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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那我平日在哪兒上課?”

“書房已經給你收拾好了。”鄂弼這時候突然插話,“你喜歡什麽書本盡管告訴阿瑪,阿瑪讓人幫你買回來。”

敏寧跟瓜爾佳氏對視了一眼,低下頭抿著嘴笑了出來。這樣別扭的表達自己感情的阿瑪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鄂弼握著拳頭放在唇邊咳嗽了一聲,才道:“我的書房裏有從前讀書時留下的書本,上頭還有我親手做的筆記,我讓人先給你搬過去。跟著黃師傅讀書之前先把我給你的書本都看一遍。”頓了一下,又道,“這兩個月先由我叫你習字。”

這個消息倒是叫敏寧有些吃驚了。從前都是瓜爾佳氏叫她《千字文》的,得空的時候她就拿著鄂福寧從前的書本看著,這回自己阿瑪開口說要叫她寫字還真是奇事。不過既然鄂弼說出口了,敏寧自然是高興地答應了。

瓜爾佳氏便叫阿賚嬤嬤把明敏寧帶下去,囑咐身邊伺候的人別叫自己女兒冷著,敏寧便知道這又是“大人有話要說,小孩子出去玩耍”的狀況,撇了撇嘴便走了出去。簾子撂下來的一瞬間,敏寧還是敏銳地捕抓到了瓜爾佳氏說的半句話:“……族長的位置是怎麽處置?”

歪了歪腦袋,回到自己的屋子,敏寧見陪著自己去瓜爾佳氏那兒的阿賚嬤嬤跟林嬤嬤都走出去了,才問烏雅嬤嬤道:“咱們家家大業大的,嬤嬤可以跟我說說跟咱們府親近的同族親戚都有誰嗎?”

烏雅嬤嬤看了看四周,見沒人發現才道:“格格問這個做什麽?”

“我好奇呀!”敏寧直接又直白。

“咱們這一支西林覺羅家算上太老爺攏共六房。”烏雅嬤嬤摟著敏寧給她剖析西林覺羅家各支,“太老爺上頭有幾位兄長,最年長的那位在聖祖年間就病逝了,只留下一個遺腹子,便是鄂昌鄂大爺。因著鄂大爺當時年幼,所以族長之位便傳給了太老爺的二哥。後來漸漸地太老爺的幾位兄長接連病故,又因著長子嫡孫尚未成年,所以太老爺便接管了族長之位。倒是如今鄂大爺已經貴為陜甘提督,所以太老爺便想著把族長之位還給他。”

……好覆雜的關系。敏寧在腦海裏翻來覆去想了好久才理順自己家的族譜,按理說鄂昌就是她的堂伯父,因為是長子嫡孫,所以他瑪法就想把族長的位置還給鄂昌。但是今天聽著她額娘的意思,倒是覺得還給他不怎麽好?又問:“我倒是從未見過這個堂伯父。”

“鄂大爺外放,自然是見不到的。”烏雅嬤嬤笑著道,“不過格格屋子裏那個妝奩盒,是鄂大爺在甘肅親自尋了上好的胡桃木打造,在格格生辰那時候送來的。”

大有來頭的好東西呀!敏寧視線轉移到妝奩盒上,原來自己家的親戚這麽厲害,不過這鄂昌的名字還想挺耳熟的。

睡到半夜敏寧才猛然回想起來,鄂昌不就是乾隆二十年文字獄其中一個被抄家賜自盡的倒黴鬼麽?!原來他是自家親戚!

作者有話要說: 鄂昌,就是清代有名女詩人顧太清的爺爺

☆、005

005章 鄂老爹授課

第二天就是鄂弼的休沐日,敏寧打著哈欠叫人給她梳好頭,啃了幾塊點心墊墊肚子,便帶著人往鄂弼的書房走去。鄂弼攏共有三個書房,其中已經已經辟來給了鄂福寧;第二個是辦公所用,靠著角門方便旗下門人往來;再有一個名為“書香堂”,是專門來讀書之用,今天教學的地方便是在書香堂了。

說實在的,從前跟鄂弼見面的時候都是一大堆婆子嬤嬤跟丫鬟圍著,來來去去也說不上幾句話;鄂弼又是忙得很,身為刑部侍郎,天子腳下這個四九城裏,大的案子不多小的案子卻多如牛毛。尤其是悼敏皇子病逝後皇帝心情反覆,鄂弼更是打醒十二分精神做人,生怕自己審理的案子出了什麽差錯,就跟內務府總管一樣被削成白身。

到了書香堂門口,敏寧再次低頭檢閱了一遍,見自己身上的穿著沒有半點起皺後才敲響了門,得了允許之後才推門進去。這個書房沒有隔間,一開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黑漆木的桌子和與之配套的椅子,桌案上頭的筆架、筆洗、宣紙還有硯臺硯盒一應俱全。桌子後面是兩個白楊木做的書架,上面已經擺滿了各種訂制本。按著敏寧的身高,暫且還看不出書名。除此之外,書架最上端還放了兩個琺瑯釉瓶。

因著冬日還未走遠,屋子裏還燒著火旺的炭盆,地上鋪著厚厚的羊毛毯子,踩上去是半點聲音都沒有。敏寧還註意到了,自己右手邊的小桌子上還放了兩碟糕點,是她最愛吃的玫瑰蓮蓉糕。

鄂弼穿著一身松青色的便服,見到敏寧走進來便招手讓她過來,十分自然地也不等敏寧行禮就直接將她抱起來放到自己大腿上。這樣自然不突兀的姿態叫敏寧好生吃驚。她這個阿瑪,當真適應得快,明明昨天有些別扭,一晚上就立刻轉換得這樣自然,果然是深藏不露!

西林覺羅家家教甚嚴,鄂爾泰這一支尤為嚴厲。鄂爾泰六子,沒有一個不是在鄂爾泰嚴格地教導下成才的。只是對於敏寧這個這一輩裏唯二的姑娘,哪有人舍得叫她按照自己從前的學習方法學習呢?鄂弼見自己女兒似乎被自己這個動作嚇到了,咳嗽了兩聲才道:“聽你額娘說你已經學會了《千字文》,《論語》也會幾段了。”

敏寧連忙收回心神,道:“是。”左右她阿瑪大腿這塊地兒坐著也舒坦,她阿瑪都不尷尬,她糾結個啥呢。“哥哥在官學回來的時候也有教過女兒。”雖然是無心插柳的教學,不過敏寧倒是記得清清楚楚。

“如此,你先給我背背學了那幾段吧……”鄂弼抽出手邊那堆書裏的其中一本,一字一句地核對著敏寧的背誦。

緩了口氣就著鄂弼的手喝了一口茶,敏寧擡頭看了看鄂弼滿意地捋著胡須,自己也是志得意滿地搖晃了一下腦袋。當年高中填鴨式教學方式果真適合這個時代,再蠢的人背個幾十遍自然什麽都記住了。敏寧眼睛掃視了一下,對那本壓在一堆教學書下的《游學雜記》倒是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鄂弼自然也看到了自己女兒的眼神,挑了挑眉後道:“既然這幾段你都會背了,那麽後面這兩頁的自然也難不倒你。如果你能在三天後背誦出來並講解出其中的意思,這本《游學雜記》阿瑪就給你念一遍。”女兒這樣小,給她只怕她也看不懂。

敏寧嘟著小嘴,道:“要是女兒背出來了,阿瑪就把這本書送與我吧。我如今年紀小不大懂而已,將來也一定可以熟讀的。”這個時代的女孩子怕是很難出游了,讀一下別人的游記解解饞也好啊!

“也好。”看著女兒機靈古怪的小模樣,鄂弼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又想到自己女兒將來是要嫁人的,只覺也不知道將來要便宜哪個小子了。

……鄂老爹,其實你想的忒長遠了。

就在敏寧贏得自己上課後的第一份獎品之時,乾隆決定帶著自己的額娘跟一眾大小老婆出門散心,目標直指蘇杭地帶。原本以為阿瑪的頂頭大上司不在,日子可以過得松快一點,卻沒有想到聖駕剛進入山東,皇後富察氏就一病不起,直接在山東薨逝。

剛經歷了悼敏皇子隆重喪儀的諸位皇親國戚跟在京官員只能又換下顏色鮮艷的衣裳,換上喪服去哭喪。敏寧的課程也停了下來,每天在家等著瓜爾佳氏還有諸位嬸子回來,見她們穿著素凈的衣裳,雙眼都哭得通紅的,心裏直把乾隆罵了個遍。悼敏皇子出喪時要王公大臣跟外命婦去哭喪,現在皇後死了又要文武百官、王公貴族跟外命婦又去哭一遍。她這些天看著瓜爾佳氏的膝蓋都跪得通紅了,據說還得去哭五天,這不是要人命嗎!

悲催的事情還在後頭,因著乾隆親臨皇後梓宮放置之地,見大阿哥永璜跟三阿哥永璋“無哀慕之誠”,訓斥二子“斷不可繼承大統”,又罰了上書房數位師傅的年俸,敏寧的大伯父鄂容安就是其中一位遭罰的;後來又發現皇後策文中的滿文譯文中將“皇妣”一詞不小心譯成了“先太後”,這讓乾隆勃然大怒,刑部尚書阿克敦被交刑部治罪。鄂弼與刑部諸位官員是撓破了腦袋也不知該以什麽罪給阿克敦判刑。

此事一出便引起軒然大波。因為又是前朝的事情,太後便是有心勸說皇帝不要大動肝火也無法開口,交泰殿那個“內宮婦寺不得幹政”的牌子還立著呢。好在這也只是乾隆氣在頭上的決定,後來仔細翻查冊文之後,張廷玉便上書指出翻譯並沒有錯,這才讓刑部一眾官員松了一口氣。

這麽大的陣仗,前朝後宮都收起了尾巴老實做人。乾隆親自給皇後擬定“孝賢”二字為謚號後,皇後的喪事才總算了結了。

“這年頭,當官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珊瑚看了一眼屋內的敏寧,見她午睡睡得極香,才挨到翡翠身邊小聲道,“我看著太太跟老爺,這段日子是憔悴了不少。”

“胡謅些什麽呢,主子們的事兒哪裏是我們能議論的。”翡翠橫了她一眼,“當今聖上與孝賢皇後是年少夫妻,感情深一些也是有的。這話咱們還是不要多說了,叫嬤嬤們聽見了是要打手掌心的。”

珊瑚吐了吐舌頭,見內間似乎有些動靜,轉過屏風見敏寧醒了,連忙叫人送來熱水給她凈臉。其實方才她跟翡翠之間的對話敏寧全部都聽到了,她之前都是靠著服侍的人的嘴巴打聽消息的,只是有些事情還是最好閉緊嘴巴,便擡眸道:“方才的話我聽到了,以後記得閉緊嘴巴,叫嬤嬤們知道了定不會饒過你們的。”

珊瑚跟翡翠臉上一白,可憐巴巴地看向敏寧。

敏寧結果帕子凈臉,見她們惴惴不安的樣子,安慰道:“放心,你是我的人,我會護著你的。只是有些話可不許再胡說了。”

珊瑚忙不疊地點頭,道:“格格說得是,奴婢以後一定管好自己的舌頭。”翡翠也是跟著保證,差點就要舉起三根手指發誓了。

“走吧,陪我去書房。”皇後的病逝打亂了他們家請師傅的計劃,所以現在敏寧的學習都是由鄂弼看著,背書、講解、習字。每七天鄂弼休沐的時候都要檢查功課,其餘時間就由瓜爾佳氏監督著練字。

今兒倒是巧,鄂弼也在。敏寧笑嘻嘻地跑過去,道:“阿瑪今兒怎麽不用去衙門?”

鄂弼扯了扯嘴角,道:“阿瑪被革職了,如今在家閉門思過。”

敏寧驚訝得長大了嘴巴,追問道:“為什麽?”不會又是為了孝賢皇後的喪事?

“皇上覺著刑部眾人給阿克敦大人擬的罪狀過輕,有包庇的嫌疑,故而全部免職。”鄂弼浸淫官場也有十來年,自然明白這不過是皇帝發洩的心中郁悶與傷感之情一個途徑,所以倒不是很擔心,反而還反過來安慰敏寧,“別一副吃了大驚的模樣,官場上升升貶貶是很常見的事情。皇上與皇後鶼鰈情深,驟然失去了愛子跟愛妻,皇上拿我們這些臣子作筏子也是預料得到的。”

這,這……她阿瑪也忒淡定了吧!敏寧眨巴了一下眼睛,在鄂弼擡手將她的小下巴推回去的時候猛然合上嘴,眨巴了一下眼睛:“阿瑪,您真淡定。”

“不過是丟了刑部侍郎的位置罷了,你阿瑪還是漢軍正紅旗副都統呢。”抱著敏寧道,“咱們西林覺羅家幾經風雨,你阿瑪我什麽事兒沒見過?如今皇上氣在頭上,與其像阿克敦大人那樣明明沒有犯錯卻依舊被收押,倒不如早早退出來,反而少惹一身騷。伴君如伴虎,明哲保身為上。”

所以,阿瑪其實你還是挺慶幸這回被免職的吧?

“再有,總有一天皇上會記起我的才能,但是就離起覆不遠了。”鄂弼繼續道。

敏寧點點頭,拿出自己這幾天習的字叫鄂弼看著。按著她阿瑪的意思就是,要等乾隆發現,沒了這麽一個能幹的手下是多麽不順心的一件事兒,懂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叫五阿哥出來溜達一下~

☆、006

006章五阿哥永琪

孝賢皇後喪儀鬧出來的事情總算告一段落,阿克敦在幾度判決秋後立斬後最終還是被釋放,削了官職,定內閣學士上行走,代理工部侍郎。一個月後官覆原職,署刑部尚書,授漢軍鑲白旗都統一職;只是鄂弼等人的官職一直沒有回來,只是繼續做他的漢軍正紅旗副都統。鄂弼卻是依舊不慌不忙,每天準時上朝準時下朝,日子是過得有滋有味。

原先商議好聘請的教習師傅也在端午節五天後正式上崗。師傅姓黃,表字子瓊,是滿軍鑲藍旗旗下包衣。敏寧穿著丁香色刻絲葫蘆紋樣的旗裝,梳著小兩把頭,早早地就等在書房,之前的功課她昨晚還特意溫習了一遍,就等著黃子瓊提問。

黃子瓊今年四十有二,跟她阿瑪一樣都蓄有胡子,他穿著一身青色的便服,半月頭,腦後那一根辮子烏黑油亮。雖說是敏寧一個人的師傅,但珍珠等人都在書房裏候著。只見黃子瓊拿過敏寧習的字翻了幾頁,大約了解了自己這個雇主學習情況,便道:“聽說格格已經把《論語》的上半部分背熟了?”

敏寧點點頭,道:“師傅要聽我背一遍嗎?”

“自是不必全部背的,我抽一段出來起個頭,格格背誦並講解意思可好?”黃子瓊之前不是沒有教過滿人家的女孩子。滿人家的小格格都是嬌貴著長大的,對讀書習字這些素來是不甚喜歡,更甚者甚至是陽奉陰違,叫她背書她便跑去騎馬,叫她習字她便跑去跟自己額娘撒嬌說不想練字。所以眼前這個學生,他還是先用溫和的語氣對待著比較好。

“師傅要問哪一段盡管問吧,這書房裏的事情都是您做主。”敏寧眨巴了一下,道,“阿瑪說‘天地君親師’,師傅是叫我讀書的人,不必這樣小心翼翼。”

雖說“天地君親師”,但眼下這個世道也只有屢試不第的讀書人才會去以教習謀生,乍然一聽自己這個學生這樣說道,黃子瓊著實是吃了一驚,但心底裏卻是多了一份熱忱,便不再多說,陪著敏寧先溫習功課。

夏天的禦花園風景如畫,乾隆負手沿著石子路走著,對著滿園子的紫姹嫣紅半點欣賞的意思都沒有。今兒跟著乾隆的總管太監李玉小心翼翼地陪著,生怕這位帝王再動怒——首領太監吳書來便是因著皇上無名火發作而領了二十大板的。

乾隆心裏也煩,倒不是因為孝賢皇後病逝的事情。一個帝王,是絕對不允許自己這樣沈溺在悲傷之中,孝賢皇後與她雖是年少夫妻,但兒女情長的事情不是一個天子可以留戀的;所以在他失去了永璉、失去了永琮以及失去了孝賢之後,他雖然發了脾氣,但這陣邪火很快也就過去了。所以他便賜封陸士隆之女為陸貴人;都統兼輕車都尉納親之女巴林氏為貴人,拜唐阿佛保之女林氏為林常在;又晉封晉封嫻貴妃為嫻皇貴妃,攝六宮;嘉妃為嘉貴妃;舒嬪為舒妃;令嬪為令妃;陳貴人為婉嬪。

納了新人封了舊人本是件好事兒,只是貝子府卻傳來大阿哥永璜五內郁結生病了的消息。說白了,其實大阿哥就是因為在孝賢喪儀上被乾隆大罵了一頓斷絕了繼位的可能,所以內心郁結的情緒沒法發洩,終日惶恐不安,活生生地就把自己給憋屈病了。

只可惜乾隆這個做父親的雖然知道自己兒子的病因,卻因為面子問題沒有跟長子說開,想著身為皇家子弟,也許過幾天永璜自己就想明白了。畢竟自己的瑪法康熙帝聖祖爺在晚年也曾多次訓斥自己的叔叔們,最後他們還不都是好好地活了下來了嗎?乾隆如今心裏只想著一件事,就是儲位繼承人的人選。永璜跟永璋被訓斥永無繼承大統之可能,自然不必考慮;永珹出身不好,其母嘉貴妃是內務府包衣又有朝鮮血統,並非上佳人選;永瑢的額娘純貴妃是漢女出身也不是上好的候選人,而且乾隆卻有更屬意的人選——五阿哥永琪。

永琪其母為愉妃,珂裏葉特氏,世居科爾沁,蒙軍鑲藍旗。這個女子在乾隆看來不過是姿色平平,只是因為她生了一個好兒子永琪,乾隆才會封她為愉妃,賜居永和宮。

“皇上,天色不早了,您今晚是要回養心殿還是……?”李玉見乾隆停了下來,連忙上前道。

“去永和宮。”乾隆瞥了李玉一眼,直把他看得冷汗直冒,才甩下這麽一句話。

永琪穿著寶藍色律紫團花繭綢袍子,外頭罩著一件四開褂子,腰間的摻金珠線穗子腰帶上墜著一對蜜蠟桃蝠紋珮,珍珠刺繡的雞心荷包也是左右各一個。他抿著唇在阿哥所裏候著,就等著李玉帶他去跟自己皇阿瑪匯合。

永琪尚不足八歲,上有兄長下有幼弟,雖然也是滿蒙妃子所生但始終比不過嫡出的七阿哥受寵,所以他只有勤奮讀書,將來也才好叫自己額娘母憑子貴。如今七阿哥歿了,孝賢皇後也薨了,他皇阿瑪終於看到了他的努力與天賦,昨晚傳旨來只說要帶他到宮外走走了解民生,這可是他們這些庶出的阿哥中頭一份的恩典。

皇家規矩多,小小年紀的皇孫公子就已經養成了嚴肅而莊重的表情,可永琪內裏到底也只是一個七歲多的男孩,乘著馬車出來難免想要撩開簾子看看外頭的情況。耳邊聽到的是熱鬧的吆喝聲、嬉笑聲,永琪偷偷地看了一下自己的皇阿瑪,見他撥著玉扳指閉目養神,便輕輕地撩開了簾子露出一角,朝外頭看去。

外頭是他從未見過的場景。

乾隆微微撩起了眼皮,見他一臉吃驚的呆樣,嘴角微微挑了起來,咳嗽了兩聲,便見永琪快速地放下簾子,正襟危坐著,一副“我剛才什麽都沒幹”的模樣。

乾隆也不揭穿,只道:“朕今日帶你去鄂爾泰府上,待會兒見到了鄂爾泰及其諸子,記得以禮待人。”鄂爾泰,這是他皇阿瑪留下來的一員重臣,只可惜當初鄂爾泰一派的滿臣跟張廷玉一派的漢臣不對付,乾隆為了牽制二人,少不得多做打算。鄂爾泰也算識趣,在九年的時候就以病請辭,又舉薦了傅恒,這個舉動確實好。

如今鄂爾泰雖然辭官歸隱,但他門人弟子無數,如果能為永琪牽橋搭線,將來未必不是一大助力。下了馬車讓人去通傳,乾隆低聲問身邊的李玉:“鄂爾泰似乎有兩個孫女?”

“回皇上,正是。一個是鄂弼鄂大人的掌上明珠,乾隆八年出生;另一個則是鄂圻鄂侍衛之女,乾隆十年出生。”李玉麻利地回道。

乾隆點點頭,見鄂爾泰出門迎接,便笑著帶著永琪走進鄂公府。

作者有話要說:

☆、007

007章論二人的初次相見

皇帝帶著自己的兒子來訪,對鄂爾泰來說是叫他心有惶恐。乾隆九年初他已經辭官歸隱,按理說沒什麽值得聖上放在心底的。如今他的長子鄂容安因著大阿哥還有三阿哥的事情被罰俸一年小懲大誡,三兒子鄂弼更是因為孝賢皇後喪儀之事連刑部侍郎的官職都丟了,一家子都低調做人,今兒皇上是抽了什麽風才要上門來?

“鄂卿身子可好啊?”乾隆當仁不讓地坐在大堂的主位上,見鄂爾泰佝僂著背在下邊站著,便道,“鄂卿快坐吧。今日我不過是帶著永琪出門走走,微服出巡,倒不必講究這樣的規矩。”

“奴才承蒙皇上掛念,一切都好。”五阿哥永琪?鄂爾泰撩起眼皮快速掃了一眼。嗯,也像。皇上後宮滿蒙妃子不少,但是由滿蒙妃子誕下的阿哥卻少得可憐。除去大阿哥、就只有早逝的二阿哥、七阿哥還有現在這位五阿哥是滿蒙妃子所生的,今日皇上帶他出來,意義非同小可呀。鄂爾泰很快垂下眼眸恭敬地行了個禮,才微微顫顫地坐下——他年紀確實已經不小了,真要站著回話也是辛苦他。

永琪倒是聽說過鄂爾泰。先帝時期的重臣,乾隆元年欽點為會試大總裁,除大學士職務以外,他又兼任軍機大臣、領侍衛內大臣、議政大臣、經筵講官,管翰林院掌院事,加銜太傅,國史館、三禮館、玉牒館總裁,賜號襄勤伯,直到乾隆九年正月二十九因病請辭。鄂爾泰底下門人子弟無數,其子及其從子或外放或任京官,西林覺羅家可謂滿門高官厚祿,聯姻望族。

“奴才聽鄂容安說過,四阿哥性情溫順,五阿哥天資聰慧,六阿哥才兼文雅,俱是不錯的。”為人臣,適當拍馬屁這一項功夫絕對要修行到家。鄂爾泰雖然不再朝為官,但說起好話來也是叫人聽著心裏舒服的。按著皇帝的意思,這位五阿哥極有可能是現在皇帝有意栽培的儲位繼承人,所以再讚嘆一番才對。“今兒見到五阿哥,倒是奴才的福氣了。聽說五阿哥精通國語,可見也是隨了皇上的聰敏大氣。”

乾隆滿意地捋了捋胡須。鄂容安是個有學識的,叫行走上書房果真是絕佳的決定。不過他今天還是有另外的事情的,便是打算叫永琪跟鄂爾泰多多熟絡起來,將來也好得到鄂爾泰乃至他背後西林覺羅滿門的支持。

不過乾隆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聽見外頭有個小姑娘的聲音響起:“瑪法,您在嗎?”

敏寧真的沒有想到會遇見乾隆跟五阿哥。她只不過是遵從昨晚鄂爾泰的吩咐來找他,順便給他匯報一下這段時間的學習進度而已。誰知道走到主院門口卻發現平日守門的人都不在了,她踟躕了兩下才會出聲的,卻不想叫裏頭的客人聽見了。

“這便是你的孫女。”乾隆看著下首穿著淡紫蘭花刺繡領子粉紅色旗裝跟青緞一字襟坎肩,圓圓的臉蛋圓圓的眼睛,看著就是很有福氣的模樣。只見她擡眸快速地覷了他們爺倆一眼,又快速地垂下眼眸,但始終沒有直視自己跟永琪,這般乖巧懂事的樣子確實叫人喜歡。

“正是。”鄂爾泰回道,“這是奴才三子的嫡女。”孫女名字是不便說出來了,鄂爾泰有心叫自己孫女離開,可是沒有上頭乾隆的允許,他也不敢呀。

奴才?!難不成這兩位客人是皇宮裏出來的?敏寧眨巴了一下眼睛,忍不住又擡頭看了永琪一眼,卻剛好跟永琪打量她的目光對視上了。什麽呀,這樣沒禮貌地看著一個女孩子,你就是皇宮出來的也不能這樣放肆呀!敏寧嘟了嘟嘴,不著痕跡地白了永琪一眼,才巴巴地看著自己瑪法,巴不得能快點出去。

永琪在跟敏寧對視一眼過後也是很快地就收回了目光,知道自己這樣打量一個小女孩的行為確實有些失禮,他臉上微微一紅連忙把視線轉移向了自己的皇阿瑪。其實他只是好奇而已,雖然宮裏的兄弟姐妹不少,但能一塊兒相處的卻不多,尤其是姐姐妹妹的。除了已經出嫁的固倫和敬公主跟一直養在太後身邊的和婉姐姐,便只有純貴妃所出的四公主他是知道的。不過四公主看著小不點的,純貴妃又護得緊,永琪倒也沒見過幾面。

乾隆也註意到了兩個孩子之間那一眼對視,也知道這回叫永琪結交鄂爾泰的孫女倒也不甚實際,便大發善心地叫敏寧回去了。不過在敏寧出去前,乾隆還是十分大方地賞了她一對鼻煙壺。

“趕緊謝過皇上恩典吧。”鄂爾泰在一邊說道。

哦天,乾隆!饒是敏寧再好的修為也要破了,看著她瞪圓了原本就圓滾滾的杏眼,乾隆哈哈大笑了幾聲,便讓敏寧不必謝恩,直接讓她出去了。

“皇上今天來過?”瓜爾佳氏得知乾隆今天上門還遇見了自己女兒的事情,連忙把敏寧叫到身邊來,仔細問了一番,得知自己女兒得了乾隆的賞賜後才對一遍淡定喝著茶的鄂弼道,“怎麽皇上這麽有興致過來?”

敏寧也很想知道,那對鼻煙壺她恨不得直接拿個香案給供起來,也轉過來看著鄂弼,撒嬌道:“今天可把女兒嚇壞了。外頭院子守門的人都沒有,女兒才急匆匆地跑了進去,沒想到竟然見到了皇上。不過女兒很乖,記得額娘說過的,沒有直視皇上的天顏。不過皇上身邊的那個小孩子是誰呀?”

鄂弼笑著摸了摸敏寧的頭,擡頭對瓜爾佳氏道:“皇上這回是帶著五阿哥來的。”

五阿哥?永琪?敏寧驚訝地張大了嘴。

瓜爾佳氏追問道:“五阿哥?是那位愉妃娘娘所出的五阿哥嗎?”

“正是,其中的關竅我回去再告訴你。”鄂弼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敏寧,意思是“小孩子還在這裏,有些話是不合適當面講的”。瓜爾佳氏也知道,便點了點頭。

敏寧倒沒有註意到自己阿瑪跟額娘的眼神,她還沈浸在自己今天居然跟傳說中的五阿哥永琪打了個照面,還給這位五阿哥一個白眼,想想就覺得……莫名的興奮。不對!這是不對的!敏寧現在只能祈求那位五阿哥沒有看到自己對他白了一眼的動作了。

“你這是怎麽了?”瓜爾佳氏見自己女兒像是被定身了,便笑著問道。

“……女兒只是有些吃驚。”雖然聽說乾隆喜歡微服私訪,卻不知道他還喜歡帶著兒子私訪到大臣的家裏來,“那對鼻煙壺女兒是不敢賞玩了,叫人鎖起來放好吧。”

“也好。我給你送去一個紫檀盒子,你把那對鼻煙壺擱在裏頭吧。”瓜爾佳氏道,“鑰匙叫烏雅嬤嬤收好就是了。”

“女兒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出去玩,周一繼續更新☆⌒(*^-゜)v

☆、008

008章可以預料的結果

“聽說皇上昨日帶著永琪出宮了?”太後鈕祜祿氏抿了一口養身茶,對著一邊來請安的乾隆問道。

“是,帶著他到鄂爾泰府上還有弘晝府上略坐坐而已。”乾隆挑了挑眉,“皇額娘為什麽這麽問?”今天好像是妃嬪們來請安的日子,難不成是有人在自己皇額娘跟前嚼舌根了?

“永琪……是個好孩子,聰慧、乖覺又孝順。而且他是宮中唯一一個滿蒙妃子所出的阿哥,皇上寵著他帶他出去也是可以想見的。”太後默念著他的名字,“宮裏滿蒙出身的妃子不多,所以所出的皇子皇女也少。如今嫻皇貴妃協理六宮事,可是你瞧瞧,貴妃的位置上俱是包衣女子;妃位上,令妃雖然得你歡心,但晉封的速度也已經叫人側目。如今皇上肯栽培永琪,也算是平息了外頭滿蒙大臣的怨言。”

令妃慣會做小伏低小意奉承,乾隆又吃她這一套,所以才會在三年之內兩度晉封,讓令妃由魏貴人一躍升到如今的位分。如今妃位上舒妃、愉妃都是老人,純貴妃跟嘉貴妃也是色衰愛弛,嫻皇貴妃雖有“滿蒙第一美人”的稱號,可是性子高傲倔強不得乾隆喜愛,唯獨這個令妃能得聖上歡心,隱隱有寵冠六宮之勢。太後從前在先帝潛邸時便是飽受這樣“嬌弱嫵媚”的女子的閑氣,敦肅皇貴妃、齊妃、寧妃,都是這樣的人,所以她並不希望自己兒子的後宮都是這樣的女人。

“兒子明白。”乾隆雖然寵幸令妃,也只是因為她柔聲細語會說好話,而皇帝要獎賞一個人,無非就是賞賜與晉封。只因為令妃在孝賢皇後喪儀上表現得夠悲傷夠淒切,又能與她一同回憶孝賢,他一時感同身受才叫她升為妃。

“宮裏到底不能少一個女主人,嫻皇貴妃出身滿洲鑲黃旗的烏拉那拉家,身份貴重,到了合適的時候便冊封她為後吧。”太後道,“另外,永瑢也是時候到上書房念書了,便選個吉日叫他搬去阿哥所吧。”

“兒子謹遵皇額娘教誨。”乾隆也知道自己皇額娘有她的思慮。烏拉那拉氏從前在府邸的時候便是自己皇阿瑪欽賜的側福晉,便是如今封為皇後也不算出奇,只是她的性子素來不討人喜歡,乾隆便是再喜歡美色也不可能對著一個終日“忠言逆耳”的妃嬪。不過既然烏拉那拉氏甚得皇額娘喜歡,給她這樣的名分也並非不可。

“哀家哪有什麽教誨不教誨的,只求皇家血脈昌盛罷了。”這個兒子雖然不是她養大的,但太後還是很清楚他的性子,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太後自有主張。“你最近也該註意著身子,哀家瞧你瘦了許多。”

“兒子最近朝政繁忙,傅恒奔赴金川前線,朕身邊便是連個能重用的人都沒有,故而清減了些。”鄂爾泰辭官後鄂黨人心渙散;張廷玉雖然位居高位但也畢竟年老,張黨各自為政。為了處理這些問題,乾隆也會花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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