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吵的根本原因, 是付賬。

外國人給的不是人民幣，是他本國的貨幣，老板不認識, 拉著不讓人走。

辛甜搞明白, 使用了她相對比較匱乏的日用單詞。

好在，錢她是跟姐姐學的第一個單詞。

外國人恍然, 一臉為難，又是比劃又是指著前方酒店, 說了一通。

辛甜聽力還不錯, 源於姐姐純正的口語。

弄清楚後, 知道對方身上沒帶錢, 是想讓人跟著去酒店拿，她轉告了老板。

這種事情老板不是第一次遇見, 倒是松口氣跟著去了。

辛甜日行一善，功德圓滿，轉身就看陸讓一直盯著她。

“幹嘛這麽看我？”

“總覺得, 辛叔付我的翻譯費虧了。”

“那不一樣。”辛甜聽了心裏還是開心, “我就學了皮毛，蹭課蹭課。”

“英語課蹭不蹭？”

“！”

辛甜聽懂他的意思，“你家老師能同意？”

陸讓的英語課同姐姐在學校裏上的大課不同, 他是私教。

“我同意就好。”

辛甜想通，皺起眉頭有些為難, “你怎麽那麽喜歡當老師呀。”

“不是喜歡當老師。”陸讓無聲反駁, “只是喜歡教你。”

“那我豈不是占便宜了, 陸老師, 回去要不要送你拜師禮呀順便敬茶。”辛甜沒懂, 打趣時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狐貍, 明顯沒正經把人當老師。

陸讓沈思片刻，“敬茶要教補課費。”

“那還是算了，我們這屬於互幫互助！你叫我英語，我教你……攢錢？”

辛甜想到自己去年想當小老師，都沒人相信呢，如今這麽可能讓陸讓先開這個單，不行不行。

“不對，不能叫攢錢，按照銀行術語來說，是理財。”

陸讓止不住樂，笑得辛甜有些待不住，“你笑什麽！”

“你們倆站在那傻樂什麽呢，車來了，事情還沒解決嗎？”辛繼榮站在路邊招呼兩人。

“來了來了。”辛甜回答後，扭頭反悔，“過了這村店跑啦。”人丟下陸讓上車去了，她坐的副駕駛，喜歡看前頭景色變幻。

到處都能瞧見建設的影子，同樣也熱鬧非凡。

辛甜更詫異，這個天街上竟然有穿吊帶出門的姑娘，很多人臉上扮著妝，打扮時髦又洋氣，不像是寧蘇兩市，走在街道上看見最多的還是灰藍白黑那種樸素又單調的顏色更多。

一路伴隨這驚呼去到店裏。

風娟姐就在，看見辛甜下車，上下打量，“我眼光還不錯，這麽看少了幾分學生氣。”

辛甜驚訝，“我的衣服是風娟姐挑的？”

“恩，知道你們來，肯定沒帶單衣。”她第一天來就鬧了笑話，盡管喪輝提前提醒過，她卻還是沒怎麽信，畢竟寒冬二月，建江縣位置已經屬於南方，最終吃了個教訓。

鳳娟上前拉著辛甜，看了圈，“輝哥說你要跟你爸爸去博覽會，專門讓我給你挑身成熟的衣服。”

辛甜明了，怪不得是身黑色，只是……“輝哥是喪叔嗎？”

二虎後頭過來，“這邊的人都叫到輝哥，咱們還是跟著叫喪叔。”輩在那呢。

辛甜點點頭，“風娟姐……”說罷頓住，“我是該叫嬸了是不是，把人叫老了。”

“那就隨你開心叫，咱們自己人沒那麽多規矩，怎麽開心怎麽來。”喪輝說話聲夾雜著笑意傳來。

一扭頭，看他手裏拎著一把掛牌。

“趕巧，出入證，今天是來不及了，五點半就閉場，明兒一早去，博覽會繼續。”

辛繼榮接過來三個，喪輝瞧見陸讓也訝異，只是情緒在眼底一閃而過。

辛繼榮說：“知道了，小閨女，你跟你小嬸去逛逛，你喪叔說著附近有服裝批發，你眼神好帶幾件回去給你媽和你姐。”

變相的定了對鳳娟的稱呼。

辛甜點點頭，跟著改口，“小嬸，那我接下來跟你混了。”

鳳娟抿著笑，“我就比你早來兩三天，那你們說話，我們過去了。”後面是跟喪輝說的。

陸讓開口，“我跟著去幫忙拎東西吧。”

明顯留下的人要說正事，他一個外人不好繼續聽。

辛繼榮看了眼，喪輝那也趕了二虎跟著去，“鵬城現在也亂，跟著放心點。”

二虎自然沒異議，他就愛這種招待的活，能吃能喝能拿。

“走走走，咱們開車去。”

鳳娟嫌棄，“就十來分鐘的路，我們自己走過去，你開車過去還要找位置停。”

“那我自己停好車再進去找你們。”

辛甜聽安排，乖乖跟爸爸告別後，奔著批發市場去，期間路過的幾條街，瞧見了好多擺地攤的人，大聲吆喝著各種東西，明目張膽。

辛甜好奇，“鳳……小嬸，他們不怕城管抓嗎？”

“鵬城現在規劃了特區，這些都是叫過攤費的正經營生，沒人趕，要是有人搗亂還會來人保護，你喪叔最開始來特區，也是從擺攤開始，看，就前頭那塊，聽二虎說，為了跟人搶好位置，還打過一架，那會還是三無地帶。”

辛甜驚喜，這瞅瞅，那看看。

百貨大樓常常斷貨的玻璃瓦整包整包堆著，還有各種帽子，包包，小飾品，往前走，甚至看到攤位上擺著收音機，單放機和各種磁帶。

她甚至看到了電機廠生產的那款收錄雙功能的錄音機。

腳步停下，蹲在攤子面前問那貨多少錢。

攤主瞧他們穿的不算差，豎起兩根手指頭，“二百塊，全新貨，款雖然不是最新的，但是雙功能。”

二百？

辛甜問，“那最新的是哪種？”

“三洋的，或者熊貓，索尼，不過那個沒現貨，要等，像收錄機這種東西愛惜一點能用好長一段時間，要買的話性價比還是這款好。”

“性價比？”辛甜琢磨著新詞。

“就是價錢跟貨的質量，沒報要多話大幾十上百買那一點功能，我這是為你著想，著實沒必要。”

辛甜差點就信了。

但凡攤上有，攤主的話肯定又變了，欺負她沒買過東西呢。

“算了，太貴了。”

辛甜起身，繼續朝前走，發現除了成品，還有人在賣材料，什麽都有。

直到拐彎，瞧見一大片棚區，人頭攢動。

“哇，好多人。”

“有一部分是來批發的，還一部分是來打樣的，都說羊城服裝最新，其實鵬城才是樣式流行風標，大多都是港城那邊傳來的，來這尋了樣式帶回去找工廠加工，再往其他地方批發。”

辛甜一眼掃過去，花花綠綠看不過來。

她意識到，“批發了能賣？好多地方還在抓投機倒把呢。”

“錢是英雄膽。”鳳娟點到即止，拉著她去看新衣服。

如今還沒進入二月中，攤位上已經全部都是夏季款的短褲長裙，外套風衣什麽都成了降價處理品。

辛甜看中了一身風衣，長寬束腰，淺褐色的錦棉料，就是錦綸絲和風衣紗交織而成，摸著光滑，想起去年初秋在百貨大樓看到一件，定價要一百多，那邊小嬸問了價，說批發價二十五。

“？”

辛甜第一次看到服裝出入的差價，有些吃驚，還有點心動。

搞什麽補習賺錢，賣衣服多快。

可是地區抓得緊呀，且現在幾十塊一件的衣服，趕上工廠工人一個月的工資，真舍得買？

她就動心了那麽一下，冒出的念頭就縮了回來，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給趕走，認真挑選起來衣服來。

除了媽媽和姐姐，爸爸的她也沒忘記，哥哥私服穿得少，就選了兩身隨性的，倒是給七月補了不少，想到七月，哥哥電話裏說玉奶奶在他出差時就住在家裏，又給玉奶奶比劃了兩身，有了奶奶的爺爺也不能忘記。

辛甜購物欲一下子上來，又想到了年關出國辦事的徐阿姨，心意嘛。

鳳娟看著她越拿越多，吞了吞口水想攔，“是不是太多了？”

辛甜回頭一看，陸讓胳膊上拎的麻袋都裝滿大半，看起來都像是批發的。

實在是夏衣單薄，便宜呀。

“好吧，不買衣服了。”

只是買了衣服要搭配吧，細腰帶，遮陽帽、配整身的小皮包，都好看！

看著四四方方立在那的背包、手包，辛甜不好嫌棄跟了她幾個月的小布包，只是看著舍不下手。

想了想，她讓陸讓掩護，借著他庇護的小角落來低頭數了數身上還剩下的錢。

因為她不是批發，很多新款夏衣大多一兩塊錢一件，裙子貴一點，七八塊，幾個人的衣服七七八八花了她小兩百，加上一些小配飾，零零散散幾十塊錢。

錢是她自己攢的，原先預計是在博覽會上看到需要的電器，自己給家裏填一份。

平時的零花錢，加上年關紅包的大頭，如今包包裏還剩下一百一十六塊，包包價格是連衣裙的翻倍，算完錢夠，辛甜喜歡，就還是買了三只。

小只的斜挎包，中只的單肩包，大只的手拎包，又出去小六十塊錢。

她決定和媽媽姐姐一人一只，到時候換著來。

留下最後五十塊錢，辛甜收手了，最後像是發現陸讓拎包辛苦，經過運動服時，給他挑了個身球衣，選了個三十二號。

她記得去年籃球世錦賽上，陸讓看報紙時說得最多的就是馬龍。

等瞧見還有女籃的，剛剛還說不買的辛甜挑了個八號。

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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