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辛蜜為分妹妹的心, 催著她去看徐阿姨。

辛甜奇怪，“姐姐，徐阿姨被向叔叔帶回上海看病了呀。”

如果不是為了她, 基本是受刺激的當天晚上就會回去上海, 小地方醫療情況確實沒辦法比較。

辛蜜又攛掇，“那我們去找方嬌嬌, 我記得你們要摘梨花做醬的。”

辛甜回答，“可是花已經摘過來, 看樹的嬢嬢說不能摘太多, 不然秋天結不了果。”

她覺得姐姐奇奇怪怪, “再說方嬌嬌周末大部分時間都在練舞, 我周末找她都要提前約時間的，而且, 姐姐你今天不去輪滑場嗎？”

這周姐姐還沒去過吧。

辛蜜怎麽說，她跟妹妹搶過一次，不好意思再搶一次吧。

妹妹脾氣再好, 總歸心裏會不舒服的。

見妹妹提到輪滑場, 她順勢而為，“那你陪我。”

辛甜晃了晃手中東西，“我要回生產隊交資料, 姐姐我明天陪你去。”

辛蜜掃一眼，她之前遞交過, 就是工農兵大學生審核的基本材料, 只是怎麽還有她的名字？

“怎麽是我？”

辛蜜抽過來, 看到上面的名字楞住。

辛甜理所當然, “對啊, 我的在這, 反正是碰運氣，試試看嘛。”

辛蜜有那麽一瞬間心軟，想著要不然成全妹妹，好在很快就清醒過來。

這事管一輩子，再堅持兩個月就好。

步入六月，北京開會召集各地教授老師後，高考確定的消息就會慢慢傳出來，十月就會公布。

辛蜜露出笑容，“我陪你一起去，然後你明天再陪我去輪滑場。”

辛甜覺得這個可行，伸手拉過書包。

辛蜜幫忙，“我來裝，你去看看家裏有沒有什麽需要帶回去的。”

南方天暖和的早，開春之後辛蜜就斷了供給國營飯店的蔬菜，只針對水果，以至於家裏每天也會被她塞許多。

偶爾回生產隊，總能拎一兩兜回去分給別人，都是供銷社少見的，稀奇。

趁著妹妹去收拾，辛蜜換掉了資料，尋了類似的模板裝進書包裏才出房間。

廚房裏，辛甜再出來手裏也拎著不少東西。

熟門熟路地去租了輛騾車，馬蹄噠噠噠地就往生產隊去。

到了生產隊，辛甜去送東西，辛蜜則去交資料，得知妹妹沒跟來，她在生產隊門前晃悠一圈就走了。

二虎聽大隊小孩說辛甜姐妹倆回來，就猜到是為名額來的。

剛到隊部，瞧見辛蜜還沒進去就掉頭離開，撓了撓腦袋。

……

辛甜回來除了交資料，還要上山。

家裏藥膏去年入秋就用完啦，如今山上第一茬草藥必定長出來，要再做些。

路上遇見毛叔，辛甜笑著打完招呼還提了爸爸的身體情況。

“去年藥膏大部分都被我送人用，爸爸就很腰傷覆發呢，毛叔你這藥效果可好了。”

毛叔自己都詫異，辛繼榮那折騰性子，老了開始愛護腰了？

對孩子當然不能提，“好了就行，我去年又搓了些藥丸子，你什麽時候走，帶些回家備著。”

辛甜提了要上山，毛叔擺手，“你趕著回去哪那麽多時間弄，我家裏有做好的，你空罐頭給我，我換給你。”

“那多不好意思。”辛甜有點害羞。

“不好意思，下次再帶水果多分我點，說起來以前也不愛吃這些，就覺得甜甜送的果子最水靈。”

“這個沒問題！”???

辛甜答應了，跟毛叔換了藥膏，趁還有時間，還是上山割了些需要的草藥給毛叔，省他一些功夫。

中午蹭了生產隊大食堂一頓飯，渡過中午的日頭，姐妹兩個才打算回家。???

姐姐還在午睡。

辛甜提前套上騾車，再扭頭瞧見二虎湊過來。

“甜甜，你資料怎麽還沒交？”

“啊？”

辛甜想說，姐姐不是交了，她吃飯的時候有問過。

二虎一看不對勁，“大隊長那正在確定最後的名額，沒你，還有……”

他猶豫了一下，又把上午看見的事情說出來。

辛蜜可是有黑歷史的人。

“她是不是知道自己選不上，所以就故意沒報名，想讓你也選不上？”

辛甜從來沒想過這個可能。

“不可能的。”

“怎麽不可能，我覺得就很可能，不然為什麽生產隊沒你資料，不行，你現在快去補一份，還來得及。”

辛蜜走出房間，就聽到這麽一句。

她算是煩死二虎了。

“你一個大男人怎麽老在背後碎嘴。”

二虎嚇一跳，回神後覺得自己占理又硬氣起來，當面質問，“你敢說你遞交了資料？”

辛蜜忽然又覺得，到六月太久了，中間充滿好多不確定的因素，瞞什麽瞞，到時候再讓妹妹離了心。

“沒有，我故意沒交。”

“甜甜你看，她都承認了！”

辛甜沒想到姐姐會承認，一臉覆雜還帶著好奇，“為什麽呀？”

二虎倒是十分激動，“還能是為什麽！即使嫉妒你不想你過的好，以前在家她不就沒少欺負你。”

辛蜜從騾車上抽了一把幹草，擡手塞二虎嘴巴裏。

“就你張嘴會說話是不是，要你替我解釋，閃開，別擋著我們回家。”

她推開二虎，回頭沖妹妹伸手，“我路上跟你說原因。”

二虎呸呸呸地從嘴巴裏往外掏幹草，“別聽……呸，別聽她的！”

辛甜看了看二虎，又看了看姐姐，最終自己爬上了車。

辛蜜難受，氣不過回頭又踩了二虎一腳，無視他的嚎叫，才駕著車離開。

……

來時氣氛多好，回去就有多糟糕。

辛蜜不想耽誤溝通時間，也不給妹妹胡思亂想的機會。

“我不想你去當工農兵大學生。”

辛甜還是那句為什麽。

“原因，過年的時候我說過，不過最主要的，是今年會恢覆高考，我想和你一起考大學。”

提到高考，辛甜想到去年在知青點時，趙知青也提過。

“真的會恢覆嗎？以前也有人說過，可最後都不了了之。”

“一定能。”辛蜜十分肯定，“拿距離我們最近的變化說，你沒發現建方縣去年平反了不少冤假錯案，都有個共同點。”

辛甜自從陸爺爺平反後，就沒再關註過這方面。

如今細想，別的不說，學校裏……

辛甜腦海裏閃過一道靈光，“大多都是老師、教授。”

陸爺爺甚至還得到了重用，拿到了進修名額，連帶陸讓也能一起學習。

之前覺得是公交車事件的獎勵，可現在想想，建方縣一個小縣城，如何能聯系上別的學校替他們獎勵。

曾經被忽略的許多事情一下子冒出來。

辛甜眼睛裏突然迸發出光芒，“真的會恢覆高考！”

她突然有點理解去年知青點的那麽多人，為什麽那麽興奮。

只有切身關系到自己，才能明白那是怎麽樣一種感覺。

辛蜜停下騾車，側身看向妹妹，“會，你如果不信我，可以去問問徐阿姨，喬振革家裏關系挺深，你找他打聽也能知道一二。”

“我這次說的都是真的，如果你還想去爭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我送你回生產隊交材料。”

辛甜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如果真的恢覆考大學，她猜測工農兵生可能就要被淘汰，有點能理解姐姐為什麽偷偷攔著。

時代就是這樣，就像十年前教書先生受人尊敬，十年中卻被點著鼻子罵臭老九。

辛甜回過神，“姐姐，我想考大學，憑自己本事考。”

而不是，靠著審核人大筆一揮，決定你合不合格。

辛蜜悄悄松下一口氣，“那……那給你一周生我故意攔資料的氣，再多就不行了。”

畢竟和妹妹同吃同住，一周已經是她極限，沒妹妹笑臉那日子多難過。

辛甜卻搖頭，“一周可不行。”

辛蜜委屈地扁起嘴巴，淚眼汪汪。

辛甜不自在的別開頭不去看，“怎麽我也要氣一晚上的。”

辛蜜：“！”

辛甜：“你也不準告訴爸爸媽媽。”

辛蜜：“肯定不告訴他們！”

說出來她怕是會被碎屍萬段。???

然而……辛蜜一到家，就面臨著三堂會審。J??

爸媽都在，旁邊站著得意洋洋的方嬌嬌和助紂為虐的喬振革，該忙的時間，人全齊了。

辛甜跨進門，看到這一幕都有點楞神。

“爸爸媽媽，你們今天回來這麽早嗎？”

方嬌嬌上前挽著辛甜的胳膊把人往屋裏拽，“辛叔，我幫你看著她，保證不讓她出來搗亂。”

辛繼榮板著臉，“好。”

辛甜一回頭，喬振革高大的身軀把她視線擋完了。

“怎麽回事呀。”

方嬌嬌理直氣壯道，“就說你是個笨蛋！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J??

而院子裏，辛蜜隱約意識到什麽時，辛繼榮一巴掌就拍在桌子上，聲響震天。

辛繼榮雙手背後，藏起顫抖的手，怒氣騰騰地詢問辛蜜。???

“你妹學校那大學生的名額，是你給弄沒的！”

辛蜜看了眼屋裏，透過窗戶正對上方嬌嬌得意的眼神。

麻了。

妹妹身邊怎麽全是一群告狀精。

辛蜜深呼吸，點頭承認，“是我，不過就算不是我，那名額也不會落在妹妹身上，爸你一沒送禮，二沒走關系，人家憑什麽把名額給你。”

“你還有理了！”

辛蜜深知這個時候不能頂嘴。

看在林雪柔眼裏，就是辛蜜無言以對。

沒想到辛蜜到了還是藏了顆算計小女兒的心。

她擡頭看向辛繼榮，“她心眼這麽多，別再讓她跟甜甜睡了，挪立燁那屋去吧。”

辛蜜如被雷擊，“不行！”

這是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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