張張嘴,第一反應是火化不好。

如今國人還將就個入土為安,就說最近城裏就因為一個女兒把老父親給火化了,被家裏長輩罵死了。

好在他忍住了。

連想到陸讓的情況,火化就火化吧。

輔導員:“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提。”

……

陸讓沒讓辛甜跟著一起去火葬場。

怕嚇到他。

辛甜也怕自己穿成個紙片人怕火,也就沒鬧著要去。

殯儀車上,放了冰都掩蓋不住屍體的臭味,滿打滿算,放有十好幾天了。

到了火葬場,人往爐子裏一塞,陸讓出來時看著煙囪竄上去的黑煙,猜著是不是陸景賢。

最後拿到骨灰,裝陶土燒的小罐子裏,蓋上,輕飄飄的沒有二斤重。

陸讓抱著小罐子,出來順著大路走了幾百米,就瞧見了條河,河水清澈透亮,仔細看還能瞧見擺尾經過的魚。

順著河堤臺階下去,打開蓋子把骨灰灑了出去。

落在河面上,被水波推著很快就消失不見,連帶著陶罐最後掉入水中,也逐漸沈沒,了無蹤影。

……

開學了,七八屆也跟著升了大二,成學長學姐。

時不時路過軍訓操場,想去去年被虐的日子,哈哈大笑兩聲。

齊正軍晚了兩天報道,同時帶回來一個消息。

陸家出面正名,之前都是陸耀光設計,其實沒什麽真假公子,陸長明就是他的兒子。

辛甜攥緊小拳頭砸桌上。???

齊正軍實話實說,“陸讓父母緣真薄。”

辛甜瞪他,“迷信,封建,舊思想。”

隔一會還是不甘心,陸讓不要歸陸讓不要,他們憑什麽這麽糟踐人!

辛甜又拽住齊正軍問,“陸家怎麽想的,這麽反覆有人信?”

齊正軍說:“信不信不重要啊,要看陸家認不認,陸家認,別人就信。”

辛甜聽得牙疼,下課後直接去找陸讓了。

不用回家,陸讓倒是更方便約午餐,辛甜現在都和他一起吃。

這讓學校上下都知道,倆人真的在處對象,一時之間無數人惋惜痛哭,沒機會了。

走在路上,陸讓就發現對他投來殺意的眼神多起來。

他同辛甜並肩,笑容燦爛。

這笑容一直維持到學校門口,看到花壇旁站著的女人時,立馬收斂起來,拉著辛甜無視對方。

“對面街開了家面店,去嘗嘗?”

“好吃嗎?都賣什麽面。”

“有拌面,湯面,面條都是手工做出來的。”

“那我們快去!”

辛甜要加快速度時,面前的路被人擋住,穿著對襟短袖的女人,頭發一絲不茍的盤在腦後,捏著個手包,腫成核桃似的一雙眼睛盯著陸讓看。

“孩子……”

辛甜皺眉,“阿姨,你有事嗎?如果遇到什麽困難需要幫助,前面一百米就是學校門衛室,去那可以尋求幫助,我們還有事,再見。”

推著陸讓,不再給人機會就走了,嘻嘻哈哈說著手搟面做得好,以後肯定不好搶位置,趁著開始多吃幾頓。

陸讓由著她,“以後要是沒位置,我們自帶小板凳,坐馬路牙上吃。”

辛甜:“噫~好像也行哦,快走快走。”

陸夫人張著嘴要喊人,看著那一雙背影離開,頭都不回,眼淚啪嗒啪嗒又掉下來。

陸讓認識她的,現在卻裝不認識。

這個認知讓她心堵得難受,嗚咽著找到郵局去打了通電話回家。

她小聲哭泣,“孩子肯定是怨我們的,你要是見到人,肯定一眼就能認出來,這才是我們的孩子。”

“你沒見到他都瘦成什麽樣了,中午飯幹巴巴的去吃一碗面都開心到不信。”

“景舜,我們把孩子接回家好不好,他之前和長明能在陸景賢的事情上合作,可見兄弟的關系沒你想的那麽差勁,完全可以和平共處。”

“我一點不在乎別人怎麽說,我要我兒子!”

電話被惡狠狠的掛斷,老板皺起眉頭吼了聲摔壞要賠錢,陸夫人這才斂神道歉,多付了電話費。

轉頭,去到學校找校領導。

……

辛甜和陸讓誰都沒提突然冒出來的女人。

新開學,廣播室又增加了人手,辛甜忙了兩天。

陸讓在這個時候,被校領導喊了過去,說有好人憐惜他,決定資助他大學期間的全部學費和生活費。

陸讓直言拒絕,“我能養活自己。”

校領導勸道,“林教授的賠償你一分錢沒拿全部捐了出去,大學畢業還有兩年,就算是大四實習工資也很少,你現在應該是學習的年紀,不要因為俗物影響了往後的前途。”

陸讓說:“不影響的,我入贅,愛人家願意養我。”

校領導:“???”???

陸讓扯虎皮的事,放學找到廣播室跟辛甜說了聲,辛甜嘿嘿笑,“現在板上定釘了呀!”

陸讓被說得有點緊張,“難不成你還有其他想法?”

辛甜想想,還真有,“陸讓,我們好久沒合作了。”

陸讓看她,等著她說後續。

辛甜想,“想重新刻錄一版磁帶,之前是借美食說生產隊日常,現在借著學習說說校園日常吧,以後老了聽聽,多好啊。”

因為他爺爺的事,原本英文老師那的翻譯工作也被辭了。

算起來,陸讓現在除了偶爾去電影廠幫忙翻譯,完全沒進賬。

他要是真願意跟接受爸媽出資就好了,凈騙人。

賺錢的路子沒了,只好重操舊業。

“廣播室如今人手足夠,中午的時間要被利用起來,我打算就利用這個空擋,校園炒熱後,再賣給廣播臺。”

如今的電視臺裏,廣播頻道逐漸增多,除去固定的國家民生,也開始了許多有趣的新鮮節目。

辛甜說:“照樣我動筆,你疊音,不行,你先叫兩聲我聽聽。”別因為之前的事弄壞嗓子。

剛剛找到廣播室外的陸夫人皺起眉頭,透過虛掩的門看進去,發現是那天中午見的女孩。

太不自愛了。

她收斂表情敲了敲門,沖陸讓溫柔地說:“我們能談談嗎?”

陸讓掃一眼,回答辛甜,“早好了,等回去你想聽什麽?我配合你。”

陸夫人被陸讓的態度冷到,可聽這話忍不住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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